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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贱不能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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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爱卿一个人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试图教育曲越,人家根本不理他,他也不觉得嘴巴干。
曲越看窗外,庄家就看曲越,他总觉得曲越的心情或许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平时更低沉。
然后等他们回到曲家堡送走了爱唠叨的董妈,关上门的那瞬间,庄稼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毛球欢快地摇着它那条小卷尾巴在曲越身边乱蹦达,可曲越既没有抱起它也没有摸摸它,只是冷漠地从它身边走开上了楼,把自己关进那间工作室。
“给他点时间,他会好的。”庄稼弯下腰安慰性地摸了摸一下子蔫掉的毛球,摇了摇头就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毛球孤独地立在客厅里,仿佛有一束光集中地打到它身上,四周都暗了下来,悲凉感徒然而生。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曲越也没出来,庄稼只好把饭菜都放在门外。
毛球站在他身边,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看着庄稼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相当无助。
“再给他点时间吧!”庄稼把它抱起来,然后一起去吃饭。
既然第二天不用早起,庄稼就觉得曲越也不应该那么晚睡了。于是他十二点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牛奶,想乘送牛奶的机会让曲越开门然后劝说他去睡觉。如果他不睡的话,他就拉电闸。这招总是很好用。
“曲先生,那啥,已经很晚了,你看是不是该休息了?”
里面没反应。
“曲先生?闹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庄稼端着牛奶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动静。
里面啥声音也没有?
怕曲越在里面有啥啥,庄稼大着胆子转着门把就推开了门,结果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奇了怪了,人呢?
像是回应他般,三楼玻璃花房的所在这时传出了一阵琴声。那连绵不断像是雨点不断砸下湖泊的激烈节奏,连庄稼这种不知道艺术为何物的人都能清楚感受到琴声中所包含的炽烈而复杂的情感。
不用说,这房里能玩那种高雅物件的,除了曲越不做第二人选。庄稼立马顺着声音就找上楼了,当他看到阳光房中坐在三角钢琴后被月光染成银白的曲越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里发芽。他一向很喜欢曲越弹琴的样子,总觉得那份灵气无人能敌。
乖乖,感着像要飞升一样!
庄稼脑子里胡乱想着,一点点挨近曲越,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过了会儿,琴声逐渐见缓,最终趋于静止。庄稼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觉得仙乐也不过如此了。
“好!”于是,庄稼看大戏的习惯又出来了。
曲越才平缓了心虚,猛地被那声好吓了大跳,抬头就看到一人影不声不响地站在他面前。
他从那身形很快认出是他的小助理,忍不住皱着眉问:“你站那不发声做什么?”
花房里没开灯黑灯瞎火的,骤然看到个黑影诡异地拿着杯白花花的东西对着你,搁谁谁都慌。
懊恼自己的唐突,庄稼臊得都不敢看曲越了。
“我……我送牛奶!”庄稼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脑子里想到什么说什么:“那啥……时间也不早了是吧,明天你也能继续弹琴,现在你看咱是不是该睡了?”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那都什么什么啊!人家跟他是“咱”吗?
曲越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会儿,接着拿起放在琴盖上烟抽了根出来后,用打火机啪地点上,抽了几口后空气中就弥漫上了一阵阵甜腻。
庄稼从气味分辨出那是他给曲越买过的那种叫黑鬼的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奇特的甜中带苦烟竟意外的适合曲越。
曲越一手里夹着烟,另只手冲庄稼勾勾手指:“过来。”
“啥?”庄稼愣了下。
“过来。”曲越又说了遍。
庄稼恍然大悟,乖乖地走过去把手里牛奶递给了他。
曲越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接过牛奶直接往旁边一放,然后看着庄稼的眼睛问他:“你眼睛怎么啦?”
庄稼大为诧异:“我眼睛?我眼睛没事儿啊?”他眼睛好着呢,一眼能看到十米开外柱子上立的苍蝇,他大妹都管他叫火眼金睛。
“把眼睛闭上。”
庄稼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
“说说我长什么样儿。”
庄稼心里一搁愣,强装镇定地说:“呃……长得貌若潘安,风流倜傥,还有……英俊潇洒!”
就听曲越低低地笑了声:“胡说,你见过潘安吗说我长得跟他像?说说我的眼睛是长是圆,双的还是单的。”
怕曲越知道他那毛病后就不要他了,庄稼那个急的,奈何脑子里就是没法想起曲越的样貌来。明明前一刻还看着的,可他就是无法描述。
“说不出来?”
庄稼感到曲越那带着甜涩香味的温热身体慢慢靠近了他,不安地睁开眼,然后他惊讶地看到曲越伸出手拨开他的额发。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着庄稼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是看不清我长什么样,还是一直没看清过?嗯?”

