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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鸿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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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是他负我,我定不负他。”
  “那就好。”启芸雉低垂下的眸子突然流露出怜惜的伤悲,“帝王之爱自古多变,纵使他等不到色衰爱弛的那一天,可终究还是需要一份保证。”
  启浩承被她的话弄的有些晕了,“什么色衰爱弛?你明知北越皇是贪恋你的美色还要义无反顾是吗?”
  “飞蛾扑火的又岂止是我一个呢?最起码我还懂得要去主动争取,可他呢,只能祈求将来的病榻上不是他孤枕捱到天明的吧。”突然发现启浩承正满脸疑问地望着自己,启芸雉赶紧站起身来,“算了,没什么!”
  只是面对着自己几欲离开的侄子,启云雉不得不提醒,“承儿,我只希望你能够记好。只要是你希望的,他肯定是会不顾一切地捧到你面前的,在此期间他受过多少伤吃过多少苦都会浅笑着缄默不言。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他也只是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有他的极限。等到了那时候,千万不要怪罪任何人没有提前知会你,是你自己付出的关心太少。”
  
  北越地处荒漠边缘蛮夷之地,自古经济发展缓慢需要邻国的扶持。但是坐在酒楼里俯瞰都城的街道,亦是一片繁荣。
  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落到对面,启浩承却连巴望着街道的目光都懒得移开,“那里有人。”
  不知是因为启云雉的远嫁还是启芸鸿的了无音讯,启浩承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些焦躁,而刚刚一直暗中跟在身后最近才现身的浅影又不知接到什么消息直接跳窗离开了。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总是被自以为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很不好。
  “那好,我先坐别处好了。”来人的声音风淡云轻没有意思的起伏。
  启浩承猛然回头,那个淡泊的身影太过魂牵梦萦,等到真正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反倒失去了真实感。
  “鸿……”启浩承突然哽咽了一下,太多的话语噎在喉间反倒是说不出来,“你回来了,你终于……”
  “是啊。这一别,也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吧。”
  启芸鸿的微笑依然带着几近淡漠的出尘,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面容又是瘦削了几分,只是精神看起来比年宴时要好上一些。
  “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都不知道要知会一声,”启浩承有些委屈地低垂下眼睛,“我都找不到你……”
  启芸鸿似是安慰地拂了拂他的长发,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即便是我也不能说吗?”
  启芸鸿不由得苦笑。正因为是你,所以才不能说。
  
  启芸鸿终是没有解释指段时间来自己神神秘秘的去向,而是转过来问启浩承,“承儿,你听说过虚凤吗?”
  “凤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宁愿一生奔劳不落,也坚持着铮铮铁骨则梧桐枝而栖。”
  “你听说过凤凰涅槃吗?可事实上浴火重生只是先人臆想的传说而已,人们总会希望给凤鸟一个完美的结局,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勇气相信凤鸟穷尽一生追寻的光明吗,只换得一瞬的相遇便要化作一缕青烟而已。”
  “凤遇龙则为雌,遇凰则为雄。这就是关于虚凤的全部传说了。”
  “凤鸟会因为自己所遇的伴侣不同而变换不同的位子,他们可以隐忍改变退让,只为了能有一时的相聚。”
  “如果是你呢?承儿,如果将来有这么一天,你会接受一个虚凤这般的爱人共度余生吗?”
  启浩承一直都没开口,只是径自走到窗口。沉默了半晌,却还终是摇了摇头。
  我不想知道别人为我付出多少,住在我心里的只要你一个就足够了。我可以让自己变强,变到足够强来保护你;若还是不行,我就把整个天下都掌控在自己掌心,总有一天会让天下无论谁都伤不了你的。至于那个虚凤,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我不需要。
  启芸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目光似有似无的飘向窗外。
  清风过处,一片惨然。
  
  有时人们总是喜欢心事重重,所有的情感都只唱给自己听。
  可我们总是会错过些什么。
  错过那些最珍惜最宝贵,我们最不想失去的东西。
  有些事会不会说出了才更好一些呢?那些溢满心间的情感,如果当初我们鼓足勇气说出来,那面对的将来会不会是另一个面貌呢?
  我们没有时间悔改,因为所有的罪都早已落成。
  
