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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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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都没长齐地东西,还敢充人长辈。”
看似火爆无比的老爷子却未暴怒而起,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别管这小子,老赵家就出了这么一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玩意,也没点自知之明……”
淡淡的几句话,将身后的年轻人噎地满脸涨红,话锋却是一转,脸上也多了些肃容,“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老头子眼睛里不揉沙子,如今大秦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南边儿,凡是有些本事的谁不想着到军前效力,老头子在凤翔,离南边儿也不算远,川中是个什么样子也听说过一些。
川中自古民风彪悍,许多地方又是汉蛮杂居,情形很是混乱,但后蜀孟氏还算有些能耐,政务上咱不懂那么多,但也知道蜀中百姓很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但话说回来,他们的军队可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也就是平平山匪,和闹事地土司对峙一下,没见过什么大阵仗,我大秦的军旅和西夏人打,和金人打,那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这次南下肯定是势如破竹,就算他们依着地利也不是咱们大秦的对手。
我就不信有人能忍得住,不想去南边夺功名富贵,你是怎么想的,跟老头子说说,若是你真有意,老头子到是有些办法,别拿话来敷衍我,老头子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呢。”
赵石沉吟半晌,这才说道:“也不是敷衍您老,您也知道,此次东征,赵石是九死一生,全靠身边衙兵豁出性命不要,用他们自己的尸体把我压在下面。才保了一条命下来,我那些衙兵都是从巩义县带出来地,都是在西边历练出来的老兵,身上的伤疤没有一个少于十处的,却各个将赵石这条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每每想起他们来就心痛地厉害。
赵石知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道理,也知道自己心硬到什么程度。便是这些亲如兄弟的衙兵,若是犯了我的军法,赵石照样能毫不犹豫地斩了他们,但却总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
封侯但在马上取,嘿,我那京兆军上下多数都是新兵,却当了足足有一个多月地先锋,能剩下大半平安回京。连赵石自己都觉着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我觉着还是在京师休息一段日子,从头到尾好好想想,吃一次亏能让人变得聪明,同样的地方吃两次亏可就有些愚蠢了。既然后蜀那么好打,您老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着亲族进京?”
老爷子摇了摇头,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少年老成。只有用这几个字来形容眼前这个少年了。
“好,好,不骄不躁,果然有大将之风,只是南边可没有魏王……”
“没有魏王也有这个王,那个王……再说此次攻蜀,大军应该比之东征时地各路援军来历还要杂乱,若战事艰难还罢了。若真如您老说地势如破竹一般,战事顺利之下,争功之事必多,嘿,若是真有魏王殿下在,情形说不准还好些呢……
此战关节不在外,而在于内,如何使诸军齐心合力。又如何使辎重粮草顺利供给。这才是重中之重,没个铁腕之人统领全局。,后果实难以预料。”赵石想这件事已经想了整整有数月之久,说起来自然毫不犹豫,这趟浑水他不打算掺和进去,甚至隐隐希望川中局势最终闹个收拾不下,这才有他或是其他人的一些机会……
“说的好。”老爷子啪的一拍手掌,不怒反喜,这时老爷子眼睛亮的惊人,哪里还有半点醉态,转头看向听的聚精会神,但却颇不以为然的众人道,“什么叫见识?这个就叫见识,把你们都带来京师,还一个个都不愿意,兵部和枢密的人我不知道是怎么想地,但老头子打了半辈子的仗,兵凶战危知道的最是清楚。
就算有雄兵在手,也不可能未战便先有胜算的,最多便是多上几成把握罢了,不将你们一个个都送到南边去,那都是为了你们好。
川中地形多山,气候估计也让咱们北方人头疼,十多万人马,肯定要分成两路,一路攻取汉中,一路直扑剑门,攻汉中还好说,毕竟离的近些,但从金州到剑门,再到后蜀京师,这一路得越多少山?过多少河?从来攻东川都是沿江而上,绕过剑门天险,直取成都,这次咱们却是由北而南一路过去……
当年安禄山就曾这么干过,幽燕铁骑被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老爷子一说起军事上地事情来,这劲头儿就又来了,其实他和赵石说的是两码事,赵石所担心的大军粮道以及川中百姓的反应,也并没将心里地东西都倒出来,这毕竟是在太后面前,和在皇帝面前说话并没多大的区别。
