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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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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经不起推敲,要说是你有什么破绽嘛,我也说不大清。或许是一个人难以彻底成为另一个人,身上总会保留些独有的东西。好比真金的光芒,不会因埋在瓦砾淤泥中,而稍有减退。你那份大义凛然的正道光环,是不适合在魔教中生存的。那更不属于任何一个好吃懒做的世家子弟。”
南宫雪叹一口气,道:“好罢,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只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见到不平之事,没办法装作看不见。你约我来此,不会仅为提醒我这点小事罢?但你可有想过,深更半夜,咱两个不睡觉,却在外头游荡。万一给巡逻的教徒看见了,那又如何分说得清?岂不更要惹人起疑?”玄霜冷哼道:“怕什么了?你也懂得是深更半夜,难道别人也不睡觉?你道都是如咱俩一般,发了疯的夜猫子?那群巡逻的废物,有懒可偷,怎会轻易错过?都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去了。就算运气不好,难得遇着个勤快些的,我是堂堂的副教主,除我师父以外,这教中规矩由我定,教中人众由我管。我喜欢到哪里,他们也配过问?至于你——便说是我带你来练武场巡视,以防有正派贼子闯入,不就是了?能够平安无恙,他们是连高兴也来不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找右护法的麻烦?”
南宫雪思来想去,总觉不妥,似乎两人夜间在此相会,是一件极为大逆不道之事,迟疑道:“可是,这”“能行得通么”五字,还卡在喉咙口,玄霜便已不耐的一摆手,道:“行了,不然的话,难道说你对我有意思?咱们的时间有限,你是打算都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问题上了,是不是?那也成,不如我就站在这里,同你聊个够?你说咱们是中庭赏月呢,还是吟诗作对?嗯?”
南宫雪苦笑一声,道:“对对不住。那你跟我说了罢,找我到底是为着什么?”谁知言谈好不容易转入正题,玄霜却又答非所问,道:“你说呢?问你比较妥当罢?你不是名门正派,声名响当当的女侠,大名鼎鼎、雍容华贵的盟主夫人么?怎会跑到我们这贼窟里来,自甘堕落,岂不糟践了你上等的身价?”
南宫雪摇了摇头,道:“我是受平庄主所托。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便会对师兄不利。”经平家庄中一应情形变故,都向玄霜详说一遍。玄霜听罢,冷哼一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不要以为这里是给你随意耍威风的地方。血煞教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不会永远看不破你的伪装。到了那时,你要怎么办?”南宫雪急道:“不会的!我必须完成平庄主的托付,或许我这几日所出的风头确是太多,今后,我尽量谨言慎行,也就是了。”
玄霜冷哼道:“你再谨慎,又有什么用?等别人拿话套你,给你几句模棱两可的证词,假装对你了解到个大概,再跟你套套近乎,拿话一勾,你是不是就该什么都说出来了?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能完全信任,包括你自己!因为脸上的表情,往往也会出卖自己。你就该坚定相信,自己便是木子循不假,从来没有第二个身份。只有等你自己也真正确信了这一点,才能令那一场戏演得逼真。起先我也不过是在试探你,你就如此信任我?给你一点暗示,就果真前来赴约?世上怎会有你这样蠢的女人?我办得到,别人也同样办得到。对身边的任何人,你都要当作敌人来看待,也包括我!永远不能真正敞开心扉。否则,别人便会利用你暴露出的弱点,转来对付你。或曾防前防后,面面俱到,然而掏心窝子的一刀,往往是你最亲近之人捅的!”
南宫雪轻声道:“可是你跟他们不同,我愿意信任你,也希望你能担得起我的信任。”这一份无形中的压力,倒比任何威胁都更为有效。玄霜忽然烦躁起来,道:“胡扯!你怎知道,我对你定然存着好意?我担不起你的信任!我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难道就因为咱二人是旧识?你不知道,正是这一层关系,才更值得大做文章?更何况,我早已不是当年的爱新觉罗玄霜,我叫做凌霜烬,我是江湖闻名的血魔少爷,魔教的副教主,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如今你却尽同我讲念些昔日荒废的旧情谊,岂不可笑?不错,你确是太过出挑,这就是你无法改变的本性!人不怕出色,怕的是背后跟着一群善妒小人。他们自己不肯努力,便妒忌旁人出彩,整日在暗地里给你设下绊子,你躲得了一时,却也躲不过一世。你就定要将自己置于险地,长久同他们周旋下去?”
