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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归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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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靖冷笑道:“卜筮之术——”突然想起沈墨白和左健,破天荒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缓缓道,“难道就是他今次带进京的这位王妃?”
韩阑点头道:“传说这位王妃来历神秘,有先知吉凶之能,的是异人。“
罗靖默然片刻,冷冷道:“只怕不只是异人,还是异物。”取出那碎裂颅骨,将驿站中事讲了一遍。韩阑听得骇然不已,喃喃道:“难道竟是……妖怪?这也实在太过耸人听闻……”精于卜筮之术也就罢了,郑王若是在家中养一个吃人的妖怪,那也实在太过骇人。
韩阑沉思半晌,道:“郑王是否养妖,太过骇异,暂且不论,待我再打探消息。只是这次皇上围猎,确实太过危险。言官已经几次上书谏阻,但田猎讲武是本朝传统,皇上又是年轻好动,难以阻止。我已托人在内宫打通关节,让皇上知道你身手非凡,若能陪驾射猎,你务必小心护驾。”
罗靖摇头道:“皇上身边侍卫无数,我一个小小外官,怎么能得护驾?”
韩阑微笑道:“皇上既要田猎,明日在宫中射鹄。我已买通了内侍,在皇上射鹄之时报你候召。若是能在皇上面前射箭,你便有机会。”罗靖在军中就是神箭手,无论远近大小,可称百发百中。当今皇上也喜射猎,尤喜善射之人。罗靖倘能在他面前一展身手,其他不论,单只此次围猎,要随驾倒是大有可能。
罗靖叹道:“这也非久长之计……”
韩阑也苦笑道:“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如今大帅远在青州不得起用,朝中虽有正直之士,谁能动得了郑王?皇上又如此信任,除非有他谋反的实证,否则……我们也只能隔靴搔痒。”
罗靖微叹口气,没有回答。郑王反心在他们看来可谓昭然若揭,但在皇上那里却未必如此。何况郑王精明之极,要拿到谋反的实证,殊非易事……
韩阑送出去的金银珠宝并没有白花,申牌时分,罗靖已经跟着一个内侍走在皇宫的御花园之内。内侍走在他前面,看起来像在带路,其实是边走边向他交待事情。
“皇上正与郑王在御花园射鹄,咱家给你通报了,皇上正高兴就传召。进去了咱家可就帮不上忙了。”
“多谢内侍大人。”罗靖不动声色地又塞过去一颗珍珠。内侍脸上露出笑意,嘴上却是客气的:“举手之劳,这怎么好……”
“一点小意思,内侍大人肯笑纳,是在下颜面生光。说起来,在下还有几件事想请教内侍大人呢。”
“罗将军太客气了,有话请讲。”
“听说郑王爷此次是带了王妃入京的?”
“不是正妃,是新纳的侧妃。”
“怎么不带正妃入京,反而带着侧妃?”
内侍嘿嘿笑了:“这位侧妃娘娘出身贫寒,郑王爷是特地来向皇上为她讨封诰的。”
“在下听说,这位娘娘善卜筮之术?”
“将军消息灵通得很哪。正是。昨天侧妃娘娘在宫里陪着皇后玩猜枚,咱家在一边伺候,亲眼看见娘娘百猜百中,委实有趣。不过这位娘娘实在古怪极了,听说是极喜吃燕灸。而且身有奇症,不得沾水。皇后娘娘赐茶赐水,一口也没有喝。咱家就奇怪了,不喝水,岂不要渴死么?”
“那王爷此次入京,可给皇上带什么奇异之物了?在下听说王爷也是极好射猎的,前年皇上寿辰,还带了一匹白狼送给皇上赏玩。”
“这倒没有。前面就到了,将军自己当心了。”
罗靖也听到前面传来的笑闹之声,于是不再发问。没有什么奇兽,那么颅骨上的两种齿痕,看来确实是出于一“人”了。
御花园里热闹得厉害。罗靖刚刚看见里面的一群人,飕的一声,一支箭已经射了过来,走在他头里的内侍尖叫一声,吓得不能动弹。罗靖倏地一脚踢在他膝弯上,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支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直射罗靖。内侍只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抹,是几根断发。他战战兢兢地转头往后看,本以为要看见罗靖满脸鲜血的模样,却只听身边风声轻轻一响,罗靖已经绕过他走上前去,双膝跪倒,双手将箭高高举过头顶:“臣罗靖,叩见皇上。”
