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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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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在京城附近找了个清静的庄子,置下宅院安顿诸位。您也别担心会叫人发现。我们虽是冒着临国公府石家的名义来的,但石家已经倒向我们,也是事实。那处庄子与临国公府有些关系官面上的人是不敢轻易冒犯的。”
章寂有些意外:“你是说……我妹夫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讽刺,“他这人是个真正的不倒翁,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才能,总能抱上最粗的大腿,说得好听,便是在大乱之际慧眼识英雄,说得难听,就是墙头草。”马上他又叹了口气“其实墙头草也没什么不好,若我们家当年不是有个败家媳妇,只怕也会象石家一般做个墙头草吧?兴许会叫人骂没有骨气,但至少家里的孩子都能保住······”
罗吉与裘安堂对望一眼,正想劝慰几句,却听得玉翟在院子里惊叫一声,便跑到门前禀道:“祖父,柳大人来了”
原来是柳同知父子二人,见柳与沈昭容话别,话了半日还没话完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已经积了一肚子气,一离开布村,二话不说就命家人押着柳回去,立刻将他关在家里不许出门,而他父子二人则顺道往九市这边来。柳同知知道章家得了“特赦”,不日就要离开,自己也即将升迁,这一别就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便索性带着儿子来拜访章寂顺便问问他们几时启程。
章寂颇为高兴地请了柳同知进门,罗裘二位也起身相迎,柳同知见状便笑问:“我也想到尊驾必然还在这里正想过来问问日程安排呢。”又见罗吉眼生,但看那衣着与坐的座位,似乎地位还在裘安堂之上,心中疑惑,想要问一问,又担心会犯了忌讳。
倒是罗吉本人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缀有玉珠儿红流苏的牌子向他晃了一晃:“下官本是奉命而来只是不方便与地方上打交道,才由得国公府的管事出面还请柳大人勿要声张。”
柳同知脸色变了变,他认得那个牌子那是锦衣卫的身份证明。既然是锦衣卫办事,他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章寂扫了一眼那牌子,没有吭声。方才罗吉与裘安堂都说得明白,他们是奉了朱翰之之命前来的,不可能真是锦衣卫,那牌子大概也是假造的,预备用来应付路上官府的吧?只是不知打哪里弄来的式样,他瞧着,怎么觉得跟从前见过的锦衣卫牌子一模一样呢?别说外人,就算是锦衣卫中人,只怕也未必能轻易辨认出来吧?
罗吉很快就收起了牌子,起身笑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定,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章老爷子还请尽快收拾行李,我们后日起程。”章寂应了,当着柳同知的面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们。
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屋外看见孙女儿玉翟僵直着站在一边,一丈外则站着柳同知的儿子柳璋,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他不由得纳闷:“璋哥儿怎么不进屋里坐?”又轻斥孙女儿:“有客人来了,还不快倒茶?”
玉翟咬咬唇,几不可闻地轻应一声便低头冲去了厨房,柳璋追上两步,又停了下来,手足无措地看向章寂:“章······章老爷子······”
章寂沉声“嗯”了一声,便驻着拐杖进了屋,柳璋知道自己应该跟着进去的,只是又惦记着玉翟那边,想到跟佳人兴许再没机会相见,心里便空落落的,满面黯然,不明白她为何明知道两家要分离,也不愿意给自己一个好脸。
难不成,她对他真的没那意思?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么?
章寂进了屋,柳同知早已将方才的情形看得分明,心中暗骂儿子失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章寂道:“老爷子莫怪,我这小子,别人都夸他聪明有才学,其实是个傻乎乎的孩子,一遇到自己的事,便不知该如何是好,拖三拖四地不肯跟长辈们说心里话,终于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要说实话的时候,时机又不合宜了,弄得如今我们这些长辈们见了,都要替他头疼。”
章寂的气消了些,道:“我瞧璋哥儿很好,这些年看着他长大,他比许多人家的孩子都强多了,便是跟京里的大家子弟相比,也不差什么。我倒乐意有这么一个好孩子与我们家亲近呢,只是我的孙女儿都是苦命人,与父母的缘份不够深,难免会在终身上受阻,没得耽误了人家。”
柳同知心下揣度他的意思似乎并不反对两家结亲之事,不由得大喜,笑道:“怎么会呢?府上的两位姑娘都是极好的,尤其二姑娘,更是娴雅端庄,谁家大人见了不喜欢?若能得这样好的姑娘做媳妇儿,自当好生疼惜。”
章寂看了他一眼,心下对他的回复非常满意。大孙女长年得不到母亲教养,二孙女少年丧母三孙女父母和离,他三个孙女的条件都说不上十全十美,日后说亲必会受影响,他方才说那番话倒不是无的放矢的。柳家小子瞧着对二孙女玉翟似乎有些意思,这孩子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品性学问都信得过,既然柳同知都认同了,这门亲事倒也做得。只是两家此次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上玉翟又还在孝期·不好定亲,但若事先与柳家有了默契日后自有说定的那日。
章寂不知道日后将会在何地落脚,因此没法留下联络地址,却把老家族人所在告诉了柳同知,柳同知也留下了自家到广州后的住所地址与信阳老家所在,两人都约好了日后再联络。大事定下了,两人都松了口气,柳同知也有闲心问起别的了:“我听说三姑娘和虎哥儿都得了病,不知如今可好了?石家来人说要后日起程·孩子们会不会受不住?”