而老爷子担心是川中的地形气候以及战略上的部署,虽有牵扯,但眼光所视却着实不同,不过两个人的共同点就是都不怎看好这次争川之役,老爷子一边拍打着赵石的肩膀,一边肆无忌惮的说着,大有知己相遇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口一个隐含怒气地声音响起,“赵复州,有话你不去向枢密院说,却在这里胡言乱语,真就不怕朕生气?”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哆嗦,赵复州便是这位老爷子的字了,殿上所有人都听他说话,竟是没有人知道有人来到了殿门口。
“啊……皇上……”
老爷子脸色一变,身子立即窜了起来,那敏捷劲儿根本就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来到大殿中间便跪了下去,其他人也是立马惶惶然离席跪倒。
“皇上恕罪,老臣不知皇上驾临……”老爷子声音有些抖,也不知真是吓的,还是装的,反正跪在地上就没再抬头。
“哼,要是知道朕来,你这心里话也说不出口是不是?”来的人正是景帝李玄谨,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走进大殿,脸色阴沉的厉害,却不忘挥手让那些侍候在身边地太监退下,说话地语气却是尖刻的厉害,征金伐蜀都是他一手推动,先帝时就已经开始准备,如今已经有两三年之久,中间费了多少力,愁白了多少地头发,满腔的雄心壮志都蕴含在这两战之中,如今却听见有人说这些话,真真是觉着刺耳无比。
“皇上来了?”太后赵氏却并不慌张,好像根本没看见景帝李玄谨的脸色,轻声问了一句,“太色还早,皇上不在乾元殿处置政务,却来这里做什么?”
“啊,我听说……嗯,听说母后这里摆宴,身子有些乏,就想过来陪您说说的。”李玄谨环视左右,看见赵石也跪在那里,眼中流露出些喜色,赵石回京,进宫,自然瞒不过他,太后这里也没想瞒着他。
得到消息之后,又见了几个大臣,再也按捺不住,说起来他的心腹之人不多,如今朝中大多还都是正德皇帝时的老臣,而赵石这个从景王府出来的将军毫无疑问是他如今最最心腹之人,而赵石率兵复援潼关,再参与东征,连战连捷之下,算是给他大大长了脸面。
如今赵石回京,以他的深沉性子,也想立即见上赵石一面的,这才抛下政务,带着两个小太监,安步当车而来,也没让人通报,没成想却是在殿外听到这么一番对话,什么好心情好像都没了……
第四百零九章奖惩(一)
第四百零九章奖惩(一)
帝王家中无亲情,这并不是说帝王便是无情无义,而是帝王命系于天,乃天之骄子,什么叫命系于天?苍天之下,便是帝王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这便是帝王,孤家寡人,便是帝王的自称,这是纲常大道,这个时代没人不觉着理所当然。
赵复州是太后的父亲,按理说来景帝应该管他叫一声外祖,正经的骨肉至亲,但在这大殿之上,景帝直呼赵复州之名,,赵复州更是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上一下,一殿之人,没有人觉着有半点不对的地方。
几个年轻人也都是赵氏一族嫡系子弟,景帝李玄谨的兄弟姊妹,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跪在那里更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的。
赵石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来自后世,是个标准的不敬天地,不畏鬼神之人,他的经历也造就了他无所畏惧的性格,不过是人就会改变,如今的他在这个世界虽然也只五六年,但他却已经觉得经历的事情却要比前世复杂精彩上千百倍,不过随着手中权力的增加,他却对权力所带来的一切感到了一种由衷的敬畏。
瞄了一眼好像并无多少变化,但却又好像变化很多的这位帝王,没有旁的感觉,只是觉着大殿上冷的有些渗人,好像比那草原上的罡风还要冷上几分。
“母后,前些时太医不是说你不能饮酒?”李玄谨在赵氏身边盘膝坐下,笑着道。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今天也是高兴……你们都还跪着干什么?都起来吧……
自从入宫之后,家里人也没见过几次,这次好了,你瞅瞅。老小四辈人,这次都见着了,皇帝啊,我知道你忙,不过这次却要求你件事,不管怎么样,也得给他们安排些京师的官职,不管大小。我也不在乎这个,我人也老了,就想着让儿孙辈的隔三差五陪我说说话,聊聊天,你看成吗?”说到这里,赵氏眼眶已然微红,这皇宫所在,便是牢笼。看似富丽堂皇,却满是寂寞,三十多年的岁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归是熬了出来,一想到那些在冷宫里如同游魂般的女人们,她就不寒而栗,所以这次亲族进京。她打心眼儿里高兴,甚至不惜为子侄们讨要官职。
李玄谨的脸本能地一沉,不过看到母亲赵氏一双眼睛中的求肯之色,心中还是一软,沉吟了一下,这才道:“母后想找亲近的人说话,聊天,这对母后身子到是有好处。也罢,您指几个人,我让吏部给他们调职就是了,不过人不能多,最多三四人,官职也不会太高,这是加恩,不能太过。而且以后他们能到什么位置。还得凭他们自己的本事,若想借着这个钦点的由头便张扬跋扈。为所欲为,朕劝他趁早死了这个心。”
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渐转严厉,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这才转头又笑着对赵氏道:“母后看这样可好?”