第八章

可不只你,我看谁都模糊着呢……
庄稼心里嘀咕,嘴上还是要硬撑一下:“不不不!是曲先生长得太……宝相庄严,我、我不敢看,怕冒犯您。”
以前庄稼他们那疙瘩有个小庙,里面供着个菩萨,每次去那庙祝都要说这菩萨如何如何宝相庄严,庄稼就觉得这宝相庄严应该就是大好的形容词了,也不想想人受不受得起。
其实看不清人脸也不算啥大事,其他补救呗!看衣服听声音,他总不会错认。再说他眼睛也确实没啥大毛病,要是庄稼现在具实以告,说不定人曲越点点头也就放过了,可偏偏傻孩子脑袋被驴踢了要死撑,你撑就撑呗,反正人曲越也不怕你!
“宝相庄……”曲越神色古怪,退开了点看他:“你非得用这个词吗?”
好听的词曲越听得多了,什么漂亮、英俊、帅气的,每个人都是辞藻华丽,极尽所能地奉承他,恨不得掏心掏肺。像庄稼这么形容他的,他倒真是第一次遇见。叫他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让人为难。
庄稼眨眼问:“这个词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算了。”解释起来太吃力,曲越直接放弃。
烟已经燃尽,他将烟头拧灭,然后坐正身体,把手重新放在琴键上。大概是白天见到楚璇的关系,今天的曲越特别的有演奏欲,恨不得把烦躁的情绪都发泄在畅快淋漓的曲子上才好。
“喜欢钢琴吗?”他侧首问着唯一的听众。
多个人少个人听他发泄,他也是无所谓的。
庄稼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喜欢!”
庄稼每次看到曲越练琴眼睛就眨都不眨的,在一边盯上几个小时也不无聊,一副对着三角钢琴流口水的模样,他那个样子直接让曲越误会他内心是个十分喜爱钢琴的人。
曲越还真把庄稼当个人物了,他那是对琴流口水吗?他那是对弹琴的那个人流口水呢!
“喜欢,我就弹给你听。”按下第一个琴键,随后的音乐便款款而来。
这就是不沾阳春水的十根手指头哦,真是漂亮!
曲越的手指修长美好,在琴键长跳跃按动的样子简直是种视觉的享受,庄稼一点儿也没关注他弹奏的曲子有多动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那一双手上,恨不得凑过去摸摸他那一双白玉似的手到底是暖的还是冷的啊。
或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到了连曲越也忽视不了的程度,所以曲越在弹奏完卡农的最后一个小结后只好停下来问他。
“你想学?”
“啊?”庄稼完全没那心思,他连音乐课都没上过几次,哪敢奢望学什么钢琴啊!这些音乐啊艺术啊都是温饱不愁的人学的,没事陶冶陶冶情操什么。他这种粗人就算了,学了也用不上,更加没啥情操好撇。
于是他连忙表态:“不不不,我手粗的很,怕给弄坏了。”
曲越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手掌挺大的,手指也不短。放上去我看看。”说着就把庄稼的手指按在了琴键上。
“这个……”庄稼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样子,那雪白的琴键和他粗糙的手指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想拿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动,就听曲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别动!”他就不敢动了。
“按在这里……用指腹……”曲越把他僵硬的手指一个个按在对应的琴键上,首次耐着性子教人弹琴,教得却是个连五线谱都看不来的傻小子。
要是董爱卿看到这幕,定会目瞪口呆大叫着这小子狗屎运了!有多少人倒贴着想曲越手把手教都求不来,这傻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还是人曲越主动要求的,这不是踩狗屎了是什么?
可此刻庄稼只觉得这小心翼翼的真是痛苦,想说算了吧,奈何曲越每次帮他调整姿势凑近他,他一闻到那股甜甜苦苦的味道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然后曲越要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竟然还真乖乖学起了这在他看来高雅又没用的玩样儿!
“音乐是要用灵魂去演奏去倾听的,世界上再没有别的能够像音乐那样纯粹。”曲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明亮,用着肯定万分的语气诉说着,好像他已经验证过似的。
咋会没有呢?一定是你还没找到啊!
庄稼磕磕绊绊地依次按着“哆来咪”,心里却并不怎么认同曲越的观点。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错了。”曲越提醒他。
“哦。”庄稼连忙改正。
“又错了。”
“哦。”庄稼加倍小心。
“弹不好,今晚别睡了。”
“啊?”
如此这般,俩人竟就这样在半夜三更一个教起了琴,一个学起了琴。
世事真是无常。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的睡前一小时就成了曲越的“钢琴教学”时段了!
