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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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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从那么高的架子上摔下来,艾娘一时也慌神了,哪管得了那么多,连忙把孩子小心翼翼抱到一边空出来的桌子上,让宿昔过来看。
  虽然这丫头叫的惨烈,可不过是扭伤了脚踝,宿昔摸了几下骨头,给她吩咐了几样药材裹着纱布擦擦就没事了,等到他站起来,厨娘已经开始训斥女儿,问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爬到架子上去,小丫头喊冤道并不是她淘气,只是后面住着的毓姨娘前些日子又病了,才想给她拿点好吃的东西补补身子。
  “后面的姨娘,哪是你能招惹的,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和她靠的太近,这次平白又伤了自己,可记着下次万万不能这样了!”
  厨娘这话虽是无心,宿昔却听进了心里去,便问这毓姨娘是谁,艾娘给女儿放下裤腿,撇撇嘴道:“按理我们做下人,是不能编排主子不是的,不过既然宿先生问,我也少不得就说了,这阿毓啊,也是爵爷的通房,以前原是和我们一样的家生婢,府里伺候人的,只是有次爵爷酒后临幸,生了一个男丁,老王妃才把她纳了通房丫头,虽然这么说,但毕竟家生的婢子身份低贱,孩子生下来就抱走了,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个人住在咱们后院。”
  生了一个男丁,这么说来,竟是子爵府的独子了?虽然并非嫡子,但爵爷府里未有正妃,即使仪妃有了骨肉也是庶子,因此,这孩子的身份也不是太低,只是母亲既是家生婢,孩子的身份才尴尬,如此一来,外面人传的迟爵爷那名独子的母亲,想来就是这位毓姨娘了。
  宿昔在厨房后面的院子里见到了这位毓姨娘,她本名阿毓,父母都是府里的奴才,因此她算是这府里的家生婢,虽说得了重用,然毕竟几代为奴,总是卑贱,生下的孩子也因为她的身份受到拖累,加之她又不受宠,因此做了填房后,只被迟誉派了几个丫头照顾,和儿子分开居住,宿昔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炕床上打盹,脸色青白,穿着也十分朴淡,头上只插着一支暗红玛瑙平花银钗并几朵珠花,甚是简朴,宿昔敲敲大开的房门,轻声道:“可是毓姨娘的屋子?”
  “你是……”
  宿昔的进入打碎了房门投在砖面上的影子,阿毓把枕在枕头上的头移动了一下,用手臂支起身,抬头看过去,站在门前的是一个青衣男子,裹着一件大毛斗篷,对着她点头微笑,阿毓忙从床上坐起来向他打招呼:“请进来说话吧。”
  “毓姨娘。”宿昔走进门来,“我是宿昔。”
  “宿公子。”阿毓连忙开口。
  “怎么当得起毓姨娘这声公子。”宿昔却向她摆摆手,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床边,毕竟是爵爷的填房丫头,已经做了人妇,自不像云英未嫁的少女那样诸多忌讳,因此相处起来也随和一些,“我是前些日子进府的文侍,毓姨娘不嫌弃,只叫我一声宿昔就是了。”
  “宿先生。”阿毓点头示意,她觉得头有点疼,便把一边肩膀倚在床头上,那枕头是她枕了多年的,早变得单薄得很,枕在上面也不觉得舒适,只能枕着坚硬的床头,宿昔像是没发觉到这点一样,只站在床边看着她,把手里从厨房要来的点心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说实话,我今天来是有人拜托我,给你送点东西。”看出来阿毓对桌上的点心怀有疑问,宿昔在她开口之前开了口,“是小爵爷。”
  虽然阿毓和她的儿子皆不受迟誉重视,阿毓独自住在小院里无依无靠,儿子迟珹也有专人看护照顾,不到后院去让迟誉看了烦心,但迟珹毕竟是迟誉独子,这一句“小爵爷”,自然指的是他,迟誉和阿毓的儿子,阿毓一听之下,整个人脸色立刻就变,双手撑着床边整个人几乎跌下床去,声音颤抖道:“先生说什么?小爵爷——迟珹?”
  “正是迟珹小爵爷。”宿昔闻言立刻就笑了,低眸看着她,神色难掩关切:“我前几天和他相识,彼此相处的也不错,他听说你身子不好,就让我带着东西来看你。”
  “……”一时间女子竟然无法开口说话,她喉咙发颤,用双手捂着苍白的脸颊,再三确认道:“真的是迟珹?宿先生别骗我,真的是迟珹?”
  “长的那样好的孩子,我怎么会认错呢,他和你像极了,不过比你强壮的多,为了孩子,你也得让自己康复起来啊,这次的病严重吗,要不要紧?”
