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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宣和遗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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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是妖孽……
面容阴骛的年老妇人,轻轻地冷笑了一下。
靖康二年七月。商邱太保张府。
锦帐深垂。
“啊……呜……”
稚嫩却略微显得粗哑的声音,一听可知痛苦呻吟的人并非女子。虽然纸窗严闭,淫糜而猛烈的肉体交合的响动还是可以从外面听到。
肉欲的气息扩散到廊下,院里摇曳的秋兰仿佛也消失了清淡的气息。
这里是孟太后重臣张邦昌住宅的深院,故此并无外人。知道主人特殊癖好的使女仆人们,此刻也都知趣地回避了。只有外面窗棂上蹲着的一只绿色的蟋蟀,不解风情地唧唧作叫。
“啊~”
从几乎瘫软过去的男宠体内抽出欲望,张邦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大白天,由于门窗紧闭的关系,室内榻畔,犹然点着一盏珍贵的素玻璃灯。——这是御赐的外国贡品,所以就算南逃,张邦昌也没忘了把它带上。——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可算是地位身份的象征吧。
借着清淡的光线,可以看清这位最为孟太后倚赖的裙下重臣,原来是一位体格壮硕的中年男人。脸部的线条很刚毅,只是眼睛里太过直露的欲望神情,破坏了他的剽悍形象。
他看着床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男孩子,——青涩的裸体伤痕遍部,腿下面除了污秽的湿液,还有斑斑点点鲜血——他有点遗憾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孩,是他这个月换的第十个嬖宠了。——当然又是孟太后派人送来的“新鲜货”。
是不是孟太后提供的“新鲜货”源源不断的缘故呢?对这些走马灯般换来换去的枕边人,张邦昌觉得自己厌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虽然每一张面孔都是各不相同的漂亮——属于各不相同的类型——然而一上了身感觉好象都差不多。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感觉特别点的?
他纳闷地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听到门外仆人怯怯的声音:“大人。”
“什么事?”
“大人,内侍冯总管求见!”
冯浩?——慈宁那个老婊子的心腹太监?
张邦昌扬了扬眉毛,冷淡地道:“你跟他说我没空!”
“可是——大人——冯总管说大人如果不见他的话一定会后悔终生……”
“哦?”
我会后悔终生?——张邦昌好笑地抬抬眉毛。这些不男不女的太监,就会故弄玄虚!这种话吓吓那些呆头呆脑的老书生还行!我张邦昌如果是这么容易被哄骗上手的人的话,就不会混到今天这种地位了!
是奉了慈宁的命令来拉拢我的吧……
他不悦地道:“说我没空!”
门外仆人道:“是,大人。”
想起什么似的,他又迟疑地道:“大人,冯总管还要我跟大人禀明,他此来并无他意,纯粹只是想向大人举荐一个一定会让大人感到‘新鲜’的人物……”
通!张邦昌的心脏猛地一跳!
“新鲜?”……
这尖头尖脑的冯浩,定是收买了自己身旁的仆人,才会知道自己掩盖甚好的特殊癖好和因此产生的烦恼……是哪个混蛋多嘴?一定得收拾掉……但冯浩所说的“新鲜”又确实打动了他的心……料冯浩也不敢胡乱举荐吧!他也应该明白——杀人如麻的张邦昌,可是任人糊弄得的对象?——那他所举荐的“新鲜”人物,到底是谁呢?
孟太后不是说已派人尽掳商邱美男子吗?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他心下思忖,实在按捺不下那份跃跃欲试的好奇心——虽然知道冯浩讨好自己的真正目的……
“大人?”
门外仆人久侯回答不至,疑惑地又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你叫他等我一会,马上就来。”
张邦昌下了决心。——看到床上犹未醒转的男子,他又吩咐了一句:“顺便去叫老胡进来!”
仆人会意地答应一声。
前院的老胡,专门为太保大人处理那些已被厌弃的男宠。
跟着冯浩来到了慈宁和赵苏居住的行宫南殿。
虽然美其名曰照顾,但是赵苏实际上是被慈宁派来的武功高强的内侍牢牢看守着。
他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就是南殿四周的这一片小小天地——有些梧桐,有些梅花,还有一湾菡萏水,万株垂杨柳,还有什么呢——还有满怀萧瑟的秋风吧。
慈宁太后会选中南殿居住也不是没有她的理由——这位心性阴狠的女性,却独是爱好梅花。
异香清冷的梅花,到底寄托着她怎样的情怀呢?