为了排解烦恼或者为了排解无聊,曲越对此事似乎格外热衷。教庄稼弹琴某种意义上并非他的善心,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一般曲越想做的事,他都能做到。
如果庄稼表现出不想学的欲望,他甚至会眼里含着晦暗不清的闪光不动声色地瞅着庄稼,直到那傻小子自己禁不住美色诱惑缴械投降——那样无声的注视,让人觉得拒绝他就是自己的不知好歹,任何人都不会想要看到他失望的,庄稼自然也不能例外!
学就学呗,就当自个儿也陶冶了把情操,修个身养个性呐!庄稼自己安慰自己,努力装着文艺小青年的样儿学起了钢琴。
不过就算他意志薄弱,也是懂得把握时机不做赔本买卖的这么个意志薄弱的人。
在学琴的日子里,他每晚都会事先准备好一杯热牛奶,等曲越教完了就让他喝下去,然后强迫性地让他去睡觉。大概是秉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本来不怎么爱喝牛奶的曲越这下倒是合作不少,每次都很自觉地等庄稼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再不需要庄稼催促。
于是,每次面对着那架白色的高雅的三角钢琴时,庄稼心情总是痛并快乐着,纠结万分。
除了教学时间之外,曲越还是那个曲越——言语不多;溺爱宠物;喜爱镜子;并且一天到晚忙着写歌、写曲儿、创作音乐。他一点也不像个混迹娱乐圈的大明星,倒像个不问世事的寡居老头儿,生活缺乏激情。
不过庄稼不在乎,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庄稼才做助理没多久,所以他并不知道曲越的这种状况对娱乐圈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和……神奇。
擦擦泛黄的镜面,庄稼站远了看了看,然后由衷的感叹:“怎么就这么喜欢镜子呢?”
曲越的这个爱好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就像有些人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咖啡的苦涩;有些人不能理解喜欢吃榴莲的人的心态,庄稼也同样不能感同身受曲越对于镜子的迷恋。
在他看来这些古旧的宝镜除了把人照的模糊不清、极度扭曲外,实在没啥别的用途。
喝着早茶的曲越瞥了他眼,道:“它们能照出人的灵魂。”
他这话本就是指代镜子能照出最真实的自我啊能让每个人都认清自己啊什么的,可没想到却把庄稼误导了,引发了他一连串的对这句话的歧义。
“啥,啥灵魂啊!”庄稼听了刷地寒毛就起来了,一瞬间觉得满屋子的镜子个个都不正常,个个都透着诡异,看得他腿都软了。
别这么悬乎成不?不会这屋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吧?庄稼突然想到以前人有用镜子辟邪一说,心里就更慌了。
“我说,曲先生,你这屋里还干净吧?”
曲越在沙发上喝着茶,腿上蜷着毛球,听他这么问奇怪地看了他眼:“每天不是都有人来打扫吗?”
“不是,我是说那个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灵魂。”庄稼最终还是没敢把那个字说出来。
曲越想了会儿,突然略有所悟地“哦”了声,看着他就笑:“你怕了?”
曲越不太常笑,此时笑起来却有一种让人不想在他面前丢脸让他低看的感觉。
庄稼反弹极大地挺了挺胸:“谁说的!我那会儿在山里瞎溜达的时候你是没看着,一点声都没有,可比电视里演的那鬼片吓人了,我还不是好好的一个人乐呵着玩呢吗?后来那山就跟咱家一样,来去自如的!”傻小子可劲的吹,怕人不知道他的英勇事迹似的。
要他一个大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承认自己胆小怕鬼,那个人还是曲越,别说窗户,通风口都没有!
曲越抿了口茶,啥也没说,当天晚上却停了一次钢琴教学让庄稼陪他一起看电影,那电影大家都熟悉,就叫咒怨。
当家庭影院里奇佳的影音设备响起阴暗又惊悚的音乐时,庄稼再维持不了男人的尊严,爹啊娘啊的叫起来,还死命的抓着曲越的手不放。
“你不是不怕吗?”曲越挨近他耳朵边小声说着。
电影里那死小孩正惨白惨白着脸从楼梯上爬下来,庄稼觉得自己声音都在抖了,他赶忙把脸撇一边:“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是不是看不清人脸?”
“是是是,我都招了还不成吗!求你快把那玩样儿关了吧!”
“你都看不清人脸还怕什么鬼啊?”问着曲越把投影仪给关了,也没太过分的吓他。
庄稼还在那抖呢,闻言替自己申辩:“那啥,我看不清人脸和怕鬼没妨碍吧!”
曲越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又说:“我以为少了视觉上的冲击,恐惧感也会骤减,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正直无害,好像毫无心机。
“……”庄稼突然就没了言语。
他突然明白到曲越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如果你说谎,他不会揭穿你,但却会想方设法让你自个儿现行,承认错误。
那晚,心有余悸的庄稼没法子只好让毛球陪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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