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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什么呢？”他有些犹豫。
“你随意。”柯敬源温和地笑着，走到他身边。沈衍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座位。
柯敬源讶异地朝琴凳瞥了一眼，沈衍忽然醒悟过来这是琴凳又不是长椅，他让什么座？琴凳虽然很长，但是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未免有点……
正当脸上悄悄泛红之时，柯敬源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沈衍感到成年男子的气息逼近，两人肢体相触，虽然隔着衣服却仍能感受到暖暖体温。沈衍不解地朝他望去，发现他把一份琴谱放在了琴架上。
“这是……我父亲很喜欢的曲子。”柯敬源温情地笑了笑。
沈衍扫了一眼琴谱，那谱子是手写的，看上去很旧了。他看了一会儿便心中有数，下意识地弹了起来。曲子很简单，以沈衍的水平不需要练习就能弹得很流畅。这首曲子他以前从没弹过，但却莫名有种熟
悉的感觉。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只觉得非常优美。
正要按下右手边的某个音，沈衍的手却撞上了柯敬源的手。
琴声停下了。
“可以一起吗？”柯敬源修长漂亮的手指摆放在琴键上，显得格外好看。深邃睿智的眸子望过来，像磁石一般让人无法移开眼。
沈衍有些心慌地点点头。
琴声再次流淌。这次变成了四手联弹。
沈衍尽量把注意力放在琴谱上，却不自觉地观察起柯敬源来。身旁的男人有着一双深邃睿智的眼睛，英挺的鼻梁下方是薄薄的嘴唇。单看那双唇会觉得有些冷漠，但他却时常温和地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身材不算高大，却十分结实。比起其他三十多岁的老师来他看上去要年轻许多，然而气质中却有着卓尔不群的成熟优秀，很容易使人自惭形秽。
即便是寻常的休闲服，穿在他身上都像燕尾服一样优雅得体。而他本人却又如此柔和，像一杯温水，轻易便能融进身体里。
“……”沈衍有些出神，手上便弹错了一个音。他羞愧地低了低头，脸上顿时红透。
柯敬源嘴角带着笑意，双手优美地在琴键上舞动着，不仅没受沈衍的影响，还自然地将他的错音带了过去。
沈衍悄悄松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手指上，在心中跟着轻轻哼着那段旋律。
这首曲子节奏明快，却有种挥之不去的忧伤感。沈衍不知这是不是自己心中的悲痛所致，又或者柯敬源刻意配合他？想着想着，他便沉浸在了这淡淡的哀伤中。
午前的阳光热烈地照耀在小天井里，盆栽们悄无声息地摇动着枝叶，承载这炽热的生命之光。微风吹过脸颊，舒爽得让人心生倦意。空气中有股时光静静沉淀的陈旧感，沈衍完全地放松下来，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演奏中。
没有听众，沈衍自己却先陶醉了。渐渐地，他感到已经不用刻意去看谱子。下一个音是什么，仿佛早就印刻在脑海里。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却十分美好。三角钢琴音色纯正，柯敬源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琴声悠扬地飘拂在耳边，让沈衍不由得低低叹息起来。
太美妙了。
这样的感觉，美妙得让人心惊。
曲至末尾，沈衍想要去按下最后一个音时，右手又碰到了柯敬源。轻轻的撞击让他如同梦醒，猛然想起身在何地。
“……”沈衍怔了怔，柯敬源的手也停了下来。
那最后一个音终究没有发出。
“……很棒。”半晌，柯敬源叹息般地说道。
“嗯。”沈衍低了低头，心中是久违的安宁感。
这些天来
发生了太多事，让他的情绪太过压抑，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柯敬源的这首曲子竟意外地让他宣泄了情绪，重新找回了安详宁静的心情。
“谢谢老师。”沈衍小声道。
柯敬源笑了笑，没说话。他站起身，把桌上的冰咖啡递给了沈衍。冰凉的罐头外壁上聚满了水滴，沈衍一接，手上便感到一阵冰湿。
“去上面看看？”柯敬源朝台阶瞥了一眼。
“好的。”沈衍的声音很轻柔，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或许是被柯老师感染了吧？他这样想着，跟着柯敬源走上了台阶。
天台并不大，除了光秃秃的水泥地就没有别的东西。四面有一圈矮矮的围栏，大概只比桌子高一点，是用砖砌起来的，很厚实。以前沈衍家阳台上也有类似的矮栏，奶奶会把盆栽放在上面，枝枝叶叶地摆满一排。
但是柯敬源却把盆栽全部放在台阶上，围栏上面空荡荡的。沈衍不由有些诧异。
只见柯敬源靠在围栏边，惬意地把手臂放了上去。沈衍学着他的样子站到他身边去，望向远方。其实也看不见什么，高楼把一切都挡住了。
小天台的风比下面大，日头也更为灼热。沈衍眯起眼睛，心中一片安然。
“柯老师，”沈衍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一个人住吗？”
“嗯。”柯敬源闭上眼，任阳光洒落在脸上，“以前我和父亲一起住，是他教会我钢琴的。”
在学生面前提了这么多次，看来柯敬源真的很爱他的父亲。
