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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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昭，」

　　　　　　　　周孟昭抬眼，看见来人便插嘴道：「你来得正好，」

　　　　　　　　他站起身与万永齐并列，将手中的记事本拍上他胸膛并说道：「黄老师漏下的，替我转给她吧！看来她似乎挺喜欢你的，否则不会给你画那么多张画，我想万阿姨应该也会很高兴，你好好把握她。」周孟昭在笑，他笑着将话说完。

　　　　　　　　「等等。」万永齐一手拿住记事本，一手迅速拉住小昭的手阻止他离开，虽然他早有感觉黄莉舒似乎对他带有好感，唉——但是他现在的心思却不在她人身上啊！

　　　　　　　　昭手一甩，甩掉了万永齐的束缚，然后从容地离开，似乎已经发现自己笑容中的虚假，在踏出会议厅的刹那，他粉碎了那张僵硬不自然的笑，愤怒地快步冲回他的休息室。

　　　　　　　　万永齐怔怔地愣在原地，拉扯过程中似乎看见小昭眼里的落寞，虽然想追出去，但他知道此刻不行，他一定什么都听不进去，况且等下就是升旗典礼，他得快点回去准备。

　　　　　　　　迅速回办公室后，他拿出纸袋里的东西，发现是黄老师自己做的便当后，便将记事本跟便当一并退还给她。

　　　　　　　　「黄老师这是你掉在会议厅的记事本，小昭拣到后请我转交给你。另外，那天请你吃饭是因为我欠你一个人情，这份谢礼我心领了，但我实在没理由收下。」万永齐充满歉意地对黄莉舒说，而黄莉舒面上是难堪或是尴尬他都不想去在意，只是再次匆匆离开办公室，等着接下来的升旗典礼。

　　　　　　　　第二十五章

　　　　　　　　又是一天。

　　　　　　　　从早忙到下午，要应付时不时就出状况的小萝卜头们，还有课后要写的教学记录，这些让他根本无法抽身去音乐教室找人。等他当完导护老师等着最后一批学生离开校外马路，他莽撞地朝校门直冲而去。

　　　　　　　　「放开我——」

　　　　　　　　「这位先生你在做什么？」

　　　　　　　　校门口有两个男人在拉扯，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就是小昭，他拼命挣扎着，连看守校门的警卫都过去加入帮忙将拉人的男人拉开。

　　　　　　　　拉人的男人长得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比周孟昭还矮那么一些，因此有警卫的帮助，男人很快被制止住。

　　　　　　　　万永齐不明究理来到他们面前，表情凝重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和周老师……」

　　　　　　　　万永齐话还没说完，周孟昭已经表情铁青地迳自离开，也不理会被警卫压在墙面上的男人与万永齐在后头的叫喊。

　　　　　　　　而那男人见他渐渐走远，硬是要挣脱警卫追上前，还一直对着周孟昭的背影喊：「孟昭——孟昭你给我一次机会，你听我说……」

　　　　　　　　万永齐皱着眉凑上前问警卫：「这家伙是谁？」

　　　　　　　　警卫摇了摇头，却仍不敢轻易放人，「周老师出来时他就从门口冒了出来，然后两人就开始起争执。」

　　　　　　　　「放开我。」男人语气凶恶地道，似乎一心想追奔过去，只是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把他放了吧！我和他谈谈。」万永齐请警卫放开他后，将人带去对街的饮料店坐，点了两杯咖啡后才问：「你是谁？应该说和小昭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校门口与他拉扯不清？」

　　　　　　　　那人才缓缓低下头，但还是犹豫不决不肯开口，永齐纠起眉头试探地问：「你是……小昭的……？」

　　　　　　　　男人抬头看向万永齐，瞬间明白眼前的男人知道孟昭的性向后才点头，并开始说：「我也知道他不会想见到我，只是我好后悔，他一直让我活在罪恶之中，是我抹煞了他，是我将他的人生搅得一踏糊涂，我只是想、想告诉他一声……」

　　　　　　　　听了他的话万永齐有些恍惚，虽然心里已猜到大概，但他还是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哼笑一声，带着嘲讽口吻道：「应该可以算是第一个男人吧！如果他承认的话，但我想他是不会原谅我了。」

　　　　　　　　万永齐听到第一个男人后脑袋就止不住地嗡嗡叫作响，果然是如此，一直没舒展开来的眉宇皱摺得更为严重。心里涌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明知继续问下去绝不是自己会喜欢听到的，但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你是他第一个男人？」万永齐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男人似乎不在乎他的音量已引来旁人测目，只是开始侃侃而谈：「当年我们是在补习班认识，一开始我根本看不惯他那种听话的态度，跟他要钱他竟还笨到全数奉上，很蠢吧！我笑话他，结果他告诉我只要别弄伤他的手他什么都会照做，要打脸或身体都没关系，但弄伤手他妈会难过，我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可是久了却越来越觉他很有意思，」