没有人知道。
梅花开放的季节还没到来,所以瘦削的枝干上只有明绿色的叶子。阳光从萧疏的树枝间投下光和影,一切都很和谐。
只有走在碎石铺就的弯曲小径上的张邦昌看起来有点不太和谐。
这样神情剽悍的魁梧武将,还是比较适合横刀立马,挥戈饮血之处。
冯浩举荐的“新鲜”居然会是雍亲王!——张邦昌又骇异又好笑!他不是不知道雍亲王——毕竟,生来身带奇异体香的男人,这天地下恐怕还没有第二个!——而且,虽然对于喜好男色的他来说确实也很有吸引力!可是,雍亲王毕竟是上皇赵佶的弟弟,还是慈宁太后的养子
——降于皇家,贵为亲王,这等身份,就算他张邦昌再权势熏天,再色胆包天,也不敢把主意动到雍亲王的头上呀!
这种事,就算想一想也会被砍头的!
没想到慈宁居然把雍亲王当做交换物来收买自己——据说雍亲王还是她养大的啊!她居然忍心?那女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做的?
真他娘的是个铁石心肠的老娼妇!
在心里暗骂,——然而张邦昌并不可怜那位久闻其名,却素未谋面的雍亲王。
毕竟,他也是一个从来以铁石心肠著称的男人,怜花惜玉之事跟他无缘。
正是午后,阳光很温暖。
独坐在池畔的阑干上,赵苏冷淡地扫了那几个神情紧张地亦步亦趋的内侍一眼,懒得理会地回过头来。
从犹自凉薄的绡衣里取出碧玉箫——这原是母亲林妃的遗物,林妃死去之后,尘封已久。然而从汴京逃亡至此,也不知道那些使女是有心还是无意,落下了那么多东西,独独却没有落下这只洞箫。昨天无意翻找出这只碧玉箫,赵苏真的吃了一惊。
他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儿时的岁月。
从母妃的箫声里流去的那些个明月夜啊……如今想来,不知道为什么,总带着一丝凄凉的影子。
在垂柳影里,御水岸边,孤独的林妃,寂寞地吹出箫声——她飘忽的白影,在夜晚的光中,宛如鬼魂。
母妃很寂寞。那时候幼小的赵苏却不明白。他只是诧异为什么别人的母亲都是那般慈爱,自己的母亲却从来都对自己不理不睬。
当然,林妃也不是没有温柔的时候——可是太少,少得赵苏甚至完全想不起这样的记忆。
母妃很寂寞。到了如今,赵苏突然体会到当年月夜吹箫的母妃的心情。
是自己现在也怀着和母妃当年一样的寂寞心情吧。
没有来由的,悲伤寂寞的心情——碌碌众生的悲哀,九千大地的悲哀。
——可是赵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母妃,会有着那样悲伤寂寞的眼神……
仿佛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
她,和父皇之间,难道其实并非自己所看到的那样恩爱无间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前事如云烟,迷雾重重——赵苏心里一片迷茫。
他摩挲着碧玉箫,情不自禁地把它举到唇边——有太多的悲凉跟无奈,不能跟人说,不能跟人说,何妨诉与玉箫……
箫声从垂杨岸边漫溯开来。
声声如水,泠泠欲流,仿佛是母妃萦绕的微香的鬼魂,寂寞地正在为她也为自己落泪……
“雍王爷!”
一声恭敬的呼唤,让赵苏微微一惊,立刻停住了箫声。
是冯浩。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粗壮而傲慢的人,身上似乎闻得到血腥气——是武将吧。
不谙世情如他,往往总是凭着直觉判断一个人的内在。
“末将张邦昌,参见雍王爷。”
这个男人的目光让赵苏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厌恶的感觉。他仿佛不是在打量一个人,而是在掂量一件物品。
他不快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慈宁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一个人来见自己的——这次她又有什么目的了?
赵苏心里有点无奈——能应付过去就应付过去吧,对于慈宁太后近乎偏执的报复心理,他已经不想去跟她计较。
万事一身伤老矣……如果不断地变换方法折磨自己就能让那个老态龙钟的妇人觉得快乐的话,那就随她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顺其自然吧……毕竟,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张邦昌也在打量着久闻其名的雍王爷赵苏。
第一个印象是:清冷的人。——不过二十一二岁,眼睛里却释放出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苍凉。那种完全无心于这个世间的感觉,仿佛不是一个实体,而只是偶然陨落人间的,一个悲伤的影子,一个寂寞的符号。
该怎么说呢——禁欲的冰雪样的人。
就因为这样,张邦昌几乎见到赵苏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欲望!
他情不自禁地要想象,如果掰开他冰雪的身体,里面会不会燃烧着妖艳的欲望!
何况——还有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
不能否认,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践踏高洁的黑暗欲望。——尤其是张邦昌这种出身于贫家,崛起于战场中的武将。光是想象着如何地让这位看起来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张邦昌已经压抑不下心中狂嚣的渴望。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表示——他同意了慈宁的交换条件。
一直窥视着他的脸部表情的冯浩露出狂喜。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般荒唐可笑!
