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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舞-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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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南珠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我哪有”突然一颗眼泪从他眼里掉了出来,他的声音在那三个字之后就哽咽了,也就在那刹那之间,人人都瞧见了他的眼泪,人人诧异震惊——这等凶徒居然也会哭?却又是为了什么事?
“你是爱她的,是么?”上玄轻声说,“因为你爱她,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么?”
白南珠泪眼模糊的看着上玄的眼睛,仍旧含笑,他已说不出话来,却仍摇了摇头。
“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故事,究竟有哪几句是真的?哪几句是假的?”上玄也仍旧轻声问道,“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至少我听得出你编的故事里有一个破绽,你要不要听?”
白南珠举袖拭去眼泪,他举止仍旧优雅,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语调,微笑道:“什么破绽?”
“就是你救了江南丰。”上玄森然道,“以你方才所说,今夜既然是来杀人夺取‘武林盟主’之位,只消江南丰死了,江南山庄自然土崩瓦解,如你真是和白晓尘、韦悲吟一起前来杀人夺位,你为何要救江南丰?”他一字一字的道,“可见你刚才所说不尽不实,真实的事少,骗人的事多!”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的确——如果白南珠确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他为何要救江南丰?他若不救江南丰,今夜形势便大不相同。
“我来替你说——替你说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玄双目大睁,牢牢盯着白南珠,“你从一开始参与杀我之计,乃至夺‘武林盟主’之事,就是别有用心,对不对?”
白南珠不答。
“因为你是江湖侠客——真正的江湖侠客,所以你加入暗杀夺位之事,根本是为了阻止朝廷操纵武林,杜绝官府势力往江湖渗透,所以你才化身杀手,才佯装替皇上杀人,是不是?”上玄大声道,“但是你自觉武功不够高,所以修习‘秋水为神玉为骨’,不料被韦悲吟所擒,几乎丧命,那时——那时配天救了你,而你不得已练习‘往生谱’,只为在那时救她一命,对不对?”
白南珠仍是不答。
容配天突然缓缓眨了眨眼睛,无神的眼睛慢慢的转到了白南珠脸上。
“但是‘往生谱’祸害至深,不知不觉你的性情被‘往生谱’改变,变得和‘白南珠’全然不同,时常有杀人的念头,在密县桃林杀死‘胡笳十三’那虽然是焦士桥的预谋,但你本没有打算真的杀人,是不是?”上玄厉声道,“是当时‘往生谱’令你失去理智,所以才会有那般疯狂的杀人之法,才会以一条腰带勒死十三人,是不是?”
容配天全身大震,陡然睁大眼睛牢牢盯着白南珠,那原本一片茫然的眼眸突然涌现无限希望。白南珠苍白的脸颊忽然涌起一阵激动的红晕,随即淡去,他轻轻一笑,“不管是与不是,人都真的死了,都是我杀的。”
“你虽然失手杀死无辜,但神智不乱,反而更取信于焦士桥,”上玄深吸一口气,“从此他对你深信不疑,所以在桃林围剿我那一战中,他让你指挥,深信你一定能杀我。但你——但你——”他一字一字的道,“你却招来一堆乌合之众,所以我破围而去,毫不稀奇。你看我不没有杀人,为防露出破绽,就在我离去以后杀人嫁祸与我——也因为你因为你深爱配天,你希望能借江湖追杀之事、能借‘胡笳十三’之死,逼我回到配天身边,你要将我逼上绝路,而后用生路和我交换——交换的目的是配天的将来,交换的东西是你的命!”
容配天的眼神从希望转为了凄然,其中有太多太多的复杂感情,犹如成茧之丝,剪不断、理不清、处处都纠缠成了死结。
白南珠微微侧过了头,有几丝乌黑的散发飘在了他右边白皙如玉的脸颊旁,他仍是轻声道:“不管是与不是,人都真的死了,都是我杀的。”
上玄充耳不闻,“你杀章病、杀店小二,都是你杀‘胡笳十三’之后为取信焦士桥所为,也是‘往生谱’令你杀人不眨眼。后来你得知我误中‘桃花蝴蝶’之毒,杀千卉坊满门夺‘雪玉碧桃’,杀何氏满门夺‘何氏蜜’,最后在你自己身上养毒都是为了配天——因为你不希望她伤心,因为你不希望她伤心所以你不让我死——”他的语气充满愤怒,“你既然如此爱她,你愿为她练‘往生’妖法,你愿为她杀人愿为她救我,你怎能说你不爱她?白南珠你怎能骗她说你不爱她?”
白南珠喃喃的道:“她她不需在意我究竟是否”
蓦地上玄将他从胸口抓住提了起来,“疯子!她爱你啊!她爱的是你,你怎能骗她说你不爱她?你怎能骗她说你不爱她?”
