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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心(完结)作者:寒鸦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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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再艰难漫长,也一定会努力更完的。

  初日高楼

  如楼枕寒所料,夜渊很快就知道了那晚的事情。
  他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看着高楼外壮阔河山。魔界的风竟也能那样和煦,吹在面上犹如丝帛,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那柳熏风甜的安稳年华。
  只可惜,那从前笑语咿呀的少年,成了而今残忍的落魄帝王。
  不过楼枕寒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这种无用的情绪对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他只要思考着如何让自己摆脱困境就可以了。
  “枕寒,我一定会让你安稳地离开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夜渊的言语,楼枕寒暗自嗤笑。安稳地离开?他可没报那么多希望,要是能离开,恐怕也得交代不少东西在这。
  楼枕寒俯首看到魔界的女子端着物器来往于各个宫殿楼宇之间,眉眼间不禁有几分轻蔑。魔界的女人大多穿着贴身的裙子,将妖娆的身段勾勒出来,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高挽发髻,美艳风流,但是这在天界的人眼中,不免有些下作。
  也包括素以风流放荡著称的天帝陛下。
  “楼枕寒,没想到你竟还有这么悠闲的情致。”桑落的声音一贯的冷漠,却又暗藏着恨意,只不过而今,似乎又多了一点什么。
  楼枕寒知道,桑落是忘不掉那一晚,不过那也挺好,至少这样,自己也暂时不用担心死在桑落手里。“那也不比桑大人,竟能与我这囚徒叙旧。”楼枕寒面上缓缓勾出一抹笑,在初日照耀下,面上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冷漠的凤眸中又好似漾起了水波。
  那是他真正熟悉的楼枕寒,风流俊美,面色温和。
  桑落苍白的面孔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里,好似也柔和了,他本就不适合那种冷漠跋扈的样子,现在眉眼沉静下来,又透出一种难言的疏冷,竟比当年模样要动人。
  桑落抬眼看向他:“楼枕寒,当年,你为何要杀素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鬼使神差问这句话,但是他清楚,自己已经很累了。
  恨一个人一百年,好似将风光磨去,年华尽老,实在无力再兴爱恨。
  楼枕寒愣了半晌,似乎没想到桑落会问这个问题,然后他靠在栏杆上,冷淡地回答:“误杀。”
  桑落长叹,终究转身离去:“君倚近日会有动作,你好自为之。”他不回去问楼枕寒到底有没有后悔这种愚蠢的问题,有些事情,即使明白,也要葬在心底。
  看着桑落离开的背影,笔直若一颗青松,又似出鞘的长剑,楼枕寒刹那忽然明白,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这也没什么好凭吊的吧。
  ……
  而此刻的君倚与夜渊,却没那么安稳。
  君倚冷笑着坐在位子上,猩红色的眼眸怒意翻滚,夜渊只是一贯的沉默。
  “我原来只以为这天帝陛下是个狠角色,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祸害啊。”君倚嘲讽着开口,“竟能将我手下战无不胜的将军迷得神魂颠倒,放他回天界?!”
  夜渊眉头紧皱,声音中也是难藏的怒气:“君倚,我从未求过你,只此一件事。”
  君倚猛地挑眉,将茶盏重重敲在桌子上:“这位天帝陛下可真是好手段,可是夜渊,你不是不知道他工于心计,如果他回到天界,必定会卷土重来。”
  夜渊这是考虑到的,但是,人总归有私心:“魔界不惧他。”
  君倚猛地拔剑,剑尖指着夜渊:“你再说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天界派来的奸细了。”
  夜渊抬首:“我本就是该死之人,你一剑杀了我本也没事,但我还是那一句话,你如何才肯放过他?”
  君倚怒极,一剑劈开小桌,木屑纷飞间,彼此看清彼此眼中的坚定。
  君倚终究是长叹一口气,冷声回答:“我不会放他走,但你若要他活着,便让他忘了从前事。”夜渊不可置信地一愣,若是楼枕寒忘了从前事,那么他们岂不是成了陌路?
  君倚看出他的不愿:“这已是我所能容忍的最后底线。忘了一切,总比死强。”夜渊痛苦地皱紧了眉,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
  “夜渊,楼枕寒那般恨你,也许忘了你,你们之间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君倚开口蛊惑道。
  夜渊沉默。
  他知道自己不能代替楼枕寒作出抉择。
  但是,人总有私心。他也不会例外。
  “好。”
  夜渊坚毅开口:“只不过若他真的忘了一切,你便不可再为难他。”
  君倚浅笑:“那是自然。”只是眼中猩红翻滚,几分戏谑。
  ……
  当楼枕寒等来那一碗药时,他看上去很平静。
  他就知道,自己不会那么轻易脱身。
  虽然不甘心,但是和一条命比起来,似乎已经算是划算了。
  所以他端起药碗,缓缓勾唇笑了,他仔细地端详了周边的景色,好似要铭刻在心一般。可是他的眼神又是那般悠闲。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作为楼枕寒。
  再睁开眼,他便是另一个人。
  咬牙狠狠地笑,楼枕寒暗自想:若有来日让我忆起从前,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人。
  “还真是劳费魔主大人一番苦心。”楼枕寒嘲讽着端起药碗,仰首一饮而尽。
  魔侍们满意地收起东西离开了他的屋室。
  楼枕寒倚着窗,渐渐觉得乏了。
  脑中那些回忆似乎都渐渐褪了色。
  冬日的梅花、繁盛的春林、父皇微笑的面庞,弟弟破涕而笑的欢喜模样,梨花树下夜渊回首一笑,那一日花灯下桑落说的话……
  原来忘记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楼枕寒终究还是睡着了,再睁眼,谁都不会再是谁的谁。
  至少,与他再无关了。
  下午日光正好,桑落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踏入楼枕寒的小院,就在他在门前踌躇时,门却自己开了。
  桑落惊愕抬首,屋中人浅笑低眸。
  桑落知道他是楼枕寒,但是,他觉得不像。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眼前这人笑意清朗,虽然有些迷茫,但是眼底一片温暖澄澈,不知为何,竟让人鼻头微酸。
  “你是谁?”屋中人笑着问他。
  桑落怔愣半晌:“桑落。”
  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桑落抬眼便看见一双含笑的凤眸:“是桑落酒么?真是个好名字。”
  桑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当年初见,也是这一句话。
  春风拂过,花香清幽,桑落恍然觉得,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当初,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更,真的很抱歉

