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ise never rains-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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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还是简单点好，推开窗，九月的秋风，冷的……
　　从一开始就是灾祸……从他走出黑暗的角落，将他呈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就是灾祸……
　　而他，却自己伸出头去，任人宰割……
　　一地的碎玻璃，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则豪的侧影，黑色的发掩住惆怅的眸，却掩不住绷紧的下颚，深色的柜子，上了锁的玻璃门被砸碎，破坏者从里面扯出几年不曾触碰过的东西，那把小提琴，母亲的遗物，很久没碰过的东西……
　　现在，却只有这是，是他唯一的慰藉，母亲，总是一个能让他觉得温暖的存在，虽然他其实根本没看过那个女人一眼，但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家里挂满了母亲的照片，并总是跟他说，他的母亲，是一个多麽温柔多美美丽多麽值得尊敬的女人，父亲说则豪长得像母亲，所以，父亲教则豪拉小提琴，只是则豪成年以後，开始了任何一个叛逆期少年都会走的路──弑父，唯有破除父亲在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伟岸形象，他才能真的长大，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完结，他就倒霉的遇上了Ryan，以及Ryan所带给他的耻辱，那之後，他与父亲之间的关系，糟糕透顶，那之後，他再没碰过这个东西。
　　他不恨Todd，只是责备自己，责备他到底也没有办法，让Todd觉得值得托付，到底，他还是跟别人一样，只不过是那个为祸人间的小妖精的一枚棋子……
　　现在，自己狠狠的揍了他一顿，想必，他与他之间那一点点信任，也就这麽烟消云散了吧。
　　失去的，真容易，只是，与失去Ryan的时候心情不同，现在，他很平静，不见波澜，因为心碎了，碎成一地风尘，还怎麽痛的起来……
　　琴声断断续续，停下的时候，是则豪在哭，眼泪弄湿了衣裤，他蜷在窗台上，小的时候如果不知所措，他就喜欢这样，现在，他的痛苦，让他退化成一个幼儿。
　　他没想其实他跟Todd是如此的相似，虽然看起来是那麽不同，但其实，他们是一体的，他们，不该分开……
　　琴声持续的时候，是则豪心痛的时候，无法排遣，只能如此发泄，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大大的空白，骇人的空虚，这一次错失，他知道，会要了自己的命……
　　但是，无力阻拦，也不想阻拦，他要的，毕竟不是Todd的需要和敷衍……
　　“你没告诉过我，你会拉小提琴……”
　　糯糯软软低哑的声音，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自门口传来，则豪冰凉的指尖僵了僵，转而继续，小提琴在哭泣，则豪也是，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投在地板上，与窗棂绞缠在一起，漂亮的投影，像是童话书的封面。
　　“则豪……你……则……则豪……”
　　突然发现了什麽，蹒跚的小人儿不管不顾的扑过去，两只还没怎麽恢复知觉的手紧紧抓住则豪的左手腕，死也不放开，挣扎中小提琴脱离了则豪的手，沈沈的，落在地上，化作碎片，四散……
　　“啊……”
　　猛的被捉住衣领提起，Todd下意识的惊叫，细腻的衣料像是麻布，擦的他背後的伤，刺痛，他是一能下地走路，就跑过来找则豪，因为小提琴的声音，绝望得让他害怕。
　　“放开我，则豪，放开我……”
　　他快哭了，不是因为则豪那双带著厌恶和憎恨的眸，而是因为则豪流血的指尖，他究竟跟这东西缠绵了多久，压弦的那根手指，模糊的红，像是夕阳，却少了点豔色的悲壮，多了点绝望的凄凉。
　　“你的手……在流血，放开我……别……”
　　别用那只流血的手抓著我，别……则豪……你会伤的更重，你需要包扎……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你……毁了它……”
　　咬著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则豪眯起眼，另一只手紧紧的攥拳，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麽……
　　“对……”
　　对不起，但说不出口，猛的瞪圆眼，瞄著一地无法收拾的碎片和卷曲的琴弦，好像在嘲笑他曾经的错，无法，挽回了吗……
　　原来……他还是太自大，他天真的想则豪拒绝不了他的魅力，他笃定则豪爱他，他以为自己一个爱字，就能唤回则豪拿走的全部，就能让则豪回到他身边，从此死心塌地，但是，现在看来，他又一次犯了错误……
　　Todd，是个连爱都无法清白的魔鬼，这样的自己，不配爱……不配！
　　“则豪……”
