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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火散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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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尽管伤口很浅。可他是个很细心又温柔的人。
  不可否认的,我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再看见他了。我以为我们会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见,因为我永远都会在这座城市,而他可以四处旅行,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然而他回来了。我不由猜测是因为他已经释然还是只想见我一面。两种猜测都让我烦恼不已,我怀疑我会被自己折磨疯的时候接到了柳渊的电话。
  还是那间酒吧,柳渊坐在光影交错的地方,我看着他嘴角柔和的弧度几乎想大声痛哭。走近之后才发现他黑了也瘦了,变得更加硬朗,却无损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
  他点了一瓶酒,是不易醉的百利甜,女人喜欢喝的酒类。
  我想,他今天不希望喝醉。
  他向我招手,我在他身旁坐下,就像那三年最常做的事情一样,接过酒杯,将旋转椅转向他。
  书剑催人不暂闲,江南羁旅复西关。
  他是真的变了,却又保留着太多让人怀念的特质。
  “几年前我在这里为你唱了这首歌,现在听别人唱是不是觉得好多了了?”他看着舞台上的歌手。
  我笑,我们那时候都喝醉了,我拍着手让柳渊上去高歌一曲,结果他的歌声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喷水,没想到他的歌喉与他反差如此之大,尽管也不跑调,却平庸到奇怪的地步。
  大概,是我对他的期望值比他的实际更高吧。
  我今天特地穿了那件他送我的衣服,低调的精致,很符合他的审美却不是如今浮华世界的主流。
  我说,柳渊你骗我哎,现在这种款式已经不流行了。
  柳渊苦笑说:“审美变得太快,我已经快跟不上潮流。”
  “这可不像是最好设计师说的话。”
  “没办法,审美是人不能变的一项特质之一,除非受过重大刺激。我看二十年前的衣服大概就像现在的人看我以前的衣服吧。”
  “你还记得七年前那家公司吧,现在发展的很好。”
  我说,哦。原来他还是不知道。
  “现在那里卖的服装饰品都很好,但是和我当初的设计已经相差太多。不,应该说简直是相反的。我一直认为自己的道路行得通,在国外得到印证才到国内来发展,果然还是行不通。国内走的是另一条路子,虽然也很好,甚至我设想中以他们的潜力可以更好。甚至可以抛开别家无法避免的商业化的路子。”
  我还以为凔濂的眼光会与别人不同?不过也许也是因为柳渊是个太过理想的人吧。
  “你的爱人,是那家公司的总裁吧。”
  “你……知道了?”
  我有些惶恐地拽住他的袖口。
  他苦笑着拂开我的手说,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他永远都是如此体贴而细心。
  比如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便从我的名字猜出来由。
  我是遗腹子,父亲在母亲怀孕的时候已经去世,母亲总觉得是我给家里带来了不幸,终日恹恹,连给我取名都是敷衍的。
  她说,就叫暮生吧。
  暮生儿也就是遗腹子,每当我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算是昭告天下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小孩。
  有一段时间我因此对母亲深恶痛绝,后来她渐渐没那么神经质了,也对我好了很多。没想到过了几年又因为我的性向而终于忍受不了将我赶出家门以至断绝关系。
  柳渊说,改了名吧。
  我说改什么?叫了那么多年了,习惯了。
  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如同良药春风。他说,习惯是可以戒掉的,总不能老因为几个字让你痛苦烦躁吧?
  于是我去改了名字,将所有证件都换了一遍。凔濂帮我办理的时候还问为什么改名?
  我说,突然这样想。
  他说挺好,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么,我还担心你太颓废了,想着怎么拉你出去转一圈。
  我看着他笑的样子,突然释怀。
  “柳渊,你现在笑起来还是很好看。”
  “谢谢。”又是这样的笑容,以前我对这样的笑容几乎没有免疫力,现在却淡然。
  “可是习惯是可以戒掉的。”
  他僵了笑脸,我知道我又伤了他,一份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气?然而我仍是如此说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
  我的断腕,他是否可以感受?
  我不知道。然而我在他面前永远无法不任性。
  我看着他,静静地开始流泪。这是我在人前唯一一次示弱。
  然而值得,因为他是柳渊。
  柳渊擦掉我的眼泪,轻声说,也是,我没办法再给你更诱人的条件了。
  “霂生,我要结婚了。是父母的命令。我已经三十五了。”
  我们开始沉默地喝酒,直到我醉得连杯子也握不住。柳渊如很久以前一般和我开着车兜风,只是我们在醒酒,开车的是他的司机。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其实有什么所谓完美圆满?
  若无情处终有情。只是情分太浅,无缘相守。
  “霂生,我怕你知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我这次回来,不只是结婚。你的……爱人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劝劝你。他想跟你求婚了。”
  我握着杯子,杯中醒酒的姜茶暖气氤氲,烟腾雾绕。
  留住,舍弃,丢失的心意,全是我永远也弄不懂的东西。
  “你的婚礼是什么时候?”
  “几个星期以后。我会给你寄喜帖的。”
  “……谢谢。”对于柳渊,我从来不知道怎么用话语表达。我希望凔濂知道我对柳渊已经没有感情,所以要和他一起参加柳渊的婚礼。至于柳渊的感受,我已无暇顾及。
  我终于清楚地知道我不爱柳渊。至于喜欢,想来也所剩无几。
  所谓的伤害与护短,其实界限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浮光掠影。界限分明。




