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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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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竹佳瞪阿香一眼,“还笑!”
阿香憋住笑,扯着竹佳的袖子就往孟陵房里拽,边拽边说:“公子脸上的水粉掉了大半,这样看来最是适中。待奴婢拿些胭脂扑上去,再用青黛稍作点缀,那便是倾国倾城了!”
“阿香!”竹佳瞪阿香一眼,“你再大言不惭,我便真的恼你了,快去拿些水来给我洗掉!”
“我看阿香说得不错,不知竹佳这样装点出来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次不用阿香开口,孟陵便开了口,他笑着朝竹佳招招手,“快来让相公看看!”
竹佳身子一僵,缓缓转身朝孟陵走去。自那夜之后,孟陵时不时的拿竹佳开玩笑,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不亦乐乎,直把竹佳惹恼了才肯罢休。
竹佳走到榻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孟陵,身子缓缓靠近,脸几乎贴在孟陵脸上。他压低声音,几乎咬牙切齿,“那你可看清楚了!”说罢手上一用力,突然拍在孟陵那只断腿上。孟陵大喊一声,登时晕了过去。竹佳身子一凉,只怕洗去那层水粉,脸色也白得骇人。
“孟陵,孟陵,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竹佳害怕的不停摇晃孟陵。眼看着眼泪就要蹦出来,孟陵突然伸手一带他,将他箍在怀里,笑道:“是要谋杀亲夫吗?”
“你!”竹佳瞪着孟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却又觉得不似作假。他避开孟陵的玩笑手扶上孟陵的断腿,“还好吗?”
孟陵笑笑,“不好还能与你说笑?”说罢捏了下竹佳腰身,“听阿香说你每日清晨都取菊花上的露水,想必积攒不少,泡茶给我喝吧。”
“好。”竹佳说着起身出了孟陵房间。孟陵待看不到竹佳身形,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阿香道:“太师饼你备好了吗?”
阿香笑着点头,“备好了。”
孟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声音轻了几分,有些游移,“突然想吃了。”
阿香眼睛一亮,喜滋滋道:“奴婢这就去取!”说罢便出了房间。
待房内只剩孟陵一人,他的手狠狠按在胸口,大口喘息,苍白的脸憋得青紫。他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个淡绿色瓷瓶,喂给自己一颗药,接着一阵剧烈咳嗽,用丝帕掩口吐出一口毒血来。他将带血的丝帕藏进袖中,把窗户推开点缝,恰见石阶贡菊上攀着只粉色蛱蝶。那蛱蝶翅膀浸湿,奄奄一息的挂在贡菊上,仿佛一阵风过,生命便就此消逝。
“在看什么?”竹佳把茶放在榻上矮几上,顺着孟陵的目光看去,那只蝶恰好振翅飞走。
竹佳刚刚把脸洗尽,从外面进来又带了几分细雨的湿气,说不出的清爽。孟陵把竹佳抱进怀里,叹了口气,似是惋惜,“这恐怕是今年的最后一只蝶了。”说罢自嘲的笑笑,“生命就是那么脆弱,不堪一握。”
竹佳看着孟陵脸上伤色,伸手挂住孟陵的脖子,“那可未必!”说罢又转了话题,“你的生辰是何时?”
“怎么?要为我庆贺?”孟陵笑看着竹佳,竹佳认真的点点头,附在孟陵耳边,笑语道:“是啊,还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哦?”孟陵拉近竹佳亲了一口,“腊月初九,我拭目以待。”
十五过后雨便停了下来,天也逐渐放晴。竹佳在宫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本想着让阿香帮忙的,哪知恰好在回听竹轩取东西回来的路上遇上许永。
竹佳不知许永是待人向来热情,还是因为那次自己与他同去面圣受了伤心有愧疚。远远的看到竹佳便把巡逻的任务交代了一下奔到了竹佳面前。他笑嘻嘻看着竹佳,“竹佳公子,你在兰陵阁可好?”
