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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青空之蓝 作者:沧月-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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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三下便跃上机械,探身打开了舱室。
舱里果然有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鲛人女子,被固定在操纵席上,眼睛半开半闭,从喉咙里吐出断续的呻吟。她看上去已经非常非常苍老了,雪白的长发下是枯槁的容颜。手脚瘦的如同芦苇,坐在巨大的机械里,渺小的仿佛是一个微型的玩偶。
“凝?你怎么在这里?”羲铮愕然,“昨晚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么?”
“主人对不起,”那个鲛人声音微弱,“我我无法遵从你的命令。昨天,我站不起来,也也没力气走回去。就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怎么了,凝,你不舒服了么?”羲铮蹙眉,走到她身侧,半蹲下来看了看,伸出手探着她额头的温度面对着苍老的鲛人,这个铁血的军人动作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和,反而看的织莺有些愕然。
记忆里,羲铮从小都是一个沉默而冷硬的军人,罕见这样的温情流露。
除了传说中破军的“潇”,军中操纵风隼的鲛人全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九百年前的沧流帝国时代,为了完善的控制这些精密的杀人机械,冰族选取了灵敏度远胜于陆上人类的鲛人作为奴隶,控制其神智,训练成了一个可以在战斗中辅助战士攻击的傀儡。她们与征天军团的巨大机械共存亡,除了主人的命令之外六亲不认,立下了赫赫战功。
然而,毕竟过去了九百年,鲛人的寿命虽长,却也已经纷纷到了大限。
无论巫咸长老怎样费尽心机配置药物延长这些傀儡的寿命,鲛人们还是纷纷衰老死去,一架接着一架机械因为缺少了操纵者而变成一堆废铁。如今这个和“雷霆”配套的鲛人“凝”,已经有了一千零七十岁的高龄,是帝国仅存的傀儡之一。
自从进了征天军团,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架风隼以来,羲铮就一直和这个鲛人搭档,配合默契,几次撕破空桑人防线深入敌后,建立了赫赫战功。他也分外重视和爱护这个鲛人,将其视为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
然而,自从半月前突袭空桑主帅旗舰后,或许是用了太多的力,衰老的凝抑制没有恢复状态,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已经没有力气从操纵席上站起身了。
军人粗粝的手停在了鲛人额头上,吃惊:“在发烧?”
“主人你来了?”衰老的鲛人无意识的低唤,“我要坏,坏掉了”
“什么坏掉了?”羲铮愕然。
“我的身体要坏掉了”凝喃喃说着,“这这里,坏掉了。”
鲛人的手指动了动,吃力的挪开在挪开的腹部上,霍然插着一把短刀!血已经沿着她的衣襟流下,染红了舱室地面,在伤口附近结成一层黑色的痂。
“凝!”羲铮震惊的失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凝用尽全力移动着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个机簧,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风隼上掉了下来却是一具被劲弩刺穿了的尸体。
“昨夜有人闯进来主人主人你没事么?”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半蹲下来看着自己的羲铮,松了一口气,喃喃,“太好了我只杀了其中一个。可惜我,我,没有办法再启动这一架风隼了。我的身体,要坏掉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忽然中断了。
羲铮霍然明白过来是谁做的了:那一行空桑人派出的密探尚未全部清除,只怕还有几个蛰伏在暗中,伺机而动,想要破坏沧流帝国的最宝贵的战斗武器!
