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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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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敌之道,以正为主,以奇为辅;何为正?探明敌军虚实短长,对敌军未来可能作出的各种动向没有遗漏地制定应对和补救措施,让敌军的攻击难遂其愿。这便是正,也是料敌机先。等待敌军出错,出奇胜之,这既是辅。正奇相间,就是用兵之道。兵事,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馊主意就能打垮对手的。就算有,那也是运气;真正的兵家从不会将胜败寄托到运气上。。。景略兄没有武断地认为对手肯定会如何,新义军应该如何;他的部署建议针对的是敌军精骑所有的可能动作。这才是真正的兵家!与景略兄相比,你伍行云差的远,以后好生学着些!”
    石青疾言厉色地好一通训斥,伍慈灰溜溜地一声不吭,陈然目光灼灼,一直盯着王猛打量。以前,石青从来没有如此推崇过他人。
    石青这通火气发的不是毫无缘由的。他深知王猛的才具,有心加以重用;奈何王猛加入新义军时日太短,如司扬、伍慈等跟随石青比较早的,未必膺服。王猛坐镇东枋城的时候,丁析、崔宦私下就曾向石青表示,对王猛不放心,实际上他们是在暗示,他们不服王猛管辖。这是任何一个团体都存在的通病——论资排辈。
    历史上,苻坚超阶拔擢王猛意欲重用,也引起很多大秦重臣不满;为了提高王猛的威信,苻坚斩杀了宗室勋旧、氐人豪雄姑藏侯樊世,唯一的罪名就是对王猛无礼。自此以后,大秦旧臣再没人敢排挤王猛。
    石青自然不会效仿苻坚,他相信以王猛之才,时日一长,自然会得到其他人的尊重;不过正值大战,关键时刻,他不希望内部出现争斗,所以借此机会,狠狠训斥伍慈,以暗示陈然等新义军老人,不得排挤王猛。
    “本帅已任命景略兄为军帅府长史,景略兄将负责组建白马渡中军行营,陈先生和伍行云暂归行营下辖,日后要好生协助景略兄打理行营事宜。”
    说到这里,石青嘎然而止,一言不发地看着伍慈、陈然。
    陈然从容一笑,对石青微一颌首,随后重新和王猛见礼。伍慈也讪讪地走过去,和王猛说话见礼。
    石青满意地点点头,扬声唤过帐外守候的诸葛羽,命他传令侗图,轻骑营整肃行装,明日一早赶返历城,协助司扬防守东阿至历城河段。
    王猛、陈然告辞而去,伍慈坠在后面,走到帐口时,他回身对石青嬉笑道:“石帅。伍慈成亲了,女人是石帅从邺城弄回泰山的。谢谢石帅!”说着,他对石青郑重一揖,这才呵呵笑着走了出去。
    石青莞尔一笑。这家伙也太猴急了,华林苑的宫女才到泰山多久,他就成亲了;不用说,这家伙铁定以权谋私了。
    伍慈前脚刚走,苏忘后脚就登上门来。和一年前相比,苏忘没有了原有的‘豪爽’,招牌式的大笑不知甩到那旮旯里去了,换之的是沉稳端肃和眉宇间不时掠过的阴狠。他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帐,一边匆匆行礼,一边说道:“石帅。汲县枋头军正在东渡淇河。”
    “哦?是吗?”石青并不很吃惊,汲县的两万枋头军绝不会是摆设,早晚要动,石青需要知道的,是他们的意图。
    “走,看看去。”石青招呼苏忘出了帐,走在通往水寨的路上,石青又问:“看清旗号没?督帅是不是蒲雄?”
    “是蒲雄!”
    尽管是意料之中,可听了苏忘肯定的回答,石青还是有些抑郁。
    经过一段时间的扩张,枋头氐人与其他地方势力相比,仿佛是个巨无霸般。可在石青眼中,此时的枋头,他真正看的上眼的人物只有三个。一个是蒲洪,一个是雷弱儿,另一个就是蒲雄。除了这三人,就算是枋头未来的当家人——蒲健,石青也没放在心上。
    蒲洪老了,精力有限,威胁会越来越低。雷弱儿被他收在身边,生死操之于心,威胁可以忽略不计。目前石青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蒲雄。
    蒲雄。当前枋头最顶尖的人物,他没有统率主力正面攻击白马渡,也不是试图突袭青兖腹地的枋头精骑领军人物;人畜无害、无声无息地呆在汲县,实在有些反常。如今,他终于动作了,只是,他率两万人马东渡淇河到底是何意图?
