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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令-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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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也就像孩童似的,兴致勃勃的去接。
  聂玉棠则是功成身退,施施然的去了后台。
  云逸之趁着众人都去抢花儿,没人留意他,便一个闪身循着那人的芳踪而去。
  后台里,一星烛火微微摇曳,光色浅淡,若有似无。聂玉棠躺在一张摇椅上,刚刚卸了妆,脸上敷着一张热毛巾,冒着很浅很浅的气…
  云逸之缓缓的走近,在他身旁坐下。
  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搭在聂玉棠的胳膊上。
  聂玉棠轻轻笑起来,拿掉了脸上的毛巾,坐直了问他:“好玩儿吗?”
  “嗯。”云逸之点头,唇角微微弯起。他总是不善言辞。
  聂玉棠凑近了直视他的眼睛:“那高兴吗?”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像是一眼被望穿了什么,云逸之心头一慌,可明明,面前这人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一片坦荡。
  “啊!我知道了!”聂玉棠说,“你追到后台来,一定是因为我唱的太好,你还意犹未尽是不是?”说着,蹭的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啊哼’——继续开唱。
  这时候可没有秦水香代替了,又是那把破嗓子出来丢人现眼,跟锯子砍树桩,野猪大迁徙似的。
  “别别…”云逸之痛苦死了。
  聂玉棠佯怒道:“哪有你这样的,你根本就是打完斋不要和尚,过河拆桥!”
  云逸之小声辩白道:“不是呀…”他痛苦的舌头都打结了,转不过弯儿来。
  聂玉棠恶狠狠的命令他:“你!听我唱完!”
  云逸之可怜的抬头看他,像一只掉
  入猎人陷阱的小麋鹿,眼神似乎在说:可不可以不要…
  聂玉棠才不管,双手叉腰,提气开嗓,接着继续他的夺命催魂音,真真要了云逸之的老命。
  三句唱词以后,云逸之是连自尽的心都有了,赶忙上前去抓聂玉棠‘灭口’。聂玉棠撒腿就跑,还边跑边唱。两人在后台绕着衣架子追打不休。只不过没有了武艺的聂大人体魄到底大不如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最后被云逸之逮住,抵在了墙上。
  “不许再唱了。”云逸之笑着说,一边抬手两指点在聂玉棠的唇上。
  两人的胸膛还在起伏,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感到对方鼻息间暖暖的气流,也是带着笑的。
  聂玉棠对此撅起嘴表示不满,我偏要…
  饱满的蹙起的温热就在指尖,云逸之心头一动,深邃的眸子泛起一层朦胧,定定的望着聂玉棠,似受了蛊惑一般,视线情不自禁逐寸逐寸的向下移,拇指也顺着他的心意,在聂玉棠的唇上轻轻揉了一个旋。“唔,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闭嘴,我知道的。”
  聂玉棠眨巴眨巴着眼睛,嗯嗯嗯的点头。
  他其实是料定我不敢吧?云逸之这样想。下一刻,埋头含住了他的唇。
  聂玉棠一愣,瞳孔微微张着,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都是云逸之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正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皮肤来。他有点措手不及,睫毛轻轻颤动。
  云逸之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亲吻一捧新雪,起初是凉的,而后渐渐被捂热了,化作一汪春水。他小心翼翼的试探,温柔的吞噬着。
  这个吻,缠绵悱恻,细腻冗长。没有人去细数到底过去多久,直到门外的人再也等不下去了,选择离开。
  小安子其实是陪着李朝钺来找聂玉棠的,可李朝钺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进去。幕布在他手中,掀开了一半,最后轻轻放下。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才终于缓缓分开。
  聂玉棠垂着眼睑,睫毛在脸上打下一重重暗影,却没能遮住眼底浓浓的失望。而云逸之的肩膀也在霎那间垮了下来,显得十分低落。
  之前玩闹的热烈气氛就这样荡然无存,而亲密的拥吻也仿佛是湖上涟漪,轻易就被风抚平。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说到底,不论输赢,结果都是像现在这样,三败俱伤吧。
  夜晚的风卷起飞絮,笼罩着十里长街,烟云似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聂大人终于被啃了~


    ☆、尚书大人的为官之道

  他们一连几天没有见面。
  双方似乎都是有意在回避。
  哪怕坊间有个风流才子将聂玉棠为云逸之贺寿甘愿扮作戏子这件事,洋洋洒洒写成一出话本,又改成折子戏,甚至就连秦水香都忍不住以一个当事人的身份在芳华楼唱了一曲之后,聂玉棠和云逸之还是各过各的,并非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有来有往。
  而这一出《玉棠记》中最出名的一折就是《采花贼》,秦水香唱以前还特地征求过聂玉棠的意思,尚书令没说不行,却也讪讪的,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致,所以秦水香斟酌了一下,唱完以后就直接挂起来了,不曾再演。
  七月半快要到的时候,秦水香照惯例都会开始张罗祭拜蔡晓楼的事情,心情自然十分低迷。往年聂玉棠都会陪伴他,开解他,安慰他,可今年聂玉棠突然转了性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花雕酒。成日里喝得醉醺醺,满嘴胡说八道。秦水香细细听了一下,什么你我他,三缺一,再来一个打马吊…东南西北,红中,糊了!等等…听得他一头雾水,莫名奇妙。而后再一想,怀疑或许是聂玉棠被削了权,导致他内心郁结,长此以往下去,更加有可能会精神分裂,于是秦水香琢磨着也是时候该要找一个人来开解开解聂玉棠了。可找谁呢?
