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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天[上+下+番外] by:行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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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陡然一震,忍不住的有些忿概:“你难道不知蔓陀萝的解药对未中其毒的人来说...”
沧海苦笑着打断我,侃侃而道:“解药亦是毒药对吧,虽身下不受毒害,但还是会为其毒发之症所苦,但是我要不吃,任其毁损,你的毒可能真的就此无解了,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知道我...”
他停了下来,只是轻喟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看进他眼底的灼灼目光,只觉心好象被手紧紧掐住,剧烈起伏的让人难受的很,我低下头去,只是默默的开始帮他洗涤伤口。
事已至今,有些话有些心思,他不必赘述,我也已明白了个中几分,不敢深究,只怕是受不起。
他伤已及骨,加上之前的脏血未清,已成了紫黑的凝痂附在深肉骨端,不清理掉只怕会引起伤口发炎,若真要用手抠入伤口,一定是疼痛难当,但是一般的迷香麻散又对他起不了作用。
我手上一顿,头顶却传来他咬牙紧忍的沉声道:“你动手吧,我撑得住....要是撑不住昏过去也不错啊,至少感觉不到痛。”
明明已经是疼的要命了还有心情打趣自己,我暗暗苦笑,这个时候还想着说话安慰别人,就某些方面来说,沧海真的已经多少有些改变了,不再是处处只考虑自己喜忧,终究也会开始顾及旁人的心思。
我手指每深入一分,就感觉到手下的身躯明显一颤,细碎的痛哼声时有时无的闷闷传出,我咬牙勉强自己暂时不理会,长痛不如短痛,我要是心软动作迟滞了,反而更是让他痛苦更甚。
终于是大致理好了伤,我将沧海重扶至塌上半躺着,一番折腾下来他脸上已是毫无血色,连唇瓣都是全然的苍白。
见他双目低垂,也不知是昏是醒,我忍不住的幽幽叹道:“....凡事必有因果,要是当初你不曾对我下毒,又怎么演变到这般境况,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月笙...”
我正转身拿些药来给他敷上,闻声抬眼望去,他仍是闭目未张。
“你真拿了兵符?”忆起腾耀撂下的威胁,我脱口问道,忽又想起自从说了要与他断了师兄弟情义开始,他似乎倒是真的未再开口叫我一声师兄。
“没错,纵使他为大军主帅,一国之君,但若无兵符他要调派兵马也是无计可施。”
他虽所言甚是,但我仍是有些隐忧:“如今他一定翻遍军营上下,你有自信不会让他找出兵符来?”
沧海忽然很是自信一笑:“如果他真值你一分真心相待,那么他就会找到,倘若非者,纵使他掘地三尺也挖不出。”
既然他如此自信,我也觉无谓再行追问,包好伤口顾及他伤势不轻,我正欲嘱他快歇息。
他却又蓦然开口,语音断断续续,忽彰忽弱,两眼远眺,有些涣散没有交聚,像是兀自沉溺在他自己的思潮之中:“你知道吗...蔓陀萝花有一另称,名曰碎心,因花色艳红胜血,形若心状,十年一果花谢却在瞬息,不似一般花朵是一办办掉落,而是整个碎去....裂成片片....恰似心碎无痕.....又因其毒发之时心痛难当,撕裂碎心,故名碎心...”
“以前为你苦为情伤,当初对你落毒一半是报复,一半或许我是存着一点冀望想让你感同身受我的痛苦,明明方法有那么多样,我却选了最无法挽回两败俱伤的那种....我真是...太愚蠢了,是不是?”他凄恻的浅浅笑着,语气却是异常的云淡风轻,冷静的像完全无关己事。
“明明始终我只是希望,你心里能有我...偏偏有了希望,求之不得便成执念,有了执念就会使人疯狂,疯狂的渴求,疯狂的寻觅,疯狂的痛苦失落...”
幽深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恬静,我看见他绝望的哀伤...像一条凄冷的溪河,缓缓流入内心早已干涸的角落,不停的蔓延,扩大...
我忍不住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只是突然觉得那双瞳仁里的自己,看起来竟有些残忍。
帐外侍卫的声音却恰好响起:“萧先生,陛下有要事相商,请你即刻过去。”
我一进入帐里,一束书简随即迎面摔来,正好划过我身侧,就落在脚旁。
一抬头望去见腾耀将高举的手重重拍落,震了一案的器物文书:“你胆子倒是不小啊,朕料着你一定不会乖乖的辅佐我军,却没想到你竟然串通一伙人连成一气来对付朕了!”