　　　　　　　　「所以你们开始走很近？」听到小昭说不要弄伤他的手，因为他妈妈会难过时，万永齐心里为小昭痛了。

　　　　　　　　「嗯，我功课很差，是他教我念书，我们还一起约考同一个高中，没想到还真让我考上。他渐渐开始对我敞开心胸，告诉我受不了自己父母想逃离一切，尤其是他妈妈过度的保护欲令他喘不过气，那时我才知道他说不要弄伤手是怎么一回事，从那时开始为了不让他去想家里的事，我常拐他翘课到处玩乐，他什么都不懂，却是很好的学生，那几年我们真的很快乐，他也能抛开家里的压力，直到……」

　　　　　　　　——直到他背叛了周孟昭。

　　　　　　　　考大学前一天，柯宇明知隔天的考试对周孟昭有多重要，却因好奇而将人带去Gay吧玩，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在拒绝几个大人搭讪欲离开前却好死不死碰到临检，他们俩卡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据说是有人报案说吧里开了摇头趴。

　　　　　　　　警察逐一将人抓进警局，他们也不例外。柯宇吓死了，尤其是警察让他们拿出证件，知道他们是未成年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监护人过来。孟昭虽一直镇定的安慰他，可是他在见到父母后因太害怕而说自己是被孟昭逼去的，就连同性恋也是他强迫他的，他喜欢的其实是女人。

　　　　　　　　柯宇永远忘不了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昭那张少有表情的面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仅仅那几秒，周孟昭收起讶异的表情，随即向父亲坦承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并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并告诉所有人不干他的事，当下孟昭的脸就被他爸一掌招呼过去，当孟昭空洞的目光再转向他时却已做出释怀的表情，这让他极度后悔，后悔不应怕被父母责骂而对众人撒谎，甚至还背叛孟昭，让孟昭去承担一切。

　　　　　　　　而他柯宇，真他妈的没用！

　　　　　　　　当天他完好无事回家，父母在他面前辱骂着孟昭，还安慰着自己别想太多，隔天考试好好考。

　　　　　　　　但到了隔天，他就再也没见到他了，孟昭没去考试，想打电话给他却又胆怯不敢拿起话筒，拖了好一阵子才打听到人已被送出国。

　　　　　　　　柯宇一直想找他，可他人却一直待在国外，多年后知道他曾回来开演奏会便开始注意他的动向，直到去年那场钢琴演奏，明明知道他人回来，但那场演奏会后人却急速隐退，打听之下才知道他早已离家，他又不断找孟昭的下落，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人在盛安任教。

　　　　　　　　当年他太过害怕以至于没敢承担一切，那些苛责全让孟昭一担子接下来，这些年柯宇一直很不好过，罪恶感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减缓，反而压得他喘不过气，找孟昭只不过是……想来告诉他一声，对不起。

　　　　　　　　万永齐看着他，见他脸色渐渐凝重到说不出话来，之后的事他拼拼凑凑也能猜个大概，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家伙害小昭被送去国外。明明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但只要想到是他让小昭变成这样一个人就很想替委屈的小昭揍他一拳。

　　　　　　　　可是万永齐在最后忍住了，他选择不意气用事，只是冷冷地告诉他：「你有什么要说的我可以替你转达，但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与他碰面。」

　　　　　　　　「蛤？」柯宇露出不明究理的表情，不懂明明还安静听自己说话的人怎么这会却说出这样的话？

　　　　　　　　「这里是校园，你在这与他纠缠不清会给他带来多大困扰你知道吗？小昭是我的，你别再来了。」

　　　　　　　　匆匆丢下咖啡钱，万永齐只知一路跑回小昭家，却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孩子气的宣言已让柯宇茫了。

　　　　　　　　第二十六章

　　　　　　　　「小昭——小昭——」急惊风似的冲进门，只要小昭在家他绝不锁门，虽然他没说，但万永齐知道那是小昭对他这个没钥匙的房客的一种温柔。

　　　　　　　　踏进屋里，小昭又开始在弹琴，断断续续重覆着某一段旋律，连他这门外汉都听得出音色中的瓶颈。万永齐不再叫唤，发觉空气中飘着他常抽的那款烟味，客厅桌上的烟灰缸还点着根快燃到底的烟屁股，于是他默默走到小昭身旁，在发觉他靠近后，放在白键上的手便移开，并将琴盖上转过头看向万永齐。

