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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皇后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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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了庞府,就在前厅遇见庞阙,互相见了礼。
  季堂见他们手上的那包油纸,好奇问道:“殿下,这是?”
  无忧哦了一声,就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闻是文墨买了让他们尝尝看的,季堂心念一动,问:“臣能否尝一个?”
  无忧无比大方的给了他两个,季堂浅浅一笑,捏在手里,果然是软软热热的。
  隔了一日,妙阳就去到了文府。
  文远如还未去衙门,听清公主来意后,神色两难,一个是公主金口玉言,他这个四品知府哪能抗旨,可另一个是宝贝女儿,又舍不得远行,不由得踟蹰起来。
  不过远如转念一想,最近女儿身上是非多,出去避一避风头倒也好,于是假意扛不住公主的软磨硬,勉强答应下来。
  听到父亲答应的消息时,文墨在私塾习字,手下墨香淡雅,窗外郁郁葱葱,一派清平和乐之意,她满心欢喜,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缓缓展开。
  潘氏担忧不已,文墨只能好言相劝,说不过是陪着公主游山玩水罢了,何况公主身边围着十七八个高手,怎会有事?再加上他们这次是出使队伍,明里暗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真的敢动他们呢?
  潘氏叹了口气,果然女儿大了,不中留啊。
  待稍作休整,这支出使队伍终于整顿旗鼓重新上路。
  修文率众官前来送行,又派了两队兵马跟着,下令一路护送至边界,远如见到庞阙在出使队伍中时,心里一惊,他之前未听说安国公要跟着一起去的消息,再看看队伍最后那辆车舆,作为父亲,竟有了些担忧,恨不得立刻将女儿给拉回家去。
  潘氏携文家三子在最后那辆车前,文芷哭得昏天暗地,文砚小脸皱成一团,揪着姐姐衣角不肯松手。他们姐弟四人还从未分开过,如今更是恋恋不舍,惹得文墨也掉了眼泪,只好哄道:“姐姐去去就回,给你们带好玩的东西,可好?”
  听了这话,芷砚二人才破涕而笑。
  又说了几句,无忧一挥手,文墨知道这是要出发的信号,她坐回车里,公主的车舆内里布置精致贵气,掀开车帘,看向一旁家人,又擦了擦泪。
  那人群里,有一青衫男子,文墨朝他挥挥手,他负手而笑,极为淡然。
  队伍走远,渐渐看不到送行的人影,文墨才不甘心地拉下车帘,抱歉道:“让公主笑话了。”
  妙阳摇头:“墨姐姐说笑了,你家兄妹情深,我是羡慕还来不及呢。”她粉妆玉琢的脸上有了些落寞。
  文墨没再开口,她复又掀开帘子,向前看去。最前那人一马当先,雪青色直身,木簪束发,说不出的英武,看着他笔挺如松的背影,她心里怦怦直跳,不禁自问,那个人会成为她的夫婿吗?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一红,忙又放下帘子来。
  无忧一行,虽浩浩荡荡,但走的极快,没几日,便到了雅卫。雅卫城门口,立一冢清坟,便是那以身殉国的雅卫知州卢人杰之墓。
  无忧与季堂下马,妙阳和文墨亦下了车,如今他们都做男子装扮,文墨长些,身量高挑,看上去和一般清秀少年无异,妙阳更像是个富贵小少爷。
  在那知州墓前,众人敛色郑重一拜。无忧吩咐下去,有人便斟上酒来,他一连祭了三杯,叹道:“卢知州果不负人杰之名。”一时没有人声,只有风萧萧吹过,呜呜咽咽,像是战场的号角,亦像是一挽哀歌。
  文墨偏头,正好看到季堂,见他眉头微蹙,唇角抿起,脸上棱角愈发分明,周身一派肃杀之气,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生出了些心疼的意味。
  众人陆续往回走,季堂亦回过身来,文墨却还愣着,两人不期然而然地,目光相及,他的眸子黑亮清澈。
  这回,文墨没有偏头,或是垂下眼眸,她站在那里,亭亭直立地如一枚娇俏花蕊,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季堂忽然有个念头,这份笑容才是属于他的,不是么?
  文墨朝他作了个揖:“小子还一直未有机会,好好谢过国公爷相助之恩。”
  季堂挑眉,似有不解道:“墨小姐,何出此言?”
  文墨低眸含笑:“国公自然知道,何须再问?”她撩起衣摆,大步走回妙阳身边,束发缎带缀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飘飘荡荡,季堂心里暗叹,那不知你是信或不信?
