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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特种生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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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他就要做一个最最好的。我们经常在傍晚的时候在山坡上看夕阳,像我和我师傅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问我为什么经常看远方,我想起我的师傅,对他说:“我在看我的家乡。”
看到小高,就像看到我的从前,看到山鹰,就像看到了我的师傅。我教小高唱歌,唱“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小高像我当初刚学一样,唱不出那个味道,他说:“师傅,这个歌太伤感了,不好听。”我淡淡地笑了:“小高,将来你就明白了。”
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跑到山坡上,定定地看着夜空,哼着歌,想我的师傅,想我的家乡,想我远方的姑娘。每次,马达听到我的脚步声,就默默跟我一起,躺在我的旁边,听我哼歌,听我跟它说话。
我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等待退伍。连长来找我谈过话,问我继续在部队还是回地方,我想了很久,问:“连长,如果是你,你呢?”
连长说:“猎鹰,说句很难听的话,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猎鹰了,部队不再需要你。虽然你可以提干,但是,部队干部很难做的,你看我,二十多年了,还在这里带兵,我希望我的兵都有好日子过。”
我说:“连长,我知道了,我回地方。”
还有两个月不到我就要退伍了。我忽然觉得日子太短,我真希望日子长点,再长点,时间停滞下来。每一天我都贪婪地看着驻地的一草一木,看曾经熟悉的大山营房战友。有一天,我正在炊事班择菜,一个战友跑过来,兴奋地说:“快点,快点,你奶奶的,车来接你了,快点去连部。”
我到连部,在外面看到一辆挂着军区牌子的帕杰罗,走进连部,我看到小颖。她把人都支出去了,就剩我和她。她说:“收拾东西跟我走。我爸爸调到北京去了,我也去,我跟我爸说了,带你走。”
我说:“我只是一个士兵。”
她说:“你可以提干,我爸爸会照顾你,你跟我走。”
我说:“对不起,我不能走,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她的眼泪流下来,哭着说:“你要我怎么对你,你要我怎么对你?你说啊,我能做的都做了,你给我留点尊严好不好?”
我说:“对不起,下辈子我再还你,加倍地还你。”
她哭得很伤心,走到门口边,对我说:“叶子,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说了或许是今生最伤人的一句话:“有人恨着我总比没人记得我强!”
帕杰罗带着伤心的小颖走了。战友们都说我住院住出毛病了。连长比我还着急,马上叫个战友备车让我去追,我拦住他:“连长,不用了,我不会去的。”
(3)
       连长说:“这是命令,你这王八蛋,这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我命令你去追,把她给我追回来!”
我第一次违抗命令,说:“就因为关乎我一辈子我才不去追,我有自己的想法。”连长摇摇头,算了。
退伍的那天终于来了!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看我的营房,我的床。战友们都不说话,我忍着眼泪。小高跟着我,对我说:“师傅,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我回绝了:“狙击手就是要跟人保持距离。来,和师傅握个手吧。”小高握着我的手眼泪流了下来。我说:“小高,你是一个特种兵,铁打的汉子,哭什么!”其实,我的眼泪也快流了下来。我上了车,摸着口袋里的两颗子弹,想了想,掏出来对小高说:“师傅只带了你这个徒弟,师傅没什么东西送给你,就把这两颗子弹送给你吧,你比我更用得着。”小高接过子弹,这是我和我师傅用来做砝码的子弹,我已经把它们擦得很光亮,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金黄色。我知道,它们到第二天,还会像从前一样,变得暗淡无光,一如当年师傅的擦过的那颗子弹。
车慢慢地开了,连长叫道:“列队!立正!敬礼!”余下的战友们向我们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我哭了,退伍的战友都哭了。车停了下来,一些战友想跳下车,连长喝住了:“站住!连长最后给你们一个命令:不许回头!回到地方给我好好地干!不许丢部队的脸!只要记得你们有这个连长就行了!”
再见,我的连队!
再见,我的连长!
再见,我的战友们!
