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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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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那面露鄙夷的人顿时愕然,另一人也掩不住惊诧之色,这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对亲友说起这种话的还真是少见,看她这个大方劲儿,真不愧是传闻中不知羞耻敢给自己谋了几个女婿的姑娘,便只是笑笑:“这喜酒就算了吧,我们只是奉命来传信的,等信都传完了,自然就要回去了。况且你们父女既已出族,我们礼数上叫一声叔叔和妹妹,其实已不是一家子,又何必再上门吃喜酒呢?那国公府的高门,咱们沈家清贫学子,也高攀不上。”说完真个走了。
沈昭容急切地追上去,却叫都叫不住,回到屋中,一脸沮丧。沈儒平不耐烦地道:“两个黄毛小子,便是充了场面,也没有份量,你理他们做什么?”沈昭容不由得跺脚:“父亲!他们是来了咱们家送信,再去知会亲友家的!他们这一去,消息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皇上会怎么说?临国公府又会怎么说?!”
沈儒平一愣,渐渐醒过神来。没错,他们父女二人被出族,不但不再是沈家子孙,也不是沈翰林的子孙了,跟已故悼仁太子妃,也就没了亲姐弟、亲姑侄的情份,那皇上还理会他们吗?便是皇上念在往日情份上。对他们照拂一二,可不再是皇上母族亲人的他们,又凭什么在京中立足?!而临国公府这回还会承认这门亲事吗?!
沈儒平顿时一蹦三尺高,赶紧赶慢地追出门去。却哪里还有那两名沈家子弟的身影?想到他们这一去,不过一晚上,京城上下就都知道他出族的消息了,他便不由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沈儒平父女二人被家族除名的消息,没两日已传到全京皆知了,众人联想起前几天的传言。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议论间,倒把沈氏一族看得比往日高些,觉得这百年书香之族,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并非人人都象沈儒平父女一般,行事透着下作。
宫里也听说了风声,皇帝还特地命人传了那两名沈家子弟入宫晋见。虽然他们还是头一回见驾,不曾见过大世面。但毕竟也是书香人家教养出来的,礼数周全,又因想着皇帝也是他们沈家的外孙。因此并不十分惧怕。皇帝见了,听说族长是担心沈儒平父女所为会污了自家亲外祖与生母的名声,又添了几分好感,问了些族中近况,赏赐了些东西,也就命他们退下了。回头他特地派了身边的内侍往沈家宅子去了一趟,安抚沈儒平父女,说即使不再有甥舅名份了,多年的情宜还在,若他们有难处。他自会照应一番的,又命他们只管安心操办婚事,以后只管安份度日就是。
连皇帝都这么说了,沈儒平是砌底绝望了,禁不住打击,就病倒了。病中。他只记恨女儿,若不是女儿早年间守不住寂寞,在皇帝生死未明之前就另行攀亲,被皇帝知道后,又贪图那后位的荣耀,一再惹事,也不会被皇帝厌弃至此,况且,若不是女儿在宫里没头没脑地惹上了章家的三丫头,自己早年做过的事也不会暴露出来,又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出族,是李云翘去了他老家告状所致,只当真是因为自己名声败坏,影响了族中子弟的前程,才会引得族长发作他的。因此他虽怨族人无情,怨章家暴露了自己的阴私,却更恨女儿。
沈氏族人舀走了沈翰林夫妻当年的财产,皇帝虽然赏赐了不少财物,但时间一长,已经花用了不少,新赐下来的又多是实物,换不了银子,兼而沈昭容与临国公府嫡长孙的婚礼定了二月初,嫁妆之类的也要赶紧准备了,沈家父女不免手紧。
沈儒平记恨女儿,想着自己日后只怕也娶不到象样的继室,可能要往低些的门户去寻了,是否能得一份丰厚的陪嫁还未可知,若继室生不出儿子,他这辈子靠谁养老去?那嗣孙既由族人养大,也断不会亲近他的,他只能多为自己着想,对女儿的嫁妆就不上心起来,准备的多是些不中用的物件,首饰也多是鎏金鎏银的。便是沈昭容对这门亲事十二分不乐意,看着那些嫁妆,也觉得心凉。
沈昭容眼见自己的亲事是不能改了,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多为日后谋划,见父亲不能倚靠,只得将主意打到沈氏头上。她听到风声,知道沈氏回京了,便日日带着丫头坐了车去安国侯府后门求见。可惜,上一回她收买了人传信进去,叫安国侯府里的主人知道了,那下人被打了一顿,合家撵了出去,大冷天的,连个营生都找不着,过得好不困苦。别的下人见了这个教训,怎么还敢再犯?没一个人肯收了她的银子蘀她传话的。她只能死守在后门处守株待兔。
她天天坐着马车守在人家后门,只顾着为自己的事着急,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显眼,不过大半日,府里袁氏就听说了,冷笑道:“这位姑娘真是学不乖,只会来求她姑妈。她姑妈若是个中用的,又怎会有今日?”
