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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作者:燕赵公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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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易泽正要一枪了结那刺客的生命,却听穆琛道:“留他一命。”
曹易泽心里一阵不爽,他长枪一偏,狠狠刺中刺客右肩膀,刺客顿时血流如注,却一声不吭。
穆琛右手捂着伤口,脸色十分难看,他拍了拍正满面担忧帮他握住伤口的沈奚靖,道:“带下去。”
禁军们动作麻利,马上便把刺客拖了下去,经过刚才一事,禁卫军们便把穆琛与沈奚靖团团围在中央。
穆琛看灾民都愣愣跪在地上,脸色缓了缓,道:“百姓们不用害怕,无妨,朕此次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生活,见你们都还好,便也放心了,过几日,且回家去吧。”
灾民们缓过神来,见皇帝受了伤还和颜悦色与他们讲话,纷纷开始给穆琛磕头,道:“皇上仁慈,天佑大梁。”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穆琛虽然受了伤,但是今天要打到的效果却预计的更好,所以他脸色还算平静,他正想低头与沈奚靖说几句话,却发现沈奚靖脸色比他还难看。
面对刺客的时候穆琛都不紧张,可看到沈奚靖灰白的脸,穆琛紧张起来,赶紧问:“怎么了奚靖?”
沈奚靖摇摇头,正想拉着穆琛赶紧回到马车上处理伤口,谁知道腹中一阵难受,沈奚靖惊慌起来,他捂住肚子,表情有些痛苦。
这次换穆琛脸色灰白了,他不顾手上的伤口,一把抱起沈奚靖,往马车跑去:“李明,李明快滚过来!”
87
当穆琛把沈奚靖抱回马车的时候;沈奚靖一张脸都憋红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么难受了;精神放松下来,才发现他被穆琛打横抱着;一路跑回了马车。
这么多大臣禁军和百姓们看着,沈奚靖越想越纠结。
真是……太丢人了。
沈奚靖红着脸;拍了拍脸色惨白的穆琛,道:“皇上;我没事了,不用担心;赶紧把你伤口包上要紧。”
穆琛脸色还是不好,根本不管沈奚靖的话,只吩咐紧赶慢赶跑过来的李明:“快过来请脉。”
李明一点也不含糊;直接过来给沈奚靖把脉;天大地大皇上最大,他让先看沈奚靖,那就得先看沈奚靖,这事没得商量。
这次李明号的时间有些长,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对穆琛道:“皇上放心,嘉侍君无碍,刚才许是吓着了,为防万一,晚上吃些温补的药膳,早些休息即可。”
穆琛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苦笑着对沈奚靖说:“这些年来,这还是朕头一次吓着,你看看,朕手都凉了。”
他说着,用没受伤那只手握住了沈奚靖的,沈奚靖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直接吩咐站在一旁忐忑不安的李明:“李太医正,给皇上看看伤口。”
李明这才敢上前剪开穆琛已经划了口子的衣袖,不得不说,曹易泽的反应真的十分迅速,眨眼功夫就打得那把长剑偏离原本位置,只在胳膊上留了一个浅浅的血口,只不过刚才穆琛一阵剧烈运动,伤口的血流得有点多,看起来半个衣袖都染红了。
李明处理这样简单的小伤可麻利的多,只见他迅速把穆琛伤口处理干净,敷上他祖传的外伤药,然后用早就备在马车上的干净布条绑住伤口,这才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嘉侍君且安心,皇上受伤不深,没有伤到筋骨,将养几日便能合上伤口,月余就能好了,这几日切忌注意不要沾水,微臣待会儿会嘱咐杜管事。”
他说完这话,沈奚靖和穆琛才算松了口气,穆琛挥了挥手,叫他出去:“告诉曹易泽,把人好生看着,回府吧。”
李明口里答:“诺。”退出了马车。
下一刻,马车稳稳行驶起来。
穆琛打小在清心所里拄着,后来又经历景泰之乱,他不是没有受过伤,也没有那种什么‘朕是真龙天子谁都伤不得’的奇怪思维,所以这点小伤并不往心里去。
只不过沈奚靖虽然没有动了胎气,但脸上的红晕退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讲话。
两个人沉默地回到怀荣伯府,穆琛下了马车,就拉着沈奚靖一路回到卧室。
等到两个人都稳稳坐到床上,穆琛才道:“奚靖,怎么了?”
