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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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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假意。今天歇在董鄂妃这边,明天呢,又要去陪佟妃过夜,臣妾只是你排在最后,偶然才会想起的一个玩偶而已。你有那许多宠妃,就好像蝴蝶一般,穿梭于花丛之间,处处逢场作戏,你也会真心爱一个人么?你自以为给了每一个女人足够的宠幸,结果,却将她们都深深的刺伤了。**中的女人,是要依靠着你的爱而活,而偏偏是这最基本的爱,是你最渴望得到,也最吝啬给予。你以为的公平,恰恰正是最大的不公平!你不能容忍妃子与旁的男人谈笑,但我们眼见你跟其余嫔妃寻欢作乐,不仅不能抱怨,不能争风吃醋,还要为了假扮的贤良淑德,同她们谦称姊妹?哪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胸襟,这样的容人气度?那不是良善,而是装出来的虚伪!换做是你,你办得到么?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能当上皇帝,难道就该平白高人一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从未听过天子犯法,理当如何?那是因为天子就是王法,他永远不会触犯律条,是不是?就凭你几句虚妄的承诺,永远兑现不了的诺言,就要将她们的一生锁在高高的宫墙之内,从此不见天日。有多少女人因为听信了你的一句话,便在无尽的等待之中,耗尽了一世的幸福?因此**中纷争不断,每个人都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吸引你的注意,能够让你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这就是你这个多情天子处处留情,所种下的祸害!”

顺治抬眼望向沈世韵,道:“你说够了没有?**中向来便是佳丽三千,不仅是帝王本人,更是为了江山社稷作想,所要的自然是雨露均沾,怎能要求皇帝独宠一人?看不惯的,又岂是你一人而已?又能如何?你想要理想中独一无二的爱,很遗憾,是你找错了地方。你不过是一个寻常后妃,竟敢向朕妄加质疑,实在胆大至极,就连皇后,也没有资格挑三拣四。你出身寒微,朕不计祖宗历法,也不顾众人反对,依然一路封你为贵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何况,你自己也说过,你根本不爱朕,不过是利用朕代你复仇而已。既然如此,朕的感情是否在你身上,你又何需斤斤计较?”

沈世韵猛然抬起头,目光中含有深深刺伤的痛楚,继而这痛苦又转为更深切的憎恨,冷笑道:“很好,你终于肯说实话了。怎么,皇上,你是嫌弃我了,是么?你有制胜王牌,难道我就没有?这份文书,原本我还不愿拿出来,是你逼我的我也无计可施!”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起的信纸,甩到桌上,冷笑道:“皇上既然这么会识字精通各国语言,那么这封信,你就自己好好看看,不用我再代你解释了。你现在所享有的东西,并不是你应得之物,要你交出来,那就不必再这么闹别扭了罢?”

顺治也未伸手去接,目光随意瞟过一眼,忽然放声冷笑,道:“怪不得,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原来就是为着这份伪造的遗书假传圣旨,欺君罔上,谋反变乱,这三项罪名说出去,足够诛连九族了罢?既然你家只剩下你一个,倒也正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沈世韵道:“皇上不愿接受,也不必质疑这遗书的真伪。否则,便是对先帝爷不敬。”顺治冷笑道:“擅自假冒遗书,歪曲先帝旨意,倒要请人来品评品评,究竟是谁的罪名更重些?当初大清与明军交战,正是连获大捷,全军士气高昂,志得意满之际,父皇继位不久,身子骨也正硬朗,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此时留下遗书来诅咒自己罢?就算有事交待,只须吩咐下去即可,何必这等隐讳?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朕承认这遗书与先帝生前语气极为相像,好比有人随在他身侧,将他言语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攀仿之处,足可以假乱真。但疑点也恰好正在此处,常人留书,均以确切传达其意为主,却有谁会处处关注语气相似与否?你若是研究得多,当知绝不会有人书面言辞与口头全然相符,过于注重此处,才正表明伪造者的心虚,以故留下破绽。韵贵妃,朕想忠告你的一点,永远不要将一位帝王当做没头脑的傻子,这条定律,到了何时何地都适用。只因他能坐上皇位,此前此后,不知都曾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耍弄阴谋的那一套,他一清二楚。即使未必言明,多不过是不愿与那人计较。但帝王之怒,动辄天下缟素,还是不要妄加撼动权威的好。看得出来,伪造这份遗诏,是花了你们不少心思。你没有与先帝接触过,不会了解他的语气习惯,由此可知,你定然另有同伙。这宫中大多数的王公贵族,已都倒向了同朕对立的一面,你不肯说也没有关系,反正,迟早都会弄清的。”