许永本是随口招呼,哪知竹佳竟红了脸,连耳根都烫的发红。许永一眼看透,不再多嘴。他看了眼竹佳手上的东西,伸手去接,“我来帮你。”
“不必了。”竹佳本意不愿劳烦别人,却躲得太过仓促,让许永不禁尴尬起来。他不自在的朝许永笑笑,索性拿那件准备去麻烦阿香的事情来搪塞。本想着许永听过便罢,哪知他竟真放在了心上。不出半月,已经竹佳要的东西找来。而这半个月来,竹佳向孟陵要来兰陵阁旁的一间柴房。柴房内没有火墙,竹佳便叫人将柴房下的土地掏空,在地底烧火,明明已是秋天,可柴房内直把温度控制的似在春天。
柴房刚装点好的那几日,竹佳还叫人抬着孟陵来看了看。孟陵只见里面姹紫嫣红的花开得旺盛,揶揄竹佳道:“这花也给你骗了!”之后几日孟陵常常来这柴房赏花,亦想沾染些许春天的气息。直到许永来找过竹佳后,竹佳便再不许孟陵进去,甚至还给那柴房落了锁。
孟陵几次让阿香和庆春去“请”许永过来想要问清楚,许永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竹佳公子交代了,这件事□成之前万万不得告诉陵公子。”孟陵见他们执拗,时间久了便也释怀,只等着他们口中的事成之日。
时间渐逝,桂花开了又谢,只余一片冷香四溢。凤凰和不弃盘桓在兰陵阁数日,与竹佳、孟陵道别后终是南去。
孟陵的脚在第一场雪降下时已经痊愈,在竹佳的照料下已经健步如飞,可对外宣称的仍旧没有痊愈,只愿和竹佳之间静好的时光在延续的更久一点。
养伤的期间,孟陵又毒发过两次,鹤卢先生的药已不似最初那般好用,第二次发病,吃了三颗才稍稍见效。他摇了摇那浅绿的瓷瓶,有些苦涩的笑了,里面的药最多只能撑到他生辰那日了。
许永“万般无奈”的被孟陵再次请来,一进门便道:“你不用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孟陵“扑哧”一笑,“倒像是我提审你似的!这次是找你帮忙的。”
许永挑了下眉,“什么忙?”
“找一个人。”孟陵苦涩笑笑,“一个临摹高手。”
“你……”许永身子一震,仔细看着孟陵的脸,似乎清瘦不少,虽无病态,可眸中却盛着在死海中挣扎的痛苦。
孟陵点点头,不再多言,可他们都明白。
那日之后,许永便着手去找临摹高手,可每每将他们临摹的孟陵的字迹交给孟陵看,孟陵总是摇头。他们的字迹虽形似,却少了几分灵动,过于死板。一眼看去无异,再看却是天壤之别。
许永寻寻觅觅良久,直到冬至那日,却是叫孟陵先找到了那个人。
☆、冬至之日
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刘宏日间举行了祭祀之礼,至天地鬼神,求国泰民安,百废俱兴。夜里饮宴,再次遣张让来请竹佳与宫廷乐师一道奏黄钟之律庆贺。孟陵知道此乃大事,不可因一己之私推脱,索性叫人抬了自己赴宴。
张让跟在孟陵所乘肩舆旁边,奚落道:“陵公子的身子真是金贵的很,寻常人这腿早就该好了,陵公子都这么久了竟还要靠肩舆代步。”
孟陵冷笑一声,睨着张让,“不如张常侍也把腿摔断了试试,兴许两三天便活蹦乱跳了。”
张让一时接不上茬,索性闭了嘴。