虽然心里有些底了,但我仍是拾起那那卷书简看了看,是厉之仪的运河完工的报件,仔细瞧来并无不妥,如我当初所料他能够胜任总监工这个职位,当然也包括了我嘱咐他另作的一道闸口。
腾耀冷笑,眼神阴絷:“朕都还没命他开运河启用运粮呢,这份报子倒是先到了,朕叫他建运河他却顺手多建了一道闸门,还特地在粮草被烧的隔日捎来,兵符被窃,朕在宫外也无法下令去他职务拆了闸门....一切倒是计算的很好啊,这算什么,你是藉他们之手在间接威胁朕吗!”
相对于他的狂怒,我只轻轻一笑,心中无比快意:“虽然现今情况不全在我预料之中,不过你这么说也是不错.....我是反过来在威胁你,而且你不得不受我要胁。”
奈何天 第六十五章
刀雕一样的深遂五官,霎时凝结,只剩狭长的眼眸中,隐隐流动的暗潮正汹涌起伏着,无言默然。
我将目光放至案后挂着那张疆域皮版上,好整以暇的在等待他的回答,心中无半分焦急,拿万里江山不论抵换你的什么,都是值得的,不是吗....腾耀。
一抹阴影自他眼里划过,只消一瞬,他已恢复成平日那副自信凛然的样子,缓缓道:“你的条件?”
我踱至腾耀案前,上身越过了半个桌面,既而轻轻笑了:“这代表陛下是承认失败,愿意接受在下的要胁,进而满足萧某任何无理的条件交换了吗?”
“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萧遥...”腾耀霍然起身,脸孔就直对在我面前不到几寸的距离,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感受得到从他身上发出强抑着的寒意:“朕绝不容许任何的失败,无论在这决定逐鹿问鼎的节骨眼上,还是在你身上,朕都不会容任自己有任何的失败....”
我浅浅露齿微笑:“我也讨厌失败,更讨厌别人的欺骗利用,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倘若伤我一回,我必要狠狠回击,世无绝对,一人不可能永立不败之地,最后能畅声大笑者方是真赢家。”
这一番话果见又让腾耀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其实也是故意把话说的张狂蓄意的要他恼上这次,拔虎嘴上须的乐趣可是难得能享上一回了。
“条件!”腾耀不应答,仍是执着在之前的问话,冷声道。
我也不再赘言,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三个条件,一为厉之仪成功立业,他虽性格冲动,但聪颖敏慧,假以时日多加锻炼琢磨必成大器,重用他对你也是有益,将来一统天下也要有他一份,毕竟你的半璧河山是用他兄长的血换来的,至少他应得回他应得的一点东西,二保靖丹,我只望他长命百岁,无忧无病,最后你把蔓陀萝予我....”
他背过身去,支颔沉思半饷,吶道:“前两项要求,朕答应你,至于最后一个条件.....”
我悠悠轻叹,淡淡道:“你不肯给,难道非见我在你面前毒发身亡,你方才心满意足!”
“我没有不肯给的道里,只是就算朕给你,你身中剧毒也未必得解得了吧。”腾耀倏地转身,拾起掩于案上的一条皮鞭,大手一扬,掷至我跟前。
仔细一瞧,那条鞭子似乎就是用来处刑沧海的那条,现不但通体黑彻的透亮,坚轫质地不过经方才这么一甩,竟全成了粉末留置地面,只余鞭柄的部份仍是完好。
看来沧海也身中蔓陀萝一事,是瞒不过他了.....
“据朕所知,扣除了任沧海当日被烧毁的那盆蔓陀萝,放眼当今天下,朕手上的这株可是硕果仅存的唯一一盆了,蔓陀萝十年一结,一结一果,也没有一个中了此毒的人可以活过十年,十年届时,这解药你要是真要自己服下便罢,就怕你又会重施故计的来次舍己救人....”