10

10、章十 。。。 
 
 
  “霂生?”
  “嗯,凔濂。柳渊想邀我参加他的婚礼。希望你也一起去。”
  “……这样不好吧。”
  “我和柳渊是朋友,他也知道你是我的情人了,你不去参加他的婚礼才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了。”他听起来高兴了些。
  “那今晚早点回来。”
  “啊?”
  “我做饭给你吃。别忘了今天是七夕。”我放下电话,从冰箱里拖出一大堆食材。刚才编辑发来电子邮件庆祝中国情人节,我查了日历才发现竟然是七夕。
  不过让凔濂以为我记着这个日子也很好。
  做了几盘东西,若说味道是肯定可以入口的,荤素搭配也不错,不过好吃就说不上了。我想我认真起来是可以做好的,但是对于很多东西,我没那个功夫和心力。
  以前好像有人说过我很懒,我想了想就承认了这个说法。后来杨扬说,你那就是一种自我的认定和暗示,给自己画了个圈还怎么跳得出去?不过我一如既往地忽略他看似深奥实则生硬的话。
  把几盘菜放到桌上,我习惯了提前很多做好某一件事。我把厨房的垃圾和用过的碗碟筷子都放成两大堆,那些东西就等凔濂吃完再收拾吧。以前杨扬也喜欢就我有始无终这一点大发议论,只是我改不过来。
  柳渊说,你很懒,不过骨子里是个执拗的人。
  我在浴室里拼命地洗手,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君子远庖厨,不过是有了妻子的人给自己找个借口来正大光明地逃避辛苦而已,于是决定以后也不下厨了。
  外祖母曾经一边做着饭菜一边对在旁打下手的我说,没有油烟的家没有人味。以后你要找个会做饭的媳妇。当然她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外孙找了个男人,即使我真挺想有人帮我做饭的。
  手上的菜味混杂着鱼腥味,据说不过一个星期去不掉。我将大团的沐浴乳挤到水池里泡了好久才去得差不多,又将稍长的指甲挨着肉剪了,却仍旧厌恶嫌弃自己的手指。也许吧,我是那种一点杂质也容不得的人,俗称小心眼。
  看看钟,六点半。我坐在饭厅等着门铃响,然而挂钟最粗的那根指针转过六十度依旧只有我一个人对着早已凉了的饭菜。我把饭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冷了的油味实在让人恶心。
  这时候电话铃响,我按开免提,出乎意料的传来女性的声音。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又略带低沉,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您好,我找霂生。”
  “小姐,有没有人告诉您今夜是七夕?不带姓只唤名字可是带有暗示意味的行为哦。”
  “我是柳渊的未婚妻。我想约你出来,说个时间吧。”
  “……现在可以吗。柳渊不在你那里吧。”
  “……不在。你到星巴克来吧。就在你对面。”她听起来有些生气。
  “能不能换个地方?我……现在钱包不在我手里。”
  “我请客。”
  “啊,谢谢。对了您可别生他的气啊,柳渊是国外归来的留学生,连中秋元宵都不清楚自然也不会记得七夕咯。”
  “你可真了解他。”
  ……好吧,说多错多。她挂了电话,我只好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随手拿了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套上。理了理头发,才发现头发已经长过了后领。找个时间去剪吧,现在来不及了。
  我抓过钥匙出了门,临走前看了一眼镜子。我不想在柳渊的未婚妻面前难堪,大概也算是我小心眼的一种表现。
  穿过长街,我想了半天星巴克是往哪边走。广场上火树银花,繁华晃眼。直到看见那个招牌以及招牌底下一个一看就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背着闪着亮片的包,戴着时髦的墨镜,长发披肩,连发尾的卷曲也恰到好处,连衣裙与高跟鞋的颜色内敛而淑女,是那种会让不少男人拜倒于石榴裙下的类型,可惜不是我的茶。不过,想来柳渊要结婚也只会选这样的女子吧,在时下的风气中还保留了一点含蓄优雅的形象,算是难得。
  我向她招手,她取下墨镜,打量了我半天,我被她耳垂胸前腕上成套的饰品晃得眼花。近看发现她只画了淡妆,又是一项,咳,美德。“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第一次看见真的同性恋?”
  “我和柳渊是同行,同性恋和双性恋并不少见。”
  “……哦。”难怪穿得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我非常讨厌同性恋和双性恋。先不说你们滥交的问题,首要的一点,我们在对同性恋越来越宽容的同时,对性的传统也越来越开放,传统道德中对伴侣忠诚的那一部分也渐趋淡漠。”
  “我们还是坐下慢慢谈吧。”我自认不是优雅的骑士,因此对女性仅限于不动手,而母亲的记忆更让我对她们敬而远之。我想我摆出的难得笑脸已经快要僵硬,从她旁若无人地发表她对同性恋与双性恋的看法开始。
  有时候喝杯冰咖啡是很好的办法,用于降火。
  “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去找柳渊的麻烦了。”
  我可以想见她对柳渊的在乎。即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总会有很多女人在第一时间爱上将嫁的男人。
  何况是柳渊。
  “恕我直言,女士。您是柳渊的什么人?”
  “我是柳渊的未婚妻。”
  她在宣告自己的占有权,无可厚非。然而如此强势的方式真是讨人厌。
  “还不是妻子吧?您有对柳渊说过喜欢他吗?他呢?喜不喜欢你?”
  她看了我一眼,带着怨毒的眼神。
  我并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我和柳渊的事,只是柳渊恐怕不会隐瞒自己的性向。“女士不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不行,坦诚一点才可爱啊。何况,请您注意一点。即使是夫妻之间也会有隐私吧,如果不是通过柳渊来介绍的,就代表他不想让您了解他这一块社交的圈子。”
  “冠冕堂皇。”
  “随您怎么说吧。您太无礼了,太过盛气凌人柳渊会不高兴的。还有你大可不必担心他,我们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至少柳渊不是那样的人,你自己清楚。如果你真的有心做那个伴侣,就不该老埋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好想想自己是怎样的人。”
  柳渊是个很负责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会坚持到底,哪怕这段婚姻会让他不幸,他也不会抛弃自己名义上的发妻。
  我不由得有些心疼柳渊。然而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以语冰,他以后的路又与我有什么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井蛙不可语于海而知空深。
夏虫不可语于冰而知秋凉。