　　转过头，低哑的声音，丝丝的哀伤，“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我不想听你说，滚！”
　　狠狠推开，任由小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倒，摔在一堆碎片上，背後的伤或许裂开，血染红了粉色的衬衫，像是绘在绢布上的梅，漂亮，刺眼。
　　Todd慢慢的挪动，疼痛耗去了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体力，手腕撑不住自己，只能用手肘，他没有资格抱怨，这是报应，他记得则豪的抽屉里有一个小小的药匣，所以他滚滚爬爬的蹭过去，又滚滚爬爬的回来，站不起来，只能跪坐在那里，央求的扬起头，伸出颤抖的手，捉著则豪的衣襟，求他将那只染血的手赐予自己。
　　“Todd……”
　　则豪冷冷的打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厌恶的，不留情的，绝望的……
　　“你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嗯？你已经什麽都拿不到了，所以，滚吧，再随便找一个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人去吧，别再烦我了，不想死的话，就滚！”
　　甩开又缠上来的羸弱的小人儿，任由他再度跌倒，无力的趴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则豪的心，抽痛，抽痛於自己的愚蠢，即便现在，他还是想去拥抱那柔软的小身子，想宠他，想无条件的纵容他，想爱他……
　　沈默，是一道坚实的墙，彼此相对无语只剩忍耐的时候，爱情，便成了晦暗……
　　如夜幕降临，则豪垂下的指尖，血迹都已经干涸，疼痛却没停止，Todd只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慢慢积累被耗光的体力，然後，伸出手，一点点的，靠近什麽……摸索著，冰凉的触感，坚硬的，踏实的……
　　戒指？
　　是的，戒指！
　　里面，刻著什麽字，看不清楚，但感觉的到……
　　“这是……给我的吗……”
　　躺在那里，举高手里的东西，则豪懒洋洋的，挑起视线，随意的看了一眼，唇角，毫无意外的，给了他一个能刺伤他的冷笑，不予回答，但足够了，他明白了，那东西，是给他的……
　　费力的，套上去，在他希望的那根手指上，无名指，承诺永远的位置──刚刚好，不大也不小。
　　“则豪……别骂我，这些话……说完，我就走……”
　　一遍遍把手指上的戒指转圈，Todd凄哑的笑，看来，则豪是不会原谅他了，是他自己毁掉了一切，所以，他没有抱怨和申诉的资格，如果他还有力气思考，他一定会精心的编一个完美的圈套，让则豪一辈子都跑不了，但现在，他所剩的，只有倾诉的力气，这些话，如果不说出去的话，他会後悔一辈子，没了则豪，他还有没有余下的人生呢，如果跟Martin回去的话，他很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什麽，绝对不想那个男人说的那麽简单，避开Martin，并不是容易的事，他有没有那麽苟且偷生的必要呢。
　　没有……烨轩说的对，没有了则豪，人生没有继续的必要，因为原本，他也就是个什麽都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活了二十几年，一切，都好像徒劳一样。
　　只有则豪，是真实的。
　　“则豪，你不会原谅我了吧，呵……则豪，你真是一个宽容的人……”他选了个稍稍舒服点的姿势躺著，这样，他可以说久一点，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跟则豪好好的说过话了，“如果这件事放在我的身上，那个人，早就生不如死了吧……呵……虽然现在我也一样……则豪……对不起……虽然，我没有脸说这句话……但是……则豪……咳咳……咳咳……我想跟你说，我……我不是错在不爱你……而是……而是错在……错在……则豪……我爱你……咳咳……但是……发现的……太……太晚了……Todd……咳咳……是个天生的魔……咳……他的手里……有无数的人命……咳咳……咳咳……无数的怨恨……他是一个早该……咳……早该被拖下地狱的魔……咳咳……苟且的活著……也许……只是为了……为了……咳咳……等……你的出现……咳……给予他……最後的……爱情……可是……可惜……他是个……连爱……都无法清白的……咳咳……咳咳……咳咳……咳……魔……对不起……则豪……我……是爱你的……是……咳咳……咳咳……如果……还有……下辈子……就让我……让……我……做个……清白的……人……清白的……爱……你……”
　　好久好久没有复发的病，好久好久没有疼痛的肺，受伤的身体或许扛不住地板的凉和九月的冷风，Todd原本侧躺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团，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他还想感激则豪对他的好，还想说一说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将来，还想……可是，张开口……吐出的不是缠绵低哑的话，而是凝重的红……