沈奚靖抬起头看他一眼,他眼里有很多化不开的情绪,穆琛看不透,也看不懂。
只听沈奚靖哑着声音道:“皇上,我小时候,见过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
穆琛心里一紧,他环住沈奚靖的腰,没有说话。
“我家里人是怎么死的,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也知道他们是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回到帝京十年,我从没有机会去菜市口看上一眼,不过听好多人说,菜市口那片地上的血怎么都清不干净,在那里淤积十年,已经变成深深的黑色。”
沈奚靖说着,又道:“我就记得那年我们好多小伙伴一起去上虞,伙伴里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我们走的时候是夏天,那时候天气热,穿的衣服都很单薄,但孩童年纪小,很多人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苦,何况每日走几个时辰的路,于是渐渐地,有些人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等我们到了上虞之后,都已经是冬天了,您没去过上虞,那里冬天最难熬,冷冽的风总是能穿透我们住的茅草屋,上虞食物稀缺,虽然那时候我们已经不是罪臣之后,也要靠繁重的劳作换取一点食物,后来,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好不容易熬到上虞的小伙伴们,一个一个闭上眼睛,开始了另一段长眠。”
他说的很慢,很平静,却比他今日在茶馆说的要多得多。
从他的字里行间,能隐约窥见景泰元年那一年,沈奚靖如何从八岁艰难活到九岁。
穆琛不是特容易感动的人,但他听沈奚靖这样淡淡说着,都忍不住想流出眼泪。
沈奚靖突然抬起头,他认真盯着穆琛看了好半天,才开口:“皇上,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你知道当你身上的血溅到我衣服上时,我有多害怕吗?”
穆琛终于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他们两个身上都很温热,这样靠在一起,温暖着彼此的身体。
“皇上,再也不要这样不管不顾挡在我前面了,我真的害怕了。”沈奚靖伸手环住他,低声道。
这一刻,穆琛甚至都要感谢苍天。
这一趟南行,真真正正没有白费,就算刚才受更重的伤,穆琛也觉得值了。
这是沈奚靖第一次跟他讲这么多话,他能为他受伤而害怕,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穆琛的位置,只要能走进沈奚靖的内心,其他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奚靖,你会为我担心害怕,是不是就说明,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穆琛贴在沈奚靖的耳边,呢喃道。
他说的这样直白,沈奚靖却没有脸红,他迟疑片刻,终于想要正视自己的内心:“是,皇上,我是喜欢你,你对我这样好,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意,只是以前我总是害怕许多东西,不敢真正敞开心扉,但现在,在你挡在我身前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投入到我们这段感情之中,皇上,希望我这个决定,不会令我将来后悔。”
穆琛松开手臂,坐直了身体,目光与沈奚靖的对视,他盯着他看,片刻之后,又倾身向前,与沈奚靖唇齿纠缠起来。
今天的这一个吻,与平时的没一个都不太一样。
沈奚靖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滋味妙极。
两个人亲了好一会儿,穆琛才放开沈奚靖,哑着嗓子道:“奚靖,我以我爹的名义发誓,此生定只与你携手共度,不会再有旁人。”
沈奚靖点点头,道:“好。”
两个人这样严肃说了一通话,终于憋不住,沈奚靖突然笑出声,拍了拍他还没多少肉的肚子:“皇上,你说不会再有旁人,咱们儿子怎么办?”
穆琛这会儿倒表现得有些羞涩,大抵是因他说了情话,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胡闹什么,你刚才才不好受,别拍了。”
沈奚靖的心情别提有多畅快,脸上也一直挂着笑,穆琛突然整个人压向他,故意蹭了蹭,道:“奚靖,算算日子,眼下也快三月了,你可别惹我。”
这事沈奚靖可不怕他,刚李明还说今天要好好休息,穆琛对他的身体比他自己还紧张,这话也不过是在吓唬他。
“好啊,光天化日,别有一番情趣。”
穆琛被他这样一番言辞吓到,没想到放开后的沈奚靖其实个性也和他差不多,他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一被他逗弄就脸红的沈奚靖了。
不过,这样的沈奚靖倒是更有活力,他还是喜欢看他挂满笑容的样子。
晚上两个人和和睦睦吃过饭,穆琛吩咐张一哲陪着沈奚靖去花园里散步,独自回到卧室洗澡,他今天出了一天的汗,又不想让沈奚靖看到他伤口心里难受,只得吩咐杜多福帮他洗头。
