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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少年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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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宿醉而看起来脸色青白,其他一切如常,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这反而叫我更加小心翼翼。
吃过饭他又回了房间,晚上的时候,甚至把落下的功课都温习了一遍。
隔天,我们都收拾了书包回到学校上课,虽然他和陆栩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去,学校也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疏远了我们。
也许正是如此,弟弟不再去打篮球,非洲乌鸦来约他一起撸啊撸他也拒绝了。
他开始非常努力的念书,常常一个人K书到深夜,高二期末考更是一跃成了班级第六。
高二下学期我就选了文科,和选择理科留在原来班级的弟弟隔了好几个楼层,有一次每天都要拖堂的老师临时有事,破天荒提早放我们下了课,我因此没有等弟弟下楼来找我一起回家,而是跑到楼上去找他。
他们已经下课,班上的人稀稀拉拉地整理着东西,弟弟还是坐在老位置,收拾好的书包放在一边,正拿着润湿的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身边的空位。那时我才知道,他每天放学来找我前,都会将陆栩的桌子擦干净,就好像那个人一直在他身边一样。
渐渐的,弟弟成绩越来越好,跟坐了火箭似的,而我的成绩依旧半死不活,甚至因为我连打两份工而有下滑的趋势。弟弟常劝我不要那么辛苦,可我都当做耳旁风,我知道,是我自己还过不去那道坎,不大想用爸爸汇过来的生活费,弟弟很快也猜出了我的心思,反而冷笑说:“为什么不用?那本来就是他欠我们的,我们怎么挥霍都是应该的。”
他虽然这么说,自己却也在打工,日常的开销都是用自己挣来的钱,卡里的钱也不过用来交学费罢了。
高三弟弟和乌鸦进了尖子班,非洲不幸被编入差班,我该庆幸我选了只有平衡班的文科,不然我大概也会和非洲一样去差班混日子。因为学习骤然紧张起来,又不在同一个班,我也只有在晚自修结束后才能见到弟弟。那时候往往要忙着洗漱,或者把没做完的模拟考卷做完,往往说不上几句话就各自回房睡了。
升学后,弟弟懒床的习惯倒是不药而愈,往往我睡眼惺忪地起来刷牙,弟弟已经一身清爽地出门上学了。
以前明明是那种要陆栩连续不停地打上十几个电话才能吵得醒的人。
听见门砰的关上,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我轻叹了一口气。
也许,就是因为陆栩不在吧。
我本以为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身处地球两端,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又怎么样,QQ、微博、电话、视频、邮件,就算写信也好,一定会有办法联系的。
可却一直没有得到陆栩的消息,就算问阿蛮,她也苦笑说她也完全不知道。
时光就这样匆匆而逝,我却搞不懂弟弟心里在想什么,就算他成绩已经足够报更好的学校,他的志愿表上却只有云市的宁大一个,不肯去到遥远的地方,不肯换号码,就连QQ都永远二十四小时后台在线,只为了等那个永远不会亮起来的灰色头像。
说着我绝不会等你的,却只要听见飞机经过天空,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就算飞机飞得很高被云层遮挡,根本连飞机影子都看不见,他也会长久地站在那里,直到再听不见轰鸣声。
弟弟在高考后,进入宁大攻读网络工程,我则考上了大专念会计,学校在云市的郊区,只有住校,我和弟弟的人生轨迹也在这里正式岔开。我偶尔会和弟弟通电话,互相道几句寒温就会无法遏制地沉默下来,不过短短一两年,弟弟的性格就变了许多,以前身上满满的刺都缩回体内,他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和别人争执,倒是遇到不顺心的事都会学着默默扛下来,这时我才明白陆栩所说的,他曾对这个世道丧失了欲求,漠视一切是什么意思。
上了大学之后,弟弟又新养成了一个怪癖——虽然云市回到南川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也会每周末都会回来住。没有考上大学继承了家里超市的非洲说弟弟每天都会骑车去一中附近的小店吃早餐,有一次被他碰见,看到他点了三鲜烧麦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弟弟从不吃虾,可是早餐店的老板却笑着说弟弟每次来都是吃三鲜烧麦的。
迟钝如非洲还补充道:“陆栩以前倒是常吃。”
放寒假后,我和弟弟又朝夕相处在一起,这时我才发觉弟弟何止这一个怪癖,他每天都按照陆栩的口味来吃饭,总是听着陆栩单曲循环过的音乐,没事就会到陆栩常去的茶餐厅坐一坐,还总是穿着曾经和他一起去买的同款t恤,就算已经洗得发白起球旧得无法再穿,还是不舍得丢掉。
大概和陆栩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弟弟也不知道每天要回忆多少遍。