  在雅卫稍作停留,出使的车队,继续向西,踏过乌秦山,就遇见前来迎使的西姜军队,这一行终于到了西姜。

  第 22 章

  无忧与季堂商议后,在乌秦山脚设帐,稍作停留一日。
  西姜前来迎接的,是名叫魏子啸之人,他给案前的无忧行了礼,态度虽恭敬,但亦能看出忍耐之意:“此处距明华府约莫大半个月路程,还望皇子速速动身。”明华府是西姜首府。
  无忧不接他话,抬手道:“不忙,先给魏将军介绍,这位是我大周安国公柱国将军庞阙。”他手指的正是站在一旁的季堂。
  季堂朝魏子啸作了个揖,登时见魏子啸双目发红,伸手在腰上摸索,似下一刻就会拔出个软剑或暗器来。他正是先前被季堂杀了的魏天元之子,如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季堂见状凤目上挑,笑道:“魏将军,有何恩怨,待到明华府再与我庞某说道也不迟,何必急于一时?”
  那魏子啸愤愤不平地咽下口气,冷面如霜:“明日辰时三刻出发,请皇子务必守时,过时不候!”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季堂只觉得好笑,这人脾气倒大。
  这次来,怕是会遇到不少人,恨不得将他诛之而后快,想到这,他自觉无趣,于是向无忧告辞,出了营帐。
  乌秦山脚遍地野花,粉的,黄的,杂糅在翠绿的嫩草中间,格外打眼。
  过了乌秦山,连天气都不似平丘那么灼热,这里青山绵绵,凉风习习,季堂抑郁顿扫,他营帐位于左侧,便信步走去。
  文墨与妙阳二人结伴出来,正好遇到回营帐的季堂,季堂不敢多看公主之颜,匆匆见了礼,便往回走去,忽又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回身叮嘱道:“公主,墨小姐,此行多有不便,替二位报的身份是随侍,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暴露女子身份,尤其是公主殿下,还望多加小心。”
  妙阳不以为意:“我穿了男装,还怕什么。”
  文墨却恭敬拱手应道:“多谢国公提醒,也请国公莫再称呼什么公主小姐之类的了。”
  季堂哑然,妙阳拍掌附和:“传令下去,就叫我公子好了。”
  “随侍用公子二字称呼,怕不大合适……”季堂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妙阳不悦,摆手道:“那随便,我们快走。”
  文墨满头黑线,正要被妙阳拉着离开,不想季堂开口问:“那墨小姐呢?”她想了想,道:“表字临夏。”
  第二日,按约定时间上路,无忧与季堂也改坐了车。
  因为是出使,不便多带兵马,如今无忧一行只有圣上派的十个侍卫,季堂亲挑的精兵五十人,其余的就是大臣和随侍。
  无忧坐在车里,看两侧均是西姜军队,他们被围在中间,走在前面那人盔甲闪闪发光,不免面露忧色,愁眉深锁。
  季堂见了,宽慰道:“殿下莫担心,我已交代,如有任何不妥,即刻送殿下与公主归国。何况,若是敢有其他心思,我第一个就不饶了他们!”
  无忧点点头:“安国公的本事,我自信得过的,要不这样,父皇也不会派国公亲自陪我走这一趟,以保万全之策。”
  这个车上愁云惨雾,妙阳的车舆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两人仰望窗外,眼见着这番天地辽阔的情景,心境越发悠远,竟异口同声得感慨真美。
  妙阳侧过身,有些怔忪,突兀地问道:“墨姐姐,你可有想过,以后做些什么?”
  文墨一愣,神色淡然地笑答:“还未,也许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个门当户对之人相夫教子吧。公主,你呢?”说这话时,她竟然想到了个人的身影,心尖一颤。
  妙阳复又回头看向车外,神情没落,连脸上的笑容都发了白:“我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外头,比皇宫里有意思多了,墨姐姐,我是一丁点都不想回去。”
  文墨低低地应了一声:“公主,愿你心想事成。”
  一路过来,未做什么停留,直往明华府去。
  沿路风土人情皆与大周不同,这里人眼窝凹陷,发色偏黄,不论男女,体格都比大周人士要高的多。更匪夷所思的是,这里是辰时日出,而日落则要到戌时,越往西走,更会到亥时,文墨咋舌惊叹。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原先的她就像是笼中之鸟,现今出来,才知天地之广。
  她随身带着纸笔,待到了晚上,便将今日一天所见记录下来,只待回去之后能'免费小说'整 理成册,也算是留个念想。
  一行人马不停歇,终于在六月中到了西姜京师——明华府,入眼黑砖白瓦城门约九丈高,站在底下,竟觉得压迫非常,气势非凡。
  早有相迎的官吏在城门处候着,魏子啸上前叽里咕噜一通,说的是西姜方言,也不知说了什么,周围杀气顿盛。
  随侍的鸿鹄寺卿擦擦汗,他看了看前头的安国公,见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面色如常。
  那迎接的人倒是说一口道地的大周官话,见了礼,道:“三殿下,诸位,此行路途遥远,煞是辛苦,请暂且先去驿馆休息。”
  妙阳和文墨也下了车,未免泄露身份,他们这两个随侍,自然要装装样子。
  围观的西姜人,见车上下来二人细皮嫩肉,嗤之以鼻,语出嘲讽,无非是大周男子原来就这么个文弱模样,虽好看但不中用之类的话,更有大胆者,直接指着二人嬉皮笑脸起来。
  护在周围的侍卫按着兵器,剑拔弩张,气氛陡然紧张。
  这时,走在前头的季堂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九丈城墙,似心生感慨:“一晃七年,此次故地重游,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此话意欲明显,大周众人听了,只觉异常解气,皆哈哈大笑,连文墨都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而西姜人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是夜,姜皇于在宫中设宴款待使臣一行,随侍没法入宫,只好待在驿馆里歇息,但也备了上好的酒菜,供他们享用。
  妙阳与文墨一桌,她自得其乐:“皇宫那破地方,要我去,我还不去呢,临夏,出去逛逛如何?”