沈衍点点头，又问道：“那……母亲呢？”
柯敬源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沈衍立刻意识到这样问很不礼貌，再怎么说柯敬源都是他的老师，他怎么能随便问老师的家事。
正想道歉，柯敬源便温和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立刻化解了沈衍的尴尬。
他没有生气，还好。沈衍松了口气。
“我母亲啊……”柯敬源悠悠道，“很早很早，就抛下我父亲离开了。我是父亲带大的。”
沈衍小小地震惊了一下，没想到柯敬源真的会把这种事告诉给他听。
“怪不得……总是听老师提起父亲。”沈衍轻声说道。
“是啊……我很爱我父亲……”柯敬源侧过脸，凝视着沈衍。那眼神里有克制不住的情感涌现，说不出是悲伤还是痛苦，却只一闪而过。很快地，他便用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掩盖了，轻笑道，“小时候我父亲经常与我四手联弹，他很喜欢刚才的曲子，我也只有那首曲弹得特别好……那首曲子，叫《星星先生掉下来了》。”
“好奇怪的名字……柯老师的父亲是做什么的？钢琴家吗？”沈衍好奇道。
“不。
”柯敬源眯起眼睛想了想，“他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做得很好。”
沈衍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做得很好……难道他知道自己与父亲的争吵吗？这是在鼓励自己吗？
柯敬源再次望向远方，眼神变得悠远平和：“在这里，觉得时间都停下来了。”
“……是啊。”沈衍喝了一口咖啡，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一直流进胃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如此放松惬意，一点都不像学生在老师面前该有的样子。但是柯敬源那悠然自得的姿态让他觉得就这样也无所谓。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的那种感觉。
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感觉。
沈衍把咖啡罐子轻轻放下，低声叹了口气。
“老师……”他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换个称呼吗？”柯敬源忽然道。
沈衍诧异地看着他，柯敬源仍然凝视着远方，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阳光照耀着他英俊成熟的面容，沈衍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心惊，莫名心悸。
“……说笑的。”柯敬源抿唇微笑，侧过脸来温和地望着沈衍，“我一点都不像个老师，对吧？”
“确实。”沈衍哭笑不得。柯敬源那个玩笑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还好只是个玩笑，否则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老师你像个学长多一点！”
“学长啊……看来我还很年轻？”柯敬源朗声一笑，直起了身子，“下去吧，这里有点热。”
沈衍点点头。下台阶时柯敬源走在前面，看上去比他矮了一大截。光看背影的话他真的很年轻，身体线条充满了张力，步伐也十分稳健。他到底多少岁呢？
想起那时在紫藤苑，柯敬源也是这么陪着自己……对了，这一次也是这样吧？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特地陪着他……
那时候柯敬源虽然半开玩笑地说“不是为了陪你”，但沈衍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很感激。
沈衍心头一暖，跟在柯敬源身后，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柯敬源听见了，但只是一笑了之，并没回答。
道谢之后，沈衍心中陡然明亮起来。他忽然发现无论这个世界多么残忍多么现实，至少有柯敬源理解他，愿意陪着他。至少在柯敬源的家里，能看到一片澄澈天空，能感受到阳光洒落清风吹拂，能重拾平和美好的心境。
至少在这里，可以暂时逃避一切，忘却一切。
沈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冰咖啡灌进喉咙。
很凉爽，很舒服。
老师，谢谢你。
他在心中默念着，嘴角终于扬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柯老师好温油╮（╯▽╰）╭
☆、沈衍，我要跟你睡觉
52。【2012。9。24 星期一】沈衍，我要跟你睡觉
“作者说……那家伙是来见丈母娘的（╯﹏╰）b”——沈衍
午饭是在柯敬源家吃的，他不出意外地烧得一手好菜，典型的家居事业两用好男人。不知从何时起，沈衍对他已经放开了所谓师生关系的拘束。某些事情明知有点失礼，他还是做了，反正柯敬源不会不高兴。这样说难免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但他就是觉得这样也不要紧，更重要的是，他很喜欢现在和柯敬源的关系。
算是朋友了吧？
既是良师，又是益友。