甚至在陆栩离开的第一个圣诞夜,明知他不在,弟弟还是在陆栩家楼下站了一整夜。
那天我正好被毛毛虾米拉出去玩了一天,在KTV包厢闹到快天亮才互相告别,恍恍惚惚地坐公交回家。
没想到通宵使我过度疲劳,搭错了公交,往反方向去了,到了终点站才发现这附近是别墅区,以前陆栩就住在其中最大的那栋。
公交车一直不来,我就想走到别的路口去拦的士,沿着小区的红砖围墙慢慢地走,却蓦然瞥见弟弟站在能看见陆栩家的花坛附近,他一个人倚在路灯柱下,微微仰着头,凝望着那扇不会再亮起的窗户。
他就这样寂静无声地站在那里,连肩上都堆满了细雪。
雪盘旋着落下来,寒夜将尽,正是风冷的时候,我看见他慢慢裹紧了大衣。
后来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决定离去,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雪中,身后昏黄黯淡的路灯被飘零的风雪映得朦胧,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一时哽咽,站在那儿再也挪不动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我家的蠢兔几一下跳到笼子顶上去了,然后。。。。。。下不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你爱我
我大概是在那一刻明白了弟弟的用心,他不想忘记陆栩,就算陆栩已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也不许自己忘记他,又或许,陆栩就此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得他的一切。
从那之后再没有从弟弟口中听过陆栩的名字,他一直很努力的过着自己的生活,积极参加社团,拿奖学金,还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身边也有不少朋友。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这让我以为,他虽然不愿自己忘记陆栩,但那些关于陆栩的、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回忆终有一天会被时间一点点填平,然后和其他的部分交融在一起,变成再普通不过的记忆。
事后回想起来,那真是我此生最愚蠢的想法。
距离那个离别的秋季,已经又过去了三个秋季。
时光匆匆而逝,没有更加珍贵,也没有更加遗憾,一成不变的日子被时间一点一点冲淡,让我找不到记忆点。
直到今天。
“你说谁要结婚?”我差点把茶喷出来,“非洲?有没搞错,他够法定年龄没啊?”
不是说男不得早于22周岁,女不得早于20周岁?非洲怎么算也顶多21周岁吧,半夏就更小了唉。
“当然不够啊,所以说是订婚啦。”
我依旧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我们现在才大三唉!”
“我们是大三没错,可人家已经是有房有车的连锁超市的大老板唉!”虾米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你那么吃惊干嘛啦,有很多早出社会打拼的人会早成家,又不是没见过,我们初中同学美秀还记得吧?她都生二胎了!这么干也就是不能领证嘛,两家人可以先交订,把喜宴办了,先上车再补票,在南川不是很正常么?”
虾米说的确实没错,我无言以对。
非洲和半夏的婚宴定在了暑假最后一个星期,大概是顾念到我们这些家伙都还在念书的关系吧。
是非常传统的婚宴,没有什么教堂宣誓之类的,就是请了两家人的亲戚朋友在非洲自己家的酒店大吃一顿的,让大家都知道这两人要结婚了。这几年非洲在家人的扶持下渐渐显出做生意的天赋来,现在南川大大小小的超市被他们家垄断了,去年还把南川唯一一间三星级酒店买下来自己经营。看着当年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现在西装革履,带着社会人才有的笑容像个大人一样和别人握手寒暄敬酒敬烟,就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
是他走得太快,还是我们走得太慢了呢?
新娘被铮光瓦亮的黑色大奔送来,雪白的婚纱上缀满珍珠,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地上,非洲这时候才露出了符合年龄的傻笑,黑皮肤下泛起令人想捉弄他的羞涩,他不顾众人大声的起哄和调笑声,几大步跑上前,双手一捞,把新娘从车里直接抱了出来。
弟弟和乌鸦是伴郎,他们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礼服,乌鸦倒是还好,他本来就长得惹眼,穿上西装也就是锦上添花,没有那么大的反差感。但是从来怠懒打扮不修边幅的弟弟穿上笔挺的正装,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平时乱翘的头发被化妆师用发胶固定住,配上他越发目空一切的漠然表情以及近年来抽高不少的身量,倒是让我都小小的晕眩了一下。更别提半夏带来的那群不矜持的伴娘团,那j□j裸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游弋,就没移开过。
阿蛮在我耳边恶毒地评价说:“这群发情的女人,她们干脆在脸上写着‘求求你和我交配’算了!”
