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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倾尽又逢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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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繁衣,难道你我之间只剩下这套虚言了吗?”天子不满道。
“陛下!”贺纾抬起哀伤的眸子,“事到如今,你还要我说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赵顼的脸一下惨白,嚅嗫着,“繁衣,我错了,你心里一定怨我。”
贺纾脸色更是苍白如此,却摇了摇头。“陛下无需自责,比起陛下对我的恩情,您施加于我的……总之,陛下,繁衣绝无半点怨意。”
皇上的星眸幽深如洞,似有无边隐痛。“繁衣,你总是默默承受一切。你的宽容让我更愧疚。我无时无刻都在恨自己,最让我痛苦的是,那一夜之后,我们之间一切都毁了!”
贺纾茫然地望着前方,迎风落泪。
良久,两人没有再说话,贺纾终于要拜别,忽然听到赵顼踌躇着道:“繁衣,我们回东海去,回到我们的‘碧落云归’好吗?”
贺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然道:“皇上,我要去的地方是南蛮。”
赵顼失落地苦笑,“繁衣,直到现在你还是念着他的。”
贺纾眉心紧锁,不置可否,深深鞠躬,拜辞君王。
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冰冰道:“拜见皇兄!”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抬眸而见宁王赵羽已立于眼前
君王先回过神来,悻悻然打招呼:“呵呵,六弟,你总归还是来了!你看繁衣都等你半天了。”
贺纾极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俩。却听赵羽答道:“皇兄真是仁义明君,对一个罪臣都念念不忘,难怪朝中人心所向,忠心为主。”
赵顼波澜不惊地道:“贺相是否有罪,朕心如明镜,相信六弟亦然。”
贺纾实在不想自己继续成为权倾天下的两兄弟针锋相对的标靶,慌忙向两人拜别。
君主含笑点头,说了几句保重的话。
宁王却是一言不发,漆黑的星眸深深地盯着贺纾。贺纾心中一悸,苦涩地想到,如果眼睛可以喷火,那赵羽一定会用目光将自己焚为灰烬,以泄心中厌恨。
不再看那两人一眼,贺纾吩咐船家速速离岸。
一页扁舟终于消失于幽蓝的暮光之中。
赵羽方才收回目光,继而转向赵顼,“好一个‘碧落云归’,哼哼,这么多年来,皇兄终究还是忘不了程缨。贺纾那傻子居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赵顼一怔,声音有些颤抖:“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把繁衣看成替代品!”
赵羽冷笑道:“是与不是,结果也一样,就是毁在你手里。”
胆敢对九五至尊如此态度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赵羽。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所谓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为此,赵顼知道生气也没有意义。于是,也报以同样的冷笑,“这倒奇了,六弟,我记得他们两人都是你主动送到我身边的,难道你不是乐见其成吗?”
赵顼很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反击凑效了,他六弟倏然变了脸色。
☆、第五章 雪地邂逅(已修) (1576字)
夜已深沉,寒露如霜,幽静的院落更显现的清冷。一盏孤灯,一弯残月,映照着愁绪无眠之人那一双沉郁的眼睛。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杯接着一杯,微醺的眸子看着杯中酒,刹那间竟浮现那人清秀淡雅的脸孔。
赵羽实在没有想到,借酒浇愁这样俗不可耐的举动会发生在素以洒脱著称的自己身上。
往事如烟,转眼已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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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一个寒冬的深夜,风雪初霁,地上一片莹白,映的月光异常明亮。
宁王赵羽半靠在暖和舒适的马车中,怀中挨着温香软玉。借着三分酒意,赵羽的手在美人身上游走,引起一串快意的娇喘。微张的星眸中却有几分百无聊赖。
突然,马车一震,倏然停下,美人滚落到脚下,赵羽的头撞上窗棱,虽不怎么痛,却很讨厌这样被烦扰。他立即拨开美人,一步走下马车,正要开口斥责,却见前方车夫和几名家仆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他走上前问道。
“王爷,不好了,咱撞了人了!”
“废物!怎么如此不小心?死了吗?”