“好,好,也不用什么钦点,只要皇帝答应了就成,赵石也在这里,他是羽林卫指挥使,抽调几个人入羽林军也不麻烦,由他管着我也放心,总归不会给皇帝添麻烦就是了,赵石,你说是不是?”
李玄谨苦笑了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再看向赵石,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沉默无语,半年不见,这个自己一手从巩义县团练地位置上提拔起来的少年好像还是老样子,疏淡的厉害。
心中不由有些微恼,这个少年将军旁的事情做的都给他长足了脸面,但一声不吭,却甩下手下军兵,跑去了草原化外之地,当真是野的很了。
这时见了面,也不向他请罪,还好像没事人一般,难道是恃宠而骄?还是仗着太后在这里,胆子也就大了?
最让他恼火的却是,当年巩义县一行,可谓是他这一生中的转折点,联夏攻金,后取巴蜀,这几年大秦之国策无一不是围绕这两件事来进行地,除了当时与会众人之外,满朝上下,估计便是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国朝大事是出自当年还只是十三岁不到的少年之口。
每每想起这事,李玄谨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诸葛独坐草庐,却定三分天下的故事,眼前这个少年如今看来,却和多智近妖地诸葛孔明形象半点边也是不沾的,但却确确实实决定了大秦未来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走向。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始作俑者却对攻川战事并不看好,他本来就有些担心焦虑,但身为帝王之尊,却不能将这担心放在脸上,心中有些憋闷,这时听到殿内这两人句句都说到攻川战事地关节之处,虽是有理,但却越发的给他添堵。
不过此时心中虽是着恼,却并立即作色,而是淡淡道:“赵石,你回京不向朝廷报备,却在这里妄议国事,好大的胆子?难道出京一趟,便不将朕躬放在眼里?好,朕就听听,你到底有什么高见……”
太后赵氏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自己这个当上皇帝的儿子脸上神色阴冷,一种畏惧之感不由从心底里升了起来,本来还想着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化解掉便也罢了,没成想还是让他发作了起来,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凡事隐忍为先,承欢膝下的七皇子景王了,如今他已经贵为皇帝至尊……想到这些,心中有些难受,更有些发冷,到了嘴边的话便也咽了下去。
赵石神色不动,他知道,这关早晚是要过的,和其他人面对帝王总是存着畏惧不同,他心中却满是警惕和清醒。
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这位陛下恼他擅离职守,还是真地是因为攻川在即,又是这位陛下一力推动,所以容不得旁人唱什么反调而迁怒,所以只有站起身来躬身道:“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李玄谨哼了一声,瞅了大殿之内的众人一眼,有些话却不好出口,琢磨了一下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朝廷一定会赏,但你擅离职守,撇下大军不顾的事情,也一定要罚,所以羽林左卫指挥使的职衔朕先给你留着,你刚回京,朕先容你和家人团聚几天,想想怎么向枢密院解释此事,然后再作定夺……不过,你要先将太后交给你的事情办个妥帖再说……”
“是。”赵石答的痛快,但也知道此事还不算完的。
之后有这位陛下在,宴饮也就没了多少欢快的气氛,到是那位老爷子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吃喝照旧,间或说上几句笑话,好像方才挨训地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这等地脸皮厚度赵石自认是有所不及的。
不过有他在场,景帝李玄谨也是难得轻松,到也好像忘了方才地不快,和了几杯酒,笑脸也多了起来,和太后赵氏两人低声说笑,间或听到老爷子说的有趣儿,也能哈哈大笑,气氛到也有所缓和。
夜色临近,这太后宫中的宴饮也到了尾声,先是景帝李玄谨辞了出去,接着赵石和赵氏亲族也跟着离开,离开之前,太后赵氏却是拉住赵石的手,很是抚慰了几句,很能暖人心肺的,只是赵石知道这些皇家人物的话只能听听,若真往心里去,却大可不必,无非利益为先罢了,感动什么的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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