满御花园的人都静了一下。刚才那一箭,是郑王射的。射鹄是立起标靶射红心,因为标靶是不动的,射了几箭皇上就觉得没意思。于是郑王就提议射活靶。当然御花园里不能弄什么凶猛野兽来,还有妃嫔在,那不安全,于是内侍从兽苑抱了一只大红雉鸡来,在爪子上拴了一朵硕大的绢花,皇上和郑王就射这朵绢花。雉鸡能飞而飞不高飞不快,被箭一吓到处扑腾,倒是个很好的靶子。论箭术,郑王当然强过皇上,可他故意射不准,刚才那一箭没有射中雉鸡,却正好对着刚刚进来的内侍和罗靖飞
入京 。。。
了过来。他倒不是有意射死人,但要真是射死个把人,他倒也不在意。万没想到进来的此人竟然一脚踢倒了内侍,而后轻轻巧巧一偏身,将他的箭接在了手中。纵然他射箭时未用全力,但空手接箭……他自问身边的亲卫也难有几人能做到的。
皇上倒是先惊后喜:“平身。爱卿就是罗靖?朕听说你在边关英勇无比,独力斩获北蛮先锋将军之首,又在雍州活捉积年流匪。今日一见,果然身手不凡。”
“皇上过奖了。臣在边关杀敌是本份,能击溃北蛮前军,乃军中上下戮力同心,又托皇上洪福,才能大胜。雍州剿匪,臣也是得了百姓相助,方能一举歼灭。臣不敢妄自称功。”
他这么说,皇上倒更高兴了:“嗯,少年谦让,将来必成大器。来来来,朕听丁侯说你身手了得,箭术尤精,方才看你接箭,果然敏捷,且来射几箭给朕看看。来人,给他拿弓箭。”
罗靖站起身,已经有内侍将弓箭取过来了。罗靖上手一试,心里便叹气。这是软弓,也就射个三五十步,当真上了战场,用这种弓那就是找死。看来皇上的臂力也就只能开这种弓了,因此这宫里备的,也只有这种弓。
“皇上请下旨,臣射什么?”
皇上也知道射鹄这种事对驰骋沙场之人而言实在无聊,正在左右寻找目标,郑王已经笑道:“皇上,不如让罗将军将那绢花给皇上射下来。”
绢花大如碗口,虽然系在雉鸡身上,要射中却也不难。可是郑王说的却是射“下”来,也就是说,要把绢花与雉鸡分开。而绢花是用一根红线系在雉鸡爪上的,那线就是普通用来纳鞋的线,虽不如丝线细如发丝,却也粗不到哪里去,何况雉鸡又在不停地惊飞,要将红线射断,谈何容易。
一时间连皇上也有些犹豫:“这——”罗靖却已躬身道:“臣大胆一试,若箭术不精,还请皇上恕罪。”直起身来,挽弓搭箭。
郑王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突然抢先一箭射出去:“待小王将它惊起来,将军也好射中。”这一箭正射中雉鸡腹下,雉鸡吃痛,拼死地扑腾起来,一直蹿上了半空。罗靖眼睛盯着雉鸡,口中淡淡道:“多谢王爷。”陡然一箭射出,只见那支箭紧擦着雉鸡腹下飞过,雉鸡受惊,斜斜扑腾出去,而半空中一件东西飘飘摇摇坠下来,正是那朵绢花。罗靖紧上两步,将绢花接在手中,转身对着皇上跪倒,“臣幸不辱命。”
“好!”皇上头一个拍起掌来,“丁侯果然不说谎。来人,赏!”
内侍忙不迭捧赏物来,其实不外是什么绸缎金锭,只不过是皇上赏赐的,那份量又不同了。皇上意犹未尽:“好箭法。朕两日后要到西山围猎,爱卿随驾,到时候,朕要再看你的箭法。”
“臣遵旨。”罗靖目不斜视地回答,不过他纵然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郑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针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终于一个字的存文也米有了,握拳,让我们看看,在没有存文的情况下,我能坚持几天的正常更新
14
狙如 。。。
碧烟手里拿着绣花棚子,那针在指头上戳来戳去,也不知扎了几个眼儿,终于忍不住道:“爷,你这是——”
罗靖坐在桌前,用一枝蜡烛慢慢熏着几枚铜钱。铜钱倒是普通的铜钱,只是四周磨得薄如利刃,而且,这几枚铜钱,是他刚从桌上的瓷盅里取出来的,即使被烛焰熏黑,边缘上也仍然闪烁着幽幽的蓝光。碧烟知道这盅子里什么,那是断肠草与鹤顶红,纵然算不上见血封喉,也是剧毒。碧烟虽然是个女人家,也知道罗靖明日是随驾围猎,万万用不上这毒药淬过的暗器,忍了再忍,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罗靖头也不抬,淡淡道:“做你的活计。”铜钱已经熏成极不起眼的黑色,他提起放在一边的靴子,靴底里安着一副极小的机簧。这机簧是由袖弩改装而成,装在靴底夹层中,若是足跟用力踩下,可以弹出两枚铜钱,射程自然不会太远,准头也略有欠缺。罗靖将铜钱小心装入机簧之中,灯光下看一看,铜钱被熏得乌黑,贴在靴底上极不起眼。虽说是围猎,但随驾之人除腰刀弓箭外不许私自携带其他兵刃,尤其罗靖这种外官,按例都是要先搜身才能接近皇帝的,袖弩什么的根本带不进去,所以他才选了这种靴底机簧。
碧烟背后冒出了冷汗。她跟了罗靖五年,他的脾气还是知道的,如果是不关紧要的事,罗靖就算不耐烦也会透露一些,现在用这种口气说话,就证明他在做的是件大事。
“爷,你不是陪皇上去打猎么?”
