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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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让，你也听说过赤豪难搞？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编出这么多谎话，而且有些谎话听了就是会让人怀疑的那种。他那么聪明难道没想过吗？」
　　「杨赤豪我辅导过。」阿让直截了当的说：「你查查，我记得电脑里也有我辅导的资料。」
　　阿青按出阿让所辅导过赤豪的资料，仔细看过一遍，果然跟刚刚的故事背景也完全有很大的不同，像是在说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小鬼很机灵的，就像你说的，他有些谎听了让人很难相信。但是你知道吗，当我要求他给我他父母的手机号码时，打不通。这就算了，我用他的手机里面储存的号码来打也是不通。最后我回局里自己查到他父母的电话还是不通，公司、手机、朋友完全联络不上。
　　「之后我无计可施，只好再次去拜访那小鬼。他一见到我就对我笑，我说我打不通他父母的电话，他只是笑笑的说没关系。我本来想进去他家跟他好好谈谈，没想到却被他赶出来。没办法只好把他约出去谈，但是那小鬼不只一直说些五四三，还不停的说些很令人头疼的话。
　　「像是为什么不能杀人，人口那么多，杀掉一些人，不是也让地球做做体内环保吗。更夸张的他还一直问我是不是同性恋，说感觉很像。害我怪尴尬的。」
　　「可是你本来就是同性恋。」
　　「嘘，混账阿青你小声点，我不要在这地方出柜！」阿让遮住阿青的嘴，在他耳边低吼着。阿青这才想起来，这不是他跟阿让下班后在家里的小酌，是在上班的地方，差点就把阿让送出柜了。
　　阿青小小声的对阿让道歉：「抱歉我忘了，只是赤豪并没有犯上什么罪，除了未成年援交、说谎、抢劫那种事玩得过头点，他本性还是个好孩子。」
　　「你又看得出来了啊。我是不知道他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不过啊那家伙给我的感觉……像是故意在使坏一样，其实跟他聊天挺有趣的，不像我亲戚的小孩一样，只聊着漫画电玩和一堆没营养的垃圾综艺节目。」
　　「阿让，你要帮我吗？」
　　阿青眼神很认真，让阿让有种「完蛋，他又想拖我下海」的感觉。
　　「帮啥？听着，我可不想做麻烦事，不过你有问题我可以跟你聊聊就是了。你知道我们这群帮杨赤豪辅导过的人，给赤豪取了个有趣的匿名。我自己也觉得很适合他，听起来很贴切。」
　　放羊的孩子。
　　一个说着太多谎、没人相信也没人明白他，却又知道他不坏的孩子，放羊的小孩，说着不伤害人谎话的孩子。
　　

第三章
　　
　　冰箱里已经空空如也，连上方冷藏的冰块也没有，一点都不剩，好像这部冰箱是刚刚买回来插好电。说它旧也不是，的确是最近才刚买，但是也不怎么用它，毕竟我很少买东西回来，大部分买回来的食物饮料也都几乎没有剩下。
　　不喜欢留下，因为假如将它冷藏，就不知道何时，自己才会再打开冰箱来看看它。
　　但话是这么说，刚使用冰箱时，我还是高兴的买了六罐装的啤酒放进去冷藏。不知哪一天开冰箱发现，啤酒的踪影已经不见了。
　　我望着房间里冰冰凉凉的小冰箱发呆，好一阵子才将门关了回去。
　　时间才晚上七点。我睡了多久？我想想应该是跟那位警察先生吃完饭回家后的事情吧，那就是下午一点多？没想到会睡那么久，难得自己那么长的时间中间没醒。
　　我常常在睡眠时会因为一些细小的声音就醒来，如隔壁人家开门的声音或外面的狗吠声。
　　睡不好自己也习惯了，也不喜欢睡回笼觉，这次却异常的好眠。难得那么有精神，晚上我得想想要做些什么。
　　肚子吵着要吃饭，哇哇叫，我只得拍拍它说，等等小伙子，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间。虽然下面吵着要吃饭，上面的嘴刚刚起床，可是一丁点食物也咽不下。
　　我脱去衣服，赤裸着上身趴下开始做起伏地挺身，之后是一系列的健身项目，仰卧起坐、举铃训练脚力等。并没有刻意去雕塑身材，只是空虚也是空虚，闲着也是闲着这样的状况下，驱使我做上这一系列动作。
　　等玩够也已经是九点了，我认定这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而肚子早已饥肠辘辘的当下，嘴巴也开始有想啃咬食物的欲望，我进到浴室冲凉，将全身的汗伴着莲蓬头放下的水给洗尽。贪方便的我将头发擦干后，没吹干就套上汗衫跟宽松的篮球裤出门觅食去。
　　才准备打开大门，就听见电铃声响起。公寓租费早在月初前就缴过了，应该不可能是房东先生。而我也不想用猜的，直接打开门看是谁，大概就跟我之后会猜想的一样，那名叫阿青的辅导警察就站在门前，面露微笑的看着我。
　　「连明天都不能等，你一定得今天一直监视着我吗？」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反之抛出他的问题。
　　「这么晚了，你现在要去哪？」
　　没去哪，就吃个饭而已。