南宫雪脸上浮现出个苍凉的笑容,道:“我本无意犯人。既然他们非要与我为敌,我也只好应战。那么你给我的提议,又是什么呢?”玄霜道:“自然是立刻逃跑,远走高飞,再也别给他们找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应该理解罢,今日之事,只是一个预兆,也是一个开端。好不容易给他们抓着把柄,你以为那群无所事事之徒会善罢甘休?单说近日,也难保有人到我师父面前碎嘴几句。到得事实败露,只怕你再是想走,也走不掉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一片好心帮你?你到底听不听我的劝?”
南宫雪苦笑道:“越是丑恶的谎言,外端才往往包裹着越华美的外衣。你也跟我说了,在血煞教中都是敌人,要我提防每一个同伴,切不可轻信于人,也包括你。难道如今你要我走,我就该乖乖的走?还是你要将之前言论全盘推翻?”玄霜直气得七窍生烟,除了程嘉璇,还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女子,偏又是如此伶牙俐齿,让他的无上口才在她面前,也是屡屡碰壁。南宫雪幽幽叹道:“我不能走。我到教中多日,却连一条有价值的情报也没能通报给平庄主,是我办事不力。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我我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绝不能让任何人、事、物威胁到师兄的平安与幸福。哪怕这幸福,不是我带给他的。”
第三十七章(12)
玄霜又是气急败坏,又是哀叹惋惜,道:“你真是蠢!何苦非要让另一个人成为你的软肋?假如平庄主有意背信弃义,你前脚刚走,他尽可立即召开大会,逼李亦杰退位。可怜你与他天各一方,还在以性命作赌,掏心挖肺地给平庄主办事。执行这桩任务,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他将你晾在外头这许久,庄中有什么事,是他掌控不得?不要到得头来,却是你一厢情愿,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霉蛋!那李亦杰根本就对不住你!虽说是平小姐招亲为先,但若不是他自行凑上前,要做上门女婿,不惜抛弃结发妻子——我虽不知他贪图的是什么,却也知道,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他自作自受!天降横财,往往是不能捡的。命是他自己的,该怎么活、是否幸福,由他自行掌控!用不着你为他负责,代他牺牲!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到了爱情面前,怎地就如此盲目!明知对方爱的不是自己,即使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换得他多看一眼,却仍是心甘情愿,给他的前路,更添一把垫脚的灰土?”
南宫雪知道他所指的是程嘉璇,对她一片痴心付出始终含嗔带怨,深自不解,最后更是因此,自称“看破红尘”,对爱情失去了信心。恨屋及乌,连带着有相似举动的自己,也一并牵累上了。但她却不愿听人驳斥李亦杰,似乎脑中总有股不由自主地意识,要为他辩解几句,让他在人前的形象,永远镀满金漆,光彩耀人。急急地道:“不,师兄跟七煞魔头不一样,他他是待我好的,也是真正值得我付出的男人”见玄霜面色不快,不愿再揭他伤疤,转了话题问道:“那么——你师父,对我的身份,究竟是否知情?”
玄霜不耐道:“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会知道?谁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打算些什么!但对你心存怀疑,却是必然无疑的。我跟了他一年多,从未见过他对哪位下属,有过如此关注!除我之外,甚至对左护法,也是每到有任务时,才简略吩咐几句。他对你的过分留心,你千万不要自得,或许正是为了彻底查清你的身份!”
他声音越说越响,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静夜中,听来更是清晰。南宫雪忙竖起一根手指,封在唇前,做了个“嘘”声手势。随后轻轻拉起玄霜的手,恳求道:“如果你当真为了我好,就请你允许我,依从自己的真正心愿行事!哪怕日后撞得头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甘情愿!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师兄抛弃了我,甚至,大不了就是个死,我都不会怪你。”玄霜在她这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下,连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就算自己再如何认为李亦杰不值得她如此付出,但只要是她认定的路,自己也没有资格阻止。最终惟有放弃规劝,恨声道:“我宁愿我是一概不知的好些!你给我记住,你的身份,迟早是要穿帮!你骗不过我师父,天底下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做戏!那一天迟早要来,你不要以为,是我出卖了你。我还不屑于做如此肮脏无耻之事!你,好自为之!”说着气呼呼的别过头,自她身侧大步跨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宫雪望着他背影,默然出神。她本来有许多话要同他讲,问他何以遁入魔道,她不信他当真心智全失,期间是否另有所图?今后又有何种打算?在七煞圣君眼皮子底下弄花样,是最危险,也是绝无可能成功之事。那是他懂得的道理,难道转及自身,就会犯了迷糊?还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按说玄霜与南宫雪都是江湖经验颇深之人,本应有所察觉。但一来各自情绪激动,二来心里深藏恐惧。两人一番交谈,都未曾留意到,不远处的矮树丛后,几根横枝被人拨开,露出一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咧出个阴森弧度。
南宫雪不知自己与玄霜算不算不欢而散,但至少给了她心情极大震撼。带着这样的情绪,让她回房睡觉,那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与其独自躺在床上,瞪眼等着天明,倒不如在这小院中逛逛。她对四周地形全然不熟,仅是闲庭信步,由双脚带她到任何所在。哪怕是直闯到七煞魔头面前,她也不怕。这自是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了,却不知她对身边之人,几时方能达到此等境地?