　　他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离开了则豪的怀，就会狼狈不堪。
　　“咳咳……咳咳……”
　　朦胧一片的视线里，他能清楚的看见则豪皱眉，则豪总是这样的，无论他的视野多模糊，则豪总是清晰的。
　　则豪不开心了，大概不想看见他这副活不起的样子吧，呵……则豪，还是担心他的对吧，足够了，足够了……
　　“谢……谢……咳咳……则豪……谢……咳咳……咳咳……”
　　努力的撑起身体，想要爬向门口，虽然则豪不会原谅他，但看见他死去，也还是会难过的对吧，所以，不能再给予伤害，不能再，让他皱眉……
　　全身，都好痛，里外都是……血大口大口的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从前有过这种情况，但只在他情绪极端低落的那几天，又刚巧肺病复发的时候才会，修洁说多半是他自己的念想在折磨自己，现在，还不到时候……
　　怎麽，这麽难看，想笑，却笑不出……
　　“咳咳……咳咳……咳咳……烨……轩……”
　　再次滚落，他确信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离开了，用最後的体力吼了一句，就再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事……梦里重新回到则豪温暖的怀，清澈的泪，仿佛能洗干净他的罪，如果能在这样的梦里死去，那麽，人生，也算是完整……
　　“烨轩……”
　　一阵虚弱但绝望的叫喊，烨轩吓了一跳，从Todd进了则豪的书房，他就不安心的在走廊上踱步，最後，他听到了有人叫他的名字，砰的踹开则豪书房的门，却不是想象中虐杀的场面。
　　晦暗的光线里，关则豪低著头，跪倒在地板上，一身的血，怀里，紧紧抱著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Todd，而Todd，被鲜红模糊的脸上，有那麽一分……灿烂的笑……
　　“Toddy……醒过来……我就原谅你……”
　　输了，就输了吧……这世界上，没什麽比他更珍贵，哪怕是母亲的小提琴，Toddy，你赢了，虽然明知道你不会就这麽容易死了，但，还是怕了，可以失去你，可以看不到你，可以……怎样都可以……但是……还是不能，看著你死，还是不能，放著你不管，该死的，Toddy，你赢了，所以，醒过来，醒过来吧……
　　烨轩相信，跟疯子抢东西，是绝对不理智的……他想从则豪的怀里把Todd扯出来，因为则豪抱的太紧，这样会让Todd窒息，修洁告诉过他如果Todd突然大量吐血的话该怎麽办，所以其实他不是很慌张，但则豪，像疯了，那一刻他明白，则豪，是真的爱著Todd的，对於一个男人来说，对於一个像则豪一样的男人来说，唯有眼泪，骗不了人。
　　他被则豪揍了，漂亮的脸有一边肿得老高，还好鸿文进来帮忙，要不Todd可能会让则豪给勒死。
　　Todd没事，鞭伤让他高烧，然後他又不安分的乱跑，躺在凉地板上，肺部的伤复发而已，烨轩联络了修洁，问清楚状况之後，才算是放心，而则豪，始终待在Todd身边，握著他的手，怎麽都不放开。
　　这个男人，爱他哥，爱到惨……
　　缘分，绝对没有这麽大的力量，这是，宿命……




Drop28　成长

Drop　28　成长

Todd睡了很多天，多到则豪差点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多到则豪有足够的时间跟烨轩或者鸿文聊天，多到则豪终於明白其实自己也是个小心眼的人，如果他不是太自我太在意得失，他也不会狠到对Todd下那麽重的手，那是他一度捧在掌心中的宝贝，是他爱到骨子里没法挖去的东西。
Todd说自己的爱不清白，那麽他关则豪的爱，又何尝清白？
曾经他觉得烨轩和鸿文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总是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现在他明白，那两个家夥，不是没出息，只是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在其他的地方，不屑浪费精力罢了。
鸿文说，哥，如果真的爱了，就算烨轩他杀了我，我也会好好的去死，然後在下面等他，我相信，他没了我不行，呵……
烨轩说，如果李鸿文能杀了我，那只能说明他在这个地方待够了，想换换环境，看看那边如何，我会等他，在那边……
鸿文说，哥，我也揍过烨轩，因为我以为他出卖我，但他真的走了之後，我才发现自己蠢，如果我值得他出卖，就说明我不值得他爱，如果我因为自己爱他但他却不爱我，而责备他，那麽，我也不配爱，其实很多事，不是只有是非就能够解释的，原来我也不明白，爱了之後才知道……
烨轩说，虽然我哥当年在我和鸿文之间动了手脚，浪费了我们七年的时间，不过，说真的，我并没怪他，不是我大度，也不是我不敢怪他，是因为我的确没必要怪他，如果不是有那麽一劫，我跟鸿文，没那麽容易明白到底怎样才能好好的爱，所以，一旦再次相遇，说清楚那其中的纠葛，什麽，都不重要了……
鸿文说，Todd哥他，Todd哥对你跟对任何人不同，Todd哥他疼我，但也只是疼我，他不许谁违逆他，就算我也不行，他所能给予的爱，只是在他自己的某个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