“禀王爷,没死,不过不能动了。”
赵羽分开众人,往地上望去。
一个人纹丝不动躺在地上,看上去身形极为纤瘦,一袭单薄的青蓝色布衣裹在身上。旁边一个书箱,书已经散落一地。
一个赴京赶考的穷书生。
正要让家仆把他拉起来。然而,地上什么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是那一头墨玉般的长发,散落于雪地上,柔柔漫漫地铺陈开去,反射着月亮的清辉,丝绸一般亮泽。
赵羽一怔,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撩起那青丝,感觉丝一般的滑润流过掌心,带着雪的沁凉。然后,他看到了一张清妍如雪的脸,顷刻间屏住了呼吸。他宁王阅尽多少拔尖的美人,比这张脸美丽的多的是,但是,这张脸上有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清莹、纯净、灵动,仿佛月亮的光华凝就。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使周围的人诧异的举动:他把那人从地上横抱起来,示意家仆将马车里的美人送回去,然后将那人一直抱进车里,打道回府。
赵羽坐在车里,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怀里的人儿。他轻盈得就像一根洁白的羽毛,一直紧紧蹙起秀致的眉,密长的羽睫在苍白的脸上弯成两道弧形的阴影,菱形的唇虽然冻得发紫形状却相当美好。
此时,这美好的嘴角掀了掀,透出一声叹息。然后,羽睫轻颤,像蝴蝶抖动双翼,终于,他的眼睛慢慢张开了。
美得不可思议的眼睛,恍如蓝天融化成的碧潭,深不可测又清澈晶莹,波光蕴藉,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忧伤。
赵羽盯着他的眼睛,感到心里一阵悸动。多年后,他才意识到,其实当那双眼睛用一种受惊的小鹿般的神情看着自己,自己的心就从那一刻起彻底沦陷。
“你醒了?”赵羽轻声地问。
那人儿依然茫然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你伤到哪儿?”赵羽皱眉,加大了声音,但语气依然柔缓。
茫然的目光开始聚焦,那人儿显然彻底清醒过来了,猛然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一把推开赵羽,赵羽松开手,无奈车里空间实在狭小,他这样一挣扎,砰的一声撞到了另一个角上,疼得差点喊出声来,却又拼命咬着唇忍住。
赵羽以一种戏虐的目光看着他,嘴里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刚才被我的马撞了,我必须接你回家验验伤。”
“谢谢你。”声音清凌凌的好听。
“还谢我做什么,是我撞了你。”
“那也该感谢的,因为你没有把我扔在路边不管。”
这话使赵羽十分受落,开怀而笑,真是一个妙人儿!
赵羽其实并不喜欢男人。虽然他也曾逛过小倌楼,那也不过出于猎奇,浅尝辄止。因为当朝礼教越是盛行,他越是要背道而驰。
但是,赵羽没有想到,他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儿,走进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此就是一生。
☆、第六章 只谈风月(已修) (1692字)
“你叫什么名字?”赵羽看似很随意地问。
“在下贺纾,字繁衣,湖州人士。尊驾是——?”
“我是赵羽。贺公子是来京赶考吗?”
“正是。”
赵羽淡然笑道:“三天后就是礼部的省试了。我看贺公子暂时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到弊府上暂住,好好养伤以应试。”
贺纾窘迫,微红了脸,道:“不敢烦扰阁下,晚生自有去处。”
赵羽没想到会遭到拒绝,平素多少学子争破头要巴结他都没有机会,心下懊恼,脱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纾心下茫然,听赵羽的口气,定身份不凡,可惜自己实在孤陋寡闻,只好实话实说:“晚生初到贵境,不识尊驾,实在失敬,还请恕罪。”
回答他的是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嗯——”
然后,他看到赵羽低垂眼帘,闭目养神去了。
贺纾异常尴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论他身形多么纤瘦,无论他拼命朝一角缩去,总是无法拉开跟这人的亲密距离。此刻留也不是,走又不敢开口,急得脸上发烫。
赵羽近在咫尺,贺纾低头就看到他那一双清贵的手,几个指上都带着自己叫不出名字的珍贵宝石指环,手指修长圆润,玉白光洁,一看就知道是锦衣玉食之人,哪像自己的手,粗糙龟裂。
不好意思再盯着人家的手看,贺纾只好微微抬起眸子,没想到赵羽一张封神俊朗的脸满满映入自己的眼睛,英气逼人的五官透着与生俱来的风雅雍容。贺纾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脸颊烫得更厉害了。
贺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自在,恨不得马上裂开一条缝,让自己钻出车外。
赵羽透过微闭的眼睑,把贺纾的窘态全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发笑,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单纯。尤其看到那张精致瓷白的脸上漫起红晕,就像淡色蔷薇的花瓣,粉嫩可人,不由得心中一动。
贺繁衣,你引起我的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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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的主意向来是不容置疑的,贺纾就这样被留在宁王府上。不要紧,贺纾安慰自己,反正后天就考试了。
但心中还是责怪自己,向来高傲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向女人一样柔顺没有主见?无可否认,赵羽是现今为止自己见过的最为强势之人,根本无力与之对抗。
这两天,赵羽破天荒地没有离开王府。就呆在书房里,把尘封已久的经史子集浏览一遍,又细细阅读开科试制的卷宗。在看书的间隙里,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贺繁衣身上。那目光有多种意味,或审视,或探究,或戏虐,或欣赏,又或……
反正,不是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正常的目光。
天真如贺纾,自然还不懂得把这些目光的意思往深处想,只是不胜其烦,因为这些侵扰的目光,自己的书实在是无法看下去了。
“贺公子,自太祖以来,这些年的开科取试,都存在一大弊端,不知公子看出来了没有?”