章寂笑道:“前两日确实有些凶险,但如今已经有了起色,想来国公府的人是驶了船来接的·在船上养病也是一样,并没什么要紧。倒是我听说大人不日就要高升了,只是近日家中多事,还未来得及去向你庆贺,实在是怠慢。”
柳同知摆摆手:“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何必说这些?”又叹息道,“不瞒您老人家,原本我是打算年后出发去上任的·但眼下事情有变·只怕我三日后就得走了。”便将方才在沈家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气愤地道:“我那侄儿真是昏了头了·亲眼所见的事实,还能叫人哄骗住。若我再不走·只怕真叫他们成了事,到时候我们柳家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章寂没想到李家人居然会找上门来,不由得暗自庆幸他们找的不是自己家,便道:“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你早些离了这里,确实省事许多。沈家真不是能结亲的人家。”想到自家因为沈氏而受到的苦难,又唉声叹气起来。
柳同知道:“说实话,我倒不是在意门第什么的,毕竟这几年我与府上也常常来往,您知道我的为人。若那沈家女儿是个品性好的,哪怕他家落魄些也无所谓。我那侄儿,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只要姑娘好,能照顾他,也算是良配了。可偏偏那不是什么正经好女儿!”他将当日在自家后宅书房里的事说了一遍,“您瞧瞧,这是正经姑娘家该干的事么?而且听她的口风,她要算计的本是我们璋哥儿,只是哥儿新来,才做了挡箭牌罢了。当日她知道了哥儿的身份,心中嫌弃,还再三保证不会与哥儿有任何瓜葛,连切结书也写了。
如今那切结书还在我手里,她却仿佛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许过的诺,成天勾着哥儿违背我们夫妻的意思,这样的女孩儿,若真的进了柳家的门,只怕家宅不安都是轻的,一个不慎,就要祸害我们满门!”
这话正正说到章寂的心坎上了:“大人这话有理。实话与你说了吧,我那大儿媳,就是沈家的女儿,起初我瞧她还算贤惠,虽然出身低些,见儿子喜欢,也由得他去了,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就把我们全家人拖累到这个地步……”
他并没有具体说出沈氏如何拖累婆家,但柳同知见他神色激动,便猜到当中定有无数内情,也不好多问,便安慰他道:“如今令郎有出息,您一家都得了特赦,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章寂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柳同知又问:“您一家是打算后日起程吧?那也太匆忙了些,不如再拖一日,与我们家一道走吧?我们坐的是官船,一路都有官兵护送,路上要太平些,两家彼此也有个照应。”
章寂一愣,想了想,便道:“我得跟那两位商量商量,若是可以,就马上告诉大人。”
柳同知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罗吉与裘安堂两人并未反对,他们在德庆城里观察了一下,发现本地与外界的来往并不算多,北面的消息往往要隔上几个月才能传过来,眼下快要过年了,官府都准备封衙了,只要在码头上时时留意从外地前来的官船,防备朝廷来人,就算再拖一日也没什么。与柳同知同行,倒是能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借用对方的官兵护卫,这也是一种掩护,路上就不必担心有人盘查什么的了。而他们只要另坐一船,不与柳家人过多往来,就不怕会露出破绽。
得到罗裘二人同意,章寂便立刻请人知会了柳同知,两家决定同行,分头打包行李。陈氏又到了茂升元分号说明实情,并示意王伙计近日最好借着过年避上一避。
章柳两家收拾好行李,第三日便齐齐搬上船,预备出发了。而着急上火的柳好不容易终于买通一个婆子把信传了出去,通知沈昭容。沈昭容得知章家被特赦,即日就要离开,顿时大惊失色,急赶了过来,也顾不上远处拼命朝她招手的柳,直接跪倒在柳同知面前:“大人,既然朝廷有赦令,为何大人要隐瞒我们家呢?”