　　我没理他直接关上门，从他身边穿过，我想阿青大概已经知道我扮笑脸的伎俩了，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对他假笑。
　　他跟了上来走到我身旁，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默默的跟我走。
　　我走到公寓外的便利商店，通常为了方便住户，公寓外一定都会有间便利超商。我随手选了便当和饮料结账，而阿青并没有进到里面来，他站在便利商店门外看我。等我便当微波完出来，走回我公寓房间门口，他还是在我身旁。
　　「阿青，你想说什么？」我说，一边将钥匙插入门锁中转动打开大门，走进玄关脱下鞋子，转头看到阿青还站在门外，像是正准备开口。
　　「我想……」
　　「进来再说。」我转头丢给他这句。
　　他听了有点惊讶，脚步迟疑，对我问说：「你不是不让人进到你的屋子里？」
　　「的确，我是不喜欢别人进到我的房里，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入侵我的生活。你今天是想来跟我谈我说谎的事情吧？我相信你已经查了我的资料，和其他辅导官手边的调查记录。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说谎或是为什么不说真话，你可以跟我说，我们会尽可能的帮助你』如此这般的话，听起来就像是你们爱说的。」
　　我说完，已经准备走进我房间了，却看他还杵在门外，我欣赏他那种要不要进来的困扰表情。而最后，他还是决定踏进来我的领域，关上我家的大门，缓缓的走向我面前。我将他推向房间里，他看着我的脸，抓抓头。
　　「我的确是想来问你为什么要说谎，还有我帮你找了份工作。」
　　「什么工作？」
　　我问着，随手关上门坐在地板上，打开微波便当开始进食活动，搭着一起买回来不怎么好喝的茶。他看我吃得那么急，就说等我吃完饭再说吧，说完默默的看着我吃饭的样子，一直瞧着。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可不好，加上他又露出那种慈善的笑脸，让我浑身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看别的地方啊，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我对他说，转身背对他继续扒我的饭。
　　阿青真的就听了我的话不再直盯着我瞧，开始对于我的房间感兴趣。
　　「你的房间很干净，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你想象我的房间是怎么样，不会是乱七八糟、像是没人照顾、混乱的垃圾屋？」我冷笑的说，喝下最后一口茶，将空瓶跟便当盒往垃圾桶丢。
　　他视线突然停在我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书。
　　我很喜欢看书，也很挑书，我爱看我喜欢的故事和道理。虽然这样很挑食，不过我还是隐隐约约的了解到其他事，就算我不喜欢这事情，但我还是吸收了。
　　「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有人可以说帮你负担什么，到最后买单的永远是自己。说谁能陪你走到最后，我认为是自己，自己陪自己走到最后有何不妥。
　　阿青目光回到我身上，开始回到那辅导话题，对着我说：「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因为你们想听的不就是这些吗，然后再自以为是的帮我辅导啊，说要让我回到社会人群中。
　　「其实你们不是也很不情愿做这件事吗？我犯了那么多错，明明就会被送到感化院去，为什么要帮我挡下来呢？是因为政府的政策吗？那种给孩子再一次机会之类的，却又什么都不做、交给摸不着头绪的下面单位，你们也觉得麻烦不是吗？」
　　
　　器材不足、经费不足、人力不足。想蹚这浑水的自愿者更是少之又少，你想想，谁不想挑轻松钱多的工作，又怎么会想把麻烦事往自己肩上扛。
　　阿青想起组长说起这些话的表情，也是有种无奈感。再看看面前的赤豪，其实他也懂的，但既然都懂了，为什么又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看过赤豪的资料，赤豪学生时代成绩每科几乎都是中上，家境也没有困难，不是什么受灾户或欠债的家庭，但为什么实际跟赤豪碰面，却觉得资料都不对了呢？
　　阿青看着赤豪的眼睛，觉得他就算现在逼问，赤豪也不会说出真话。他叹了口气，好吧，先暂时不管谎话。自己帮他求来的工作，希望他会做，实在不希望这看起来前途无限的孩子，是出卖自己身体来挣钱。
　　「我帮你找了个工作。是在我任职警察局里的清洁工作，那个阿桑年纪到了，所以不干了。我提议可以让你来做，虽然跟组长和内部其他辅导员有些争执，但最后还是争取到。你愿意过来工作吗？虽然工资少了点又很忙碌，但我希望你可以接受。」
　　「我说你要不要换下制服，你穿一整天了吧。我讨厌那制服，给我换下，看了就全身不舒服。你们就不能穿便服上班吗，还是说你们有这类癖好？我看过很多警察以自己警服自豪。」