两人这一番谈话,是将多年来深埋心头之语一次说出,开口便滔滔不绝,收止不住,各自说得口干舌燥。沈世韵端起握得许久的茶杯,轻抿一口,面上再次浮现出捉摸不定的笑容来,道:“佩服,佩服,皇上果然了得,倒是臣妾低估了你。不过么,那遗诏虽是假的,里边揭露的内容却不是假的。呵,不可一世的皇帝,自以为出身高贵,凌驾众人之上,结果却连自己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都弄不明白,真是令人发笑。”

顺治神色突然极为难看,道:“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好歹朕现在还是皇帝,岂容你大胆放肆?”沈世韵微笑道:“你凶什么?这当口还在用皇上的身份压我?也对,你就只有那一点本事了嘛,剥去皇帝这层光鲜的外衣,你还剩下什么?最瞧不起依附权贵的您,本质上还不同样是做着仗势欺人之事?臣妾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向你同样高贵的母后打听啊?让她亲口告诉你,你究竟是谁的种?到时为正国风,你将她和那个奸夫拖出去杀头啊?这不是大义灭亲么?不是该为万人称道么?”

顺治面色发白,手掌起而又落,终究扇不到沈世韵脸上,最终狠狠握紧成拳,重重砸到桌上,沉声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要你一字不漏的告诉朕。”

沈世韵提起帕子,轻轻擦去衣衫溅上的水渍,微笑道:“皇上现在,似乎没有资格命令我。要讲条件,只有我才有权利。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咱们当然可以略过不提,我也可以永久为皇上保守秘密,让你依然作为九五之尊,风风光光的退位。只要你答应,现下随我到太和殿,将你禅位的消息正式向众人宣称,其后便是宫中的太上皇。至于第二条路”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卷做一筒的黄绢,那正是帝王颁下诏书时,常用的材料。将诏书拉开半张摊在桌上,道:“这是臣妾草拟的遗诏,里面可没有什么辱及您声名之语。这份遗诏颁布之时,同样是您的玉棺迁入祖陵安葬之日。臣妾说得这么明白,想必您能领会我的意思。为明不欺,还得盖上您的印章才是哦,瞧我这记性,在我面前,您是绝不会将玉玺拿出来的,那么,就退一步,请你亲笔签一个字,也可使得。”顺手取过一杆蘸饱了墨的毛笔,搁在了桌面的砚台边。顺治冷冷看着她的动作,显然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游说不成,就要逼自己签字画押。沈世韵只将那文书在顺治面前摊开片刻,立即收起卷筒,推到桌面一角,最后一次劝道:“皇上,你我夫妻七年,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就算咱们起初是为利益而结合,婚后也算不得全无感情。要臣妾狠下心来取你性命,终究于心不忍。反正最终的结果别无二致,因此臣妾劝你,还是选择第一条路”

第三十九章(41)

顺治面无表情,在瞬息之间已下了决心,打断道:“别说了,拿过来罢。”沈世韵一怔,道:“你说什么?”眼光下意识中竟有几分回避。顺治道:“你说的那份遗诏,给朕看看,我签字便是。”沈世韵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显出副扭曲的痛苦之状。瞪视着桌角的卷筒,仿佛在怨恨自己为何要将它取出来,又或是恨不得以眼神就将它化为灰烬。最终满含怨恨的瞪了顺治一眼,咬了咬红艳的嘴唇,重新将纸卷摊开,恨恨地道:“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别说本宫逼你。那我就恭祝皇上一路走好,早登极乐!”最后几字咬牙切齿的说出,展现的是一腔深深怨恨。顺治头也不抬,道:“多谢韵贵妃了。”这句话对此时情形更增讽刺,沈世韵眼中燃烧着怒火,她向来是喜怒均不形于色,似今日如此气法,连自己也尽在意料之外。顺治沉默半晌,匆匆看罢遗书,不顾沈世韵恨不得将他盯成冰柱的视线,取过了毛笔。

此时殿中忽然响起个声音,道:“逼宫退位,一个不好触犯民怨,也未必能安百官之心。你以为以假遗诏瞒天过海,能骗过多久?难道你要将知情者尽数灭口了不成?我不答应!”从房内走出的原来是玄霜,他已换过一身光鲜衣裳,从头到脚都透着华贵。头顶戴着一顶漆黑冠冕,将他的头发固定到独有形态,凌散而不失齐整,两者达到了巧妙的相融,这恰与他时而愤世嫉俗,时而游戏人间的个性颇为相符。兼之以开口时无意中散发的威严气势,更显出冠绝天下的霸气,纵是太子威仪,亦不能及。恐怕要说他是真正的少年天子,也不会令人起疑。沈世韵见玄霜突然出现,竟然并未动怒,对于有人在紧要关头打断了她即将到手的胜利,相反竟还有些庆幸。又或是她已有所意识,却宁可欺骗自己,也不肯承认。当即故作随性,道:“是啊,我本来也不主张如此。既然这样,玄霜,你可是他的宝贝儿子,不妨来劝劝你皇阿玛。”