我们被送到军区,军区安排我们洗澡。给我们全部换了衣服,行李都经过检查,贴上了封条任何不能带的东西一律没收。我和战友被打散开了,混着其他部队的战友分开走。一个士官亲自把我送上火车,上了车,他把封条揭掉,对我说:“班长,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我,我也是奉命。”我淡淡地说:“我知道。”
他给我敬了一个礼,下车。
我摸摸背包,我写着战友的通讯地址的小本不见了。我苦笑着:军区也太不近人情了,可是,我是个士兵,虽然已经退役,但我还是得服从。就这样,我揣着退伍证书和个三级伤残证明回到了N市。
到民政局办完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我总算明白了部队和地方的最大不同。地方的效率总是那么低,办事的人总是那么黑着脸。然后,等待分配。我去了好几次民政,打听我的工作,负责管理退伍分配的官员对我爱理不理的,每次去都推来推去,最后,他终于被我的锲而不舍“打动”了:“你急什么嘛,那么多人都不着急,现在下岗的那么多,都提倡自谋出路了。”
我说:“我们是特殊兵种,政策上有特殊照顾的。”
他说:“我知道,可是你也要考虑我们地方的困难啊。哎呀,没烟抽了!”我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我已经退伍,但我还保持着敏锐的观察能力,他的烟刚才放在抽屉,还有大半包的玉溪。我很傻,说:“你的烟放在抽屉里,还有大半包呢。”
他脸色变得不悦,说:“哦,哦,是哦,我都忘了。”
他点上一根烟打着官腔:“哎呀,地方有地方的困难,今年的退伍兵那么多,不好安排啊。你放心,今年不安排你,明年一定会安排的,我们都要按照政策来嘛是不是。我给你留意,你希望到什么部门?”
我说:“我是特种兵,希望到警察部门工作。”
他用怪怪的眼神看我:“你有关系吗?”
我说:“没有,希望你们安排。”
他说:“好吧,我会留意的,你这样的人才不会屈就你的,你等消息吧。啊,我还要开个会,就不能陪你了。”
我对他说:“谢谢!”
我出门前,习惯地敬了个礼。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他低声地说:“白痴!”
等待分配是个很难熬的事情,甚至比我出任务潜伏还难。至少,我出任务还知道个目标,而现在,我根本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每天一早,我就醒了,睁开眼睛,想想今天该做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去找同学玩,很多同学已经太久不联系,都把我淡忘了,要不就是我觉得他们都变了,没有以前读书的时候那种单纯,变得现实和市侩。
(4)
       等了两个月,我明白在这个社会没关系是不行的,而我已经跟这个社会脱节了。看着一些同学花天酒地,嘴里经常谈着泡妞、喝酒、蹦迪、捞外水的事情,我一句都插不上,别人也用怪怪的眼神来看我,好像我从外星球回来的。惟独和我读书的死党伍全和我聊得来。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但是家境不好,高中一毕业,就外出打拼,也有能力,但是这些年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叫我去找大肥——大肥在读书的时候和我玩得挺好的,家里是电信系统的。他读了个中专,就到电信部门工作去了,伍全说他爸爸或许可以帮我的忙。
我想想也是,或许大肥还顾念同学之情。我也很久没见他了,不知道是不是更肥了。
伍全帮我把大肥约了出来。大肥果真又胖了很多,不高的个子腆着个弥勒佛般的肚子,油光满面,跟我握手的时候手掌全是肉。我和他聊了聊以前的读书的事情。大肥一脸的不屑:“丢!那些同学,没一个成气候的,读书比我好的多了,混得比我好的没几个。”伍全说:“大肥,叶子刚回来,你看能不能帮个忙,帮他找个工作?”大肥说:“没问题,一起去吃个饭吧,大家好久没见了,特别是叶子。”
我们上了大肥的车,大肥把我们拉到了一个饭店。看得出,他对这里很熟悉,进门的时候还跟门口的迎宾小姐打情骂俏。吃饭的时候,大肥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做警察应该合适吧。”大肥说:“警察不太好进啊,现在招收很严格的,电信的话我可以帮忙。”我说:“那也行啊,有份工做,不至于那么无聊,拜托你了。”大肥说:“大家同学,别说这个话,电信的老总和我爸特熟,我还经常去他那里吃饭,我跟他说绝对没问题,包你有个好工作。”
我听了很高兴,千恩万谢。
一顿饭吃了600多块,吃完了大肥抢着买单,我本来想买的,可是钱不够,就由他了。
送走了大肥,伍全说我:“你怎么那么呆啊?买单应该你来。”
我说:“我是想来啊,可是我钱不够,大肥说他有报销,就让他来了。”
伍全摇着头说:“唉,不知道怎么说你了。笨到家了!”
