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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心(完结)作者:寒鸦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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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言。
  谁都知道近日天帝陛下身边的人死了不少,都是被天帝的无名怒火给迁怒了,要么乱棍打死,要么给一刀砍了。
  所以即使楼枕寒此刻是笑容灿烂,温柔平和,众人也都是一派沉默,唯恐一句话说错,就莫名其妙从神仙成了冥主的手下。
  “诸位都如此沉默做什么?莫不是嫌孤在这里碍事?”带着明媚的笑容,楼枕寒的目光饱含着笑意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却无端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哥,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各位仙家是敬畏哥哥罢了。”楼语悠难得有点良心,出来解围,随着他话音刚落,便是一片附和声,一时间倒还有几分先前热闹的样子。
  “也罢。”楼枕寒含笑打量了楼语悠几眼,“你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对了,怎么没看见文羲和云霞?”方才楼枕寒扫射了四下,并未看见那一抹青衣。楼语悠的面庞又是一僵,颇有些尴尬地说:“文羲说他身体不适,需要云霞照顾。所以两个都不在。”
  楼枕寒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身体不适?孤看他是心里不舒服吧!”文羲前几日刚因为桑落的事情与他起了争执,今日不来,自然是心中还有气罢了。不过那桑落不过是个小小酒仙,文羲为何要动那么大的气?想到桑落,楼枕寒的眸子也不禁暗了几分。
  “大哥你误会了。文羲前几日染了风寒,现下不适也是情理之中。”楼语悠大病初愈,可不想再牵扯到文羲和自家大哥的漩涡里,连忙出来打圆场。
  楼枕寒的脸色这才好看些:“罢了,孤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也就不打搅众仙家享宴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一时间都有些不解这天帝陛下来去匆匆是为了什么。
  而另一边,长欢淡然地抬眸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楼语悠,不动声色地示意楼语悠往一边的湖中亭去。紫微帝君却不禁有几分疑惑,因为这冥主长欢的性子其实素来冷酷,怎么今日竟然有话要对自己说?
  “长欢,你怎么了?”楼语悠接过长欢递给自己的梨花酒,呷了一口,随意问道。“我是要问你怎么了。素来薄情的紫微帝君,你可知道你眉眼间全都是为情所伤的样子?”开门见山,这说话的风格也与长欢平日不符。
  苦涩的笑容浮现在楼语悠那本悠然倜傥的脸上:“连你也能看得出来?”说话时,楼语悠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惘然。
  “自然。”风吹起长欢右脸前的长发,露出了他本该俊逸的右脸,只是楼语悠却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这是?!”“无碍,不过是那个挠人的小家伙弄得。”长欢垂眸,淡漠的眉眼平静如冥河之水。“你家那个妖孽下手也真狠。”楼语悠慨叹着摇头,目光却不经意间掠到一抹红影上。而那人,也正看着他。
  只此一瞬,目光对视。楼语悠看着凤皇夙烨冰冷的眉眼,忽然觉得心底有一股刺痛窜出,让他几乎窒息。
  还是,在意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魔障缠心

  梨花翻卷,倦色春困。
  楼语悠就那样愣愣地瞧着夙烨,手中的金樽里酒还尚未饮尽。
  而夙烨,也一样魔怔般地瞧着楼语悠。
  时光不经意间流淌,夙烨忽然意识到自己此举的不妥,立刻收回目光,不带一丝留恋的,决然而去。于是长欢清晰地瞧见了,楼语悠的眸光暗了暗,好似整个世界黯然。
  那抹红色的衣袂,也终究,渐行渐远。
  “帝君大人还是将目光收回来吧,省的将别人的衣服盯出两个洞。”冥主长欢在一旁凉凉地提醒,声音低沉喑哑,波澜不惊,仅露出的左眸黑沉沉,若浓得化不开的墨,却暗藏一片澄清。“本帝君可没有那样的神功。”楼语悠敛起怔然的表情,薄唇轻勾。
  可是随和如他,只有底气不足时,才会用上“本帝君”这个他几乎从来不用的自称。
  微风吹起长欢额前长发,似乎弄得冥主大人有些痒,他不自禁想要撩开右脸的长发,别在耳后,只是那苍白的手刚触及黑发,就又放下了:“你舍不得。”
  不是疑惑,也并非质问,而是全然的肯定。
  他一眼就能看破,楼语悠对于夙烨的舍不得。
  楼语悠掩饰似地小啜了一口梨花酿,却觉得口中发苦:“灭情绝欲的冥主长欢何时对情爱如此了然?”他装模作样勾起唇角,盯着长欢,似乎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可是这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
  然而楼语悠的这一句话仿佛是戳中了长欢的心思,他黑色的衣袖摩挲过汉白玉石栏,好似无意般支着下巴,目光却更淡更远:“也许吧。不知什么时候,就懂了。”说着,竟然有几分笑意浮现。楼语悠瞧着他,目光有些古怪,他是知道长欢和那个人的事情的。
  他们二人的结局,也许苍凉,却足够圆满。
  可惜楼语悠和夙烨怕是连这样的结局也求不到,他莫名地羡慕长欢。羡慕他明明不懂情爱却能获得真情,偏能识得情爱。
  “曾经那个灭情绝欲的冥主大人怕是再也回不来喽。呵,灭情绝欲,说起来,我哥不也是如此?”楼语悠的语气有些嘲讽,不只是在嘲讽他那尊贵的哥哥,还是在嘲讽明明有心,却偏偏辜负了的自己?