贺纾闻言忙抬起眸子,宁王的眼睛里暧昧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凌厉的光芒。
贺纾不慌不忙答道:“晚生认为本朝基本上沿袭唐制,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弊病很大。进士以声韵为务,多昧古今;明经只强记博诵,而其义理,学而无用。如此,又怎能选出真正精于政务之才?”
宁王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的欣赏之色,又问道:“那依公子所言,摒除旧弊,又该如何革新?”
贺纾秋水明眸此刻光芒闪动,清朗的声音侃侃而谈,“我认为,考试内容应当体现通经致用。应废除诗赋、帖经、墨义,专以经义、论、策取士。建议把《易官义》《诗经》《书经》《周礼》《礼记》称为大经,《论语》《孟子》称为兼经,定为应考士子的必读书。而取士之试可考四场:一考大经,二考兼经,三场考论,最后一场考策……”
贺纾一番高谈阔论下来,发现宁王的目光幽深,从未有过的专注看着自己,不由得赫颜,困窘地低言道:“晚生随口胡扯,不知所言,烦扰王爷清听了。”
赵羽淡淡的点头,没有搭话。
贺纾有些不甘心,大胆问道:“恳请王爷指点一二!”
赵羽“噗哧”一声笑了,“贺公子,你说的好极了。不过你对我说这些根本是对牛弹琴,因为我向来不关心天下国事,只关心无边风月……”
☆、第七章 殿试状元(已修) (1588字)
第七章
在临近开考的前两天,礼部尚书蔡名勋被连夜召至紫宸殿面圣。很意外地看到久未谋面的宁王在场。
拜过礼后,君王和颜悦色地将一本奏折递与礼部尚书。
蔡名勋打开,阅罢,一时无语。
君王问:“卿意如何?”
礼部尚书字斟句酌道:“除旧弊,图兴革,也是势之所趋,只是——后天就是会试了,如今要一切推倒重来,臣惶恐…仓促推行之下,难免有疏漏,后果难测啊!”
君王若有所思的点头,“也确实难为卿家。”转向宁王,“六弟,你看如何?”
宁王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皇上,还记得三年前你新登基后第一次主持的殿试吗?十二名会试进士,写了半天答卷,三人离题,四人不知所云,另有两人干脆交了白卷。他们可是经过解试、会试,从成百上千名考生中选出的佼佼者,表现竟如此不堪!旧弊不除,如此闹剧今年不知会不会再次上演?”
赵顼修长的眉毛拧成一团。
宁王转向礼部侍郎,云淡风轻开口道:“蔡大人是怕时间仓促呢,还是怕那些早已草拟好的名次作废,不好交代?”
礼部尚书扑通跪倒:“皇上,臣绝没有做过任何营私舞弊之事,请主上明鉴!”
宁王冷哼一声,
君王皱眉半晌,忽然坚定地说:“宁王听旨,朕命你出任本届科考主事,统办一切考务事项。望你不负朕之所托,为社稷肇选贤能!”
三天后,会试于贡院内进行。
科考新制随即公布:锁院、糊名、誊录
会试连考三天。为了防止作弊,考官俱为临时委派,并由多人担任。考官获任后要即赴贡院,不得与外界往来,称为锁院。考生到达贡院后,要对号入座,同考官一样不得离场。试卷要糊名、誊录,并且由多人阅卷。
一片哗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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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皇宫集英殿,二十四名进士正在进行殿试。
君王深邃的眼光淡淡地扫视着考生,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单是刚刚巡视中瞥见的考卷上的只言片句便觉笔酣墨饱,沈博绝丽,假以时日,个个必是栋梁之才。
心中不禁又想到宁王赵羽,这个六弟素来狂放不羁,已经多年不过问朝政,这次一出手便成就了一件自己郁结已久却无计可施的大事,也真不知他在短短两天里是怎么办得到的。这份雷厉风行的魄力跟煦弟是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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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后三甲放榜,中进士者皆即授官,并赐宴于琼苑。
二十四位新科进士、天子门生,分列鱼贯而进,都是风流才俊,行止雍雅。来到君王面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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