  放着以前,程铁峰或许是不错的人选,可就在云逸之生辰之后没几天,他就再次收到皇上的调令,被指派去北疆驻守,到沙场上去大展拳脚。为此,还特地来找聂玉棠辞行,两人关在书房里聊了一上午。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意味着,程铁峰平步青云,官升…秦水香掰了掰手指,算不出来,不知道官升多少级了。反正是李朝钺心腹的级别。因为从整个流程看下来,李朝钺先是让程铁峰去了禁卫军做统领,跟着又安排他在自己的亲兵骁骑营呆了一段时间。骁骑营人虽然不多,区区三千个,却只听令于李朝钺,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然后再辗转到北疆战场,盯着蠢蠢欲动的乌溪。其间安排可谓一环扣着一环,处处藏着玄机。所以即便是小戏子也忍不住要赞上一句,李朝钺果然是个办事有丁有卯,机关算尽的好皇帝。
  没有了程铁峰,秦水香思来想去,便只剩下云逸之这么一个靠谱的人选。其他那些自己和聂玉棠共同认识的,基本上都是一群狐朋狗友,办不了几桩正经事。好在没过几天,就在秦水香快要坐不住的时候,云逸之总算不负小戏子的深情厚望,正儿八经的登门来了。
  此前,聂玉棠吩咐过,让云逸之往后别要再高空蹲点夜观星相了,进出都要走正门。今次云逸之便大大方方的让管家通传,可聂玉棠却只顾着躲在书房里翻看经卷,阅
  览画轴,埋头装乌龟,就为了等云逸之熬不住他的怠慢,自己先走。他哪里晓得小戏子秦水香是盼星星盼月亮般得盼着云逸之,简直是将云大人当做救世主,观世音菩萨,到聂府普度众生,拯救世人来了。不但亲自泡茶迎接,就连看云逸之的眼神,都充满着崇拜的光辉。
  结果最后坐不住是聂玉棠他自己,呆的闷了就到外头来透气,一路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到了凉亭。
  自管家通传至今,整整已过去两个时辰。秦水香几乎是把一辈子的好话都对云逸之说尽了,当然顺便还将聂玉棠的诡异之处也通通详细告之。也亏得云逸之是个有耐性的,竟含笑听完了全部。最后眼看金乌西沉,聂玉棠还是迟迟未曾现身,秦水香不得已只好摊开了棋盘,与云逸之捉棋子玩。
  聂玉棠若是留心的话,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凉亭里有人,偏偏他心不在焉,走着走着,愣是停在了一簇木槿花前头发呆。等到发现云逸之和秦水香朝他看过来,他再想掉头走已经是不太可能了。当时的他脑子里稀里糊涂究竟装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懵懵懂懂的脱口而出:“咦,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说得十分见外,言下之意是在暗示:你根本不应该在这里。。。或者,你来干什么?——总之语气是相当的生硬。
  云逸之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朝里弯曲,说道:“我…”一边看向秦水香道,“我来看看他。”
  聂玉棠知道自己口气太冲,有点懊恼,便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谁知开口又是越描越黑:“他有什么可看的…”
  这下别提不给云逸之面子,就连秦水香都很尴尬,连忙站起来说:“两位大人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张罗吃食。”旋即脚不沾地的飞速远离战场,逃到一棵大树后头躲着偷看。
  聂玉棠在方才秦水香的位置坐下,与云逸之面对面,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云逸之盯着自己的脚尖,聂玉棠便干脆抬头看树上飘落下来的一片花瓣,飘啊飘,怎么还没落地?半晌过去,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你近来可好…?”