  听闻是自小不养在身边的儿子托人来看自己,虽然喜出望外而万分感动,但想到自己的身份,阿毓还是不能随意说话,她轻声道:“身体这些年都是这样,冬天一来就倒了,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我——我实在……”
  实在思念儿子,这样的话怎么敢说出口,如果落到爵爷耳里,认为她对他让自己和孩子分开而心怀不满就万分不妥了,因此她还是谨慎的没有说话。
  宿昔很快看出了她的顾虑,又开口道:“怜子是人之常情,毓姨娘不必顾虑,小爵爷知道您这样挂念他,也会心中感念的。”
  他微微牵着嘴角,露出轻浅的笑容:“不过爵爷毕竟是小爵爷生父,小爵爷又是爵爷独子,爵爷虽然嘴上不说,然到底是十分放在心上的,加上仪妃也是小爵爷的庶母,自然素日里也会对他加以照拂,毓姨娘实在不必忧心。”
  宿昔这番话明里暗里说的实在漂亮,阿毓自然而然想起迟誉的侧妃仪妃,仪妃无所出,自己的儿子迟珹又是迟誉独子,仪妃明里不说,暗里哪能容得下他呢,想必长久以来也受了不少委屈了,念到此不由心里一阵酸楚。
  宿昔仿佛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微微屈膝在单薄的床边半蹲下来,和她的眼睛平视:“不过毓姨娘放心,我虽然人微言轻,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位置,但既然和小爵爷投缘,素日里一定会多多照顾他,至于毓姨娘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着身体,免得小爵爷知道了心下不安。”
  “看起来宿先生是爵爷面前得脸的人,那爵爷面前,也请宿先生为迟珹多多美言,这孩子因为我人微言轻,自小不受他父亲的宠爱,我又帮不上他的忙,只要请宿先生多多照拂他了,至于我,宿先生也不必叫我毓姨娘这么客气,只叫我阿毓就好了。”
  虽然毓姨娘口里这么说,但哪里是得了爵爷宠信的人呢,宿昔扬眉一笑,从床边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宿昔为何去见了迟誉独子的母亲呢,他在阿毓面前假称与迟珹相识的原因是什么,瑞香郡主回到府中,总管管阙晴对宿昔另眼相看,接下来迟誉,管阙晴,瑞香郡主和宿昔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些事情又会怎样引导着他在迟府中的生活发生变化呢,请亲们收藏吧


☆、迟誉宿昔宴谈心

  第四章
  从阿毓处回来已是晌午时分,宿昔带了十几个鸭头,因同住的文侍并不嗜辣拒绝了他的好意,因此宿昔便独自一人享用了这称得上丰盛的餐点,夙朝时节鲜明,直等到仲春二月才是新年,现如今虽比初入府时好了些,但还是冷,好在腿上的伤已渐渐愈合,瑞香郡主回府给整个府里揭起了不大不小的浪潮,然她毕竟非郡王亲女,子爵亲妹,加之半年里都在宫中陪伴太后,和府中众人自然生疏不少,府里人对她的态度虽恭敬,但到底是和爵爷府隔了一层的,更何况,这瑞香郡主是太后给当今圣上钦点的贵人,几年之内就要选入宫去,正因如此,她现下虽正值婚龄,老郡王妃和仪妃也不必为她的婚事操心,只当养一个娇贵的外人在府里也是了。
  宿昔和这位郡主并不熟络,直到有一天瑞香郡主召他去给自己画幅画像,虽说未出嫁的千金规矩大,轻易不见外男,但宿昔也算府中人,又是皇帝亲赐下来的,身份格外不同一层,所以没有那么多顾忌,他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只换了件干净的外袍就去了,到的时候瑞香郡主正斜斜倚在美人榻上,携了一卷书在看,那美人榻设在纱质的帘子后面,因此她的容貌也看不太真切,只隐约一个秀美的轮廓,宿昔忙向她施礼,口称郡主玉安。
  “你就是早些月前陛下赐来的文侍?”一个婉约的声音响起来了,宿昔道:“正是属下。”
  “兄长虽早年里带兵马,也为夙朝立下战功,但毕竟非骁勇善战的郡王亲子,圣上酷爱文墨,自然,兄长随圣上,也更偏爱丹青诗词了,因此,你们这些文客的路,远比同一批的侍从要好,抬起头来给我看看罢。”
  隔着一层纱帘如何看得见?宿昔心里腹诽了一句,不过话虽如此,当年皇帝把迟誉过继给迟郡王后,迟誉与皇室已再无关系,方才这瑞香郡主说:“圣上酷爱文墨,兄长随圣上,也更偏爱诗词”,这一句话可是犯了忌讳,毕竟出继后,已然圣上是君,迟誉是臣,迟誉是郡王独子,怎能说他和圣上有牵扯呢?