沈衍心中有小小的喜悦。
下午在柯敬源家看了会儿书，沈衍就回来了。柯敬源要送他，他拒绝了，柯敬源也不坚持，站在门口与他道别。沈衍在巷子里慢慢的走着，心中仍旧宁静安详。
真的太感谢了。
他又回头朝柯敬源家望了一眼，记下了门牌号。
“蒹葭巷7号。”
其实柯敬源的家离他家真的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沈衍抱着一大摞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小区里。还没走到自家楼下，远远地就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沈衍眯了眯眼睛，诧异地看清那居然是正血。
“你去哪里了？”正血走到面前，双眼定定地望着他。
沈衍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图书馆。”
“不对。”正血平静地说，再次问道，“你去哪里了？”
“没看见这么多书嘛。”沈衍撇撇嘴。
“没有条码。”
沈衍脚步一顿，心想他没看过怎么知道书上没有条码？但是又不可能真的从柯敬源的书上变个条码出来，他只好转移话题：“……你来我家干嘛？”本来也没打算瞒他，但是他都说了是去图书馆，正血还不识相地追问下去，他要是再改口不就等于承认是骗他？太没面子了。
“你去哪里了？”正血跟了上来。
“说了图书馆！”沈衍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正血心平气和地与他对望着，眼中不见丝毫情绪。
“不对，你说谎。”明明是很孩子气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却很正经很严肃。
“……你到底来干嘛的？”沈衍顿时又烦躁起来，好不容易产生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来找我？”
正血点点头。
“什么事？”
“来找你。”
“……”沈衍严重怀疑正血脑子有病，因此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沈衍捧着一大摞书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手却直打颤，对不准钥匙孔。正血不发一言地站在边上，一点都没有帮忙搬书的意思。沈衍在心里咒骂一句，把书全部塞给他，两
手抓着钥匙开了门。
“……进来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但是总不能把人家关在外面。沈衍表情臭臭的，给正血让了条路。
乖乖抱着书的正血乖乖地进去了，又自说自话地上楼了。
“……到底来干嘛的？”沈衍喃喃自语，跟着上了楼。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沈妈妈就出来开了门。沈衍倒是吓了一跳：“妈你在家啊？”
“我今天上半天班呀！”沈妈妈微笑着望向正血，招呼道，“这是你同学吗？来来，赶紧进来。”她摆了双客用拖鞋在正血脚边，轻轻瞪了儿子一眼，“同学东西这么多，你也不知道帮他一下！”
“……”沈衍换上自己的专属拖鞋，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把书都搬了过来。
其实面瘫也没有那么难嘛。沈衍心想。
“阿姨好。”正血微微一笑，对沈妈妈问好道。
不合格面瘫立马破功。
“……？！”沈衍从面瘫转为痴呆，傻愣愣地看着正血，“你你你居然……笑了？”
“快请人家进来呀！”沈妈妈眉开眼笑，转身朝厨房走去，“今天正好，菜还挺多的……”
沈妈妈一转身，正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正牌面瘫再次出现，沈衍简直觉得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姨不用客气了。”正血用十分礼貌的声音回答着，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沈衍看着声音和表情完全不匹配的正血，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的喉咙和脸是两个系统吗？
“衍衍——”妈妈在厨房叫着。
“来了。”沈衍丢下行为诡异的正血，跑进厨房。
“你同学今晚住不住呀？”沈妈妈一边切菜一边问。
“啊？”沈衍愣了愣，“呃……”
“会打扰吗？”正血乖宝宝版本的声音再次出现，一回头，果然对上一张略带忐忑但明显期待的脸。
……表情如此丰富的这个人真的是正血吗？
沈衍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不会！”沈妈妈回头笑道，“反正你们放假，我们家沈衍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跟同学在家里玩总比出去玩要好！”
“在家里……玩什么啊……”沈衍满头黑线。玩变脸游戏吗？
“你不是有什么PS3、PSP嘛，拿出来跟同学玩啊！”沈妈妈推了推沈衍，“去玩吧！别站在这里碍事！”
PS3、PSP？那种东西正血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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