  文墨摇头,压低声道:“公子,如今殿下、将军还有几位大臣都进了宫,咱们身边人手本就不多,又人生地不熟,还是谨慎为妙。”
  妙阳嗤之以鼻,还是坚持要去,文墨劝了半天,才说服她等殿下回了驿馆再说,妙阳只得闷闷不乐转身回房,也不再吃饭。文墨见她这幅模样,知她生气了,也不和她再去置气,便回了自己房里。
  他们入住的这间驿馆是西姜建了特意招待外国使臣之用,自然是极尽奢华之能,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馆内大大小小房间竟不下百个,连文墨这种随侍都一人得了间上房。
  回屋后,文墨铺开纸笔,正在记录今日所见所闻,忽一侍卫顾不得其他,直接推门而入,语气焦灼:“公主带人偷偷溜了出去,殿下他们还未回,这该如何?”
  文墨忙放下笔,跟着他去大堂,边走边问:“谁跟着去了?咱们现在还剩多少人?”
  那人一一答来,文墨听了眼皮直跳,这个公主居然只带一人就只身出了门去:“你把剩下所有人分二人一拨,散去各处,速速去找,对了,再派一人去皇宫那边,看看能不能往里头给殿下或者国公递个消息。”
  当下情形紧急,众人领了命令,四下散去,留文墨一人在驿馆堂内,坐立不安。
  好巧不巧,只剩文墨一人急得在馆内团团转时,有人就寻上了门。
  为首之人穿着华贵,手执一柄折扇,扇坠是通透的白玉,看着价值不菲,走路摇摇晃晃,露出不堪醉态,他身后拱着几个随从,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模样。文墨心头一惊,仍正色上前,见了礼。
  那人挑眉,看了看这寂静无声的驿馆,再上下打量,忽然笑道:“你不就是今日那娇滴滴的小倌么?”他用折扇挑起文墨的下巴,举止轻佻,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一阵凉意窜起,文墨忙后退一步,敛色道:“公子有礼!”
  那人跟着上前一步,语气暧昧:“你叫什么名字?不如从了本大爷,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身后的那些随从听了如此浪荡形骸的话,纷纷大笑。
  文墨再退一步,冷汗涔涔:“公子休得无礼,深夜前来,不知为何?”
  那人步步紧逼,反问道:“何叫无礼,何叫有礼?是这样么,还是怎样?”他这回直接伸手往文墨下巴勾去,逼得她与自己对视。
  他见文墨怒目圆睁,笔挺得如一颗劲松,越发俊俏,气度不凡,不由得心神一荡。
  这人正是魏天元的另一个儿子,魏子敏,他今日喝了些酒,便被不安好意的人撺掇着来找庞阙麻烦,谁知道一进门,就见到了文墨,他那丢魂的老毛病就犯了。
  文墨皱眉,只觉得那碰她的手越发恶心,忍住想啐他的冲动,攥着手,偏过头去,冷冷说道:“此处驿馆重地,还望公子自重。”
  “哈,这小倌有意思,你伺候谁的,我找他要过来,你便跟着我就罢了。”
  “他伺候我的,怎么,这位公子有何指教?”一道浑厚低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怒气隐忍勃发。
  文墨被逼得退无可退之时,这句救命的话宛如天籁,她身子恨不得一软瘫坐在地,抬头望去,季堂冷面跨门而入,衣抉翻飞,他随手解下披风,似有不快道:“临夏,还不过来拿着?”
  她一溜小跑,双手恭敬地接过披风,就低头站在一侧。
  季堂见她垂着头,眼底一片阴影,看不清具体脸色,但那披风底下的双手仍死命攥着,身子似在瑟瑟发抖,他的心底忽然就不高兴了。
  他回过头来,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在为首那人身上,问:“你是谁?”声音不怒自威,杀气顿生。
  那魏子敏不认得庞阙,叫嚣道:“你去明华府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我魏家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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