  真真是个胆练的女子,想必能舍身救老郡王妃,心里自是有一番经纬,府中皆传她即将入宫为妃,也不知是真是假,若——
  若是真的,那可真要好好谋定一番了。
  “是。”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宿昔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郡主摆摆手,示意婢女把画具摆好,再把厅里的帘子拨开,用缎子松松束了,含笑对宿昔道:“圣上赏下来的人,自然是好的了,你且露一手,画一张像我看,若真是精通书画诗词,想必兄长也会喜欢了。”
  除了纱帘后才完整看到瑞香郡主的姿容,虽然清秀,然并不十分出彩,更及不上管阙晴清丽风姿,却显得十分端庄有气度,宿昔不便多看,只匆匆瞄一眼就低下头,摆弄调制颜色,胭脂红,芙蓉粉,杏白,秾绿,再添上几笔松石绿,厅室里染着香,拉扯出一道曲烟,掩映得帘后那妙龄女子的容姿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了,直到两刻种之后落笔了,便有婢女复又拉上帘子,捧了宿昔的画进去给郡王看。
  只见白绢上色泽秾艳,描着一位端庄稠丽的女子,如云发髻,眉眼端正而自有一番风情,手里执一卷诗词,更妙的是画布角落用寥寥几笔勾勒了一簇瑞香花,虽颜色不十分像,但胜在风骨,瑞香毕竟年纪尚轻,一见之下爱不释手。
  宿昔虽以瑞香二字入画,然“瑞香”二字只是她的封号并非闺名,因此也没有冒犯一说,郡主吩咐了赏,又问:“宿先生如何想起以瑞香花入画,我虽以前也令人做过画,但皆拘泥纸笔之中,独宿先生,以明丽色勾出我容貌,这一簇瑞香却是用墨色勾出来的,真真是妙极了,人常道‘淡极始知花更艳’,焉知不是意喻此画?画中华服女子虽姿容端丽,但墨色瑞香倒更衬风骨了。”
  “古语云瑞香花乃祥瑞之花,遂命名瑞香,郡主封号甚妙,满口津香,此画以明艳秾丽绘郡主天人之姿,以水墨瑞香喻郡主清傲风骨,宿昔斗胆说一句,人言画虎画皮难画骨,这可是将郡主姿容风骨皆画出来了。”
  他这番话说的实在好听,饶是瑞香也不由大悦,又再次吩咐赏,恰逢这时迟誉从外面走进来,瑞香便把手里的画卷打开给他看:“兄长看看,这是宿先生画给妹妹的,这边上的瑞香花可好?”
  “确实喻意新颖。”迟誉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略略一点头,宿昔暗自思付着迟誉和义妹看起来也没有多亲近,又或者是妹妹已经长大,到了需要避嫌的时候?他立在花桌处,听迟誉轻描淡写夸奖了他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宿昔,你既已为郡主画了像,不如也来与我画一幅如何?”
  此言一出宿昔立刻恭敬应承下来,他虽然拿捏不准迟誉的用意,身体却更快一步做出回应,迟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罢了,也不缺你一张画,和我来吧。”
  他的举动让宿昔摸不着头脑,只好跟在后面朝迟誉的居所走去,迟誉住在后院,宿昔上次和迟誉下棋乃是在宴厅偏室,因此他是第一次踏入迟誉居院,迟誉的住所收拾异常整齐大气,布着字画墨宝,雕花凳榻,并无太多金玉之物,榻上的美人斛里摆了几枝新掐的碧色檀心梅,衬着纸墨丹青十分清雅宜人,令人见之忘忧,迟誉示意宿昔和他一起到榻边坐下,立刻有机灵的下人上了茶,迟誉喝过茶,才开口道:“我今日去朝上,遇到了几件事,这府里虽也有跟我几年的老人,但却都不甚伶俐,因此我召你来,想和你商讨几件事。”
  这话说的诛心,迟誉立爵爷府多年,哪能没有心腹?想必只是随口推诿之词罢了,宿昔想到这次,也不点破,只道:“爵爷只管吩咐,宿昔一定尽力为爵爷排忧就是。”
  “虽这几年,云霁一直割地求和,但圣上早有灭云霁之心,今日他令我练兵,为日后攻打云霁做准备,这事你依如何,本爵该如何做?”
  宿昔心里默默想着,当今圣上是迟誉生父,但把迟誉过继后只给他子爵衔,并未让他继承养父迟郡王的郡王位,可见皇帝给这个早年立下战功的儿子还是颇多提防,这次虽然不知为什么重新起用了,说不定心里还有膈膜,这时候如果迟誉过于锋芒毕露,恐怕反而会折损自己,让皇帝提防,反而不妥。
  只是,这些话为什么要对他说呢?宿昔是皇帝赐下来的人,迟誉素日里就对他们这批人疏远,想是怕里面混杂了皇帝的细作,今日的询问,是试探,还是其他的意思?难道迟誉想要起用自己,才有这一番话?迟誉寥寥十几个字,宿昔心里的沟壑已转了九曲十八个弯,方才谨慎的回道:
  “宿昔虽寡闻,然生在边境,自小对行兵之事也略略粗通,属下以为,用军之事最主要,还是军心不可动,不如爵爷仔细挑选一名守备,严管军资,以保将士们在边境免受严寒饥渴,一旦军心稳定,行兵打仗自然无往不利了?”
  迟誉闻言深深看他一眼,却并未多说话,只笑道:“一直以为你只粗通风月,不想还有主事之才。”
  宿昔忙拱手道不敢。
  他一时也想不出来迟誉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只好谨慎未言,幸好迟誉再没有问他什么话,只留下他喝酒,榻上摆了下酒小菜和两斛汾酒,旁边供着几枝新鲜绿梅,两人在榻上对立而坐,各捧酒盅,更别提迟誉房中铺了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宿昔执着酒盅喝了一口,一时间只觉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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