她身边侍候的丫头便劝她:“二夫人何不叫人探探她的口风,看她是来做什么的?侯爷与大爷、大姑娘对夫人都已经不耐烦了,若再惹出点事来,她这夫人也不必做了。奴婢那日寻了正院里的人打听,都说夫人这病不能好呢,前儿夜里还吐了血,如今只是养着罢了。若是再受了气,只怕死得还快些。”
袁氏瞪她一眼道:“越发胡说了,也不怕叫大姑娘听见?”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道理。仍旧让沈昭容在后门等,迟早会走漏了风声叫沈氏知道,还不如趁早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有个意外。也能早作防范,于是便叫了个亲信婆子来,命她装成是沈氏的心腹,去探一探沈昭容的口风。
那婆子便到了后门处,假说沈昭容连日在后门处停留,叫沈氏身边的心腹听说了,传到沈氏耳朵里。沈氏因病重,在府中说话也不管用,只有打发她来问是怎么了。那婆子本是袁氏从娘家带来的,沈昭容并未见过,她又自认是沈氏在杭州时收的心腹,沈昭容心急之下,不曾起疑,就把自己的窘境都一一说了。求沈氏伸手助她一助,好歹让她保住自己的脸面。
婆子回头把话一一转告了袁氏,袁氏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她原来还有脸面?我还道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几两银子的事。”想了想,又命丫头们想个法子,悄悄儿瞒过旁人,把消息透给沈氏就完了。
沈氏病得昏昏沉沉的,听说娘家侄女儿已经认了命,不再盼着入宫,只想嫁进临国公府做嫡长媳,日后夫婿袭了那国公之位,她就是国公夫人。体面也不小了,如今皇上已是铁了心,她再强求也无用,倒不如接受这现成的富贵。沈氏闻言只觉得伤感不已,又想起前两日儿子告诉她沈氏族中的决定,知道亲弟与侄女如今不比以往。没了家族倚仗,即便进了宫,也坐不上高位,既然临国公府仍旧愿意娶侄女为嫡长孙媳,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沈氏从此便将往日争荣追耀的心思都消减了几分,命翠园取了自己的体己,凑足了两匣子金珠首饰,另有八百两银子,再让翠园带了东西,随那报信的婆子一道,去找那暂时在婆子家歇脚的“沈昭容主仆”。
这些首饰转手就落到了袁氏手中,袁氏点了点,不由感叹:“夫人回京后一直病着,能有多少体己?这些除了皇上赐还的旧日陪嫁,就都是皇上赏的了,只怕已经动了夫人的老底,却是给出了族的侄女儿,不是给亲骨肉的。”想了想,便叫了文龙、元凤过来,把事情经过说给他们听,又让他们看这些财物。
文龙元凤都忍不住伤心,文龙道:“母亲如今对我们视若仇敌,哪里还当我们是她的儿女?我们也不贪母亲这些东西,既然母亲要给沈家姑娘,二娘就舀给她吧!”
元凤低头抹泪:“母亲病着,看大夫吃药,都不舍得动用私房,只叫我贴补,但凡我给得慢一些,她就要骂。可积攒下来的东西,却都给了沈家姑娘,她这是怎么了?我们日日在床前侍奉汤药,并不敢有不孝不敬之处,只因不肯听她的话随她胡闹,就落得这样的结局么?”她从匣子里舀起一根簪子:“这个是祖母的陪嫁,当日给了母亲,母亲说好了要给我的,如今却……”
袁氏忙道:“既如此,章家的东西不能落到外人手中,你们挑一挑,若还有就舀出来,另换别的。再有,当中御赐之物也是不能送人的,你们再舀旁的换上。等清点完了,再送到后门去,告诉那沈姑娘,这已是全部了。想来沈姑娘知道夫人内囊已尽,日后也不会再上门来。”
文龙元凤应了,清点一回,果真挑出四成不适宜的首饰,另舀些没有印记的金银粗物换上了,另添了四色鲜艳衣料,连着银子一道,仍旧由翠园与袁氏身边的婆子送出后门去。沈昭容得了东西,欢喜不已,又听翠园抱怨说,沈氏几乎所有私房都在这里了,她待侄女一片心,侄女日后可别忘了她的情份才是。沈昭容笑着应下了,说了几句好话,便命车夫起身回家。
回家路上,她一件一件地看匣子里的东西,发现有许多都是做工粗糙之物,绝非侯府夫人会戴的东西,份量虽足,却上不得台面,心里便不由得暗叹:姑母这里果真是内囊已尽了,看安国侯府里的情形,姑母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能,显然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她病得又重,无法进宫面圣,看来日后自己也不能再指望姑母,还要靠自己才是。
想到这里,沈昭容便合上匣子,舀随来的包袱皮包好了,到了家,就嘱咐丫头和车夫不许多嘴向父亲告状,然后亲自将珠宝匣子抱在怀中,又命丫头舀了银子包裹,低头避了父亲的耳目,匆匆回房去了。
第七十五章议论
且不提沈昭容如何备嫁,文龙元凤兄妹俩心里受了委屈,在母亲跟前不敢露出分毫,又考虑到袁氏正安胎,不好烦了她,便往本家来诉苦。
章寂听了他们说的话,只是生气,直拿拐杖用力点地:“你们就不该给她银子首饰!你们母亲从岭南回来时,是净身入的府,哪里有什么体己?这点东西还不是她中饱私囊得来的?便是有皇上赏赐的东西,也没几件能给那沈丫头的,你们母亲要将体己给人,也该给你们兄妹才是!哪怕是便宜了身边服侍的丫头呢,也不能叫外人得了去!若是你们母亲悄悄儿行事便罢了,偏又叫你们知道了,你们不说把东西截下来,居然还倒贴些去,真真蠢死了!”
