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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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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皇上不知道麽?”许久,才应了,却没有回头,连正眼也不看,更别说行礼问安、尊卑有别了,“皇上不知亲眼所见麽,还需要来问奴才麽。”
  “朕在问你话,你的主子呢!”哪里还顾得上什麽虚礼的问安,甚至没有追求小德子言辞间的不屑和冲撞,只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得不到纳兰轩的行踪而焦虑,而害怕,仿佛没多耽误一分钟,自己的坚持都会被剖的血肉模糊,自己此刻的存在都会变得何其可笑滑稽。
  “死了。”挺直了身板,恭恭敬敬的跪地,弯腰作揖,额头可在明镜似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放肆!!堂堂一国皇后,岂容尔等污蔑造谣!!”小德子话音未落,封玄奕好似一只被触了逆鳞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咆哮出声。深埋在心底的那个绝对禁止触碰的地方被点亮,好似被激光灯直接照射上一般,连颓然躲避的馀地都没有,无法遁形,只能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心跳猛地一顿,呼吸也跟著凝滞。
  “昨夜,主子从宫墙上一跃而下,难道不是皇上心眼所见?难道不是皇上视若无睹?难道不是皇上面无表情的掉头就走?”直起了身,没有一声高过一声盛气凌人的质问,也没有丝毫颓然的惧怕,仿佛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旁观者,平静的、不卑不亢的陈述著,“皇上,玉皇后已死,纳兰轩已死!!”
  有什麽在眼前炸开,有什麽在心中决堤,一颗悬著的心终於有了归处,却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去处。
  他不管什麽玉皇后,他更不要什麽玉皇后,皇后,不过一个代名词,谁都可以做,谁都能做,不过一纸诏书,不过白纸黑子,他要的,是那个叫纳兰轩的人,无论他是否欺骗过自己,他要的,是那个名叫纳兰轩的人,活生生的人!!
  为什麽这个道理,现在才明白。若无法参透,那就让自己这辈子都不要触碰,可是,为什麽要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到了深埋在心底龟裂开来的缺口,更为什麽要让他读懂缺口中露出的那份残忍!
  是谁,那样悲愤,告诉自己:“君王……我算是领教了……自今日起,定生生世世铭记在心!”
  为什麽要铭记在心,要将什麽铭记在心?

  (11鲜币)第二十一章 龟裂的岁月 下

  第二十一章 龟裂的岁月 下
  是谁,那样决绝,那样凄厉:“今生,祝你千秋万世,帝位永固。来世,愿你我相逢,不相识!”
  为何言今生,又为何言来世?!
  是谁,纵身一跃,生死决绝!!
  是谁?
  是谁?!
  是……纳兰轩……!!
  一路飞奔,多少人侧目,多少人诧异,多少人恭顺,多少人噤若寒蝉,曾经,封玄奕十分享受这种可以主宰一切的感觉,享受那种天地都在自己掌握、万事万物任自己摆弄的高高在上,甚至昨天,他依旧这样以为著,即便有再多的违和感,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只是多心,只是自己无中生有没事儿找事儿,而此刻,从这一刹那起,天崩地裂,二十一年的观念被颠覆,一夕之间,轰然倾塌。
  他在意的,上心的,想要的,只有那一个人的目光,那一个人的驻足,那一个人的承认,那一个人的笑颜,那一个人的喜怒,那一个人的点点滴滴,那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纳兰轩!
  可也是在知道他竟在自己心上的刹那,封玄奕同时明白了,自己弄丢了那个人,仿佛指间沙,当自己幡然醒悟想要握住时,才後知後觉的发现,早已一乾二净不剩半分尘埃。
  从不知道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竟如此之大,大的让人惧怕,大的让人窒息,这宫与宫的距离竟仿佛翻山越岭般长久,凤仪宫到宫门的距离竟如此之长,好似隔著天与地的距离,无论自己怎样追逐也无法到达,一如自己和他,无论自己此刻怎样奔跑也无法到达他的身边、也无法追回那流逝的岁月。
  “什麽人?”见一只著一身单衣、散乱著一头长发的男子飞驰而来,守门侍卫警惕的一手按剑,与上前拦住来者的去路。
  “滚开!”封玄奕此刻哪有闲情逸致来理会这些繁文缛节,苍白著一张脸,目光暗若深潭,死气沈沈的一片,宛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这厢侍卫正要剑拔弩张大打出手,却见来者竟是昨日漏夜前来上演一出逼死皇后却不闻不问掉头回宫的当今圣上,顿时吓得惨白了一张脸,三魂七魄去了半数,哆嗦著叩头行礼:“奴才该死,奴才不知皇上亲临,冲撞了皇上,奴才──”
  “滚!!”封玄奕只想出去,只想看看,却不知要看什麽,是那人已经须肉模糊的冰冷身体,还是早已被清理乾净的空旷宫门。
  哪里还顾得上那麽许多,三五人急忙上前,分立左右,一同发力,打开这沈重的隔世石。
  没有……什麽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几片依旧青翠的绿叶,宽敞的宫道,没有封玄奕想见的那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连最後一面,都是在朦胧的夜色,误以为是梦魇的睡梦!