　　赤豪掏了几件便衣丢向阿青脸上。青益拿下衣服，发现赤豪衣服跟自己肩宽尺寸有相当的差距。但既然赤豪不喜欢警察制服，自己也就配合点，换上那宽松的衣服吧。
　　「这个嘛……其实能当上警察当然会很自豪，因为代表有能力，我也很高兴自己可以当上警察，家人也很高兴我可以……嗯？赤豪？你……等等……不能！」
　　「嘘，别讲话！」
　　这动作让阿青惊慌失措。我压倒他，很明显的是在挑逗，阿青警服脱去一半，而我的脸相当靠近他的身体，口鼻传出的热气扑向他那训练有素的身体。
　　我看着阿青的脸，他很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警察手册上不可能教过这种处理事项，前辈的经验谈中也没有，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小孩会将他压倒在地。
　　阿青不知道为什么会听我的话不出声。我慢慢将脸往上靠近他的脸，两人的鼻尖碰在一起，我抚摸他头发、鬓角边的脸颊，手指帮他的眼合上，动作就像恋人一样亲密，最后将唇靠在阿青嘴上。
　　喀嚓！
　　「这是！」
　　「阿青见到闪光，看见我手上正拿着数位相机，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设计了，睁大眼看着我。
　　我则打趣的又拍了一张他惊讶的表情，露出鄙视的笑容。
　　「我想，抓到你的把柄根本跟吃饭一样简单，阿青，随便进入辅导少年家，两个人独处在一间密室，做上这种亲密动作，如果把照片寄到报章杂志，马上就可以让你回家吃自己。」
　　阿青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看相机里头的照片，的确很像情侣的亲密照，尤其是他袒露胸膛这点，更是有相当大的说服力。
　　阿青开始紧张，他看着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整个人还躺在地上，没有动作，像是回不了神。
　　我看了，没好气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丢饭碗的。刚刚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上钩罢了，没想到你这条鱼不仅上钩还挺配合的咬住饵不放。怎样，现在小孩很恐怖吧，别把小孩当无知，说什么他还小不懂事，也只是自圆其说的谎而已。」
　　「……」
　　阿青说不上话，我想这会让他对我改观一点。
　　不要靠近我，只要我有心，我会不假思索的玩你，看谁伎俩多，谁胜利。我不相信你有能耐，阿青，知难而退吧。我不喜欢欺负人，别靠近我。
　　「你同事应该有说过，杨赤豪不好惹或是别管那件案子之类的话。他们说得对，你不应该管的。这工作难做又受气，一点好事也没有，即使之后成功也只是换来一句谢谢而已。」
　　「就算这样也可以，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人。」
　　阿青笑着穿上我的衬衫，那件衬衫对他来讲的确太大了，连锁骨都见得一清二楚。
　　他站了起来说：「你只是提醒我，不要太超过。我相信你不会真正这样做，你没办法这样做，因为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这样做？小警察别把人看扁了。」
　　我讨厌他轻视我，好像我真的没办法狠心的样子。我拿起数位相机，豪不客气的对他说：「照片还在我手上，全看我的心情，你最好懂得你现在的处境。」
　　「你……」
　　阿青急促的走向我，我猜他也可能动怒了。身体本能的往后退，阿青比我矮，身高也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出头，但当他朝我而来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双脚竟然在颤抖。
　　阿青大手一伸，我认为他一定是要抢走相机，低身将相机护在怀里。但他只是拍拍我肩，双手轻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懂，他难道不担心那张照片吗？阿青脸上的表情平静，我快搞不懂这位辅导警察，平常的辅导员应该会知难而退才对。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静？他的手让我觉得温暖，差点让我沉溺了。但阿青之后吐出来的话让我震惊。
　　「赤豪，你是不是曾经被这样对待过？」
　　阿青说这句话时，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而我听了只是用力将他推开，背对他。
　　混账！说什么傻话，我才没有……
　　「出去！」
　　我对着阿青低吼着，脑筋现在一团乱。我缓缓的移动，头晕目眩，像重心不稳的人一样搀扶墙壁行走。阿青被我推倒在地上，看着我，似乎想走上前查看我的状况。
　　「给我走开！别过来！我叫你出去！」
　　我吼叫着指向门口，阿青听了，面无表情的朝我望了几眼，慢慢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