最后停留之处,杂草齐整的向两旁分开,面前矗立着一座高贵的宫殿。屋檐微微翘起,所用的均是上乘木材。定然有人曾费过极大一番心思,才建造而成。也不由南宫雪不奇,这宫殿庄严奢华,除教主房外,便是玄霜居所,也未到如此精工。那房里住的,却不知又是怎样一位避居世外的高人?能得江冽尘也是如此敬重,这才当真不易。
月光清清亮亮的洒落下来,映照得几排琉璃瓦顶都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若是到房顶观看,便能见瓦片晶莹玉润,每一片都是值得珍藏的玉石,滑不留足。犹如鬼使神差一般,南宫雪竟对固有礼教全然不顾,抬步走了进去。着实难以置信,究竟是何人住处,值得花下如此大手笔?
两扇黑漆大门应手而开,两端各自嵌有的铜环紧贴门板,看去颇有份孤单单的死寂。室内漆黑一片,南宫雪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凭着这一星微弱光亮,勉强照明。这一眼令她大吃一惊,只见面前哪里是什么大人物居所,分明就是一座灵堂!铺天盖地,随处可见的即是那一条条残破的白色长带。当先一面白蟠,上书一个“奠”字,那不过是吊祭中的千篇一律。人之一死,同世间的联系也就断了,生者又能以什么方式来悼念他?最多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对于他的亡魂,能否真正安歇,这一切又有何意义?本想转身退出,却被供桌前的一块灵牌吸引了注意。牌前叠放着几片纸钱,两柱香插在案前香炉中,升腾起的烟雾飘飘散散,倒衬得面前景物更为迷蒙。再加细看,那牌子以黑漆刷过,边角各自踱了金漆。牌上刻的是“祭影教堕天总堂堂主残煞陨星郎暗夜殒之灵位”。这名头看似极长,实则个人一生,又怎能凭这短短廿字所尽数囊括?不由想起那荒郊之中,经炮火肆虐,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那一块衰残破旧、风吹欲倒的灵位来。想来或是江冽尘一年后得势,卷土重来,遂将灵位重新修整,专门在不远处筑下这宫殿,为他祭祀。怪不得他虽然心里憎恨着祭影教,最终却仍要回到此地,以之为根据,开疆拓土。心里只觉可笑,各人所行,到底是全由心态所定。好比如江冽尘一般,心里满怀仇恨之人,只懂得恨祭影教束缚了他的才能,使他武功大成之后,足可自立门户之时,仍要多受这些年来的罪。却从未想过,若不是祭影教养育他、栽培他,又怎能使他得逢种种际遇,有今日成就?不论在旁人眼里,那是何等罪恶的魔窟,对他而言,却毕竟是一块造就了他的善地。同处逆境,怀爱者谢天地足能成神,怀恨者怨世间足能成魔,此中本质,却也不过是这一点纤毫末梢的差别罢了。那笑容又是何等辛酸!
见着两根香烧得短了,似是转眼间便要熄灭,就算是为暗夜殒尽一份心意,伸出手去,打算另换一枝香。明知这举动万一给人察觉,更是给江冽尘制造了疑心的上乘把柄,但此时此地,受情感所驱使,却是全然未想一切后果。
指尖还未等触及,忽然殿堂中亮如白昼。南宫雪警觉地一转头,低喝道:“谁?”一边拔出长剑,向声音来处指去。尽头处却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鸡皮鹤发,容颜极是苍老。手中扶着一把扫帚,一面将手中举着的油灯放到身侧方桌上。南宫雪还懂得辈分所别,虽然明知对方恐怕是敌非友,未敢掉以轻心,但剑尖却还是向后缩回了几寸,免得当真将她刺伤。
那老妇咧开没牙的嘴,声音如同无数的沙粒在喉间滚动,听得说不出的枯哑生涩,道:“谁?我倒要问你是谁!老婆子在此地住了一年多,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不规矩的娃儿。”借着灯光,向她身上衣服打量一眼,道:“看你的装束,也是血煞教中人。却怎敢涉足禁地?”
南宫雪微微一惊,道:“禁地?这里怎会是禁地?”那老妇道:“这里是已故残煞星大人的灵堂。据说他生前,是教主最在乎的朋友。当初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一直心中遗憾。这一回就给他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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