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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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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本宫的正妃。”
……
嗯?
啊啊?
我手里的折子哗啦啦落到席上。
※※※※※
第三天是初六,大吉,利婚嫁。
东宫穿的是英武帅气的礼服,果然翘班不上朝。不知大臣们在朝房准备半天,却得到通知“监国接老婆去了”,会是什么表情?
反正我的脸色是好不起来的。
太子妃明明就是我,谁也不知道我就在这里,东宫是要上哪儿接那个传说中在养病的太子妃?
带着浩浩荡荡的皇卫仪仗出发,离开京城,沿着大道往西。荒山,再深山,经过一座横在瀑布上的小桥,眼前豁然开朗。平整宽阔的石操场,两边是军营,正晌午,炊烟袅袅,站岗的士兵板着脸,纹丝不动。有骑兵过来盘问我们的来意,后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操场尽头有雍容华贵的红色高墙,围着一座占地颇广的道观。
似是早有准备,没等我们的队伍走到跟前,道观外围的大门便敞开了,里面左右各站一排道姑,都生得眉清目秀,粉黛未施也是上等姿色。
住持师太领东宫进去,随从都在安排外面等着。
我蛮好奇这座道观到底有什么神奇的用途,竟有派兵保卫,后来琢磨着,该不会是专门安置皇室出家女眷的吧?例外的是帛阳长公主,她出家却没来这里修行,只不过呆在皇城偏僻的角落而已。
过了大约半小时,东宫出来,吩咐把锦轿移到道观大门外。
我歪着头,有点看好戏的心理,等着那个不知何方来的太子妃出现。
道观大堂门里首先出现的,是穿着简朴的老妪,她半扶半牵领着一只小手往外走。小手的主人体型娇小,华冠珠帘遮面,看不见容貌,相信她一定觉得头很重很重。
这两人的移动速度,比老牛还慢。
东宫表现得格外沉稳,负手站在锦轿边。
那“太子妃”一步一停,挪到轿前,略微提起裙角,预备迈过横轭——只是预备的高度不够,绊住,一声不吭往前倒。
东宫急忙接住她,顺势往脚下一揽,打横抱了起来,送进轿内安置。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那个女孩明明就是假冒伪劣的太子妃,东宫居然看不出来,怎会眼拙到这种程度!就算八岁时候分开,好歹也该有点印象吧?
唉,有口不能言,我真想狠狠敲东宫的脑门。
回到皇城,东宫送太子妃去见太后,留了两个时辰给东宫殿的宫人做准备。太子妃的殿阁一直保留着,这回看宫女进进出出,手里拿的尽是大红大绿的装饰,倒像是东宫与假太子妃重新成亲了。
我候在东宫正殿后的花园里,情绪低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秦家大胆到偷梁换柱,找了个长得跟我相像的女孩,冒充太子妃蒙混过关?
真是可恶,明明我这个正主就在这里!
确实,除了江近海,没人能证明我是太子妃秦氏。而如果江近海作证,那他是死罪,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擅离皇城罪过极大,更何况还有女扮男装殿试的欺君之罪?
也就是说,我是太子妃这个事实,可以当作完全没有存在过。
想要扳倒她的话,就得从了解她底细的人入手,比如太后、秦家人、还有那位老嬷嬷。可是,揭发假太子妃对我百害无一利。首先我没理由这样做,其次手里完全没证据,口说无凭啊。
还是观望一下吧,东宫本身权力也不大,就看假太子妃还会不会起什么风浪了。
想归这样想……
我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气死人了。
正文 第七十四节 我的仰慕者?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07 本章字数:2328
此时,一名太子舍人从小路走来,对我行礼。
他是大理寺左少卿的幺子,复姓即墨,名君,字子音。我之所以这样介绍,是因为刚认识他的时候闹过笑话,以为这孩子姓即,于是跟东宫提起的时候管他叫“墨子音”……让我撞墙去吧,真是一生的污点!
我回礼。
对方道:“秦编修,在下即墨君,有事相询。”
“请讲。”
“是这样的,下个月初五不朝,又正巧是太学举办射礼大会的日子,诸位师长希望监国能莅临会场……”
我展开折扇,遮挡过于刺眼的阳光:“这个,应该递邀函给殿下过目吧?”
