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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人世家-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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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云……”
    是斗姆元君的声音。
    “定云……”那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后,便以一种沉稳的语调道,“你到仙洲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斗姆元君已多年未曾与我传过话,看来这次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看似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波澜,我意识到不能耽搁,于是便将青莲的虚影纳入袖中,安然地驾着仙鹤回到了多年未曾踏足过的仙洲。
    斗姆元君正坐在澄澈的仙湖边,身上的羽衣已失去了多年前晶莹曼丽的色彩,看起来沾染了一丝沧桑之意。她见我驾鹤而来,便从坐着的仙石上起身,收起羽衣静静地唤道:“定云。”我闻言忙从仙鹤背上下来,朝她拱手道:“元君。”
    察觉到我神色的异样,她便安抚般朝我笑笑,看着仙湖里的景色道:“定云不必紧张,我唤你来不为其他,只是想道别一下。”听得出她话里的疲惫之意,我不由得心中一紧,下意识问道:“元君所谓的道别是……?”
    “我作为众星之母在这天界活了颇久,差不多已是与当年的原始天尊同样的年纪,算来也是时候虚化元魂,与这天地同在了。”斗姆元君说出这话的时候,尽管我早有准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惋惜与伤感。如今的天界,第一批譬如斗姆元君的原始上仙已纷纷选择了虚化坠落,将自己的意识永远融入天地;而我仍是苟活着,不忍与神仙之位道别。
    “不必担心,定云。”许是被我的情绪所感染,斗姆元君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眺望着远方道,“如今东海魔物作祟,西王母坐视不管,天庭已渐渐褪去了昔日的颜色;有些已无正气的邪仙奥援有灵,亦无法以你我之力相抗衡。我若是虚化,也可以为这正在被浊气所侵蚀的天地增添一分清气。”
    “东海最近隐有异动,实乃镇守上仙定云之过。”我平静地俯首道,“定云这就回东海,从此盘桓于上,再不想其他。”
    斗姆元君看了我许久,悠悠道:“我倒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千年来你总是魂不守舍,有些担忧罢了。算来八仙已在历劫中苦难了多年,定云,你难道不想将琼儿湘儿他们找回来吗?”
    我听罢一愣,随即沉默下来。青莲死后,我着实有过亲自下凡寻找八仙转世的念头,可一来苦于没有帮手,二来无法动用仙力,更何况如今青莲的虚影已经回来了,我便又踌躇起来。毕竟我不知道青莲的意念会不会似我这般永生于此,若是我寻回了八仙却再次将他弄丢,那滋味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就当我再一次陷入迷惘时,斗姆元君忽然抬起手,指着我袖口道:“这是何物?”
    我看着袖口冒出的那抹莲影道:“这是……”
    “观音的意念?”斗姆元君以神识将它召唤到身边,打量了它半晌后,若有所思道,“有这一丝意念,便已足够了。定云,我若是虚化元魂,这一身仙力便定要白白散去,不如在临走之前动用这些仙力为观音重塑元神与魂魄,送他去投胎如何?”
    我愣在了原地。“元君,这……”
    “果然。”斗姆元君笑叹道,“定云啊定云,你果真是对这小小的宝器生了情。我当年问你,你还不肯承认。”
    我看着在斗姆元君眼前渐渐旋转着清晰起来的,忽然觉得仙洲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他说,他下一世想做青鸟。”我伸出手来缓缓朝他靠过去,果然碰到了绵软而真实的莲花瓣,不由得哽咽起来。
    “青鸟?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凡间的羽族有个观姓名望世家,他们的原身便是青鸟;观家家主观荷韵曾受过我的恩,我这就去将观音托付于她,来生便能是一只惠丽的青鸟了。”斗姆元君说罢,手中的莲花便变作了元神之态的球形,被她拢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收入了紫府。
    我良久无言,只抱拳道:“多谢元君。”
    待斗姆元君带走青莲,仙洲的一切都打理妥当后,我给远在东海的觉元子传了话,又在广陵城的红娘庙中留下一封记录着自己转世生辰八字的手札,吩咐觉元子将一切告知静虚子,这才在一个月朗星稀之夜驾鹤飞去了转轮台。
    当夜,我所长居的蓬莱之洲上仙光大盛,人人都道定云老祖是驾鹤飞升去了,却不知我其实是去转世投胎。
    多年以后,天生额前带有莲花印记的观莲音出生在了羽人巢穴。
    这之后又二百年,我也出生在了令狐家。
    作者有话要说:QAQ前世的情节完了,世叔终于要回来了……
    PS:感谢飞天泡泡糖的手榴弹!看来今天可以吃茶叶蛋了( # ▽ # )

  ☆、第五十七章

……
    ……
    “师傅;回魂了。”
    千年的记忆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梦中的我因前世那人异样的情绪而感到些许不适;在透着些许凉意的云层间辗转反侧,直到耳旁响起醒梦铃的声音;鼻尖也隐约感到些许瘙痒,才蓦然睁开了双眼。
    觉元子踩在珊瑚上;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我面上轻拂,时不时打个呵欠;悠闲的模样令我怒火中烧;当即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他似乎也还未清醒,捂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我;有仙力护体的身躯定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双眼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哽咽而深情地道:“师傅,你都想起来了吧?”说着扔掉手中的狗尾巴草,作势便要朝我扑来。
    我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眯着眼睛道:“我现在是应该叫你爷爷呢,还是孽徒呢?”