伍全还在我耳边说我:“叶子,我都觉得你很奇怪。以前,你在学校的时候,还经常跟人说笑,怎么几年兵当下来傻成这样,你到底当的是什么兵啊?”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不该说的东西我不说。我说:“侦察兵啊!我觉得我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这些同学怎么都变化那么大?”伍全摇摇头:“叶子,现在的社会不是我们读书那时候了,你还那么单纯。我看大肥不会帮你的了,你没看他买单的时候都不高兴。你真不会做人。”我说:“大家同学一场,他应该帮我的吧,刚才也是他抢着买单,他不会那么小气吧?再说,我也是有分配的,我也不喜欢欠人情,他能帮就帮。”伍全说:“叶子,我跟你打赌,你肯定不会分到一个好单位,甚至人家分不分配你都是个问题。现在下岗的那么多,满街都是找工作的大学生,你学历又不高,你能做什么呢?”
我不说话了。是啊,我能做什么呢?在部队里,我学的都是战斗技巧,我根本不知道回到地方,我能做什么。半晌,我说:“我想,我做个保安还是可以的吧?我师傅退伍也是个保安。”
伍全说:“难道你一辈子就想做个拎着根棍子的保安?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有钱买房子,结婚养孩子。”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都没想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果真像伍全说的一样,大肥并没有帮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总说:“哎呀,最近忙啊,没有空,一天都要陪领导吃饭,累都累死了,你放心,我一有空就去帮你说,放心,放心。”
我再笨,也知道他在推脱,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我就耗在民政了。终于,民政的干部给我了一个工作:把我分到罐头厂做个保安,问我愿不愿意去。我想:保安就保安吧,先有个事情做也好。
(5)
       罐头厂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打听了半天,也没人知道N市还有个罐头厂。我去问我的姑丈,他是个司机,N市的角角落落都清楚。
姑丈听我一说,大吃一惊:“罐头厂?我说你还是别去了,那里的草长得比人还高,早就不开工了。”
我不死心,那里不开工,能给我开出工资够我生活就得了。一大早,我就骑着自行车按照姑丈给我说的地方找去了。
罐头厂差不多已经在城外了,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原来是这么一个工厂呀:一扇破旧的大门,上面的牌子经过风吹雨淋,字都模糊了,铁门锈迹斑斑,只有锁头那里还看得出经常有人开门。厂房死气沉沉,里面长满了草。
我敲了半天门,终于出来一个50多岁的老人家,佝偻着背,不冷的天气还披着一件单衣。他问我:“你找谁啊?”
我说:“我是分来这里做保安的退伍兵。我想找厂长或者书记,就是管人事的那个。”
他上下打量我:“小伙子,你来这里做保安?这里能卖的都卖了,厂长书记好长时间都不见人影了,我都好几个月没领到工钱了。”
我心“格噔”了一下:“老人家,那这里谁负责我的事情啊?”
他说:“你要是想来,就跟着我吧,我就是保卫科的。你来了我也有个伴。”
我看看他,想想,还是算了吧。
我的工作就这么没了,我连报到都没报到,这就进入了下岗的行列。我觉得,这里比丛林还荒凉。
我的姑姑是个药厂职工,她看到我无所事事,说:“你做药品生意吧。这个社会,有钱就好办,你的退伍费总有花完的一天。”于是我就听了姑姑的话,想做药品生意。七拐八弯地我认识了一个药商,他是自己代理了品种来做。他跟我说有个好品种可以做,但是现在他没有资金代理,要我出钱代理下来,他跑市场,赚了钱平分。我很单纯,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就答应下来了。我退伍的时候有八万多块钱,杂七杂八地花了些,还有七万多,按照他的说法,代理费用五万,首期进货三万,剩下的他补,这个药品是个好品种,不用一个月就能周转过来了。我盘算着,如果一个月能周转的话,很快我就有钱了,我先跟着他一起跑市场,早点熟悉社会,以后我就可以自己做。
姑姑让我小心点,看清楚人再做。我想,反正他家我也去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根本不懂得商场上人心险恶,于是将几乎所有的退伍费都交给了他全权打理。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搞定。
事实证明我太单纯了!很快七万多块钱跟着他一起从人间蒸发了。我找到他家里,家里人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伍全说让我搬他家的东西顶帐,可是我看着他家里孤儿老母的,不忍心。伍全气得直骂我傻子。
我的第一次生意就这样惨痛地失败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那个人。
我的信心慢慢地丧失着。我希望找一份长久的工作,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找。我只能做一些普通的工作——一些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做的工作。我所学的一切,在地方根本用不上。或许,我根本不适合生活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我只适合生活在绿色的丛林里。在那里,我可以渗透,可以潜伏,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而在城市里,我根本没有生存技能,所以连个普通的工作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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