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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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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一怔。
哭?
前世的烙印太深,最痛最孤独的时候也就哭过那么一回,是在外公离世的那个夜晚。
杨颖琪没有在人前哭泣的习惯。
而今生的她,这样的幸福,又怎需要哭泣?
明思微微而笑,拉起明柔的手,轻轻摇首,“三姐姐,我不累。你不明白,如今的我,真的很快活,很满足。”
是的,如今的明思有人关心,被人所需要,这样的感觉对明思而言,就是幸福。
别离是为了重聚。
今日的伤感不舍,他日重聚时会有更多的快乐欢笑来补偿的。
“三姐姐,”见明柔眼中还有不解,明思莞尔,“比如方才你对我这般说时,我就很快活。”
明柔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看着明思一双大大乌漆眸子中的笑意是那样的坦然透彻,她也就放弃了。
这个六妹妹原本就是同她们不同的。
明柔轻轻颔首,“六妹妹,我不如你会想。不过,你也要记得,若真的难过时,一定要找人说出来。莫要什么都藏在心里。”
明思抿笑点头。
姐妹二人回了春芳院。
碧桃陪着帽儿去打点行装,明思拉着明柔到了房中。
“三姐姐,这几**先将要紧的东西都收拾了。分批让碧桃带出来,我会让帽儿接应。这两日我会联系太子,后日待郑世子一出来,你们就赶紧走。东西莫要带太多,其他的我都给你们备好。”明思想了想,“这两**收拾东西莫要露出端倪,也最好不要出门。”
明柔犹豫了片刻,“我昨夜想过了,我想让表哥先走。”
明思知道她是担心昨夜说起的那件事,不过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安排。
明思摇首,“不必了,此事就交给我吧。你同郑世子一起走,相互也有个照应。若你不走,我怕会夜长梦多。”
听到明思的言外有意,明柔诧异。
夜长梦多自然指的是鲁王府的亲事,老太君虽说是给一个月期限。不过计划常无变化快,每天兴许都有意外发生,明思也不能担保。
何况,现在四老爷四夫人已经离京赴任,明思也不方便经常出入娘家。
万一有事,难免鞭长莫及。
明思昨夜便将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轻重缓急心中早已有数。
看着明柔眼中的疑惑,明思将老太君的打算告诉了她,末了,“昨夜咱们说的事毕竟还只是猜测,所有的原委我都清楚了。你这两日也正好多想一想,再仔细寻一寻。若是还寻不到,就算你继续留在府中也未必能找到线索。万一又生出变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你同郑世子先离开,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便是。”
听得亲事,明柔先是吃惊,而后听明思分析,也就慢慢平静下来。
只苦笑道,“我竟是这般无用,只是给你添麻烦。”
明思轻笑,“你同我说这些却是生分了。昨夜若不是你考虑周详,我们只怕就被动了。知晓问题在何处总好过蒙在鼓里。如今你想到了前头,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便是。不过数月,你我就会重逢。你莫要想太多。”
看着明思如黑曜石一般闪亮纯净的眼睛,明柔伸手在她面颊上轻轻抚了抚,“好。”
时辰也不早了,待两姐妹将细节约定好,明柔便离开了。
明思写了一张字条让帽儿转交纳兰笙,待帽儿回来,主仆二人又去同老太君和老夫人拜别,这才乘车踏上回北将军府的路。
嗯,还是分割线方管家噎住了。
看着梨落院中这一大堆人,老的老,小的小,男的提着包袱,女的抱着孩子,大多都衣衫破旧,有几个甚至可以用褴褛来形容。
几十号人此刻都用怯生生的目光望着他。
衣裳虽是有些脏,可手脸好似来之前用雪洗过了。
虽冻得发红,很多还生了不少冻疮,可看起来还是干净的。
方管家大概目测了下,这一院子至少有三十来号人。
他转头看着在一旁埋首绞衣角的胖丫鬟如玉,“这都是你家的?”
如玉身子颤了一下,偷偷抬首瞄了一眼方管家,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
点头表示“是”,摇头表示“不是”,可这点头又摇头的表示什么意思,方管家就不懂了。
方管家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极为严肃,“究竟是还是不是?”
