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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鸳何必相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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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预测没有错,前面的人渐渐越来越少,不是离开了比赛,就是落到了后面。看到三公里提示牌的时候,邵谊已经排到了第八的位置,而且最前面的几个人,相距都不太远。
  迟焰排在第六,还没有发起冲刺的意思。
  于是邵谊也就继续不紧不慢地盯着他。
  
  最后这一段跑的格外吃力。体能消耗到了一定程度,脚下越来越沉,每迈出去一步都是极大的考验。汗液从额头上淌下来,滴入眼睛,前面一片模糊。邵谊拿手擦了擦,却没见什么效果。
  身体的极限已经到来了,能不能挺过去,靠的是意志。
  有人在断断续续地离场,路旁有人聚集着大声呼喊“加油!坚持住!”
  邵谊在这样的鼓励声中有些艰难地跑着,只要迟焰还在他的前方,他就一刻都不能停。
  
  等到一公里提示的时候,迟焰突然开始提速了,长腿以更快的频率迈动,一分钟之内就超过了好几个人,他脚下再发力,居然超过了一直排在第一的那个男青年!
  邵谊只觉得脑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头脑发热,像要烧起来一样拼尽全力往前冲去。
  一个,两个,三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时间不太长——他再次紧紧地跟在了邵谊的后面。
  还有150米到终点。
  迟焰在他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他觉得,现在可以加速了。
  
  身体的力量只剩下了一点点,但脑中强烈的自我意识告诉他无论如何也必须跑得再快一点,于是他遵从指令,这么做了。
  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觉得脚底很疼,小腿肌肉和膝盖又酸又胀,手臂快要甩不动了,肺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棉花,呼吸艰难,气管生疼。
  但他看得到迟焰的背影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他跑在了迟焰的前面。超出了他好几米的距离。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火辣滚烫。
  终点还有二十米。按照加速以后的速度再跑那么几钟秒,冠军就是他的了。
  
  红色的终点线越来越近,欢呼和鼓励声清晰地入耳,整个精神都飘飘然起来。
  那之后他有限的记忆力就全是晃晃悠悠的慢镜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迟焰比出一个风骚的“V”字手势,他可能还呲着牙笑了,笑得还挺欢,力气全用在那个笑上面了,脚就有点软。
  他也不知道就在他脚下不远处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不知道谁扔的矿泉水瓶,正在他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而身体不知道,仍然按照已有的节奏向前运动着。
  嘎吱。
  他华丽地摔了。以一个四仰八叉的扭曲姿势倒在了迟焰面前。
  恍惚间他看到迟焰停下脚,那张万年冰山脸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凑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边一个陌生的身影刷地一声掠过,几秒钟后,欢呼和尖叫响起,那么远的地方,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感到一只手臂抬起了他的头部,像那天在拳击台上一样,非常有力,非常安稳。
  然后,他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人,固有一死。
  昏迷之前,邵谊觉得自己要是死了,那肯定就是贱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一看见邵谊倒霉我就那么开心呢,啊,谁来告诉我!
再次重申,我是邵谊的亲妈,亲得不能再亲了!




☆、深夜

  邵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视线内可以看见半个挂盐水的瓶子,沿着瓶子下面一条透明的管子看过去,末端的针头扎在自己的左手手背上。
  这里是医院吧。
  他看到右边手肘处贴着一块纱布,颜色干净,没有血渍,头不是很痛,胳膊腿也能活动,很好,伤不重。又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年龄住址也毕业学校,很好,没有失忆。再看看墙上挂着的万年历,时间还是2010年9月12日。很好,没有穿越。
  他放心了。
  不远处一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手指优雅地翘起来,腰弯成一个婀娜的弧度,见他动了,也只是眉梢稍微挑了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
  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闻到苹果的味儿,嗓子马上像要烧起来一样,干涩极了,他对那人的艰难地唤道:“皇上……”
  “嗯哼。”
  “我渴……”他喉咙发紧,这两个字便显出了几分痛苦的深情。
  “自己倒水。”白凡丝毫不为他凄惨的声线所动,一口咬在削好的苹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嘤嘤老子是病人好吗!
  邵谊苦着脸挣扎着从床上撑起来,小心翼翼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和水瓶,劲儿也不敢使太大,怕把针头挣脱。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喝完水了,邵谊喘口气,盯着旁边吃完苹果还舔了舔手指的白凡。
  “看我干嘛。”白凡在椅子上坐好,舒服地把腿架在床头柜上。
  “我能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吗?”邵谊诚恳地问。
  “死不了。”白凡的回答言简意赅。
  ……邵谊默默含泪,不再说话,靠在墙上坐好。闭上眼睛养神。
  