  当真当真

  屋中人见他愣了许久,也不曾责怪。
  “你,认识我吗?”他的疑问声很轻,似乎是期待得到肯定的答案。
  桑落沉吟许久,方才颔首。
  屋中人便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温软笑意,温和清媚,却又通身尊贵气。
  “那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桑落正准备回答,却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沉声回答:“小楼,我只知道,你叫小楼。”屋中人微敛眉梢,似乎在咀嚼这个名字,然后他轻笑:“小楼一夜听春雨,这个名字虽说简单,却也还好。”
  桑落当下心中警醒,暗想:这楼枕寒约摸是忘记了人和事,本领却是半点没忘。
  这样才叫人心惊,日后若是被他看出破绽,定要有一番是非。
  “桑落,这里是哪啊?”小楼好奇地打量四周,看着他的眼神亲切真挚。
  ”魔界。”桑落看着小楼,忽然不知道应如何面对他。
  这是他爱之如命,恨之入骨的人,他心中的仇与恨皆要向他追讨,可是,他如何向眼前这个“小楼”言明?也许他与楼枕寒是一个人,但是他没办法去恨小楼。
  他所有的爱恨皆与楼枕寒相关,
  然而小楼却与楼枕寒不相关。
  “魔界?我是魔族吗?”小楼尝试着调动一下体内的法力,却发现体内空荡荡的。
  桑落实在不擅长说谎,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犯了错,所以被魔主尊下封了法力,将你关在小院子里让你思过。”
  小楼闻言倒也不在意,只是笑吟吟地问:“那桑落你是我的朋友吗?”
  “勉强。。。。。。算是吧。”桑落刻意隐瞒了一切。
  小楼让开门槛,眼中清澈:“桑落你若不介意,便到我屋中谈吧。”桑落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桌边了。小楼还给他倒了一杯茶,虽然茶凉了,但是桑落喝着也不觉得难喝。
  小楼暗想自己犯了错,这里破旧倒也正常。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桑落试探着开口。
  小楼侧首,微微蹙眉:“我醒来时就靠着窗,明明觉得很熟悉,就是记不起来。脑中很多事情和人似乎都模糊掉了。”
  桑落看他模样轻快明媚,哪有半点楼枕寒阴郁冷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作伪。
  “小楼,不说这些了,不如你说一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吧。”桑落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连忙岔开话题。小楼问道:“我有亲人吗?”
  桑落一顿,眼前浮现楼语悠风流倜傥,眉目含笑的模样,却还是坚定地回答:“没有。”
  小楼眼中流露出一种失望,但他很快就释然了:“那么以后我就游历三界风光吧。在路上遇到一些人,听一听他们的故事,然后再启程。”
  桑落看着他向往的神情,没忍心将他不可能被准允离开魔界的事实告诉他。
  “只是不知,”小楼眉眼丝丝上挑,“到时候,桑落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桑落浅笑,弯起的眉眼掩住内心的忧虑:“自然愿意。一壶烈酒一长歌,这样的自在,怎能不愿?”桑落话音刚落,门扉便被推开了。
  飞扬的衣袂足可见来者的焦急,然而他蓦然顿住了。
  因为小楼在对着他笑,不是冷笑不是嘲笑,而是真正的微笑。
  笑意一点一滴从眉眼蔓延开,让他端方的面孔染上柔和与温情,让别人看了心中也不由自主温暖起来:“你是来找我的吗?”夜渊惊讶地看着小楼,就在这时,桑落防止露馅,赶忙提醒道:“夜渊,你还愣着作什么?小楼问你话呢。”
  夜渊赶忙会意道:“自然认识,我们三个是很好的朋友,你忘了?”
  小楼也跟着笑道:“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一旁观望的桑落也浅浅勾起唇角,却是讥诮的弧度,他们两个人,用拙劣的谎言编织一个幻境,让那一身风骨的人甘愿被蒙骗。
