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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火散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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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脖子上的玉佩是?”
  “这个?”我低头,看见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一颗,露出柳渊送的玉玦。“这是朋友送的。”
  “用这么名贵的玉和上好的雕工,你朋友可真是有心。”
  “呃……”我对玉并不太了解。只是两个中年人一唱一和的让人不太舒服,也许是父母的关系,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两个人。朋友送的玉很重要?
  “以后少接点别人的东西,没什么见识也不要乱送东西出去。”
  我愕然,这又算什么教养?
  “凔濂他姐姐已经先把你的事跟我们说了,后来凔濂又说了一些,我们也算大致了解。实际上我们几年前就知道他跟你的事,还有他喜欢男人。我们的确想过反对,不过他既然在公司做出了成绩,现在也还是坚持,我们也就认了。”
  “可凔濂说……他最近才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而且我拒绝了。”
  “拒绝?”男人显得微微惊讶。“为什么?”
  我一时语塞。为什么?不知道。也许只是很想看他惊愕的表情,也许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理清,即使过了十年也不足以让我相信,也许我们根本不适合。
  现在想起来,好像我根本就没有认真打量过和我一起生活的人。要说我是和凔濂同居,除了性,我们更像陌生人。偶尔的关怀与长久的空虚,或许他与我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答应结婚的理由。
  “你还有什么不满?说实话,我们查过你,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后来又离家出走。现在还是靠笔杆子过活吧?跟没有工作也差不了多少。我们是不太满意的,不过凔濂坚持也就算了。”
  “既然要跟凔濂结婚,婚前的手续也不能少。财产公证之类的,你可以理解吧?还有,不妨先谈谈孩子的事情。凔濂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是一定要留下子嗣的。我们虽然开明,却也不能违背这个。当然我们不会叫他去娶妻,不过借腹生子而已。你也可以同他一起去做,钱是我们家出。”
  好吧,我确信昨天凔濂与他们都谈好了,所以放心地让他的父母来和我谈天,然后去国外结婚,生子。
  多好,既不用做背叛婚姻的事,又能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靠。
  想到自己或是凔濂的精子在一个女人的子宫里发育,我几乎当场就要呕吐。真他妈恶心,既然一定要生孩子,何苦要花钱买别人的肚子?找个女人不是更方便?还来当什么同性恋?
  既然你们安排好了一切,又为什么还来与我相谈?不,只是告知,用怜悯的高姿态,确信别人的接受。
  我不是凔濂的女人。然而无论是去他的公司,还是跟他一起上街,又或是在他的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与看一个女人无二。那些不堪的议论,凔濂并非不知吧!
  然而他认为没什么。
  他只是在他认为可以了的时候说,结婚吧。不管爱与不爱,更遑论顾及我的想法。
  我们没有做过情侣做的事,甚至太久没有说过喜欢或是爱,然而我曾经认真地想,过的一日算一日。却也只是这样而已。不管我设想的那个一日一日能够延长到多远,我也从不相信我们可以过一辈子。
  相守?那是需要激情与留恋相融的拖沓爱情。而我,却只适合窝在一个地方,待到待不下去了,转身再寻一个安乐窝。同时,因着我的小气,我不能容忍一星半点的不对,我的洁癖严重到一种什么地步?连自己也无法想象。
  也许,他和别人的一个亲吻,也足够成为我离开的理由。
  无论是母亲的改嫁,还是杨扬新选的女朋友,抑或是柳渊刘奕的善变,从来都没有过那种爱情。元好问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引得多少人唏嘘垂泪,我只觉得可笑。纵然生死亦不相负?
  只是场梦而已。摆在我面前的,才叫现实。
  “我想您二位搞错了什么事情吧。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他结婚。”我盯着那幅画,游动的鱼打出一圈圈涟漪,水纹如摆裾——我凑着今晚要交的文章,继续文艺,“我不是说我拒绝了么。您二位这样可有上赶着逼我们结婚的嫌疑。”
  不出意料对面两人现出不豫之色。
  “我是看出来了,您家是真的有钱,一千多盏从欧洲古堡里搬出来的水晶灯您家就有一盏,走廊挂的是最好的绣工刺出来的西洋风景画,书房里就有齐白石他老人家学生的作品。我是没什么见识,不巧为了挣笔杆子下那几个钱,多知道一些东西而已。”
  “不过您二位儿子女儿都够优秀,我自知配不上,还请另寻佳偶。还有我脖子上这块玉真是朋友送的,我可是身无长物,像您调查到的一样父母不在,靠自己赚钱。”
  他们其实相较于那些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已经够开明够客气了,凔濂的钱也足够养我一辈子,即使以后我们要离婚我也没什么吃亏的。
  只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我只是有洁癖而已。
  “今天打扰了,我为我的失礼道歉。”
  下了楼来,凔濂急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我闪过他,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他姐姐。“这是我欠你的钱。”
  她瞪大了眼睛,我发现她吃惊的样子真是和凔濂很像。
  “凔濂,我早就说过,我不可能答应跟你结婚。你别硬把我拉到你家里来,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转头,我拉开别墅的大门,凔濂追了出来。
  “还有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
  我几乎被他噎住。永远都是这样,我就像是不知为什么闹腾的猴子,演戏给他看。
  我说,凔濂,昨晚我帮你做了一顿饭。他说知道,对不起没回得去吃,家里谈了一宿。
  我说,我等了你两个小时,然后把饭给倒了。
  他说,哦。
  我说,凔濂,倒了的东西我不会再做。 