    觉元子打了个寒颤,收回朝我伸过来的爪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半晌,忽然很是严肃地道:“阿西,记起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感觉?”他这一问,之前在梦境中的万千复杂思绪顿时再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皆是虚幻而模糊。我撇撇嘴,看着远处殷红的落日景色道:“能有什么感觉,那又不是我。”
    觉元子欣然道:“既然不是你,那就继续叫我爷爷好了。”
    我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孽徒!”
    就像多年前我初见那骂我傻帽的小叫花一样,我将他掼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狠揍了一顿。虽然我如今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伤到这个已经大乘为仙的孽徒,可他仍是相当配合地做出痛苦的模样,一边佯装被我打得嗷嗷乱叫,一边呜咽道:“师傅轻一点……啊嗯……唔呃……不要……徒儿经受不住了……”
    “……”我黑了脸。
    终于发泄完这几日在梦境中积攒的阴郁情绪后,我坐在已经半是气绝状态的觉元子身上,很是惆怅地眺望着神翼大陆的黄昏,许久才道:“静虚子呢?当初不是你们两个一并把我送入轮回梦境的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
    觉元子默默地承受着我屁股的重量,道:“阿静怕师傅责罚,已经跑到定云宗躲起来了。”
    “躲起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还真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们两个孽徒。”我说着又是给了觉元子一巴掌,冷眼道,“当年我驾鹤离去之时,曾给你过口谕,要你将我储纳修为的水晶壶从蓬莱岛下刨出来,又给静虚子留下了录着转世生辰八字的手札;这般说来我早在作为初生婴儿的时候便可恢复记忆与仙力,为何你们直到我身为令狐西卿成长到弱冠之年时,才想起这件事来?”
    觉元子悲愤地道:“谁让师傅你当年太过匆忙,稀里糊涂地丢下几个字就断了传话,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啊!待我终于琢磨出一点苗头,画好水晶壶的地图时,你的转世又还没有降生;而且你知道阿静不肯听我的,若非我花了几百年时间算出那些个八仙的转世,阿静到如今也不会相信他敬爱的师傅居然会莽撞至此。”他说着咂咂嘴,委屈地又道:“还有啊,我怎么知道你会投胎成我的孙子呢?符合那封手札生辰八字之人何其多,我压根就没往自己家想好吗?”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在他的这段叙述中,我隐约感到有个古怪的地方。
    沉默着思索了许久后,我平静地唤道:“觉元子。”
    他扬眉:“嗯?”
    “为师不在的这些年,你同女子成亲了?”
    原先我作为令狐西卿出生时,家中就没有奶奶,因为没听爹提起过,我自然而然地以为那应是某个早早陨落的仙娥,直至今日才觉出古怪来。我收觉元子为徒时他年纪尚幼,并未娶妻,清修途中自不必说,成仙后也从未与什么仙娥有过来往;如今想想,一向淡泊的他忽然在这几百年间生儿生孙,委实是有些蹊跷。
    “没有啊。”他答得很快。
    一颗豆大的汗水缓缓从我的额头滑落。我隐约猜到了几分,于是艰难地问道:“那……令狐乾是哪儿来的?”