白南珠突然“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众人一呆,他并未受伤啊!清和道长一看便知,是突然之间气急攻心,并不要紧,摇头低叹道:“冤孽、冤孽!”只听白南珠轻轻一笑,拭了拭嘴角的血,那血色乌黑,令人观之生畏,“胡说八道,她爱你十几年,自然不会爱我。”
“你根本就是个有眼无珠的大傻瓜!”上玄冷冷的道,“我是不懂情爱的笨蛋,你是更不懂情爱的白痴!她她被你我所爱被你我这等人所爱,自然不会幸福。”
白南珠悠悠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或许当真你也不懂、我也不懂”
“除了要逼我回到配天身边,你仍然没有忘记你当初甘为杀手的目的。”上玄冷冷的道,“你向皇上推荐使用‘白堡’取代‘江南山庄’成为‘武林盟主’。皇上却不知‘白堡’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比之江湖中众多门派,白堡武功不高又有内乱,且白一钵已被你所杀,可说实力最弱。焦士桥让韦悲吟这恶贼和白堡一起来贺寿杀人,而命令你跟随在我身边,借机将我除去,他虽然信任你,却没有告诉你攻打江南山庄的时间,防你泄漏,以保今夜之事万无一失。但你却以身养毒救我一命,赶到此地再救江南丰一命。虽然焦士桥攻打江南山庄没有使用白堡子弟,使用‘奉日神军’出乎你的意料,但今夜焦士桥本不可能得胜,选择‘白堡’作为借口攻打江南山庄,本就是致命之伤——即使焦士桥今夜血战得胜,‘白堡’也绝不可能成为‘新武林盟主’,它根本就是江湖三流门派。”
众人都以惊奇而又怜悯的眼光看着白南珠,这个人——这个人究竟是个恶魔,还是个甘愿身入地狱的佛祖?江南丰方才被他所救,听上玄句句说来,心中感受又与他人不同,“你你白南白少”他顿了一顿,终于道:“白少侠,你既有如此苦衷,既然本是善意,为江湖做一大事,立不世奇功,为何要诬陷自己,不肯说出?”
白南珠幽幽的把一句话又说了一次,这一次,众人方听得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一股寒意自心中升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说的是:“不管是与不是,人都真的死了,都是我杀的。”
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在他手下,的确有着数十条的冤魂、数十条枉死的人命!
他究竟是有功、还是有罪?
深夜之中,众人面面相觑,只看见迷惑和惨淡,在彼此的眼中,熠熠闪烁。
“你杀人太多,纵有千般理由,也免不了一死。”在上玄一番狂吼之后,容隐手按腰际的新伤,淡淡的仍是那句话,“你有恩于江湖,但就算有倾城之功,杀人仍是要抵命的,你也很清楚,不是么?”
“杀人自是要抵命,”白南珠淡淡的道,“我也从未想过能赎罪。”
容隐聿修的眼眸都炯炯看着白南珠,白南珠仍旧背脊挺直,铮铮然立于月下。江南丰叹息了一声,“纵然我等不杀白少侠,白少侠杀人盈野,结仇遍于天下,而能体谅少侠一片苦心之人,只怕不多”
“那有谁杀得了白南珠,白南珠引颈待戮便是。”白南珠淡淡一笑。
“且慢!”
人群原本寂静无声,突然有人低低开口说了句话,“你死了,我跟着你死了便是。”
容隐脸色微微一变,众人大吃一惊,就在此时,又有人冷冷的道:“你活着我陪着你,你死了我也陪着你。”
先开口的人是容配天,她是对着白南珠说的那句话,后接话的人是赵上玄,他自是对着容配天说的这句话。
众人心下骇然,面面相觑,心里都道棘手,白南珠也显得很是吃惊,怔怔的看着容配天,双目之中,显得很迷惑、非常迷惑。
若有人要杀白南珠,容配天要殉情、赵上玄也要殉情——等于一死三命,白南珠这条命如此沉重,有谁能杀得了他?他若不死,又何以向被他所杀的那数十条无辜性命交代?难道杀人只消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可无罪?
这要如何是好?