  “人呢!!他人呢!你们把他带到哪儿去了!!”一把抓住守门侍卫的衣领,轻而易举的将人拎了过来。
  “奴、奴才不知,皇上要找何人,奴才即刻去寻。”哆哆嗦嗦闹不清起其中缘由的侍卫抖若筛糠,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头冷害直冒,根本不敢和如此逼人盛怒的目光对视,仿佛只要一眼便能被吞噬殆尽,“请皇上饶命啊。”
  何人?寻找?
  这几个字眼敲的封玄奕脑子生疼,仿佛有什麽东西钻进去翻搅一般,松开了侍卫的衣领,一脸茫然的站在空旷的宫门前,此时上朝的百官还未到,宫门前依旧空旷冷清。
  一个侥幸的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是不是就是梦魇,是不是一切都是虚假,是不是连此刻都只是个梦境,等一觉醒来,一切都恢复原样,纳兰轩依旧还在凤仪宫,而自己,也该起身早朝,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自己,更没有与自己天人永隔……是了!一定是假象!一定是梦境!一定只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死……不可能,绝不可能!好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这明明什麽都没有!什麽都没有!!所以──
  “皇兄……”低沈沈闷的声音打断了封玄奕的精神斗争,将脑海中的重重谜团瞬间驱散。
  一早刚起身就听著府里服侍的奴才们七嘴八舌的说著昨日夜里宫里的种种异动和骚乱心里就有几分疑惑,来不及进早膳,本想趁著早朝前前来宫中看看,却不料莫言派来的人以到府中求助,而闻讯赶来的八皇子──豫亲王封玄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皇兄只著寝衣,披头散发一脸苍白,双目空洞,失神的站在宫门前,神情奔溃绝望,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间或一笑,竟有些疯癫。
  卯足了劲儿飞身而起安然落在皇兄身边,而他却仿佛失了五感一般全无所查,同样云里雾里弄不清前因後果事情原由的封玄振心底莫名的涌起一丝恐惧。
  “为什麽连你也会出现在朕的梦里?”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封玄振的出现变得风雨飘零,众兄弟中,在封玄奕继位後唯一还活著且受器重的,除了他豫亲王封玄振之外不做第二人,向来笑脸相迎兄友弟恭,却在此刻质问,仿佛责备他的出现,好似在说:为什麽连我最後一丝希望都要狠心的打破。
  “什麽?”封玄振跟不上封玄奕的节奏,听的云里雾里却不敢发作,只因那过於真诚探究的眼神,那全然将现实当做梦境的笃定。
  “为什麽连你也会出现在朕的梦里……为什麽……”探究的双眼染上挫败和失落,收回目光,仿佛将自己与这世间隔绝,径自转身欲向宫中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著,“这明明是梦啊……是梦……不是真的……”
  封玄振怔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从未见过一向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皇兄如此挫败,曾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那样志得意满,仿佛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从来不具任何意义,所有的问题在他手中都会迎刃而解,一切都是那样完美,那样尊荣,那样高不可攀无懈可击。
  而此刻,却仿佛心灰意冷天地昏暗的无措,连背影,都是那样无助凄凉,而要知道无助这样的一个词用在一个君王身上,何其可笑,何其讽刺,何其挑衅。

  (11鲜币)第二十二章 龟裂的岁月 04

  第二十二章 龟裂的岁月 04
  才气喘吁吁感到的莫言只见宫门外只有豫亲王一人,一时吓得手脚冰凉,莫非自己来晚了?“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可有见到皇上?”