语调是少见的沉稳淡然,不过他依旧是背手而立,让我看不见他此刻神情。
一阵风起,刷过帐旁,啸声呼呼。
“今日是我要胁于你,你只官答应抑是不答应,蔓陀萝我要来为何,要用于谁身,就不劳你再徒费心”我冷冷说道,甩袖而去。
他方才话里突生的隐约关怀之意,我不是听不明白,只是再也没有心力去思索评量。
人世情爱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真假难辨,爱恨难厘,稍能慰藉的是这漫漫红尘漫长路,终也将尽。
回了己帐,沧海仍安好睡在榻上,我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瞧着他,不过数月未见,细细端详他五官仍是精致完美,不过眉宇之间已隐隐多了几分刚毅男儿气,不损俊美,反添了一股成熟风韵。
沧海他....真的是已经长大,心胸视野也广阔了,再不需人照料看应,从旁教导,我不冀望他将来要如何如何成就赫赫功业,如何如何的顶天立地讲情重义,我只希望他能平顺安稳的过日子。
清风朗星,举樽对月,醉酒当歌便是畅快了一生。
将来将来...从来对我就是遥不可及,我曾计画筹建将来,但那是操纵着数百数千人的将来,我从不看不想自己的将来,所以从未有期待,所以从未有失望,但如今...我第一次觉得将来如此真实贴近,近如伸手咫尺的距离。
或许几旋身,我便处山阴道中,逍遥山林,踏雪寻梅。
那皓皓旷野上,无惧风雪只为一时兴起即是拋下了俗务随意至之的浪荡子,是谁...是谁...可是有伴在侧,天候虽冷,盈手相握,暖意却直流入心,那执手又是谁...是谁....
迷蒙中,只浮现隐约的轮廓。
渐离梦,恍恍惚惚,见沧海似乎已醒来,正在动作忙些什么,缠满胸口的白纱绢上,像是什么红色的东西渗了出来。
我大惊,神智全醒:“你在作什么,别乱动啊!”
沧海一愣,停了手下解纱布的动作,只微微笑道:“你别担心,我只是刚好看血渗了出来,想重新换过,看你睡得正熟所以索性自己动手了。”
我接过他手上解到一半的布绢,继续解着绕:“就算我睡着,你大可以叫醒我,你伤口未愈,这样妄动很容易再出血的,先是割腕为药,后是严刑拷打,你当真你的血多到流不尽么!”
他只笑不答,凤目微玻Э蠢淳瓜褚阜窒苍谩!
沧海垂下头,淡然语气里有些憾意:“这伤痕,看不见了啊....原本我以为会这辈子都会存着的....”
循声望去,纤长手指轻轻来回比划的是正心口处,当初我刺他一剑的位置,已被两道交错鲜红鞭伤横肆其上。
身上的伤痕,总会淡化隐蔽,但心里的呢.....我跟他心里的伤口是否有消去的一日.....
奈何天 第六十六章(两章内平坑!)
应是剑拔弩张点点隐雷一触即发的时刻,这天下覆灭局走去势将定届之际,我的心情却是异常平静,凡事不理众人不见,整日只待在自己帐里静静照顾着沧海。
虽然伤深见骨,但练过武也总是精壮的身子,沧海伤势经过几日休养已大致无碍,甚至已可下床走动无妨。
这几日里,不知为何沧海似乎睡得极少,不论是我睡着或醒来之时,总见床上那双清亮的眼睛望着我,虽是被人这样直盯着,但却没有丝毫压迫之感,甚至可以算是极其温柔的眼神。
“我脸上有花么...做啥一直这样死盯着我?”我半开玩笑的问着。
沧海先是一愣,看见我眼里的浅浅笑意,随即也戏虐的抿嘴笑道:“十年多了,我一直都是这样在你背后看着你.....终于都要到了最后,就让我光明正大的多看几眼吧,只怕这样的机会也剩下不多了....”
闻言,我心中一疑,微皱拢眉,沧海却像是知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生生住了口,硬是随口转了话题。
“天越来越冷了啊....这会的江南该还是暖冬吧,我们都很久没回去了...怕是再也无缘得见。”
我故意板着脸,轻敲了下沧海的前额说道:“胡说什么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将来行遍天下,游三川踏五岳,将来还有大好美景等着你,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当初找来这种天下奇毒的人是我,我怎会不知那蔓陀萝是十年方结一果,也没有一个中了蔓陀萝的人活得过十年,你心中作何打算我又怎会不知...”
沧海说着竟不知从何而生出把匕首,将刀尖直对上喉咙,白闪闪的寒光晃得人心凉。
我大骇,立即冲上前去抢下他手上的刀子,刚凑上他身前他乖乖的任我夺下刀刃毫不反抗我方觉有诈却已是不及,肩上的几处大穴已被沧海迅速封点,我动弹不得,只嘴上仍可活动,于是喊道:“沧海,你做什么,快替我解开,休要作傻事!”
“等解药到手,月笙你不是也打算背着我干这等傻事不是吗....不过是被我先抢一步罢了。”
沧海起身轻轻笑着伸手摸上我的脸:“我知你就算死也是不肯欠人半分的...对不认识的人来说是仁慈无私的行为,可对爱你的人来说你永远选择最残酷的方法....
我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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