    石青站在水寨高高的望楼上,对岸以及不远的淇河尽收眼底。
    一两百条船只木筏,在淇河之上来回划动,将枋头军渡过淇河。枋头士卒登岸后,成队成队的来到白马渡对面,忙忙碌碌地安营扎寨,一副驻扎安顿的模样。
    蒲雄这是打算牵制新义军侧翼,配合蒲健正面主攻?石青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旋即被他摇头否定了。两万大军,隔河相对,牵制配合?就算不懂兵之人也不会出此笨着,何况蒲雄。蒲雄如此做,必有深意。
    “苏忘大哥!衡水营要密切注意对岸动静,晚上安排几只船,载两队陆战营、天骑营的兄弟,偷渡对岸,想法摸清对手虚实。”石青下了望楼,吩咐苏忘后,径直去找王猛商议。
    石青心事重重地出了水寨,不经意地一瞥,眼睛余光感受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将军静静地矗立在黄河岸边,石青旋即认出,那位青年将军是权翼。
    权翼是唯一受到石青特殊关照的滠头人。
    滠头军被收编后,姚襄被拘押着,姚益、姚若、姚益生、王亮、尹刺成了新义军客卿,既不带兵、也不任事,成日里无所事事,被新义军好言好吃地供养着。薛瓒特殊一点,他已彻底叛出滠头,投到新义军麾下;石青给了一个军司马的职务,让他带着几百滠头士卒,编入亲卫营。
    权翼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他仍然带着一千多滠头精骑;石青没有收编,也没有逼他投靠,仿佛以前的联军模样相处着。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石青很欣赏这个人,历史上这个人允文允武不说,难得的是,此人世事通明,长于实干,竟是拿起什么干得什么,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全才。石青希望他能够自愿投到新义军麾下,而不是被势所迫。
    权翼专注地凝视着北方,没有感受到石青关注的目光。
    石青脚下一缓,随即方向一转,走过去招呼道:“子良兄。可是想家了?”
    听见石青的声音,权翼转过身,从容行了一礼,随后平静地说道:“适才见到黄河两岸草木葱茏,权翼忽然忆起滠头河谷春天时节的风光,忍不住有了些思乡愁绪。让石帅见笑了。”
    “思乡。。。思乡。。。只是何处才是真正的故乡呢?”石青有些感喟地叹了一声。
    权翼一怔,猛然记起,他真正的故乡应该在陇右,在略阳。只是他在孩童时代,便跟随家人,跟随羌人部落辗转至河东,再辗转至滠头;不知不觉间,他已忘记了陇山,忘记了略阳。
    愁绪被石青一撩拨,越发地纷乱了;权翼怅惘地向西眺望,似乎想穿透千山万水,看清陇山,看清略阳;可惜关山隔挡,极远处天地苍苍茫茫连接一处,什么都看不到;他闭上眼睛,试图回忆那里的山山水水,直到回想之际,他才恍然发现,记忆里早没了半点陇山的影子。
    权翼越发地伤感了。由陇右想到滠头,由滠头想到此次兵败,想到五万子弟所剩无几并且被他人裹挟,想到未来几万妇孺在乱世中该会怎样地漂泊流离。。。想着想着,他不由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石青诧异地看着权翼。他没想到,这个在沙场上舍生忘死,日常时平静从容的男子会突然地伤心流泪。这等思乡愁绪可真个浓烈。
    “子良兄。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心之安处是故乡!子良兄还请安心开怀,只要亲人平安,妻儿在侧,合家上下康乐安键。何处不是故乡呢?”石青温和地说着,试图劝慰伤心人。他不知道,权翼忧心的恰恰是妻儿家人的康乐安健。
    “心之安处是故乡。。。”权翼翻来覆去地咀嚼着,许久之后,他喃喃道:“心安!心安?如何心安?怎能心安?”