见方管家这般神情,离如玉最近的一个中年妇人怯怯的上前一步,“我是如玉的娘。”又指着她身后的几人,“这是她爹、她哥、她嫂子,”最后指着如玉哥哥嫂子手中抱着的两个男孩,“这是她弟和她侄子。”
随着如玉她娘的介绍,被点中的人露出谦卑讨好的笑容纷纷朝方管家躬身点头行礼。
方管家“唔”了一声,目光移到紧挨着如玉一家的另外一家人身上。
这家人人口最多,两个老人像是夫妻,老妇人手中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婴孩。身边是一个背着箩筐的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女孩子,一手挽着包袱。另外还有两对年轻的夫妇,身边各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一共十二口人……
看着方管家神情严肃的梭巡目光,这一大家子都畏惧的缩了缩。
老两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如玉的娘。
第一百六十八章事有因果
(两更并发)
如玉的娘鼓起勇气,指着那老两口,“这是如玉的爷爷奶奶,他们跟着她大伯过,都在同村。”见方管家不说话,又指着剩下的人一一介绍,“这是她大伯、大娘、她大堂兄、她大堂嫂、她……”
“停!”方管家指着剩下的人,“你就一家子一家子的说吧。”
剩下还有两家,一家是八口,一家是六口。其中六口那家穿得是最破旧,装东西的包袱皮都沾了黑泥。
如玉的娘噤了噤,指着那一家八口中的老太太,“这是如玉的外婆……”
声音低了下去,胆怯地偷觑方管家的面色,见方管家的神情不像是发怒生气的模样,这才又大着胆子小声道,“她外婆在邻村,家里墙塌了半边,房子没法住……”
“那她大伯家房子也塌了么?”方管家的目光扫了那一家十二口。
这一家子是最齐整,带得包袱也最多,身上也最干净。
如玉的娘身子一颤,目光顿时怯懦,不敢再说话。
那一家子赶紧又将眼巴巴的目光投向如玉的爹。
如玉的爹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刚想说话,又像是想起什么,笨拙的朝方管家做了一个长揖,“回大老爷,他大伯家房子也快不成了……”顿了顿,目光游移着用手攥紧自己的衣袖,声音小了下去,“也没吃的了……”
如玉的娘缩了缩脖子,“前些日子,多亏他大伯匀了些粮食给咱家……”
这家是大伯,那家是外家,方管家的目光落在那最褴褛的一家六口身上,“那他们呢?”
如玉爹娘都不吭声了。
“他们是我家同村的。”如玉咬了咬唇,开口了,“他家半月前房子就住不了人了,又没了吃食。后来一直在城里……今儿早上我们回来在路上碰着了。”
在城里?
有了去处为何还要来将军府?
方管家疑惑的看着如玉。
那家子中的一个老妇人见势不妙,“噗通”便跪下磕头,“大老爷发发恩吧,”又看着如玉,“翠花啊,你和你大哥小弟可都是你三婶子给接生的,你如今可不能不管你三婶啊!你看看你狗子弟弟,已经发热两天了,这冰天雪地的,你不管你三婶,这一大家子只有死路一条了。”
方管家皱了皱眉头,“你们在城里不是有去处么?”
那三婶子道,“哪里有什么去处,家里活不下去,只好来城里讨饭,夜了就睡城墙边。”说着又连连磕头,“请大老爷发发恩,咱们什么活儿都能干,吃少些也成,只求能有一碗饭,有个宿处——老婆子给大老爷供长生牌位……”
方管家无语了,“莫要叫大老爷,我只是这府中的管家。你们的事我做了不主,待我们夫人回来再说吧。”
说完,提步而行。
那几十号人的眼神都眼巴巴的跟着他的脚步挪动。
那三婶子身后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拉了拉三婶子的衣襟,“奶奶,我饿。”
方管家停住脚步。
三婶子回身在他手臂上拍了一记,低声道,“昨日不是给了半个馒头。”
那男孩子舔了舔干裂的唇,垂首道,“我拿给狗子吃了。”
三婶子一愣,望了儿媳妇怀里抱着的那个满面通红的小男孩一眼,一把揽过身前的这个男孩子,挨在怀里,不说话了。
方管家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如玉,“你去厨房熬几锅粥,再蒸两笼馒头过来吧。”
没有接收身后那些感激的目光,方管家提步离开了院子。
三十多口人,将军府如今才二十来个下人——夫人会如何处置呢?
阿刁前方赶着车,明思将车厢前部的挡板拉开,同他细细将郑世子的事情说了。
阿刁露出了笑意,转首道,“好了,我知道了。妹妹把挡板拉上,会过风的。”
明思抿唇一笑,“我没那么娇弱——大哥,等他们走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送他们。”
阿刁已经转回头,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好。”
明思这才将挡板拉上,回转过身。
帽儿托着下颌叹气,“我怎么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小姐,你说老爷夫人和蓝星他们现在到哪儿了?”又偏着头望着明思,“小姐,你真的不难过么?”
明思伸手在她的鼻尖上捏了一下,“难过有用么?”