玄霜木然立在当场,视线停留在桌面铺开的遗诏上,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而此时又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本王也不答应!”几人同时转头,就见多尔衮大步踏进殿来。

——————

福亲王带人慢条斯理地行走,有心拖延,又不敢耽搁太久。上官耀华紧随其后,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内里心思千回百转。到了乾清宫外围,福亲王本想远远观望情势,但见宫门大开,不断有侍卫在里外穿梭,门前另有几名王公等候,神色显出焦急,这都是多年的同僚,也是近月前在吟雪宫聚会时打过照面的。宫中随时可见点着火把,四处奔走的侍卫,都是一副重任在身,急赶着寻人的焦急模样。从这乱作一团的情势看来,动乱必然是取得了些成效,却似乎更有意外之变。眼前局面究竟如何,不靠近询问,难以预料。福亲王到底算漏了一着,脸色极是不快,带着下属,前去与众人见礼。此前在宫门前喊话的老者英亲王阿济格向他斜睨一眼,道:“福亲王,怎地姗姗来迟?”福亲王拱手为礼,道:“实在抱歉啊,之前府上有些事耽搁了。眼前情形怎样?拿到了玉玺没有?”阿济格冷哼一声,单见他先前那一副悠哉游哉闲逛来的架势,摆明了是有心拖延,来捡现成便宜。但眼下皇帝出逃,他们一众同盟可说是谁也没捞到好处,行动才刚刚开始,那也没什么差别。为官年长者,都能修炼出一身宠辱不惊的硬功夫,当即故作大度,道:“你来得倒巧,我们将宫门砸开之时,已经瞧不见皇帝那小子的人影了。如今本王正派人在宫内全力搜捕,已过了几个时辰。要不能及时寻他出来,一旦他再能翻身,可就轮到咱们几个都没有好日子过。”

福亲王沉吟道:“皇帝竟然不在宫中?这倒奇了。但眼下守宫门的侍卫都已换成了咱们的人,他要想出宫,还得先过这一关再说。然而既然咱们始终未闻禀报,想来他如今还在这紫禁城内院。”阿济格心道:“废话。”嘴上则道:“福亲王果然见解独到,因此本王派人在皇宫内部加力搜索一举,倒似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福亲王道:“是了,也不能单由大人辛苦。”沉下脸道:“耀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搜?”

阿济格冷哼一声,道:“让咱们的人辛苦些也就是了,哪敢劳动承王殿下?”福亲王道:“惭愧,惭愧,王爷过奖了。小儿在各方面都有一套,最怕给别人看扁了,因此任何时候,都要争取表现。耀华,是不是啊?”这是有意拿义子吹嘘长脸。上官耀华心中冷笑,应道:“能为义父及众位王爷出力,是小王三生有幸。”转身一挥手,道:“走!”背后同时带起一路队伍,朝皇宫各处搜寻。

上官耀华每过一条岔路,都要甩下几名兵将。要搜皇上一人,带着大部队东奔西跑,有几分“杀鸡用宰牛刀”之象。而兵分数路,寻找速度也能加快不少。另外上官耀华不愿给旁人抢去功劳,更是虚荣心强烈作祟。一面快速奔行,同时也用眼角余光不断打量身后将士。到得一处冷落的宫殿之前,上官耀华头也不回,道:“你们两个,随本王进去搜,其余人继续前进。”众将对这分工还有所不满,但他们训练多时,所要做的便是“服从”二字,也未多言。一名兵将扯了扯另一人衣袖,紧跟在他身后。

那宫殿内部其实十分窄小,过不多久,就探遍此处空无人迹,另外随处可见垂挂的蜘蛛网,显然是许久无人前来。上官耀华仍不死心,转入内殿,将手中长剑四处攒刺,冷光森然,在高立的柜门间穿进穿出,木屑纷飞,柜子上戳出一个个窟窿,看得身后侍卫心惊胆战,最终只剩得壁角一架木桌,孤零零的立在一旁。上官耀华提剑一挥,剑尖距木桌三寸有余,冷冷地道:“喂,去把桌子搬开。”

背后一名侍卫怔了怔,微显瑟缩,迟疑道:“我我?”上官耀华道:“废话,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那侍卫不敢再推,上前按住桌子四角,谨慎地蹲下身子,桌脚只听得“吱——吱——”的摩擦声响,桌子却不见挪动。上官耀华斥道:“行了,你装够没有!”猛然一步踏上,挥剑便砍。那侍卫见剑尖对着自己头顶砍到,吓得退到一旁,双手拦在头顶,“啊”的一声惨叫,声音尖厉。然而上官耀华这一剑却是贴着他头皮擦过,将发髻削落,登时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却是一个女子。上官耀华顺手一剑斩下,又将那桌子从中劈为两半,散下的空隙间,呈现出的是空空荡荡的地面。

等那女子意识恢复,慌忙返身遮挡。上官耀华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你,你跟过来做什么?主意是谁出的?说!”原来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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