    “和新义军同仇敌忾,打退枋头氐人之后,将家人妻儿接到乐陵来,新义军会保护下辖的民众。那时,子良兄就可心安了。”石青及时地表露出招揽之意。
    权翼闻言,没有任何欣然之色,萧索地说道:“打退氐人再说吧,大战将起,谁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说完,他向石青行了一礼,径直告退;也没有擦一擦眼泪,仍由河风将其吹干。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石青摇头叹息不已,蹙眉想了一阵之后,他派人唤来伍慈。就在河岸边,对伍慈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怎么样,能办成吗?”石青审视着伍慈。
    伍慈一挺胸,傲然道:“多日不见,石帅忘了伍慈的手断;不就是几个丧家之犬吗?石帅放心,包在伍慈身上,一个月内,定让他们乖乖投到石帅麾下。”
    石青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快去办吧。你伍行云也就能干这些歪门邪道之事。”
    赶走伍慈后,石青找到王猛,两人一道上了水寨望楼。
    对岸的枋头军已经全部渡过淇河,在夕阳的余晖下忙忙碌碌地安营扎寨。王猛看了一阵,和石青一样皱起了眉。“对方有诈。”他极其肯定地说。
    “怎么应对?”石青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王猛怀疑对方在此大张旗鼓是虚,借机东下,偷渡黄河,断我白马渡后路是实,先前东去的五千精骑是为前部先驱。只是。。。”
    王猛眉头蹙起老高,忧虑道:“不知他们会在何处渡河?新义军后方人手不足,稍有分散,便会被这两万人强行渡过。若是那样,可就。。。”
    石青心头一沉,王猛的分析和他一致,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可能。
    “来人!立即快马赶往徐州东海郡,督请魏将军连夜北上。就说石某将令,请他务必于明日黄昏之前,赶到东阿。否则,军法无情!”石青没下望楼,就大声传令。
    魏统的五千精骑是他麾下目前唯一可以机动的力量。
四十章旱鸭子的无奈
    二月初四凌晨,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点灰白色。 ,就被诸葛羽急促的呼喊声惊醒。
    石青披上袍子,赤脚走到前帐,刚说了声进来,诸葛羽就领着一个头发披散、衣甲泥一团、灰一团的士卒匆匆而入。
    “石帅!蒲雄行动了,昨晚他连夜率部赶至范县,意欲从范县强渡黄河。”诸葛羽先简略地介绍了情况,随即一指那个士卒:“这是禀丘军帅府遣来求援的。”
    蒲雄没动手之前,石青一直为此揣揣不安,一听到蒲雄真的动手了,他反而完全镇定下来。尽管蒲雄的行动是如此迅疾,没给他留下丝毫的时间。
    石青打量一眼报信的士卒,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狼狈了,敢情他是摸黑骑马赶来的,不用说,路上肯定落过马,以至于兜鍪都甩掉了。点了点头,石青温和地说道:“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诸葛羽,去倒碗热水来。”
    报信士卒很精明,禀报时慢调慢理,说得很详细:“启禀石帅,事情是这样的。属下昨夜在军帅府当值,大约子时刚过,孙叔来到当值房,命属下快马赶赴白马渡救援,孙叔交代说:蒲雄、蒲箐两军正在会合,集结后将有两万五千人马,计划从范县偷渡黄河,军帅府已连夜调集了两千五百义务兵赶赴范县河段,只是人数太少,估计守不了多久,请石帅即刻派兵支援。”
    一口气说完,报信士卒才接过诸葛羽递上的水碗,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
    石青一边听,一边静心思索,待士卒说完,他感觉有些蹊跷。
    范县距离对面蒲雄大营至少五六十里,就算蒲雄天一擦黑就出发,最快也要子时以后才能抵达;禀丘在范县下游二十多里外,中间隔着一道黄河,军帅府怎么可能这么早发现敌情,这么快作出反应?要知道,白马渡与对面的蒲雄大营彼此可见,这么短的距离,天骑营和陆战营的探报还未能回来呢。
    “军帅府是怎么打探到对方军情的?”石青眯缝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报信士卒双眼,一旦发现对方异常,他会立即出手拿下,严加拷问。
    报信士卒没有感受到石青的冷意,他伸手用袖子抹了把嘴上的水渍,带着回亿的神情说道:“昨夜,军帅府开始很平静,没见有斥候回报异常军情;子时左右,石帅亲卫营的左校尉左敬亭突然来了,左校尉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很着急,属下拿了一套干衣喊着给他换,他也没听见,匆匆忙忙地进去找孙叔说话。过了一会儿,孙叔就吩咐属下骑马赶来报信;以属下想,应该是左校尉对孙叔说了什么吧。”
    “左敬亭?他怎么跑到禀丘去了?”石青咕哝了一声,对报信士卒倒是完全相信了,毕竟,一般人不会知道左敬亭不在他身边的。令石青困惑地是,左敬亭怎么跑到禀丘向军帅府回报军情去了?
    左敬亭为何出现在禀丘,说来一点也不奇怪。
    左敬亭闰一月二十八离开邺城,二十九回到东枋城;他不知道,新义军已经撤走了。等他来到东枋城,一看之下立即傻眼了。
    东枋城寨墙上飘扬的是黎阳段勤和司州刘国的旗帜;淇河渡口,一座浮桥横架东西,不时可见枋头军士卒巡视的身影,就是没有新义军的踪影。
    左敬亭心惶惶之余,直以为新义军战败逃回青兖了,于是率部绕道向东,避开枋头军和段勤、刘国,从东枋城、黎阳之间偷偷穿过,继续南下。
    一行十一人,都是新义军老人,新义军老人除了有三个营例外,其他营士卒有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不识水性;新义军老人识得水性的,早被天骑营、陆战营、衡水营先挑走了。十一个旱鸭子来到卫河北岸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最后编制出一个又宽又大、无比牢实的木筏这才乘坐着渡过河。
    等他们渡过卫河,来到黄河岸边时,已是二月初二。随即,他们注意到对面白马渡的新义军大营,就在他们商量着怎么渡过黄河回返大营之时,枋头军精骑出现了。这些精骑向梳篦子一般,自西向东一点点地梳理,仔细搜索黄河北岸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沟坡,以至于他们根本藏不住身形。
    左敬亭一见不对,立即带亲卫向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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