  很快,他就把昏倒之前的所有细节全部回忆起来了。
  顿时,悔恨,羞耻,杀意(杀自己)混合在一起,像火山熔岩一样爆发而出,瞬间把他淹没,焚毁。
  他想把手指再摆回“V”字,然后狠狠戳向自己的双目。
  那近在咫尺的终点线,和迟焰惊愕的脸重叠在一起,像一个诅咒。
  迟焰……是迟焰送他来的医院?那迟焰现在在哪儿?
  正思考着,突然耳边传来细小的鼾声,邵谊睁开眼,看到白凡右手托腮,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麻烦照顾病人的时候专心一点好吗!
  这无常又痛苦的命运!
  
  所幸没过多久,小七和唐雨就来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年轻人往病房里一站,苍白的气氛顿时消减不少。
  “你醒啦!”小七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又指挥唐雨叫护士过来给邵谊换药。
  邵谊喝了口粥,烫得直咂嘴:“我擦,这是钢水吧!”
  “我就放那儿,又没说给你吃!”小七自顾自在白凡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饶有趣味地看着白凡打盹儿,“第一次看见皇上的睡相,真稀奇。”
  白凡早就被他们进来的动静给吵醒了,只是不想起来罢了,这会儿微微抬起眼皮,懒懒问了句:“美吗?”
  小七连忙双手合十作虔诚状:“美,美得艳绝东方。”
  邵谊:“……”
  “挺上道啊,这次就不收你钱了。”白凡站起身,“你们看着他吧,我回去了。”
  没等小七答话,就悠然地踱到门口,拉开门,走了。
  邵谊看着那潇洒决然的背影泪流满面。转头看向玩手机的小七,再次提出了疑问:“我能知道一下我昏迷到清醒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吗?”
  “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就一直躺那儿没动呗。”小七斜眼看他,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是说,你们,白莲花,还有,还有迟焰……都干嘛了。”哎,为什么从自己嘴里说出那个名字就那么奇怪呢。
  小七赞赏地竖起拇指:“哦,醒了之后就论功行赏答谢救命恩人是吧,有觉悟。”
  “别废话,快说。”
  “行,姐姐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小七到他床沿上坐好,“你呢,是被迟焰送到医院来的,到这儿之后他就给报社打了电话,周末只有白莲花在办公室,他接了电话,二话没说就来了医院看你。他来了,迟焰就走了。我跟唐雨今天去了近郊,收到消息马上往回赶,刚刚才赶回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原来白凡一直守着他到现在啊,怪不得那么烦躁疲累。唐雨和小七,也真够意思。迟焰……
  心里一下就暖暖的。
  “小七,真谢谢你们。”邵谊感激地拉住小七的手,“认识你们,真好。”
  小七还没来得及回话呢,唐雨就带着护士进来了,接着就是一声怒喝:“干嘛呢,放开!”
  邵谊赶忙把爪子缩回来:“我就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没别的意思。”
  小七扑哧一声笑了:“你那感激也太肉麻了。我一身鸡皮疙瘩。”说完让到一边,让护士过来给邵谊换药。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邵谊问。
  护士姐姐麻利地换着药,回答他的时候手上一刻没停:“你这属于剧烈运动时摔倒,得观察一晚有没有脑血管破裂的情况,没事的话明天早上就能走了。”
  还得在医院住一晚上啊。邵谊可怜兮兮地看着唐雨和小七。
  唐雨默默从包里掏出一个PSP:“我估摸着你能用得上……”
  “我擦!亲人啊!”邵谊泪流满面地接过PSP放到一边,又用力抓住唐雨没来得及缩回去的的双手,“有没有往里边放点苍老师的片儿……”
  “你给我放开吧!”这回是小七一把拍掉他的爪子,把唐雨拉到一边,“以后不要和这不纯洁的小孩一起玩了。”
  三人打来闹去,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护士姐姐换完药出去了,三个人也停下了打闹,小七认真地看着邵谊,说:“说真的,你这次要好好感谢迟焰。人家本来可以不管你的,往前冲几步第一名就拿到手了。”
  邵谊低下头想了想:“怎么感谢啊?请他吃个饭?”
  小七摊摊手:“自己想呗,又不是我要感谢人家。”
  “……好吧。”自己想就自己想,还有一大晚上时间呢。
  唐雨看看时间:“8点了,过了探视时间。我们得走了。邵谊,明天要我来接你出院吗?”
  邵谊摆摆手:“能出院就是没事,我自己走都能走回去,有事根本没法出院,那更不用来接了。”
  小七拍拍他的肩膀:“祝你明天能走回去。”
  “我一定会的!”邵谊感动。
  “没能走回去也别害怕,大不了脑残志坚。”
  “……快走吧你们!”
  