饮宴之时,竹佳与宫廷乐师一道演奏黄钟之律。鼓瑟争鸣,声律悠扬浑厚,异常盛大。竹佳置于乐师当中,本就丰神俊朗的人,有了陪衬,更似谪仙。他抚琴动作优雅连贯。目光游走在琴弦之间,肃穆认真,连音乐听来都满含庄严。
刘宏对竹佳本存旖旎之想,此时看来竟觉他神圣不可侵犯,连点念想都仿佛亵渎了神灵一般。再加上孟陵随行而至,只好将把竹佳带回华光殿的想法抛去,专心听起乐律来。
宴席结束后,刘宏打赏了乐师,尤为竹佳的奖赏最为丰厚!他赞了竹佳几句,又关心了下孟陵的伤势,便要带人回了华光殿。
回了兰陵阁,阿香早早便迎了出来,边搓耳朵便上手去扶孟陵。待进了兰陵阁内,大门一关,孟陵立刻舒展起来。阿香笑着接过竹佳和孟陵的大氅道:“快去屋里休息一下,娇耳汤就好了,娇耳汤祛寒,吃完冬天不冻耳朵!”说着便奔出屋外,不一会端了两大碗娇耳汤进来。
娇耳汤本是药膳,张仲景大夫告老还乡之时恰赶上大雪,在白河边上见很多人衣不蔽体,面黄肌瘦,耳朵也生了冻疮,心下难过。回家后亦日日挂怀那些人,于是研制出了一个御寒的食疗方子,取名为“祛寒娇耳汤”。之后便叫弟子在南阳搭棚支锅,施药治病,济世救人。
此事传扬开来,莫说是民间开始吃食娇耳汤,便是宫廷贵人也是纷纷效仿。冬至之日尤寒,民间大多人家食娇耳汤御寒,阿香本是南阳人,自然对家乡之事多少有些关心。其实做这娇耳汤只是图个气氛,宫里的贵人又岂会需要汤食专程御寒?
孟陵看着面前两大碗娇耳汤,笑着摇摇头,“就你花样多!”说罢喂进口中一个娇耳,却没有意料中的馅料,反倒是一块似竹管的硬物。
孟陵将硬物剔出,吐在手心,果然是一个竹管。阿香见状,笑道:“恭喜公子!这只娇耳可是盛了祝福的!”
孟陵不解,阿香忙将竹管接过,把里面的字条倒出来递给孟陵,孟陵摊开字条一看,神色忽变。竹佳不知字条上写了什么,夺过来一看,之间字条上写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他狐疑的看孟陵一眼,“祈愿好得很,你那是什么表情?”
阿香的字条上全写着美好的祈愿,半点晦气不敢沾,如今见孟陵的表情,倒有些害怕起来,心中都不敢确信自己所写皆是祝愿了。
竹佳又仔细看了那字条半晌。只见上面字迹笔画丝丝露白,似用枯笔所书,这不是蔡邕所创飞白体,又是什么?竹佳面露惊叹之色,问道:“这字条是谁写的?”
阿香不安的看竹佳一眼,再不敢丝毫逾矩,慌忙跪地,“字条是奴婢所写,只是祈愿,绝无调侃奚落公子之意。”
竹佳被阿香这么一跪,有些诧异,慌忙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阿香也不知自己做什么,只是惶恐的看着孟陵,直到孟陵开口,才稍稍舒了口气。
孟陵从竹佳手中拿过字条端详半晌,因为激动,手指有些颤抖,“这飞白体真是你写出来的?”
阿香点头。孟陵接道:“你还会临摹谁的书法?”
阿香有些赧然笑笑,“奴婢也只是随手写来玩的,至多还能效仿公子的书字。”
“你会写我的字?”孟陵胸口一滞,几乎喜不自胜。
阿香点头,孟陵立刻叫人备了笔墨叫阿香写。阿香执笔想了想,索性在纸上写下竹佳二字。那二字写来灵动飘逸,丝毫不死板,竟似孟陵所书一般。竹佳惊异的看了半晌,笑看着孟陵,“这兰陵阁当真卧虎藏龙,阿香这都不是临摹,而是信手为书!”