    觉元子从我身下爬出来,拍了拍凌乱的衣裳后,有些怅然地说道:“徒儿我啊……成仙后无事可做,恰好《溪客真经》可以助我提升至真仙境界,权衡利弊后便还是选择修炼。后来的某日我去定云宗找阿静,他喝醉了,然后……”
    “你明明知道那是我当年的败笔,还练它做甚!”我适时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极力地掩饰着面上的惊恐之色,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所以爹……令狐乾他是你……是你……”
    觉元子幽幽地道:“是啊,是徒儿……”
    “好了,为师明白……别再说下去了。”我笑得颇有几分凄凉,转身道,“我们走吧。”
    觉元子仍是幽幽地道:“师傅你要走哪儿去?”我头也不回地道:“还能走哪儿去?眼看如今东海祸乱,为师若再不去拯救这天下苍生,便要来不及了。”话虽如此,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快些去找观莲音。生生承受定云老祖的记忆和他对青莲的爱意,我有些不大舒服,只想尽快与世叔相聚,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全部抛除。
    谁知还未走出几步,我忽然感到身子一顿,竟被一道看不见的气壁拦住了去路。正疑惑地伸出手去触碰它,我听到身后的觉元子平静地道:“师傅,你且看看我们如今在哪儿。”
    闻言,我定下心神朝四周看去,发觉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静虚子交给我残页的地方,周围的云层较那里浓厚得多,也朦胧得多,不由得感到些许困惑。“……你还没有从轮回梦境中醒过来呢。”觉元子叹气道。我这才恍然大悟,背着手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拧起眉道:“觉元子,快告诉为师醒过来的法子,这事可耽搁不得。”
    觉元子哼哼道:“这是师傅的梦境,徒儿怎么会知道醒过来的法子呢?”
    我沉默许久后,又一次将他掼在地上,挽起袖子噼里啪啦地狠揍了一顿。他木着脸看了我半晌,十分配合地舒展开手脚,确保我每个地方都能打到,然后凉凉地道:“师傅若是打累了,歇息一会儿也无妨;毕竟就算徒儿被师傅活活打死,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呸,你闭嘴!”我一边揍他,一边悲愤地咆哮道,“我不管我不管,你还我世叔!呜……”
    觉元子的俊脸抽搐了一下,许是被我梨花带雨的哭泣模样吓得不轻,许久才无奈地说道:“师傅,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会如此幼稚……”话音未落,他的俊脸便又挨了一拳,我抹着眼泪呜咽道:“呸,明明是定云老祖那个傻帽神仙的记忆,关我令狐西卿屁事啊,我要世叔呜呜呜……”
    觉元子无法,只得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脊背。
    “前世今生,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你的确曾经是这天地间的大能老祖,如今也是我令狐家冰雪聪颖的冰人,不过是一小小的轮回梦境,又怎会困住你呢?”
    我没有理会,仍旧是哭。
    待到我终于哭痛快了,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觉元子已经不见了。
    我坐在云层中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凝神静气,摒除杂念后将自己的一抹灵息融入面前的气壁,动用元神中模糊的意念来催动它的变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当初埋藏修为与仙力的蓬莱岛。
    这里与人间界不同,不论过了几千几万年,也依旧是清净纯白的模样,四处皆是空灵而寂静。我走到蓬莱岛中央的巨大仙石边,轻而易举地寻到了当初在这里埋下的水晶壶。我将那满载着定云老祖修为的水晶壶打开,弥漫在身前的灵息登时与它们融合在了一起,随着释放出的神识飞到东海之上,在瘴气弥漫的区域停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身为仙人老祖的感觉,不过是眨一眨眼,天地便能轻易地在自己眼前变幻。神识引导着的水晶壶慢慢打开,将其中的仙力倾倒在东海之上,逐渐与那些缭绕在海面上的瘴气混为一体,相互抵消着散去了。
    如今我已不是定云,亦不想再以他的身份回到天界去。他和他的青莲早已消逝在这天地间,如今的我和观莲音,是完全崭新的两个人。
    打理好多年前定云老祖遗留下来的一切后,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取出观莲音为我买下的银剑,将归来的水晶壶收入储物袋后便御剑离开了蓬莱岛。凡间似是已经过去了许多个日夜,定云宗及各地名修早已从紫箫的巢穴归来,我不知道后续如何,只能加快自己的行速,一路走一路探听,继而调转方向,朝令狐家的府邸行去了。
    不知是不是早已熟稔的缘故,我虽然难以探清他所在的方位,脚步却没有半点迟疑,仿佛他的气息一直在前方为我引路。推开虚掩着的门时,那人正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透着几分淡淡的寂寥,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幽深美丽的凤眼恰与我相对。
    我隐约觉得有些心酸,轻轻地开口道:
    “世叔,我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

他从窗边直起身;凤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我,似是有些难以置信。恍惚的神色映在那张瘦削了许多的脸庞上,已然不见往日的从容与威风。我将银剑挂回腰间,走上前去又唤了一声:“世叔……”
    尾音消失在相合的唇瓣间;柔软而炙热的舌灵活地侵入我的口腔,轻易地夺去了我的神智,来势汹涌得几乎令人疼痛。我眯起眼睛享受着飘浮在脸颊上的温暖鼻息,很是配合地与他缠绵相吻,直到他的唇舌恋恋不舍地撤离,澎湃的情潮也渐渐褪去;揽住我低声叹道:“……太好了。”
    我的双手圈在他的腰上;闻言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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