作者有话要说:凔濂家,只能说是他们对“格调”这样东西看得很重。
至于霂生,因为职业问题,对“格调”知道得很多,但是并不看重。
这么说吧,当我还在笑而露齿炫耀口才的时候,我的老师站在讲台上说:我从来不跟人吵架。为什么呢?因为很没素质。当然,更重要的是,没有气质。
这就是不讲究与讲究的区别╮(╯▽╰)╭




14

14、章十四 。。。 
 
 
  车子一路沉默地开回家,凔濂的车技不像那个司机一般好,车子开得有些摇晃,我下车吐了一回,什么也没吐出来,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到今早什么都没吃。
  凔濂在路上帮我买了点早餐热茶,我喝了才稍微好受了点。回到家,昨晚倒了的饭菜还留在垃圾桶里,凔濂看了一眼,又走回房里拿了衣服出来洗澡。我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只觉得困倦疲惫不堪。拿被子裹了睡了,隐隐约约听到凔濂说,我去公司了,回来跟你说。
  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总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然后把跟我解释放在最末的一项。我相信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太放心,总是固执的认为我是那种能过一辈子的人,他觉得那是生活,而在我看来只觉得可笑。
  这一点,我从小如此,恐怕以后也不会改变。看故事时总是觉得奇怪,什么人可以等待几十年都不变心,即使是被人们称为情痴的笨蛋?公主与王子甜甜蜜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童话,怎么还会有人相信?
  现实的爱情,更像是《飘》中白瑞德对郝思嘉的爱情——爱是会被消磨光的。
  如书中所言,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不是个可以经营和维持爱情的人,一时的激情会迅速地消磨殆尽。然而我是个懒惰的人,不愿离开,不愿变迁。只是世易时移,柳渊,刘奕,甚至杨扬,我的圈子太窄,也让我看得太清,爱情是件多不靠谱的东西。
  凔濂呢?我不清楚。然而总有一天拖到他没有心力去维持,总有一天他也会想有奇怪的激情,理性冰冷的人一旦爆发总是令人瞠目结舌措手不及。
  后代,女人,家庭,父母。不是怀疑他,只是不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愿妥协,不愿苟全。
  不记得从哪里听过的话,过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我哪有那样的心性耐力去解决?
  想起来更觉烦躁。索性上网打字,对着文档过了半个小时还是空白。电话铃又响了,烦得我简直像是在耳鸣。过了半天爬到床脚按了免提,又传出一阵女声。
  “你好?”
  “呃……你好。请问你是……”
  为什么最近这么多女人打到家里来?
  对面安静了一会,然后——
  “你他妈的,同性恋,第三者,不得好死!”
  然后挂了,传来嘟嘟的短音。
  我瞪着电话,简直莫名其妙。回拨了过去,只听见女人嘤嘤的啜泣声,顿觉头大如斗。大概只是打错电话了吧,侥幸地准备挂了,女声突然说:“我是杨扬的女朋友。”
  呃……“你好。”
  “你就是杨扬写情书的对象?”
  什么情书?“啊,你说的是那些信吧,你误会了,我和杨扬只是朋友,哥们的那种。杨扬在信里也常常提起你这个恋人呢?”杨扬又惹出什么事?算了,能帮就帮。
  “……抱歉,我和杨扬吵架了,没想到知道这个电话打过来是个男生接的,一时激动,想歪了,对不住啊。”
  恢复甜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有素质。想来还是个不错的女生。“不要紧,我跟杨扬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他可是纯直男,以前和他前女友爱得死去活来的呢,不过你放心,现在他很爱你……”
  啪一声,电话挂了。
  愣了半天我才发现又说错话了,欲哭无泪。怎么会在杨扬现任女友的面前提起前女友?还爱得死去活来……靠,不顺心的事都堆成一堆了。
  电话铃又响起来,我有气无力地摁了免提,正想着怎么给杨扬解释,这次我真不是故意坑他的,结果杨扬的吼声传了过来:“霂生!你他妈跟我女朋友说什么了!我要她跟你打电话是要搞清楚事情,结果她说要跟我分手!”