  当真可笑。
  。。。。。。
  随着时间见长,小楼也当真与他们混熟了。
  君倚暗中下了命令,魔界众人心照不宣,都按着写好的戏词与小楼周旋。
  夜渊看着,不可谓不心酸。
  一日傍晚,夜渊不在,桑落带了酒到小楼的院中。
  小楼端起酒盏浅饮一口,只觉得酒香缭绕,清甜绵长,不由赞道:“桑落,你哪里得来的好酒”桑落随口回答:“是我酿的。”
  自从到了魔界,他已没有酿酒的好兴致,但是近日鬼使神差,竟然有酿了酒。
  小楼眉眼弯弯地笑:“你这手艺真不错,我倒是不会什么,只会编草蝴蝶,要不给你一个做回礼?”
  桑落一愣,他从前从未听过楼枕寒说起这件事。
  还没等桑落回答,小楼就找来了稻草。桑落索性坐在一旁,看着小楼手指灵活地编织着草蝴蝶。他眉目很平和,像是在哄年幼的弟弟。
  桑落顿时哭笑不得,晚风微暖,吹起桑落的发,他借着夕阳去看小楼,也不只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眼前小楼浅笑的模样渐渐变成了那年天宫里风流的天帝,将他圈在怀里,一句句醉人的“喜欢”。那时候他是真爱楼枕寒。一个人孤独五百年,就算是素蔓也是他在照顾她,第一次有人那么在乎他。让他觉得自己活着除了酿酒还有别的快乐。
  可也是那个人,将什么都毁了。
  桑落心下惊痛,抬眼去看,却见夕阳余晖给万物都镀上一层朦胧薄光,小楼笑吟吟地将草蝴蝶放在他掌心:“粗陋之物,桑落你可不能嫌弃。”
  桑落勉强笑着低首去瞧那草蝴蝶,活灵活现,若是能飞,定要当成活物。
  草蝴蝶草蚱蜢,都是少年人喜欢的东西。
  想起小楼方才熟练的模样,他才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曾美好过,单纯无忧,安定宁和。
  他突然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因为太美好。
  “小楼,过几日春盂祭,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桑落的提议倒是挺贴合小楼心意。于是他笑道:“好啊。”
  桑落不知觉攥紧掌中草蝴蝶。
  他忽然有点,想看见楼枕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盂祭舞

  春盂祭的时候,是要挂上花灯的。
  那一夜,灯火通明,花灯满城。
  红绸紫缎在夜空中飘舞,花灯明艳的光映在魔女美艳的脸上。
  她们勾魂地笑着,胸前雪白一片,身段玲珑妖娆,眼波流转,跳着招魂的舞。
  形形色色的魔族之人行走其中,或在灯下猜谜,或在酒肆痛饮,或者与情人凑成一对,逍遥快活。
  火树银花不夜天,该当此景。
  小楼和桑落穿梭在人流里,耳畔喧闹之声不绝,桑落一直攥着小楼的手,似乎怕一转眼,就被人流冲散了。他可以恨楼枕寒,但是对于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小楼,他没法恨。
  桑落的手心温暖干燥,与小楼略凉的掌心贴合,就好似有一种温情渐渐弥漫。
  小楼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四周,那是他向往的繁华。
  与自己独门小院清冷寂寞不一样,这里人流如织,丝竹传情,灯火通明。
  像是两个世界。
  “小楼,那边再跳春盂祭舞,你要不要去看看?”桑落在灯下笑得柔和,回首去看小楼,小楼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在一处热闹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圆形台上,一群美貌的女子正跳着妖艳的舞,雪臂如玉,娇容似花。艳色的长袖飞舞,女子们的眼角描摹了冷艳的妆。
  小楼笑道:“还挺热闹,不如去看看吧。”
  桑落唇角笑意却是一僵。
  就在方才,小楼于花灯下轻笑,凤眸含情,眉眼风流,半是慵懒半是轻狂,竟有些像楼枕寒。这个想法让他心底生寒。“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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