  瑾元二年七月初,和亲使团自北越还京。
  素月公主受封皇后使得瑾元帝龙颜大悦,所有人赏俸三年。主使三皇子启浩承处置御礼司,主持操办八月末时皇太后的寿辰。
  
  得知封赏的时候,启芸鸿正在自己的汝南王府优哉游哉地品茶,“真稀奇,你居然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我还以为你会想前几次那般不顾一切君臣父子颜面地推掉呢。”
  启浩承挑衅地挑挑眉,“怎么?不想我呆在京城?”
  启浩承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府第,只是仍旧成日泡在这里,估计成王府的人现在连自己的主子张成几只鼻子几个眼都还不知道呢。
  “你的事情当然要由自己来决定,就是稍稍有些意外而已。”
  启浩承一见启芸鸿丝毫没有反对意见,这才放下心中潜藏的忐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说也算得上是自家的产业不是?”
  启芸鸿温婉的唇角突然僵住了那么一瞬。
  要不是他的提醒自己都差一点忘了。他们是皇族啊,尤其是承儿,他是血统纯正的三皇子殿下,他可能会放下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天下,而去跟着一个和自己无甚差别的男人私奔,翻山越岭浪迹天涯吗?
  更何况自己这样一个畸形的身体……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没来由地,启芸鸿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没问题啊,鸿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仔细解答的,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只想知道,只想听到你亲口给我一个答案而已。”启芸鸿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哀求,只是正处于兴奋点上的启浩承没能听出来。
  “承儿……你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皇帝吗?”



11、朝堂变

  “承儿……你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皇帝吗?”
  启芸鸿的声音颤抖着,害怕着听到那个早已有所预料的答案。
  启浩承却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皇叔是怎样希望的呢?”
  “我的感受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不管承儿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一定会支持到底的。”
  “我不是太子,但当年父王也不是;我和父王都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而他现在已经坐到了九五之尊。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为唾手可得的皇位放手一搏呢?”
  这一瞬间,启浩承突然好想听到启芸鸿能够劝解自己,哪怕只是带着一点模糊的意思,自己也心甘情愿地放下一切与他共隐江湖。
  可他的希望只能又一次地落空了。
  启芸鸿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好的,我知道了。”
  只要是你想的,我就一定要尽力帮你做到。即便是前路漫漫荆棘满布,即便我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只叹今生我们只能是有缘无分。
  承儿,若是来生我能够如愿投身成一个女子,你愿不愿意成为我托付终身举案齐眉的良人?
  
  十一月初三,乾龙节,举国同庆。皇帝于嘉兰殿设宴满朝文武。
  天子寿辰,收到的礼物自然非同凡响。北越特意遣送十余位佳人充盈后宫,列位大臣也送上各地珍奇。
  大皇子启浩琛进献的是一对血玉刻成的麒麟镇纸,皇帝素喜练习书画怡情,想必会爱不释手。
  太子启浩乾献上三年一结的北海朱玉果,传闻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到了启浩承这里,他却只是当众演了一遍茶道,奉上一盏清茶,献上一案残弦的乌木古琴。
  皇帝品了茶,几乎是拂案而去,却在看到古琴之时脸色大变。
  
  那案古琴他早已得见。
  怎么能忘记呢?当年玑瑾最爱抚琴,他派人寻访过千山万水才觅得这么一案古琴,也算是他与玑瑾的定情之物。玑瑾当年对这古琴可是爱惜得不得了,就是到了后来,她身子不行奏不了琴了,也会时不时地亲自过来调试一下保养一番。
  当年她身体未愈,自己就劝她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别在管这些了,古琴就摆在那里,下人自然会来收拾的。
  玑瑾却摇摇头,一定要亲力亲为。甚至她那时的话语现在依旧清晰地响在耳畔。
  “乐声是我的灵魂,人在琴在,弦断人亡。”
  一直都在找寻,一直想着要把她抓回来。可是抓回之后呢?自己又要做些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终于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愤恨她了。
  那年她被族人从宴会上接走,居然还在一段时间之后让人来将琴取走。他突然开始怨恨,怨恨她连最后的缅怀都不肯留给自己。
  可是现在呢?启芸貉的嘴角突然扯出一缕苦笑,事到如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笑话。
  自己从不曾想过,从不曾面对……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来了……
  