虽然怀荣伯府没有浴池,但这新作的浴桶倒也不小,穆琛把受伤的左手搭在浴桶边上,舒舒服服泡着热水澡,最近天热,他与沈奚靖又不能行房,便让太医加了些消暑的草药,闻着倒是清爽。
穆琛眯着眼睛,听到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以为杜多福进来帮他洗头,便说:“多打些热水,今日出了汗。”
屏风外面传来一个模糊的应答声,穆琛没有在意,闭上眼睛等着宫人伺候他。
不多时,一双手托住他的头,温热的水流慢慢润湿着他的头发。
头发润湿之后,又开始往头发上抹薇露香胰,那手很有劲,但却又很小心不弄伤他的头发,在花香里,穆琛几乎想要沉入梦乡。
“皇上,这么舒服吗?”一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穆琛猛地睁开眼,想要回头,却被沈奚靖抓住了头发。
“你不好好散步,跑进来干这活计做什么?”穆琛道。
沈奚靖笑笑,仍旧轻柔帮他搓着头发,道:“在安延殿那次,我不是说要帮你洗头发?今日正好方便,你看我洗的多好。”
穆琛听他说这个,心里畅快起来,全身又放松下来,只管让沈奚靖随便弄他头发。
沈奚靖洗头的手艺还不错,虽然许多年没帮人洗了,但到底知道轻着用力,好半天,他才把穆琛那头长发洗干净,用棉布擦干后帮他盘在头顶:“皇上,好了,你继续洗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洗手,穆琛扭头看他修长的身影,眼睛里满是笑意。
沈奚靖回头,见他正傻愣愣看着自己,便弯下腰在他耳边说:“皇上,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忘。”
他说完,径直出了卧室,留穆琛一个人咧着嘴,胡乱地洗完了澡。
天启十年七月二十九,睿帝与嘉侍君微服出行,特地往岭南城外看望灾民,不料有人行刺于架前,嘉侍君沈奚靖为救驾受伤,帝感念侍君忠心仁厚,特封沈奚靖为从一品侍人,赐号嘉。
天启十年八月初一,离乡灾民陆续返乡。
天启十年八月初二,帝下旨定八月初四返京。
睿帝穆琛天启十年的南行,终于在这个炎热的夏季画上终点。
88
在天启十年八月初四这一天之前;沈奚靖一直以为;他们会坐来时的那辆马车回去。
可是,当天他迟迟醒来;却发现那辆马车早就消失在怀荣伯府里。
张一哲和杜多福也已经随着马车走了,只剩下蒋行水、曹易泽和李明还留在府里;似乎要跟他们两个走另一条路。
用早膳的时候,沈奚靖终于忍不住问:“皇上;我们怎么回京?”
穆琛慢悠悠喝着豆浆,道:“不急;午后会有漠城大营的精兵过来,我们绕一下淮安与衢州。过几日衢州有今年的新夏大集,想不想过去看看?”
他这么说;沈奚靖听了觉得分外诧异;按理说,即使他们今天跟着马车一路回京,最快也要八月二十多才到,那会儿已经临近八月三十,穆琛要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他现在还想去逛大集,实在令人费解。
沈奚靖想了想,问:“皇上是担心路上安全?”
走淮安与衢州和走岭西与凉川的路线是差不离的,但淮安那边稍微远一些,所以他们来时没有取道这里。
经过那天刺客一事,沈奚靖也只能想着穆琛改道是为安全而想,但穆琛却笑笑,只说:“有精兵在,不用担心。日子还长,不急。”
好吧,既然皇上都不着急,沈奚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了。因定下午起程,所以上午沈奚靖用过早膳,还是坐卧室里看书。
今日穆琛很闲,也没其他事做,就留在屋里陪他。
自前些天两人说开话,关系就比以往要亲近一些,主要是沈奚靖,脸上总是带笑,话也说得多,相处一起自然和睦。
沈奚靖看了会儿书,就忍不住问穆琛:“那日那人,审得如何?”
他说的含糊,但穆琛完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他总是很忙,就是在忙这个事,沈奚靖一直没有问,原来等在今天了。
穆琛表情倒是没有变化,淡淡道:“你看曹易泽老实忠厚的样子,这几年禁军抓了多少人,一半都被他撬开了嘴,这一个,就只花了他两天功夫。”
他说完,见沈奚靖脸上明显挂着“废话太多赶紧进正题”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便说:“那你猜是谁的人?”
沈奚靖想都不想,立马说:“还能有谁?宫里那位吧。”
穆琛这个皇帝虽然当年仓促即位,但他谦逊有礼,敏而好学,大臣们对他印象多半不错,他的两位皇叔一位代天镇守漠河,一位坐镇帝京,虽说漠河那位与他并不亲厚,但却对帝位没有兴趣,而帝京这位则对他一直关照有加,这两位一直是很坚定的皇派,更不用说护国将军、骠骑将军与□将军之列重臣武将,也早就被穆琛拉拢到身边。
他们中有好多人在景泰年前都是默默无名得小武将,这么多年,借着颜至清的眼睛和身份,提拔了不少人,也都是沈奚靖早就知道的。
穆琛对这个从不隐瞒,他身边有什么势力,有什么得力大臣,甚至太医院哪位太医更忠心,在平日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都慢慢渗透给沈奚靖,他不告诉他谁谁更可信,只说什么情况下,该用谁。
这些人,是不可能会派人刺杀皇帝的,剩下的,沈奚靖怎么想,还只有一个太帝君。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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