汲汲于名利的人,往往被名利之门关在外面;孜孜于富贵的人,总有些无论如何摆脱不了贫寒;在那无限的虚空里,是不是真的有神祗在悲哀地看着芸芸众生如蚁的这个三千大千世界?
明明无心于世间的灵魂,却偏偏无论如何摆脱不了红尘……这是宿命?
天色已晚。
烟霭渐渐地从垂杨柳外弥漫过来,淡淡的,菡萏水上升起了带着凉意的月光。
箫声且住,秋意入怀。
仰望着那玉盘样的明月……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与谁共,又能与谁共?
四顾无人,唯有秋虫唧唧。
九千大地,亿万众生,为何竟无人堪与共语……
突然想起寂寞地死去的天祚帝,不知是否已然安息……
往事渺难寻,逝者已矣;前路谁为主,生者堪伤……
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悲凉的心胸里,突然掠过谁微笑的面影——重德,重德……大漠,关山,风雪,柔情……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
曾经以为已经把你忘却了。此时才知,你并未逝去,只是因为岁月的流逝,沉淀进了我的心底……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呢?还有我们的约定……
“王爷!”
沉湎在自己思绪中的赵苏一惊,回头一看,是侍卫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天色已晚,请王爷回去吧。”
冷静得钢铁一般的侍卫,虽然是用恭敬的措辞说话,语气里却带着不容违抗的严厉。
身边的人都是慈宁精心挑选来监控自己的大内高手,平时赵苏可以强迫自己当他们隐行,可是此时他满心凄怆,不自觉地感到了无限的落寞。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真的好寂寞啊!
超脱红尘,原来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
他默然叹气,站起身来。
房中蜡烛早已燃好,在秋天的夜晚里,看着那跳动的火焰,居然会感受到丝丝寒意。
侍卫都在廊下,房中空无一人,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实在没什么胃口,赵苏随便动了动箸子,就吩咐撤了下去。
这时另外一名侍卫从外进来,躬身而立,把手里的金杯放在桌上。金杯里有大半杯晶莹的酒红液体,发出醇厚的香气。
赵苏疲倦地道:“我不喝酒。”
侍卫说:“这是太后所赐,请王爷务必领受。如今天气渐冷,太后赐酒为王爷驱寒,实在一片爱护之意,王爷岂能无视?”
慈宁会一片好心,赐酒给自己驱寒?
赵苏心中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他强自捺住火气,淡淡道:“我不想喝。”
侍卫说:“太后吩咐过奴才,一定要看着王爷把酒喝下去。请王爷把酒喝了罢!”
赵苏心中无名火起。他懒得再跟侍卫理论,站起来就打算进卧房里去。
侍卫敏捷地挡在了他身前。
“你干什么?让开!”
赵苏怒瞪着身形如塔地拦在前面的侍卫,冷声道:“你要干什么?以下犯上么?”
“奴才不敢。”
那侍卫神色不动,口气淡然地道:“只是太后吩咐过奴才,一定要看着王爷把酒喝下去!”
见赵苏直视自己,他竟也不避回视——眼神坚定,毫无退让迹象。
知道在这些唯慈宁之命是从的侍卫眼里,自己不过是慈宁控制下的一具傀儡!——心里突然涌上的悲哀使赵苏有快窒息的感觉,他一言不发,回过身抓起金杯,仰头把满满一大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就算是毒药,又复何惧!赵苏喝得差点呛到,咳了好几声,随手把金杯望地上狠狠一掷,怒声道:“行了吧!!——还不给我滚开!!”
“是,王爷!”
侍卫恭敬地退到一边,另外一个侍卫去把金杯捡了起来。
退进卧房,才发现自己刚才喝得太猛,衣襟上都湿了。
随手拿来一方罗帕擦拭着湿漉漉的衣襟,赵苏想着慈宁为什么要叫侍卫逼自己喝那杯酒?——难道有毒?
难道那个老女人想不出其他折磨自己的方法,开始尝试给自己下毒的乐趣了?
赵苏苦笑一声,有毒又何妨?——他并不怕死。
随她去吧。多想无益。——还是洗漱了就寝吧。
躺下没多久,赵苏突然感到浑身躁热。
月光从纸窗外沁进寒意。他一向并不畏冷,所以纵然秋宵,也只盖了薄薄的一层锦被。
可是,这仿佛从血液里,从筋骨里望外灼烧出来的热意,还有变得奇异地敏感的肌肤。展转反侧间摩擦着枕、褥,就会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快感……
到底怎么回事?
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神志在这突如其来的麻痒热浪里渐渐在消退——心底里却响起了陌生的渴望,——再也无法忍受,想要发泄欲望,想要发泄欲望——那是,原始的冲动,正热辣辣地轰炸着头脑……
“啊!”
赵苏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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