即墨君的脸红了,低下头道:“监国对编修格外倚重,如果编修能帮忙提一下的话……”
我爽快地点头:“好说。秦某也是太学出身,殿下收到邀函的时候,如果秦某恰好在侧,自然不会辜负即墨公子与诸位师长的期望。”
即墨君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来。
“……只是殿下国务繁忙,不见得能如约出席。”我补上不确定因素。
“这在下明白。”
明白就好,我赌一季度的薪水,东宫绝对不会去,他最讨厌跟一群老头聊天了。
看看时候不早,也不清楚东宫会什么时候回来,我别过即墨君,转身沿路向皇城西门去。
过了几分钟,一回头,见即墨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我停下脚步让这孩子先走,谁知他也停下。
“……即墨公子还有什么事?”
即墨君的脸上有些泛红,他低下头,双手递过来厚厚一叠稿纸:“这是在下前月旁听辩学所成——对于秦编修的用典以及观点,略有不解,反复思索后似乎有所得,于是以纸笔记录下来,希望秦编修闲暇之余能指点一二……”
“嗯?”
他说话真够咬文嚼字,难道不知道书面语跟口语可以有差别嘛?
我腹诽着,接过他的稿子,粗粗翻阅,竟然真是我跟太学那帮老顽固辩学时候的发言辑录。大段大段的注释和辨析夹杂其中,我来不及细看,倒是对他的一手好字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
“初五的射礼之会,学生将上场比试,在此也私心地希望,编修能够出席一观!”即墨君红着脸一鼓作气说完,如释重负地行鞠礼,转身大步离去。
把我晾那里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让周围宫人好奇的视线全移开。
※※※※※
回家,回的不是江近海在京城的宅子。
以前我也说过,那里地段繁华龙蛇混杂,何况,时常会有江近海的部下翻墙入内,或集结,或避事。我怎么可能在那里住得安稳。
一年前我领到分给新任京官的住宅,那是个位于官宅区的小四合院,只住我一人,空荡荡的。这个时代没钟点工,不购买或者雇佣奴仆的话,估计没几个月宅子就要变得跟鬼屋一样乱,再说了,独身住不安全,我一假公子也很难与人合住。
于是我把官宅租出去做长州会馆,抱着包袱投奔了曹寰,住他家的小别院。或许是住在王府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这样一个大宅邸中的小院更加舒适。曹寰没啥意见,他把我当学生看,便是倾囊相授,更别提借住这种小事。
通过他,我认识了不少言官,包括都察院和六科的官员,这些人官职往往不大,但特别有文人的心性,把名声看得比性命重,把国家看得比个人重。他们中,有些人是很愤青的,另外一部分则见风使舵。
曹寰威望颇高,说是他在领导这群监官言官,却又不尽然。
把香词社丢给别人执掌以后,曹寰其实低调得可怕了,不是张缇那种伪低调,而是真正地谦逊寡言,只在授课讲学的时候,朗然展现他状元出身的口才和思维力。
他也快四十了吧,不知为何一直没续弦。
每次我看到他静坐在茶楼里的身影,心中总一阵莫名地难受:以他的相貌和功名,不该过得这么孤独。
人这一辈子,所求的不外乎两个字,满足。
有些人具备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天赋,另一些人则无。
我想也许曹寰是后者。
※※※※※
回家的时候,正巧看到言官们从曹府出来,面色严肃,三五一**头接耳。有眼尖的瞥到了我,示意身边人,几人立刻噤声了。
心下隐隐有不安,又不知原因为何。我行礼问好,绕过正门,从侧门进入府内。
几天后,在翰林院的闲暇聊天中,我听到了一些风声。
似乎是有人煽动言官集体弹劾定国公。
想当然尔,曹寰与定国公早结成一脉,一定不会同意,于是不欢而散。
证据就是从来不说定国公一派坏话的言官,开始上书揭发定国公的罪行,大到倾轧朝政,小到公器私用、掠占田产,无中生有到杖毙雇工等。
我看着弹劾书上的字句,那根本就是针对着定国公的后台,长青宫老太后。
东宫问我:“本宫该不该批下去让严查呢?”
“定国公可是殿下的岳丈。”我不太赞成。
当然,真正的理由并非裙带关系,我也不想多言,不过东宫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我联想起他对扳倒老太后的无比热衷,不免担心。
——等东宫被刺激到,声明老丈人也不能逃过法网,我再详说理由吧……
这样想着,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正文 第七十五节 窝火了
更新时间:2009…2…26 18:30:07 本章字数:2598
谁知东宫怔了怔,瞄向太子妃住殿的方向,不做声了。
沉默半晌,他轻声道:“……你说得也有理。”
我惊诧地看着他。
没听错吧?