阿香哪里被人这样夸过?一时羞得满面飞红,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一碗娇耳汤吃完,竹佳也吃到两个字条。孟陵和竹佳饭饱后,相拥在榻上,突然想起刘宏宴席后的慰问,心中有些愧疚。他虽无心刘宏,可在宫中这段时日,刘宏待他却是真心诚意。想到此,孟陵唤来阿香,问了问还有没有娇耳汤了。阿香以为孟陵还要吃,忙道:“还有娇耳,公子要吃的话,奴婢这就去煮!”
“不是我!”孟陵唤住阿香,紧了紧环着竹佳的手,“你煮些给皇上送去吧。”
阿香愣了一下,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兰陵阁到华光殿有些距离,为了保证汤到了华光殿仍旧是热的,阿香便在上面浇了层热油,果然到了华光殿,那娇耳汤依旧滚烫如初。
刘宏此时尚未睡下,华光殿内仅他一人,竟有几分寂寥空虚之感。张让来传,说是兰陵阁阿香求见,奉陵公子之命特来送些娇耳汤为皇上祛寒。刘宏一听孟陵记挂自己,莫说是送娇耳汤,就算他是送块冰来给自己润口,刘宏亦觉心暖。
阿香本想着张让将娇耳汤捧进去便是,哪知刘宏竟宣自己入殿。刘宏是何等人,阿香岂会不知?犹豫了一下,想起何进之言,再想想养在道人史子眇家的儿子,咬咬牙将娇耳送了进去。留在刘宏身边既是自己的宿命,又何苦挣扎?
阿香将娇耳汤放在刘宏面前的几案上,刘宏心中虽想即便孟陵送冰块来亦感心暖,可当真看着连热气都不冒的娇耳汤,还是微感失望。他执起汤匙盛了一只娇耳便往嘴里送,阿香刚要阻止,刘宏已烫的将娇耳吐出,人也从席上跳了起来。他呼呼吸着气,指着阿香斥道:“你在汤里做了什么手脚?”
“皇上恕罪。”阿香见状,忙不迭的跪了下来,现在只恨自己刚刚没有多嘴。
门外的宿卫听到殿内声响,立刻冲了进来。见刘宏盯着阿香,并未下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刘宏移步到阿香面前,伸手捏住阿香下颌,迫她抬起头来对着自己,心中微震。在兰陵阁时,自己的目光俱在孟陵身上,此时细看阿香,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且这美中还带了几分似曾相识的牵绊之感。
阿香惶恐的看着刘宏眸色瞬息万变,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命丧黄泉。空气凝滞良久,刘宏突然松手坐回席上。他看着面前的娇耳汤,突然道:“退下。”
阿香闻声犹如大赦,忙谢恩离开。刘宏看着阿香背影,冷笑一声,“站住!谁准你走了?”
阿香身子一震,只见门口的宿卫将殿门关起,殿内瞬时冷清下来。
“过来。”刘宏低低说了句,阿香立刻移步到刘宏下首跪下。
刘宏搅着那碗汤,询道:“这汤如何做的?为何从兰陵阁至此未曾冷却,反倒如刚刚出锅一般滚烫?又为何如此滚烫却未曾冒半丝热气?”
阿香听刘宏不再追究,知道自己性命已然保住,不觉松了口气,“回皇上,此汤出锅后,奴婢在汤上浇了层热油,本来只是试验,没想到当真能阻了寒。”
刘宏点点头,盛起一只娇耳盯了半晌,突然道:“这汤太烫,你来喂朕。”
“啊?”阿香讶异的张着嘴,刘宏眉毛一挑,“怎么?不行?”
阿香忙摇头。她垂手躬身行至案几前,复又跪下接过刘宏手中汤匙,盛出一只娇耳吹了吹便就着手送往刘宏嘴边。刘宏紧盯着阿香,阿香有些不自在别开脸。刘宏邪笑一下,“用嘴喂。”
阿香一个激灵,刚要拒绝,可一看刘宏眼中的毋庸置疑,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娇耳喂进口中给刘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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