帽儿托腮想了想,摇了摇头。
明思莞尔,“既是没有用,那何不把难过的力气用来做些有用的事情。”
帽儿又想了想,觉得明思说的很有道理,遂用力地点了点头,仰慕地望着明思,“小姐,你怎么就懂那么多道理?”
怎么懂的?
明思只笑了笑,没有出声。
她与其他人并无太多不同,不过是多的那一世经历让她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经历过失去,才更懂得珍惜。
三人回到将军府已经是午时。
蓝彩办完了事先明思一步回了府,明思安排好阿刁的宿处,用过午膳,方管家便到了静湪院。
方管家将事情一一回禀之后,明思也呆了呆。
“夫人,你看该如何处置?”方管家小心地观察着明思的面色。
明思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昨夜几乎一宿未睡,额前有些突突的跳痛,“先安顿他们住下吧。梨落院住不下那么多人,分两家去另一边的清风院。食用的银子从我这边走,那几个病了的孩子先请大夫来看看。其他的,容我想想再说。”
将这些人赶出去多半便是死路一条,明思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能先安顿了再说。
轻轻敲了敲跳痛的前额,明思心里叹了口气。
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真恨不得能分身有术。
方管家看着明思眼下的青影,“夫人可是没休息好?不若先休息休息吧。”
自这个夫人进门,他一直在小心的观察。
虽然明思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夫人似乎很忙,心里也装着很多事。
头一个月,夫人隔几日便会出门,有几回回来的都极晚。他侯了两次门后,夫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便不再出门了。
可来寻夫人的人也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其中有一个叫蓝灵的妇人来得最多,听说是夫人以前的大丫鬟,已经出嫁,被夫人放了奴籍。
方管家心里很是诧异。
用他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那个蓝灵虽是放了奴籍,可对夫人的那种毕恭毕敬却是打心眼里的。
他看得出在那几个丫鬟眼里,对这个夫人那绝对是十二分的尊敬和爱护。
他也看得出,那个蓝灵虽是放了奴籍,但对夫人却同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丫鬟无甚区别。
他甚至隐隐感觉出,那个蓝灵应该还是在听从夫人的吩咐做事。
看着明思疲倦的模样,他心中不免揣测:这个夫人究竟在忙些什么事?
这种揣测并无龌蹉黑暗的成分,纯粹是一种好奇。
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个夫人很警觉,也好似有秘密,可他看得出,这个夫人身上是有正气的。
这个纳兰六小姐不会是个坏心眼的女子。
满大京高门大院中的各类主子他看了不少,虽然具体的说不上来,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夫人同那些人是不同的。
别的不说,就说夫人同手下的那几个丫鬟的相处,这几十年他就没在别的地方瞧见过。
而且听包副将说,上回那炭火的差事还是夫人身边的蓝彩想法子出的主意。
丫鬟都这般能干,那主子又是怎样的呢?
对这个夫人,他心中的好奇也愈来愈多。
唯一可惜的就是那肤色实在太怪异了些……
方管家生出些惋惜。
他并未发觉,这种惋惜中已经去掉了第一次初见时那一抹为将军的不值。
只是纯粹的惋惜。
明思正在将脑中的事情梳理先后,听见方管家这似乎带着一丝关切的话也并未多想。
放下抵在额头的手,看着方管家笑了笑,“无妨,你去将包副将请到厅中,我随后就到。”
方管家看了一眼明思,应下告退。
见方管家离去,蓝彩拉着明思在桌边坐下,站在身后伸手替明思按揉额头和太阳穴。
一面按着,一面带了些薄责,“小姐也该注意些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她方才已经问过帽儿了,得知昨夜明思二更后才睡下,心里便叹气。
明思微微的阖了眼,不以为意的笑道,“放心吧,我无事。昨夜不过是同三姐姐多说了几句。对了,你这趟出去情形如何?”
蓝彩道,“蓝灵盘点过了,这些日子她也雇了些外头的人帮手,已经做出了来的棉衣有三百多套。剩下的料若是做棉被能做三千五百条,可若是做棉衣约莫只能做三千套。我已经同方师长说了,方师长说她再想想法子。不过想凑齐数目只怕有些难。还有就是这些布料颜色有黑有蓝有灰,并不齐整。另外,便是布料棉花都齐全了,咱们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这一时半会的,哪里能做出那么多东西?”
明思也觉得有些头疼,可问题摆在面前总得面对才是。
细细思量片刻,“颜色不齐整无甚关系,能保暖就行。你同蓝灵说一声,剩下的料都做成棉衣,棉被先缓一缓。”
棉衣可以穿着睡觉,可总不能裹着棉被出门吧。
原料不够可以想法子,可人手问题才是最难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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