11

11、章十一 。。。 
 
 
  “你知道什么?柳渊倒是把你瞒得死死的,他那些事稍有点亲近的朋友都听说了。”
  “我在这四年里和他根本没有联络,何况您似乎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过去?你知道你什么过去?你以为我和柳渊是什么关系!我们在学院就认识了,都在一起十年了,你才是插足的人!”
  我看着她,衣着光鲜年轻靓丽。为什么要来与我这样的人纠缠过去?我有些埋怨柳渊。
  “我和柳渊并没有特殊的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希望您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我该说些什么?我与柳渊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而我正在否认它。这无关自私,只是过去的事情的太过隐晦暧昧,算是我自己种下的果。
  “退一步说,即使我和柳渊真有什么,我相信柳渊也在之前和你说明白了,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您说您和柳渊在一起十年了,真要说也算老夫老妻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柳渊他确实曾经跟我说过分手,”她似乎心有不甘地承认,“是在八年前。可是他还是很正常,没有染上社会上不良的风气,还是我很欣赏的人。但是几年前他完全变了,我曾经拍到过他一天跟两三个男妓出入风尘场所。有一段时间,他差点染上毒瘾,还好只是的轻微,是我把他重新变成现在这样的人,要不然他哪还能那么风光地来见你。”
  我看着咖啡里的冰块一点点消融。离开那些只以自我为中心的年月太久,即使我强迫自己去相信柳渊一点未变,也无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只是他保留了太多让人怀念的东西,一笑一动,让跨越七年的记忆更加模糊又清晰,以至我认为柳渊从来都是那个优雅内敛中带有点张扬的设计师,而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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