  “回不去亦好,与其高高坐在王座上,俯身看人世悲欢离合却全然不懂,我倒宁愿受这么一劫。”长欢笑容有着不同于以往的温软,一抹暖色从眼底浮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他再也不是那个手刃无数生魂,麻木冷血的冥主。
  而另一边二人言语中谈及的那灭情绝欲的天帝陛下正走往紫微宫。
  在华丽的衣衫也掩不住楼枕寒本身的薄凉,眉眼间的苍白并非是因为脆弱,而是因为狠绝。
  通常的时候,天帝楼枕寒该都是言笑晏晏,风流倜傥的模样,轻勾唇角,凤眸微挑,美人环绕,一派纨绔子弟的轻薄模样。
  然而他却是狠绝的。
  若不狠绝,如何能在前天帝楼衍玉驾崩之后,隐忍十年?
  若不狠绝,如何能卧薪尝胆委曲求全,却暗地里发展势力?
  若不狠绝,又如何能蛰伏多年,待寻得一夕机会,出其不意,见血封喉,夺回天帝尊位?
  只有比常人更狠上三分,才能满手血腥却面不改色。
  之前的长欢是如此,楼枕寒亦是。
  所以对楼枕寒来说,一个桑落的痛苦绝望,微不足道。只是不懂情爱的他,却不明白,为何从指间至骨血,都会蔓延开一种尖锐的痛?
  唯一不同的,只有原本存放心脏的胸膛。
  “参见陛下。”琉薇面色如旧,仍旧笑若桃花,只是看向楼枕寒的目光,带着近乎死寂的痴缠。“里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楼枕寒冷然的目光扫过,让琉薇也不禁有几分惧意。“禀告陛下,寝宫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切如旧。”
  然而琉薇话音刚落,楼枕寒就入了里间,连一片衣袂也不曾寻见。心顿时跌落谷底,琉薇垂眸淡笑,不动声色,只是动作难免有些滞涩。他从来都不在乎她。
  幽幽的冷香浮动,自从与桑落闹翻之后,紫微宫就又变回这样清冷的模样,可对于楼枕寒来说这都无所谓,因为,只要人在就行了。
  重重的纱幔遮掩着,似乎在小心的保存着一个真相。
  自从那一夜,高台之上,十指轻弹,折断脊骨,这紫微宫的寝宫就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了。楼枕寒脱下外袍,只穿了件他素日里常着的银底金丝单衫,就掀起了最里头一层纱罗,瞧见了那阖了双眸躺在榻上的人。
  酒仙桑落。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呼他为酒仙,因为自从七日前,酒仙就成了错觞,而桑落,
  什么也不是。
  “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要假装睡着?”楼枕寒没有错过桑落轻颤的睫毛,一阵见血挑明了真相。桑落闻言,缓缓睁开眸子,眼睫若蝴蝶振翅,可露出的,却再也不是曾经那双墨玉珠子一般沉静美好的眸子。
  那是一双什么也没有的眼眸。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仔细瞧,还是能瞧见一丝被死死隐藏的狰狞与疯狂的恨意。
  整整七日,他都未曾下过这床榻。
  他已经断了脊骨,成了废人,连坐着都没有办法,又怎可能再像常人一般任意行走?然而即使桑落到了这般境地,楼枕寒的眼中仍然没有一丝愧色。
  他是个无心的人。
  对于楼枕寒来说,只要桑落的身子还能享用,残废与否,本就不重要。然而不知道为何,楼枕寒这七日来,脸色随着桑落却是一同渐渐苍白,体温甚至更加薄凉。楼枕寒不会告诉桑落,也不屑于告诉任何人,他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寒凉和疼痛。
  “为何不说话?你从前不是喜欢在孤耳边说个不停吗?”楼枕寒走到榻前,俯下身子,长长的柔顺黑发洒落在桑落的面上,而楼枕寒的脸,就那样亲昵地搁在桑落的胸膛上。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瞧见了怕是要为此刻楼枕寒的温柔顺和而心旌摇曳。
  而桑落仍旧无言,他只是用藏着疯狂的眸子看着楼枕寒的脖颈,想象着拧断他脖子的那一刻。他的恨,以不仅仅是因为楼枕寒的背弃与玩弄,更是因为,在这七日里,自己犹如男宠的屈辱。桑落和楼枕寒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又怎么可能愿意在楼枕寒身下婉转?
  所以每一次欢好,都是一场掠夺与抵死的反抗。
  即使断了脊骨,但是他还有四肢,还有嘴!