柳同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章家遇赦,与你沈家何干?”
沈昭容睁大了眼:“朝廷既然要赦,自然是连两家一起赦,怎会只赦免章家?”她坚信这是不可能的:“大人定是被蒙骗了!”
柳同知甩袖道:“胡说!当日分明是你自己说的,临国公府许诺会救回章家人,此番赦令也是临国公求下的,白纸黑字,连官印都清清楚楚,怎会是假的?!”
第五十八章藏尸
沈昭容万万想不到柳同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脑子里拼命回想,记起当初自己确实说过这么一番话。可当日她是为了证明章家与石家关系匪浅,章玉翟与石家孙子有婚约,才会这么说的,不过是胡编乱造,石家若是要救章家,早就救了,又怎会拖到今日?她可是听姑母说过的,当初章家落难,后者曾送表哥元龙与表姐元凤前往临国公府求救,连石夫人这个亲姑祖母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打发走了,可见石家绝情,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冒险救章家?!可见那个所谓的赦令,十有八九有问题!
然而,德庆官府上下,连柳同知、知州与通判在内都没有生出疑心,大概是因为她当日说了这么一番话,让柳同知信以为真了。她若早知道撒个小谎会给章家带来这么大的好处,她那天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但她却无法向柳同知说明真相。对方本就反对她与柳玦的婚事,若叫他知道她当初曾为了破坏柳璋与章玉翟的婚事撒下这样的大谎,只怕会反对得更厉害了,万一柳玦误会了,事情就会变得更糟。苦苦思索之下,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跪着哀求:“大人请明察,会不会是朝廷发了两份旨意,只是另一份来得慢些?朝廷既要赦免章家,想必也是看在章将军的军功份上,可我沈家原是章将军岳家,他是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柳同知冷笑:“若是你父亲不曾做下那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家不曾与章家交恶,章将军或许真会救你们,可如今你们两家已是死仇,还妄想沾人家的光,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更何况,我先前已说得明白,朝廷虽说是因为章将军的功劳才赦免了章家,但在朝中活动的却是临国公府。临国公与章家是至亲,与你沈家何干?人家为何要救你们?行了,事实如此多说无益,你还是回去吧,任你在这里再嚷嚷,朝廷的赦令也只会给章家。”说罢甩袖就转身离开。
沈昭容无力地跌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一家真的要被留在这偏僻的流放之地,章家人却能脱去罪人身份,安然无恙地离开。为何章家总能受到上天的眷顾?他家本来就有好亲戚帮衬,不曾受过什么苦,章放还在卫所中平步青云,去了安南战前不但性命无碍,还连连立功,做上了百户,如今全家人又得了朝廷的特赦。而他们沈家呢?一再落魄,如今她父亲正在牢中受尽酷刑,却无人伸出援手,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沈姑娘!”柳玦不知几时摆脱了看守他的人,跑到了沈昭容面前,见她面带泪痕,忙从袖中取出方帕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你别难过了,我虽然被叔叔婶婶逼着离开但你放心,我马上就会回来的!现下他们看我看得紧,我又怕真惹恼了叔叔,会连累了令尊,因此只能听他的。等我到了广州,过完年,叔叔要接手新差事,婶婶也要忙着与人交际,兄弟又要去学宫,家里就再没人能管得着我了,到时候我一定悄悄儿赶回来娶你。”
沈昭容满面茫然地看向他,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我能相信你么?若连你也弃我而去,我在这世上便再无依靠了!”
柳玦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伟岸起来:“放心吧,我若负你,就叫我不得好死!”
沈昭容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便擦去泪水,重新抬起头来:“好,我就信你,你当日与我已经交换了婚书,婚约既成,就绝不能毁约。若你负了我,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若是常人看见沈昭容此刻脸上的狰狞与眼中的狠厉,也许会被吓倒,但柳玦此人却天生少根筋,不但不感到害怕,还高兴得紧,只觉得这是沈昭容对他的真情痴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心肝也掏出来给她瞧了,再三对天发誓,说一定会回来娶她。
沈昭容心下稍安,便向他哭诉:“你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即便我等得,我父亲也等不得了。你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受了多少罪!知州命人对他严刑拷打,我真怕他熬不住······”
柳玦忙道:“我也正在担心这件事,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如今马上就是官府封衙的时候了,那知州在这时对你父亲用刑,多半是为了泄愤。从前他得罪我叔叔良多,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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