  “近来可好?”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
  又是一阵沉默。
  聂玉棠有些心烦气躁,事实上他之所以在书房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点情操也没陶冶出来,就是由于心烦气躁在作怪。他找不到心烦气躁的根源,就愈加心烦气躁,结果全都堆积在胸口,把自己变作一头随时随地会被激怒的野兽,脾气一触即发。
  云逸之知道他心绪不佳,料想今次的谈话负责暖场子这个任务要轮到自己了,遂放软了口气道:“程铁峰去北疆了你知道么?”
  聂
  玉棠轻轻‘嗯’了一声,颇为敷衍。
  然后…云逸之默了默,他既不嫖也不赌,着实想不出什么搞笑的风月段子来博聂大人一笑,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聂玉棠的心结在仕途,云逸之决定还是同他讲一讲朝中最近的变动罢,当下便缓缓开口说道:“乌溪小王爷的事你不必担心,没有什么确凿的真凭实据,总也落不到你头上来。霍启明已经动身去往玉州调查王鹏,京兆尹之前扣着的人也还在,至于大理寺有高扬守着,皇上这样安排…”
  云逸之话还没说话,聂玉棠却突然蹭的站起来,大喝一声:“云大人!”
  云逸之陡的愣住,呆呆看着聂玉棠,只见他脸上如结了一层冰霜,冷然道:“云大人莫不是近来闲的很,三番四次来替我指路,真叫你费心了。”
  “我…”云逸之呐呐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许久,才像是稍稍明白过来一些,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低声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聂玉棠气呼呼的背过身去不看他。
  其实整件事当中的猫腻聂玉棠岂会不知?!
  当时醉仙居抓到的几个人一直都在京兆尹那里看顾着,却始终问不出个一二三四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
  根本就问不出来,或者说无须多问,就算是真的问出来了,京兆尹也不敢説。霍启明去玉州调查也是一个意思,不论聂玉棠黑的白的,最后他的羽翼也已经被剪除了。他是不是清白压根就不重要。而他们拖着春秋,不过是在等上面给个说法,好让他们照章办事。
  云逸之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大人多虑了,我对大人没有别的什么想法,更加…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他的嗓音低低的,显然方才的温柔热络是不见了。
  聂玉棠闻言不自禁咬住下唇,他知道自己不该对云逸之发脾气,可无端端的,就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因为他和李朝钺之间那些不能被说破的事情,容不得第三个人来插手。而敏感时期,聂玉棠本就下意识想要回避,想要将云逸之推开,不要相见,不见不烦…所以捅破这奥妙的人,就更不能是云逸之了。
  半晌过去,见聂玉棠仍旧不发一言,云逸之料想自己今天必然是不受欢迎的,说完了该说的,便缓缓踏出凉亭。手中拽着他送的折扇,拽的紧紧的。一直走到那从低矮的木槿花跟前才停下,背对着聂玉棠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聂玉棠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叫住他,只默默的看着他出离视线,而后整个情绪又进入到一个捉摸不透的境地。
  试问发脾气的明明是他,咆哮的也是他,云逸之是受委屈的那个,可为什么他骂完一点不痛快,反
  而也跟着难受?
  于是他气得一脚伸出去踹凳子,“他娘的!”可凉亭里的凳子不是屋子里的红木圆凳,而是石凳。踢得他脚趾骨都快断了,疼的龇牙咧嘴,“嘶——!”而后单提着腿,一蹦一蹦的跳回屋里,嘴里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儿啊!”
  躲在树后秦水香是将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此刻聂玉棠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奸佞之徒。他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聂玉棠了,便立刻收拾了细软,气哼哼的回了戏园子。
  自然而然,当晚陪睡值夜的任务就又回到了小饭团身上。
  聂玉棠心中百感交集啊,一直到子夜凌晨都没有睡着,烧断了几根安魂香还是不顶事,他烦啊,闷啊,憔悴啊,彷徨啊……
  “你说说,你说说,小饭团,嗯,他怎么能这么跟我讲话呢?”聂玉棠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说我不喜欢他。嘁,喜欢这种东西能控制的吗?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就是喜欢根本就是没道理的事嘛!”
  “情和欲不同啊,欲是可控的呀,我们和旺财有什么不同?旺财见着母狗就能□,老爷我能跟谁都□吗?不能嘛!老爷我是有情感的,有要求的,有血有肉的啊,是不是?”
  小饭团听了一整晚唠叨,耳朵都起老茧了,烦不胜烦,干脆一针见血道:“老爷,你究竟在怕什么啊?这可不像你!你若是喜欢云大人,那就赶紧上啊,反正你之前调戏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多玩一个也只能证明老爷你魅力无穷,不妨事的。你若是不喜欢云大人,那就更没问题了啊!你管他怎么想,你管你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随便嘛!”
  “我…”聂玉棠语塞了。
  气得仰天一倒,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娘的怎么这么麻烦!
  好容易见聂玉棠消停了,小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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