  就在楼枕寒的一次强迫中,封魔般的桑落竟然生生从楼枕寒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至今楼枕寒仍然能记得,桑落那时满口鲜血却猖狂大笑的模样。
  宛如疯魔。
  桑落并不好看,只是秀气,比不得天宫一干美人、莺莺燕燕,现在他又如此顽固,与他欢好根本得不到任何欢愉,但是就像是杠上了一样,越是得不到的,楼枕寒越是要抢夺。每每折腾到最后,楼枕寒都会用几乎狰狞地面庞死死掐着桑落的脖子。却又会在对方带着疯狂执念的眸子里,颓然松手。
  其实,疯魔的,又哪里只有桑落?
  楼枕寒早就疯了,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疯了。
  魔障缠心,一切再也回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因为是马上就要考高一了,所以不能更文,而且周六也不放,所以更文速度慢了点还请原谅。

  逢场作戏

  时光悄然流逝。
  “楼哥哥,桑落哥哥在里面吗?你们不回话,素蔓就进来了。”脆生生的黄莺之声当真是悦耳,可听在楼枕寒与桑落耳里,却有几分可怖。桑落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如果素蔓进来,就会撞破这难堪的场面,于是他连忙克制住声音里的颤动,咬牙回答:“素蔓你待会儿进来!”
  声音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慌张。
  素蔓显然也听出来了,娇俏的少女声音中带了几分疑惑:“桑落哥哥,你怎么了?”
  “他没事。”楼枕寒忽然极尽温柔地回答道,然后他默不作声地退出桑落的身体,替二人整理好衣冠。“你如果敢泄露只字片语,孤就让素蔓五马分尸死在你面前。”楼枕寒笑得眉眼弯弯,流转着温柔华光,却在桑落耳边吐出森寒的话语。
  桑落猛地一颤,用几乎不敢置信地目光看着楼枕寒:他疯了!他对素蔓那样好,居然要将她五马分尸!可他很快又意识到,楼枕寒连对自己的情谊都是假,对素蔓又怎么可能真?
  “素蔓,你进来吧。”楼枕寒用衾被盖好床上的血,将一切掩饰好,就唤素蔓进来。
  一片鹅黄的衣袂闪过,寝宫内就出现了一个俏生生的女童,笑起来两抹梨涡,煞是可爱。楼枕寒不禁缓和了微笑,走上前去,牵着素蔓的小手,走到桑落床头,假意关切道:“素蔓近日倒也没见着你,倒是又有些珠圆玉润了。”素蔓娇嗔着瞪了楼枕寒一眼,竟带了几分介乎女孩与少女的气质,显得绮丽多姿:“楼哥哥就是嘴巴毒,素蔓哪里珠圆玉润了?”
  桑落勉强作出哑然失笑的模样:“我们家素蔓不胖,勉强算得窈窕。”素蔓是个机灵丫头,哪里听不出桑落并非真心夸赞,不由气得跺脚:“我是身形没长开,等过几日我过了神启,看你们谁说我胖!”
  此言一出,倒是让桑落和楼枕寒有些意外。
  “素蔓你要神启了?”桑落眼底浮现出几分喜悦,倒是让那苍白如纸的面庞添了几分血色,生动了许多。素蔓骄傲地点点头,道:“等我过了神启,一定比茗灵好看!”她那样自信,像是一朵花即将开放时昂扬的姿态,她甚至认为,自己能比花神更好看。
  那是属于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天生就是仙身者,与后天修成者不同,他们惟有过了神启,才能长成少年,之后就会逐年成长,直至最美好的年华。
  时光对神仙,总是格外仁慈的。
  楼枕寒笑着打量了素蔓几眼,暗想:我说素蔓这几日怎么隐隐有了几分少女的风情。
  “咱们素蔓过了神启,一定比谁都好看。”楼枕寒温柔地揉了揉素蔓的发,笑起来春意横生,倒是让素蔓看得有些出神。
  “桑落哥哥,你怎么躺在床上?是受伤了吗?”素蔓忽然注意到桑落的不对劲,关切道。桑落忍着浑身的疼痛,用一种格外慈爱的目光看着素蔓,笑道:“素蔓不要担心。”“你桑落哥哥只是病了。”楼枕寒不动声色地隔开素蔓与桑落,在素蔓看不见的死角冷冷剜了桑落一眼。
  素蔓嘟着嘴,握着桑落的手道:“桑落哥哥你要好好养病,要是你一直病着,不只是素蔓,就算是楼哥哥也会很伤心的。”桑落只是温和的笑,怜悯的目光落在了素蔓不解世事的脸上:这样可爱的孩子,还不知道真相呢。
  “素蔓,你桑落哥哥还病着,你过几日再来,现在先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楼枕寒怕再说下去会露陷,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耐。素蔓一愣,缓缓点头,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安慰道:“桑落哥哥你要好好养病。”
  楼枕寒满意地牵着素蔓的手离开了寝宫,在桑落几近绝望的空落目光下,因而错过了素蔓微微垂眸时,眼中闪过的怀疑。
  有时候,太过低估一个人,就是他最大的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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