  “老大,我这也正烦着呢,谁知道你跟女朋友闹什么别扭啊,结果顺嘴说了你前女友的事。”
  无声,过了半晌,他颓然道:“算了,这事儿挺麻烦的,我那个女朋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挺神经质的,估计是翻了我的记事本,对不住啊。”
  “你跟她闹翻了?”
  “也不算是吧,就是最近我们打算结婚了,她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大概是婚前恐惧症一类的。我真是快受不了了。”
  “不是我说,她也恐惧过头了吧?回头一接起电话,是个男的就联想到同性恋?”
  “老子把咱俩的合照放在钱包里!她看到了行不。”
  “……荣幸之至啊,老大。”
  “滚!开裆裤大的合照也算?!”
  ……“行了行了,我错了行不?说真的杨扬,我能去你那儿住段时间么?这里,有点麻烦事。”
  “你也跟他闹翻了啊?”
  “算是吧。”
  “真是难兄难弟……你来我这可以住到结婚前,要是结婚这事儿没吹,我请你当伴郎。”
  “我现在马上过来,还是那个地址不?”
  “是。我挂了啊。”
  “你挂吧。”
  “……滚!”
  拿出行李箱,收拾了换洗衣服背包电脑,放弃了翻检许久也找不出来的手机,再朝屋里屋外看看,我发现自己竟然再带不走一样东西。于是写了张纸条压在电话旁边,算是交代去向:凔濂,我去给杨悻悻然扬当伴郎,很快回来。手机没带,有事回来说。
  关了大门,看一眼,才觉得这地方太过熟悉,渐渐像一个住了十年的家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把门关起来,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同性恋住的地方,然而自欺欺人终也有个限度。
  把行李弄下楼,放到的士上才发现自己喘的厉害,去火车站的路上经过几条繁华的街,偶尔有我熟悉的地方。很久以前我和凔濂还经常出来逛街,通常是买些必要的衣服,还有一捆捆的书。我在前面挑,凔濂帮忙拎着。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一个整日坐办公室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臂力。再后来凔濂越来越忙,网上的电子书也渐渐普及,逛街的次数几乎为零,也无怪体力变差。
  想着零碎的事情,火车站的牌子已清晰入眼。去窗口买票幸运地买到了半小时后发车的软卧,进了车发现四个铺位只有我一人。车子渐渐发动,等我锁了厢门放好行李,坐在床上掀开帘子时,窗外已是大片的青绿色野草。
  闭了眼,才清楚地知道这算一次长途旅行,我将离开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凔濂曾跟我提过毕业旅行的事,后来却不了了之。遗憾么?其实也不是。人生总要错过很多事情,不管愿或不愿,有意无心。
  火车摇摇晃晃地前行,空调开得挺低,我想再次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忍了忍,还是没战胜自己的洁癖,只好翻出行李箱的衣服,勉强盖了,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自问不能。




15

15、章十五 。。。 
 
 
  被一阵敲门声惊起,才想起该是软卧要来人了。稍稍为一个人的空间感到遗憾,开了门,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穿着白色衣服白色裤子白色球鞋的……男人,扑了进来,直接窝进下铺的被子里,滚了好一会才探出头来,打了声招呼:“很高兴认识你。”
  背后背着的画夹还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我不知有什么话好说,然而有的人总是有自来熟的本事。他从白色行李箱中掏出一包包零食,邀我坐到下铺,于是我们渐渐聊开。
  “你是做什么的?”看他打开画夹,我原以为他是画家,然而从画夹中掉出来散落在床上的,有画纸,有文稿,还有相片。甚至最后还掉出来一片玫瑰花瓣,艳红的颜色上有了黑斑。
  他一手拈着一块巧克力,用右手拿下白色帽子行了个极不标准的法国宫廷礼。“我是画家,吟游诗人,兼职摄影家。”
  我被他的动作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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