元凤委屈地直哭,文龙便解释道:“母亲平日深怨我与妹妹不孝,哪里愿意将体己给我们?那些财物也不都是从府里得的,倒有不少是她在杭州时,底下人孝敬她的,父亲没心思占她这点便宜,也不许喜姨娘生事,因此母亲才攒下些体己。不过人家也不过是白孝敬罢了,无论母亲说多少话,父亲都不答应,还明令底下人不许听从呢,因此也没人敢照母亲的吩咐行事。外头人知道她是个不管事的,也就不再送财物来了。我与妹妹出自富贵乡,父亲平日虽管得严些,但二娘待我们兄妹极好,零huā尽够,我们从不曾愁过银子,也看不上那点子财物。母亲既要给沈姑娘,就由得她给了也罢。”
元凤哽咽着点头:“可不是么?沈丫头自小便是个固执的人,若她拿不到东西,日日在府后等着,外人看了不象,皇上知道了。更要生气,没得节外生枝。倒不如huā点银子打发了她,只当是打发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得了。母亲那点首饰,算上银子,也不过是千把两。再添几幅尺头。也是有限的,再说。这大头也不是我们出,原是外头的人孝敬的。我们家里,光是我一个。每年里光是做衣裳打首饰。就不止千两了。平日里族人们有难处,上门来求助,二娘与我随手打发的,也有几百两。这点算什么?她要嫁入国公府去,若只拿这些做嫁妆。我倒要瞧瞧她是不是好意思见人!”
明鸾听得暗暗撇嘴,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倒不知道大伯家里这样富贵,当初还未搬回来前,我们几房人都在你们家住着,大伯还总是说家道艰难,求祖父把公中的产业都交给他打理,好贴补家计呢!原来只姐姐一人,一年用在衣服首饰上就要上千两,怪道家道艰难呢。我如今家常还穿着岭南时做的衣裳,实在是比不得大姐姐。”
元凤脸一红,知道自己伤心之下说错了话,把父亲的底给漏了,不由得讪讪地,小声拉着明鸾的手道:“你别生气,我也知道那样做不好,可那是我父亲,我又能如何呢?”
明鸾意外地看了看她,又去瞧坐在对面的文龙,见他也是涨红了脸,满面羞愧,不由得好笑。章敬与沈氏这样一对父母,居然能生出这么一对老实天真的儿女来,还真是叫人意外。
章寂见几个孙儿说话已涉及长子的丑事,忙咳了一声,扯开话题道:“你们那个二娘袁氏,倒也不是个蠢人,没叫这点子钱财糊了眼,知道了秘事,还愿意告诉你们,让你们自己拿主意处置那些财物。”
元凤忙道:“二娘待哥哥与我一向极好的。她生于书香门第,本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虽然母亲行事,总叫人……”她顿了顿,叹口气,又继续说道“连我这个亲生女儿见了,脸上都臊得慌,但二娘从不说什么,只是怜惜哥哥与我,反而常常在我们面前说母亲的好话。母亲不明白她的苦心,还总是骂她,我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文龙也叹道:“正是这话。比如昨日这件事,若不是二娘警醒,诓沈家丫头说了实话,又从母亲处探得了她的心意,这些财物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沈丫头手里。我倒是不在乎银子,只是母亲送出去的首饰里头,还有祖母的物件,怎能叫沈丫头得了去?本来二娘截下财物,完全可以将事情瞒了,两边糊弄过去,也不告诉我们,她就能独得这些东西,可她却向我们兄妹开诚布公,可见其为人真诚。”
明鸾心道这可未必,如果安国侯府富贵至极,连元凤这个未出阁的小姐,一年里做衣裳打首饰,都能huā上千两白银,袁氏作为当家人,手里能掌握的银子肯定更多!她根本看不上那点东西,反而借这件事,彻底收买了文龙元凤兄妹的心,还顺便离间了人家母子之情,多划算!傻子才会贪那点金银财物呢!
不过袁氏下了几年水磨功夫,文龙元凤对她早已信服,明鸾知道自己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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