非洲已经怀抱美人大步流星而去,乌鸦却还怔怔地盯着那辆结满彩带和玫瑰的婚车,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弟弟拽了他两下没拽动,只好抬手狠拍了他的头:“该走了!”
乌鸦捂着头,却还是一副恍惚的样子,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弟弟揪过他低吼:“你发什么呆啊!”
乌鸦收回视线,看着弟弟,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说,我现在把那车的车轮打爆,是不是来不及了?”
“是。”沉默了一会,弟弟回答他,“什么都来不及了。”
乌鸦脸色惨白,苦笑着摇摇头。
弟弟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睛,抓着乌鸦的手腕低头往里走,小声说:“走吧。”
“真是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啊,没办法强求的。”
阿蛮在我身边感叹了一句,转头和我说:“我们也进去吧。”
婚宴的菜单很丰富,穿着喜庆的服务员像流水一般将那些光闻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端上来,每上一道菜,还会大声把菜名报出来,什么喜庆满堂、鸿运当头、浓情蜜意、金玉满船、花好月圆、幸福美满、永结连理、百年好合,吃得我那叫一个过瘾,何况非洲那家伙死活都不要我们随份子,说是我们都还是要念书的大学生,跟他那种粗人不同,怎么也不能跟我们这些文化人要钱。在学校食堂吃了三年猪食的我,自己打工来的钱更是不舍得挥霍,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白食,当宴席进行到一半,看到那碗口大的鲍鱼后,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弟弟和乌鸦由于伴郎身份,始终跟在非洲身后,陪着他一桌一桌敬酒,弟弟还好,还知道趁乱少喝点,乌鸦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难受,指望着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闷,到后面走路都打颤,跌跌撞撞,比做新郎的还早壮烈牺牲。
弟弟一把扯过埋头苦吃的我,恶声恶气地说:“薛思琪,别吃了,过来帮我照顾一下乌鸦,等一会儿我还得陪非洲去应付半夏的娘家人,走不开。。。。。。喂,你听见没啊!薛思琪!你够了吧!再吃!再吃胖死你!”
这家伙就会对我嚣张,明明对别人就装得像个绅士一样!
经受着弟弟恶毒的语言,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啃到一半的鲍鱼君,狠狠剜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他人呢?”
“那边,非洲看着他呢。”弟弟往一个比较难注意的角落一指。
那里被装扮过的大红双喜暗纹的窗帘遮挡,隐约可以看见乌鸦像一滩烂泥一样倚坐在墙边,他整洁的西装已经变得皱巴巴,领结也被拉开透气,非洲站在一边,拉着他的一只手臂,想把他拽起来。
我和弟弟走过去,非洲已经把乌鸦拉起来了,他歪歪斜斜地挂在非洲身上,明显的锁骨从被解开的领口下露出来。
乌鸦近来也瘦了很多。
他被非洲半抱着送回了休息室的沙发上,弟弟和非洲关上门出去了。我在茶水间接了水,烧点开水泡点茶给他解酒。
乌鸦四肢大开地瘫在沙发上昏睡,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水在电热水壶里沸腾起来咕噜声。
“My oceans deep my rivers wide,The strangers weep at pleasures side。。。。。。”
一阵有些悲伤的曲调夹带着嗡嗡直响的震动声忽然打破了安静的气氛,我犹疑地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在乌鸦的西裤口袋里,是他的手机响了吧?
乌鸦的眉头不快地聚起,手闭着眼在口袋里摸索着,电话还在不依不挠地唱着:“。。。。。。Oh why do I not see the only one unseen ,I’m lost without it seems so true,You left from here from me to you,Well my heart is broken ,I’m trying can’t you see; can’t you see。。。。。。”
铃声戛然而止,乌鸦毫不犹豫将电话按掉后,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甩手远远丢了出去,自己翻了个身继续睡。
“。。。。。。”无言以对的我赶紧把他丢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地上铺着地毯,不然照着乌鸦这种三岁开始练拳脚的力度,这可怜的家伙铁定要报废。
才刚捡起来,手机就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褚泽。”
这两个陌生的字在屏幕上不知辛劳地跳跃着,大概是乌鸦大学的朋友吧。。。。。。犹豫了好一会儿,怕手机再响下去,乌鸦会爬起来把它丢出窗户外面去,我终于还是接了起来:“。。。。。。喂?”
对方听见我的声音有些怪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是?”
“呃。。。。。。我是他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男人在外面鬼混,小三接到正妻电话’的感觉,而且我还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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