  月末左丞解子洛突然被贬珵州。朝中流言这是解家失宠的先兆。
  果不其然。
  次月初,皇帝便以德不服众为由收了解皇后的凤印,并将其打入冷宫面壁思过。
  民间尽传瑾元帝行事乖僻,却不想竟能喜怒无常到这种地步。多年的共枕情竟能在一朝便土崩瓦解。
  不久之后,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三皇子启浩承与京城第一美人云化联姻,成为右丞家的东床快婿。
  
  年宴没有什么新鲜的,依旧是列位大臣想在诸位皇子之中寻找出一个最合适的作为将来的靠山。其实诸位皇子也是一样,希望通过各位大臣的亲近来掌控朝中的势力。今年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往年都只是蜷缩在摄政王身旁的三皇子启浩承突然间变得精明起来,如鱼得水地周旋与各个党派之间,整晚都异常地活跃。
  今年的摄政王也颇为反常,竟然能够不再把上前主动搭讪的大臣视若无物。这个转变让朝中的许多人不由得紧张。要知道摄政王虽然长期不在京城,却能够随时遥控着京师事情的发展,摄政王懒得管京城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却随时能够掌控起朝中五成以上的力量。如今他是回来了,是想要掌权了,恐怕这回朝廷是要来一次大换血了。
  尽管年宴的时候启浩乾是依旧坐在了太子的位子上,可到了华灯节祭天的时候皇帝陛下却没有叫上他。祭天大典的仪式上,全程都是由三皇子启浩承代为完成的。
  有人说,这只是皇族的前奏,接下来该要变天了。
  
  祭天大典上皇帝感染了风寒,真所谓是病来如山倒,原本身强体壮的瑾元帝竟只是因为一场风寒的挑拨竟然就这样倒下了。
  三月,皇帝启程前往定源行宫养病,摄政王启芸鸿代天子执政。
  四月,太子家仆当街杀人,京城督管徇私枉法,后经查实竟又牵出吏部礼部贪墨案,大皇子狼狈入狱,太子被禁东宫。
  
  “都已经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居然还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深夜里,皇帝的病榻旁依偎着一个纤细羸弱的身影,黑暗中她摸索着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手被人抓住,想要挣开,却无论如何挣不脱。
  直至温热的液体滑落到掌心。
  “今天的你和往日梦里的不大一样,是不是老天也怜我命不久矣,才给我一个这般真实的你……在梦境之中。”
  “不想再见到我了吗?我就在你的床头。”
  启芸貉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只要我一睁开眼睛你就会消失,与其不停为命运愚弄,到不如…不见!”
  “我怎么会就此消失呢?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只是再看不到你的脸,再无法为你抚琴而已。”
  “你……还活着?”启芸貉的声音有些试探,却殷切地期盼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没有人说过我死了啊,只是不知一个残废的玑瑾还能否得到虚谷的青睐。”
  启芸貉终于睁开了眼睛,摇晃着廖玑瑾瘦弱的肩膀,“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头也不回地离开,为何一去之后便音信全无!”
  “我也不想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我体内余毒未清已是命不长时,只能依靠巫医的诊疗,本想着把古琴带在身边以示玑瑾心有归属,谁知要转身回来之时才知你已恨我入骨……”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是不是解清雨那个贱人!”
  “虚谷,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计较,现在的我,还有承儿,我们不都好好的……”
  “可你刚刚不是说,说你的眼睛已经……”
  “那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我在解毒时急于求成才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别提那个贱人,她早就已经被废了!”启芸貉突然话锋一转变为期盼与恳求,“你现在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让你做皇后,我能把一切都给你!”
  “你打算让我以怎样的身份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呢?已逝多年的元妃么?”玑瑾淡然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
  
  话虽如此,自元妃在定源行宫住下之后,整个朝堂都开始向启浩承倾斜了。
  六月,兵马大元帅窦颖被告发通敌,归京判腰斩,三族连坐发配西北。
  窦颖一倒台,五皇子启浩远的党羽随即土崩瓦解。
  未旬,三皇子启浩承掌兵权,平西北之乱。
  当是时,瑾元帝病愈回宫,查大皇子通敌之嫌,刚刚解除软禁的启浩乾又被禁足罚其面壁百日。
  八月,启浩承得胜回京。
  未几,帝病情复发,使汝南王摄政,三皇子监国。独居昭阳殿足不出户。
  
  汝南王府,一片清净祥和。没有人知道这里现在其实是隐月楼,这里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都有着不错的武功。
  “玑瑾公主的病情怎样了。”内堂里,一个白衣少年捧着茶盏。一旁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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