“凝!”他心急如焚,毫不犹豫的俯下身,一把将失去知觉的鲛人从操纵席上抱了起来衰老垂死的鲛人是这样的轻,在他臂弯之间仿佛芦苇一样没有重量,长长地白发拂过他肩膀上金制的徽章。
他急匆匆的跳下地来,只说了一声“我去向巫咸大人求医”便往外奔去。
“等等”织莺想起了社么,往前走了一步。
羲铮转过头,询问的看向自己的未婚妻。织莺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提醒:“今天我们不是要商量婚礼的事么?还有十几天就要举行了。”
“哦!”似乎这才想起近体的正事尚未被提及,军人脸上也露出一刹那的尴尬来,停住了身形,顿了顿,低声,“婚礼的事,按你的意思来办吧!听说你想私下举行,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织莺没有料到尚未考口对方便知晓了来意,只能深怀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肯公开婚礼,就这样听从了她的意见。
作为青梅竹马的朋友,羲铮从小一贯的体恤她,处处相让,从不肯和她相争,然而有些时候,她其实是希望他能够多问一句的,多说一些话的随着成长,他们之间却越来越沉默起来,即便是婚礼在即,仿佛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说。
羲铮的心里,只装着那些武器和傀儡吧?织莺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眉间越发的沉郁。沉默了半响,终于独自走向了军工作坊。
走入地下作坊的时候,织莺立刻被里面的酷热窒息。(此处没有打错,是原文)
十几个一人高的炼炉同时熊熊燃烧,上面沸腾着暗红色的铁水,发出令人恐惧的的刺刺声,把平日空旷冷清的室内映照的一片血红,仿佛染上了诡异的气息。
数百个工匠在忙碌的劳作,有人负责鼓风燃火,有人负责往钢铁熔成的水里搅拌和添加各种矿物粉末,也有人负责模具的制造,等那些炽热的铁水灌入模后冷却,便合力将其撬出来,一片片的按照编号叠好,用矬子进行最后的精密加工,务必每块都纹丝合缝。
织莺在忙碌的人群中穿行,不是避让着那些抬着巨大铸铁的工匠。
在这样忙碌而有条不紊的场合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埋头忙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十巫里的巫真大人来到了这个地方。
“停!”当横板被吊到某个高度时,在一旁观测的少年断然喊了一声。
铁索颤了一下,立刻停顿下来,将那一片长达三丈、宽达一丈的银色钢铁薄片悬在了空中铁索的另一头式绞动着的轮盘。十名壮汉气喘吁吁,精赤的胳膊上筋肉凸起,拼命地控制住舵,不让绞索再转动半分。那个巨大的绞盘足足有一丈见方,铁索粗如人臂,是为了组装这台可怕的水下机械而专门定制的。
“启用小轮盘!”少年略微目测了一下高度,立刻便作出了判断。
“是!”旁边立刻有人领命,迅捷的走上来分成了两列:一列拿来铁锤和长钉,几下便在轮盘上钉下,固定死了绞盘。另外一列却跳到了绞盘上,开始转动上面那个更小的齿轮,一格一格的转过去,调整那块吊在半空的横板的方位。
少年俯下身,通过定位仪仔细的观察着,不是挥手示意。
这个定位仪类似于弓弩上的准星,本来也是用在战斗里提高命中率的,然而此刻却被少年改装了一下,用来作为这个庞然大物的装配工具。也由此可见,这个长达百丈的东西需要多么精密的工艺才能制造出来。
“高了,高了!”少年机械师不停地嘟囔,语气已经开始有点急躁,“往左手边斜一点!太过了,跟你们说只要一点!该死!”
他忽然发起脾气来,啪的一脚踢翻了眼前的定位仪。
“望舒大人!”旁边做记录的人吓了一跳。
“一群笨蛋!”望舒急躁起来,自顾自得走下了观测台,走向那个绞索,“调试了三天,连一块横板都装不好!告诉你们要往这边偏一点”
他在愤怒之下踉跄走下台去,试图爬上轮盘,手把手的示意那一群满身是肌肉的汉子该如何吊装。然而他不良于行,走路已经甚为不便,要爬上半人高的轮盘更是力不从心,几次挣扎居然还是登不上去,文弱的机械师双臂力量不够,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挣了一下攀不上去,整个人便往地上重新落下。
“哎呀!”在场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却又不敢放松手里的工具。
当天才得机械师从轮盘上跌落时,凭空忽的有什么托住了他的脚,微微一用力,便把他重新送了上去。望舒猝不及防一下子登上了绞盘,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然而当他回过身看去时,脸上的神色却忽然的为之一变,惊喜万分:“织莺!”
站在一丈外人群里的,正是十巫里的年轻女长老。
那个素衣女子并没有靠近,只是双手做了一个托起的姿势,用了灵力遥遥的将少年托了上去。然而,她刚把他托上轮盘,少年便大喜过望的从上面又跳了下来,把图纸随手一扔,排开人群便往她身边跑:“你来了?”
“嗯,”她有意无意的往后退了一步,轻声,“望舒,巫咸大人让我来看看冰锥组装的如何了?神之手那边已经准备完毕,只等你这边完工就要出发。”
“都是被这群笨蛋拖累了!”望舒嘀咕了一声,“本来三天后就能好的!”