罗靖没有回答。今天,就在韩阑拿着西山地形图跑来跟他商讨布防事宜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个极大胆的想法——将计就计,刺杀郑王! 西山猎苑方圆百余里,就是侍卫再多,也不能人挨人地布防,更别说韩阑名义上是个文官,能动用的就是在城防军中反郑派的部分军士,更别想把西山护得周全了。皇帝出巡,身边不知要随驾多少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忠心的,有多少是墙头草,又有多少根本就是郑王的人?一想到这些,韩阑就头大如斗,可是皇帝就是皇帝,难道还能把他与其他人隔离起来?所以皇帝虽然有层层侍卫,其实却并不安全。罗靖就在这时候突然生出了这个想法——郑王在暗,皇帝在明,要想把皇帝护得滴水不漏,其实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干脆杀掉郑王?当然,刺杀郑王这个想法,他并不是第一个,之前的王侍郎也这么做过,只是失败了。罗靖始终认为,有时候你觉得最有把握的时候,其实并不见得是好机会,因为这也正是对手最有戒意的时候,因此王侍郎选了最好机会,最终却失败了。罗靖决定选择的时机,就是这次西山围猎。如果郑王有意行刺皇帝,为了避嫌,这次西山围猎他必定要随在身边,可能在皇上遇刺时还要惺惺作态地上前相救,也就是说,罗靖随驾,也就等于是随在了郑王身边。那么混乱之中,他也就有了下手的机会。将计就计,这才是最好的机会。
碧烟见他不回答,心里更急得出火,绕着桌子走来走去。罗靖抬抬眼睛,淡淡道:“坐下,绕得人头晕。”
碧烟顾不得许多,冲口道:“爷,你可千万别做什么……”虽然军中不得有妇女,她呆在罗靖身边的时间也就远远不如兄长长久,可丁兰察与郑王是两派,她却也是知道的。罗靖明明只是随猎,却在身上装上淬毒的暗器,这是要做什么,她隐隐也猜到了几分,又怎么能坐得住?
碧泉在一边站了很久,这时才轻声道:“爷有什么不能吩咐碧泉去做的?”他跟着罗靖的时间多,更清楚些。郑王毕竟是个王爷,只要皇帝不信他谋反,他就还是本朝的王爷,行刺王爷,那也是灭门的罪。
罗靖笑了笑:“你做不了。”碧泉是什么身份,又怎么能近得了郑王?
碧泉脸上也压不住担忧之色:“爷——”
罗靖摇手止住他:“你怎么也这副样子?碧烟女人家沉不住气,你怎么也学她?说到底,也未必就有什么事。”
碧泉却不这么想。若说郑王未必就在西山行刺皇上,这他倒相信,可是罗靖身上的杀气是瞒不过他的,也就是说,罗靖是有心杀人了。行刺王爷是怎么个罪名,碧泉只要一想,就不由冷汗透衣。
罗靖略微有些不耐:“行了,你怎么也像个娘儿们似的!”
碧泉低头不敢再说话了。罗靖目光一转,见沈墨白坐在一角,手里捧了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不由眉头微微一皱:“过来。”
沈墨白微微一怔:“将军是唤我?”
“自然是唤你。过来。”
沈墨白将书放下,走了过来。罗靖敲敲桌子:“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知道。随驾西山围猎。”
“我还要做件别的事。”他在这里关起门来往箭上淬毒,连碧烟一个女人家都猜得出必然有事发生,偏偏沈墨白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碧烟的啰嗦固然有些烦人,但沈墨白这不闻不问的态度更让他有气。
沈墨白迟疑了一下:“有刀兵之事。”
罗靖微一扬眉:“哦?你怎么知道?”
“我为将军卜过一卦,是卦象所示。”
罗靖这次倒真有点惊异:“你为我卜过一卦?”
沈墨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不过卦象无咎,将军必然无事。”
罗靖觉得心情突然好了些:“难怪你这般笃定,原来已经卜过一卦了。不过,你的卦真的准?”
沈墨白没听出来他的戏谑之意,认真道:“我仔细推演过,应该并无谬误。”
罗靖哈哈大笑,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向碧烟碧泉道:“听见了?你们也该放心了吧?”
碧泉看一眼沈墨白,低头道:“当真如此便好,碧泉也就放心了。”而沈墨白老老实实地坐着,并不知道碧烟在他背后投来的怨恨的目光。
虽然有沈墨白这卜卦的说法,罗靖随驾西山那天,碧烟碧泉仍然是十足担心了一整天。驿站的房屋就这么大,沈墨白再缩,也不能将自己缩得让人看不见,因此他也只有坐在角落里,一遍遍接受碧烟刺人的目光。
碧烟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十趟,突然站到沈墨白面前:“沈先生,你的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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