　　　　　　　　见小昭脸色有些苍白，于是提起勇气告诉他：「那个人，我想他只是想向你道歉罢了，你别太在意，我已经警告他别再来缠你……」

　　　　　　　　周孟昭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万永齐面前，然后笑着说：「谁让你这么鸡婆的？」

　　　　　　　　见小昭的脸慢慢逼进，万永齐一脸害羞地垂下脸，此刻早已因闻到小昭身上的气息而脸红，却还是口吃的回答：「这……不是鸡……鸡婆，」

　　　　　　　　「哦？那是什么？又是想了解我那种屁话？」

　　　　　　　　「没错，」彼此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这让万永齐有种醉醺醺的飘然感，「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舍不得你受到伤害。」

　　　　　　　　「这么喜欢我？真学不乖。」昭轻笑一声后渐渐欺身上前，将他逼至琴缘以身躯将他包围住，万永齐只能一脸防备地往后退，直到碰到琴身再也没办法逃，只能一屁股坐在琴盖上。接着一股热气着他袭来，还搞不清发生什么事，嘴唇就让人狠狠咬住，刺痛感传进脑门，等他发现自己被小昭咬了后，昭的舌已带着亲略性窜入他口中，不由得便睁大了双眼。

　　　　　　　　他被动的舌被小昭烫热的搅动，牙齿被一排排洗刷，唾液也随着双唇无法闭合而从齿缝流泄。

　　　　　　　　「唔——」万永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原本睁大的双眼逐渐荡漾地半开半阖着。

　　　　　　　　本来只是想吓唬人的周孟昭，在见到光一个吻就能让万永齐软脚几乎喘嘘嘘躺在他的琴上，然后还一副享受的模样，这生嫩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烦躁的将人推开，「你给我滚。」

　　　　　　　　「小……小昭。」前一刻还暧昧的深吻着他，下一刻却气愤的赶人，万永齐总觉得自己很无辜，由琴上下来，想上前解释。

　　　　　　　　但周孟昭已冲进客房将他少得可怜的东西全扫进行李带中，然后拿着那袋东西往门口扔出去，回头气喘喘对万永齐道：「给我滚离我家，我让你住进来不是为了让你刺探我的底线，知道别人的隐私后很好玩吗？滚——」

　　　　　　　　万永齐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难过地看着小昭，他不知道原来那人伤他如此深，深到必须剖开深埋，将他隐藏到心底不见天日。

　　　　　　　　也许这件事上是他错了，他不该没头没脑就打听小昭从前的事，但是他不也说过很多次，那是因为他想了解他。

　　　　　　　　「我不走，」他也有他坚持的地方，「因为我喜欢你啊——」

　　　　　　　　见小昭怔忡了下，他继续说道：「因为喜欢才想了解你的全部，这样有什么不对？你总是深深埋藏在过去的伤害中，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往前看？过去就让他过去，那么沉重的包袱将它撇下吧！今后，由我来爱你。」

　　　　　　　　周孟昭不可致信地张大双眼看向万永齐。

　　　　　　　　第二十七章

　　　　　　　　「你是白痴吗？」周孟昭不可致信地大吼，刚才的气愤早已因为万永齐这不经大脑的表白而消得无影无踪。

　　　　　　　　「是很常被骂白痴啦，但我说的全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要不刚刚那吻也不会晕头转向的，小昭你也很享受不是吗？嘿嘿——」万永齐腼腆地抓了抓头后道。

　　　　　　　　什么『嘿嘿』啊？

　　　　　　　　这只原始野猴难道都不经大脑行事的吗？

　　　　　　　　此刻周孟昭脑袋一片空白，万永齐却走近他揽住他的腰身道：「我知道那人的出现让你很不好受，但是我希望你别再乱想了。」

　　　　　　　　「你是不是疯了，」逐一拉回思絮的周孟昭先是拉开万永齐缠在腰上的手，然后拧眉对着他大吼：「我是同性恋耶，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怎么可能……」

　　　　　　　　心中的动荡激止不住，他怎么都想不透。

　　　　　　　　万永齐不知道同性恋这三个字让他背负了多少重担，如今他怎么可以也掺和进来？他还有他自己的家庭，……那么风趣的阿姨如果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同性恋犯法了吗？」万永齐严肃道。

　　　　　　　　他慌乱解释：「不是犯法的问题，是社会道德和家庭接不接受的问题。」

　　　　　　　　「嗯……这我也想过，所以我们要尽量低调一点，家庭上倒是没啥问题，我都和欧巴桑说了。」

　　　　　　　　我们？低调？说……说什么？

　　　　　　　　周孟昭简直不敢相信地又瞪大了双眼，「你……你又做了什么？」他语气有些轻飘飘，好似再也无法支撑万永齐一番惊天动地泣鬼神的话了。

　　　　　　　　万永齐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后说：「也没什么，我只是跟欧巴桑说我也要变成同性恋了。」

　　　　　　　　昭深深吸了口气，但唤气也无法使额际上突冒的青筋消去，却仍紧张地问：「那阿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