我那样的歪理,分明就是故意说来引他上钩的,他怎么不咬钩了?
这下换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欸?东宫不像是会这样回答的人呢?”
“其实言官也常上奏骂秦氏一族,这对他们来说,是出名的捷径。”他脸色有些不自在,“不过,这倒是本宫上任以来头一回,而且……”
而且这开骂的人中间,还有过去与曹寰走得近的某些人,也就是香词社的诗友吧。
不好办哪。
东宫悄悄告诉我,折子里面的内容,“太子妃”早跟他提点过了,统统都是造谣。皇上每回接到这种折子,都是直接批注“词不达意”打回去让重新写,重写过三次五次以后,再笨的人也知道皇上是不想管的。
太子监国涉政不久,没什么经验,如果理会弹劾高官重臣的折子,麻烦自然源源不断地来。对方离间东宫太子与定国公的关系,是想在一连串后续事件中,动摇东宫的威望。
我听了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问:“殿下知道这叫什么不?”
“嗯?”
“枕头风。”
“啊?”他很无辜地吃惊了,“她说的不对?”
我皱眉道:“还成吧。这些折子,不动声色扣下来就好,也可表明殿下的立场。弹劾定国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何况还涉及皇室异姓成员,这分明是自找麻烦。处理得不妥的话,殿下在老太后那里会吃亏。”
东宫委屈地低声道:“难道本宫不是一直被老妖婆欺负?”
其实你很得宠啊,就是自己看不出来而已。太后那么宠你,真是……身为她后辈的“我”恐怕也没这种待遇吧,唉,谁叫身份不同呢?
我在心底哼了一声。
不说树大招风,东宫树小不过苗子好,照样招风。这一晃啊,秦家会不会有影响我是不知道,不过东宫的位置还是危险得多的。
话说回来,如果假太子妃的劝告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那她也不能小觑。聪明与否在其次,有没有那个心思才是最关键的。
她把我的真实身份取而代之,让我吃这个哑巴亏,我对她是一点好感也不会有。
“无论如何,下次如果太子妃娘娘再说起朝堂内的事务,请殿下务必提醒她,内宫不得干政。”我说着,把奏折放好。
“啊,对,是有这样的法令!”东宫恍然。
你喔!
连被人吹了枕头风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感觉良好?
话说回来……
“殿下,我想问一件事,也许有所不敬,能不能先保证不怪罪?”我瞅着他。
他大度地摆摆手:“说吧说吧!”
“殿下的妃子长什么样?”
“……”
问这种问题,真是大逆不道啊——但我就是好奇嘛!这几天东宫一派气色很好的样子,八成对太子妃颇满意吧?那个假妃子到底长啥米姿色?
在我一本正经的目光下,东宫脸红了。
他小声道:“放肆。这是你能问的?”说完,转过头去不看我。
放肆?
我心里一冷。
“微臣失礼。”站起身,告退离去。
※※※※※
快步走在皇城大道上,我心里的忿忿一浪高过一浪。
见色忘友的小屁孩!
虽然我是犯上了点,但不就是想知道假太子妃长得好不好看嘛!好几年交情了,为个妃子,连放肆这词都能对我用,还有什么不会做?亏我还凡事都替他着想呢!
管你去死!被狐狸精叼走算了!
心里正咒骂着,耳听得有人追了上来,连声呼唤着秦编修停停。
我回身一看,又是即墨君。
“编修请稍等!”他跑到我面前,呼呼地喘气,道,“监国殿下请您回御书房,说尚有一事相商。”
鬼才回去!
我咬文嚼字地回复:“烦请即墨公子转告殿下,秦某身体不适,恐有失仪态,不得不暂避。明日自然前往领罪。”
即墨君听了,急忙伸手来扶我:“编修大人的病情可要紧?是否需要子音请名医观视一下?”
我闪开他的手,婉拒:“秦某休养半日即成,谢即墨公子了。”
迅速逃走。
跟“书面语君”交流真累。
※※※※※
第二天我没去见东宫。
因为我真病了,发热,卧床,但是不敢请大夫来看,怕被发现是女子。
果然,谎话说不得,特别是咒自己的谎话……
这个时候就会发现,有一个专属大夫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江近海消失好几个月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杀人放火。
我坚持不让老仆请大夫,老仆没办法,只好去茶楼找翘班的曹寰。
“秦生,为何不让大夫来看看?”曹寰在院子里,隔着窗户问我。
没有我的同意,他是不会擅自进来的——而我以病态不便见人为由,把他给拒在门外。我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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