  “皇兄到底是怎麽了?”封玄振眉宇紧敛,方才封玄奕的每一个神情仿佛烙铁一般,在心里印下深深的痕迹。
  “王爷不知,昨夜、昨夜皇后娘娘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哽了半天,才直击红心,“他自戕了。”
  “什麽?!!”纳兰轩,这怎麽可能!所剩无多的困倦顿时烟消云散,仿佛天雷轰顶般眼前一白,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个儿夜里,凤仪宫的小德子突然求见皇上,皇上当时翻的是韩贵侍的牌子,大半夜从永和宫急忙赶去,奴才到的晚,其中到底为了些什麽,奴才也不知,只是最後,皇后娘娘就从这个宫墙上跳下来了,皇上不发一声的掉头就走,奴才也不敢声张,所以这个消息一直都被压著,”脑门儿上的汗珠一个劲儿的冒,即便不是面对皇上,言辞间的措辞也足以治自己一个大不敬的罪,“可如今马上要早朝了,诸位大人也很快就会在此候著了,而皇上却……王爷快想想办法吧,这该如何是好啊。”
  还能怎麽办,封玄振心里清楚,莫言成天跟在皇兄身边,可谓是皇兄肚子里的蛔虫,若说他不清楚其中的内情,怎麽可能,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能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事情的原委倒可以先放一放,这早朝……
  “看皇兄方才的样子,这早朝怕是不能了,你先派人知会下去,今日的早朝作罢,就说皇兄身体不适,需卧床休息,另外派人去请太医,以免走漏风声,而那些已经在路上的大人,就只有让你在这多候些时候,若是有人来,照本王原话一一告知,让他们都回去,”虽然有千万个疑问,虽然心里也同样慌乱,可封玄振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连自己都乱了阵脚,那可真是要朝中大乱了,“本王这就进宫去看看。”
  “可是皇上不在毓鎏宫,奴才刚从那里过来,并没有迎面遇见──”
  “皇兄自然不会在那儿。”出了这麽大的乱子,还是事关他,此时此刻,除了哪里,皇兄还能去哪儿……
  不再多说,转身便向揽月宫直奔而去。
  揽月宫的月湖是纳兰轩最喜欢的,他曾说揽月宫这名字起的好,这湖也很美,这亭子更是得景,平日里总是愿意坐在这里,哪怕只是一人静静的坐在厅里发呆,他也向来乐此不疲,好似百看不厌般,那时,他身怀有孕,怎麽劝他都不听,就是站也要站在这里,所以就命人弄了这麽一个秋千。
  摸著冰凉的铁索,一节一节的纹理,上好沈香木磨光做的秋千板,怒放的血芙蓉随风摇曳,月湖上下平静无波,美景尤在,风光无限,可是那个人,却不在这里了……
  为什麽……
  他不会离开我的……
  他不会!!
  “皇兄。”果不其然,虽然揽月宫里空无一人,殿内更是像是被洗劫了一般,只留下匆匆离开後的一地碎屑,月湖上,果不其然的看见了皇兄的身影,不是自己多心,那种悲凉和爱上,仿佛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而原有的周身那些霸气,一瞬间尽敛了锋芒。
  “八弟,你怎麽来这儿了?”见著封玄振,封玄奕还挺正常的,一脸疑惑的看著一脸担忧的封玄振。
  “皇兄,人死不能复生──”话还没说完,封玄奕便一蹦三尺高,厉声痛斥。
  “放肆!你胡说些什麽!!”那个字,自己从不敢宣诸於口,仿佛是个禁忌,是个魔咒,只要不说出来,就不存在,即便明知这是自欺欺人,却无法克制自己沈醉其中。
  一把擒住封玄振的衣领,猛的发力将人抵在了凉亭一脚的柱子上,目眦尽裂:“什麽‘人死不能复生’!谁死了!你在诅咒谁!你再说一遍试试!!就算你是朕的弟弟,朕也绝容不下你!!”
  这句话,对於不是亲生兄弟却远朝亲生兄弟的封玄奕和封玄振来说,早已远朝决裂。
  “皇兄……”
  这样的皇兄,封玄柘从未见过,若在此之前有人对自己说,自己的五哥会有这麽一天,名副其实的多情种子,自己只会笑他有眼无珠,被五哥耽於美色流连花丛的假象所骗,自小,封玄振就知道,他的五哥和其他所有哥哥都不一样,虽然大哥二哥个个都是顶尖儿的人才,可是无论是谁,只要和五哥站在一起,只会相形失色,具有才能且让世人皆知你的圣贤果决,此为小器,而若拥有惊人才能却能忍得住寂寞、受得了非议,并能将自己深埋在泥潭,用截然相反的样子来伪装自己,此所谓大器,而五哥,正是如此。
  世人皆说五哥的皇位得的侥幸,不过是坐收渔翁之利,而自己也不过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的跟对了人,所以才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一直在近处观察的封玄振却看得真切,不是侥幸,更不是坐收的渔翁之利,而是一招不折不扣的暗度陈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何为处心积虑,何为万无一失,何为成竹在胸,何为未雨绸缪,封玄振一一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看在眼里,所以自己对五哥能得帝位深信不疑,也正是因为看的真切、看的仔细,所以他也知道,或许世人皆有情,惟独五哥没有,无关是否自愿,即便有一天真的会有,五哥也定会在事情发生之前,将那一星半点的火苗掐灭,而如今……
  见封玄振泄了劲儿,封玄奕手上的力道也卸了几分,目光悠远涣散,仿佛透过封玄振,看到了那一去不复返的岁月。
  “你的母妃因难产而死,你自小由母后抚养,同我一起养在皇子所,你我是一同长大的,所以你知道,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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