“是么?”织莺淡而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看着机械师。
“当然了!”望舒却在她这种目光下不自在起来,身子微微左右摇晃。
织莺的视线落在他绞起的双手上,微笑不答望舒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心地澄澈,有一点什么小心思都会被人轻易的看出来。每一次他一说谎,就会下意识的将双手绞在一起,身体也会不自觉的摆动。
“你不会是想拖延我出发的日期吧?”她笑了笑。
少年的脸色白了一下,仿佛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随即又变得绯红。
“别孩子气了,我迟早都是要走的。”织莺轻声叹息,“望舒,冰锥的计划非常重要,你知道么?不要因为个人的一点点小小私心,就让族人的命运受到威胁。”
望舒沉默了许久,呐呐:“好吧,我保证,月底就能完工。”
“好。”织莺舒了一口气,“说话要算数啊。”
“我哪一次和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望舒仿佛受了伤一样的嘀咕,忽地问,“织莺,这次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造这种可以破冰潜行的东西?我看到了元老院给我的海图,里面标的是北海的航向!你不会要去从极冰渊吧?”
“是会经过北海,担不是去从极冰渊。”织莺想了想,只能含糊其词的回答,“因为南边是鲛人的国度,海国和空桑结盟已经数百年,如今虽然没有和我们交战,但要从碧落海借道去云荒也是不可能的。”
“去云荒?”望舒吃了一惊,“要去做什么?”
“这是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织莺摇了摇头,“你不必问。”
“你居然要去空桑人的老巢!”望舒喃喃,“这太危险了!”
“没事,这次会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去,”织莺微笑,安慰着这个少年,“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你准备好生日礼物等我回来,不够精巧我可不要!”
望舒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那我先回去了。”织莺轻声道,“这几天岛上不太平,你千万小心,别轻易离开这个地下工坊去外头走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清亮诚挚的眼神,她却一刻也不敢再多待。
望舒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追上了几步,却没有看到背后的人群里夹杂着几双冷锐的眼睛那是两个最低等的工匠,满面黑灰的坐在火炉前,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不时低声私语,仿佛是一群猎鹰在空中聚集,盯紧了猎物。
最后一根刺在暗中闪着冷光。
尾声
这已经是海皇祭前的最后一夜了。
风雨依旧笼罩着大地,叶城的行宫里灯火阑珊。
那是专门为远道而来的海国使臣准备的碧落宫,里面十分之九都是水池,波光潋滟,装饰着各种珊瑚明珠,湿润而华美。在湖心的亭子里,有个风神俊逸的老人望着西方尽头,喃喃:“太奇怪了。。。。。。”
“岛主,怎么了?”旁边有人问。
摇光岛主道:“今天上午,在刚入城的时候,似乎在路上看到了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殿下不应该在龙冢么?”随从大吃一惊,“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不知道。。。。。。”摇光岛主摇了摇头,“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吧?但是。。。。。。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似乎这次海皇祭要出什么事情一样。”
“海皇祭能出什么事呢?”随从笑道,“如今空桑国力强盛,天下升平。”
“希望如此。”
天地间冷雨簌簌。那个被摇光岛主说到的人,此刻却正在伽蓝白塔顶上。
“麒麟走了?”空桑女祭司看着在黑暗神殿内闭目养神的人。
“恩。”溯光淡淡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下午我亲自送他出城,暗中跟他走了三百里,一直到了瀚海驿才半夜返回。”
“哦。。。。。。”凤凰松了口气。
明日是一年一度的大潮到来之时,那时候,便是他在水里出手、取走这六分身里第五人性命的时候。然而,取走这个女人的性命并不是容易的事:她是麒麟的妹妹,是空桑元帅白墨宸的外室,也是叶城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无数明的暗的丝线都通向她,只要不小心触动了其中一根,就无法把这猎物顺利地从蜘蛛网上轻轻地摘下了。
他默默地坐在伽蓝白塔密闭的神殿里,抚摩着手边的辟天剑,微微咳嗽,闭目听者外面雨声绵延,如天地间有人轻声敲击着木鱼,为即将逝去的亡魂喃喃祝颂。
凤凰在莲花座下凝望着他,仿佛他身上有一种暗夜的光华,令她不忍移开视线。
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后的一次相聚了吧?
两个人在寂静的神庙内相对而坐垂暮的老妇用这样的眼神凝望着一个英俊的青年。时间的力量从来没有如此残酷地显现出来,令人心痛得几乎无法说话。
或许是她的凝视太过于专注,靠在大殿横梁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睛。
凤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几乎打翻了水镜。
然而,溯光却并没有看到她的失态,只是凝望着那依旧是波澜不兴、平静如镜的水面,低声说了一句:“星主还是没有消息么?”
凤凰舒了一口气,颔首:“这几天我一直在向着水镜祈祷,可是没有任何消息。”
“星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溯光喃喃,眼里第一次露出了不解。
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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