  唐雨和小七回家了。探视的家属渐渐地都离开了医院,护士换了一批晚班的,期间过来给他拔了针,又测了体温,走的时候顺手关掉了病房的灯,邵谊想说不用了,可突如其来的黑暗却仿佛带着什么力量让他的内心一下子变得平静起来。
  唐雨带来的PSP,玩了一会儿就玩厌了。他是特殊体质,不管什么游戏上手都很快,都能打通关。
  他不怕没能走回去。他甚至笃定除了手臂上的伤口,没有任何其他的问题。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于是他就在黑暗里静静躺着。也不想什么,就那样躺着,看着月光在墙上的投影,一块一块,斑驳又明亮。
  
  躺了很久,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他以为是护士,没想太多,闭着眼睛继续酝酿睡眠。
  那人走到了床头,站定,却没有动作,邵谊才觉出了不对劲,睁开眼,之间一道寒光从那人眼睛的位置折射出来,他吓得大喊一声:“鬼啊!”身体不自觉紧紧缩成一团。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床头,邵谊定睛一看,隐约竟是一颗人头的形状!
  邵谊感觉自己的苦胆都要被吓破了,他捂住双眼,慌乱地大叫到:“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去找谁,不要逼我用处男之血灭了你……”
  只听“啪”地一声,指缝间有光漏了进来,是病房的灯被打开了。
  咦,鬼居然敢开灯?
  他把手拿下来,眯着眼往旁边看过去。
  迟焰正站在床边看着他,额上有明显的三条黑线。
  桌上放着的,是一颗个头不太大的榴莲,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
  邵谊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又在他面前丢脸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蠕动着坐起来,看着迟焰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值晚班,才下班,来看看你。”迟焰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
  “客梯已经停运了啊……”探视时间一过,医院就会把客梯停掉,员工电梯得持证使用。迟焰是怎么上来的?
  “我说我忘带工作证了,值班的人就让我上了员工电梯。”迟焰起身去旁边椅子上做下,掏出烟想点上,想起来病房不能抽烟,又把烟放了回去。
  “……那人一定是个大妈。”就像王记腰花粉的老板娘一样。
  迟焰想了想,回答道:“嗯,没错。”
  虽然这位仁兄你长得确实很有医生气质,但提着一颗榴莲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上班的吧。这所医院的安保系统超级有问题!邵谊默默吐槽,然后暗暗观察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灯光的原因,迟焰看上去很累,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青色。
  想想也是,白天跑了马拉松,紧接着送自己来医院,又回报社值晚班,体力一定透支了不少。
  邵谊看了看时间,两点半。
  又看看迟焰,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迟焰先开口问他:“你还好吧?”
  “嗯,没事,观察一晚,没有脑血管破裂,明天早上就能出院。”邵谊把护士姐姐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迟焰嗯了一声,
  感谢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
  “我……”
  一开口,就撞车。还嫌这气氛不够尴尬吗!邵谊有点抓狂,嘴上连忙谦让:“你先说。”
  迟焰看着他,丝毫没有先说的意思。
  ……这人怎么回事啊!你这样我觉得很被动好吗!
  邵谊暗骂了一句,认输:“那我先说。今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迟焰没有回答,用那双仿佛能看到人骨子里去的眼睛盯着邵谊,邵谊不禁心里发毛,装出很凶的样子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迟焰还是没有答话,而是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双臂支在膝盖上,凑近了看邵谊,半晌,才问出一句话:“我第一次见你这么蠢的人。”
  “……喂!你什么意思!这是对病人说的话吗?”邵谊有点炸毛了,就算你救我一命,也不能这样羞辱我啊!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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