六日之后。
很快,白南珠杀人之事传遍整个江湖,江湖哗然,议论纷纷。江南山庄已经被毁,江南丰等人到萧家堡临时借住,聿修送容隐回梨花溪养伤,而白南珠却依然留在那片废墟之上,一坐,便是六日之久。
容配天也没有走,六日之中,白南珠坐在废墟之上,她便默默坐在离他十步之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上玄在废墟旁草草搭了一个棚子,夏日的阳光,有时候也并不如何让人感到觉愉悦,这几日偶有下雨,他便打了伞站在配天身边,为她遮雨,一起看着坐在雨中的白南珠。
六日以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也很少吃东西。白南珠从始自终什么也没吃,配天偶尔还吃一些上玄送来的水果或糕点。
他们都消瘦得很快。
第七日,天降大雨,轰然如龙吟鬼啸,倾盆而下。
几个雨点之后白南珠身上的白衣已经全部湿透,勾勒出的身形消瘦得犹如骷髅,十分可怖。容配天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突然站了起来,冒着大雨向他走去。七日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向白南珠走去,上玄没有动,油伞还握在他手中,狂风暴雨很快就击破了那把油伞,如注的流水顺着伞柄而下,流经他的手指、手心,而后顺着手肘冰凉沁入袖中。
“我好冷。”她说。
白南珠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她怔怔地站在那对她敞开的怀抱前:“你还要我吗?”她轻声问。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说。
“你为什么不会讨厌我?”她问,“其实我不了解你、我会冤枉你、会害你、会恨你。”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因为我这一生中,只被人救过一次。”
突然颤声道:“你为何不说因为你爱我?”
他立刻道:“因为我爱你。”
她无语,狂风暴雨之中,她想号啕大哭、想就在此刻死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说爱你。”白南珠柔声补了一句。
她像起死回生,又惊又喜,突然扑入他怀里,死死抱住他消瘦的胸膛:“你你”她闭上眼睛,“你不是为了寻找上玄的下落,才和我在一起?”
“是。”他说。
“你骗我…你还有多少事在骗我?”她全身颤抖起来,大声道:“你告诉我你所有的事,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骗了我?”
“我不骗你。”他轻声道,“和你在一起本是计划好的,本是为了寻找上玄。在太行山上我已跟踪你很久了,被韦悲吟所擒也是早有预谋,穿着女装本就是为了诱你出手救人…只是那时‘玉骨功’的瓶颈突然到来,我动弹不得,韦悲吟却的的确确想把我拿去炼丹…你确实救了我,我和你在一起本是为了寻找上玄,但是我也爱你。”他柔声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像他这样一个清秀温雅的男子轻声细语、温情款款地说他没有骗你的时候,真的很少有人能不信,但是这个如血地白花一般的男子却已经骗过她很多次、杀了过很多人。她抬起头看着他消瘦的下巴:“只要你告诉我你还有些什么事瞒着我,我就信你从来没骗过我。”
他抿嘴不说。
她深吸一口气,喃喃地说了一句话,他便开了口。
她说的是:“反正反正你已命不长久。”
他说:“有件事,要在我死之前告诉你。”
她问:“什么事?”
“有个华山派的小姑娘,叫萧瑶女。”突然水了件不相干的事,“有一件事有件事也许你知道了以后就会恨我。”
“什么事?”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现在有些时候我也恨你。”
“‘桃花蝴蝶’之毒是天下奇毒,以毒养毒,再取血解毒之法我已经试过,但你也发现,那并不能完全出去毒性。”白南珠柔声道:“世上能解‘桃花蝴蝶’之毒的东西,仍然只有‘蒲草’你把世上最后一颗‘蒲草’给了华山崔子玉。”
她的脸色刹那苍白,似乎突然想起世上还有赵上玄此人,茫然往身后望了一眼。
倾盆大雨,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间,远山之前,那个人的身影如此缥缈,仿佛正被大雨纷纷冲淡,很快要失去了痕迹。
“崔子玉不肯交出‘蒲草’,我杀了华山派满门,我怕崔子玉用去了‘蒲草’,把他们都杀了之后,让韦悲吟拿去炼药,这一颗药丸,叫做‘人骨’。”白南珠从怀里取出一颗灰白色的蜡丸,“其中含有‘蒲草’药效,可解‘桃花蝴蝶’之毒。”
她蓦然回头,震惊至极地看着白南珠…她知道他练了“往生谱”之后性情残忍,不把人命当回事,却不知道他竟然又做可这样灭人满门惨绝人寰的事!他他当真是万劫不复,早以难以超生了!
“这一颗是货真价实的‘蒲草’。”他手指一翻,指间夹着另一颗淡青色的蜡丸,“这是在崔子玉身上找到的,两颗解药都能解‘桃花蝴蝶’之毒,但‘人骨’与‘蒲草’药性全然不同,‘人骨’是毒药”他似乎说得累了,闭上眼睛微微喘了口气,“你留着‘蒲草’,‘人骨’可以救上玄。”
她震惊的眼神很快恢复平静,垂着眼神:“嗯。”
“有个华山派的小姑娘,叫萧瑶女。”他轻声道,“小姑娘不解世事,她一直当她的师门死在鬼王母手下,我教了她一些武功,让她在泰山等我,我死之后,你记得去泰山顶找他,华山一脉,剩下的也只有她了。”
“你记得要给华山留下一脉,当初为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她低声问。
“当时当时我只是想要求药。”白南珠轻声道,“崔子玉激怒了我,后来等我清醒时,他们已全都死了。”他低下头,“被我杀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无怪华山一脉,自那之后再无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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