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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莽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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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这才不经意把眼光转向母亲:“你怎么来了?”
  母亲把他拉到面前,那人身边同桌的人见状,却笑了起来。
  那人问道:“金老弟,你笑什么?”
  “嘿。跟你小时候长得一个样。今年多大了?”
  “这孩子上月已满了十一了。”
  被母亲称作罗老板的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他怎么这样安静,别不是被你这娘们养成个姑娘了吧?”
  母亲弯着媚眼,拿手绢遮着嘴:“罗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敢拿姑娘糊弄罗老板?”
  中年人哼了一声,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
  中年人指着牌局,问他:“你说这一局,该压多少?”
  “哎呀,他小呢,怎么会赌?”母亲在一旁赔笑。
  “你懂什么?男人生来就会赌,他要连赌都不会,就不配当男人!”
  他看着中年人,指了指筹码:“全压。”
  中年人挑眉:“为什么?”
  他淡淡地道:“男人生来就会赌,你要连筹码都不敢压,就不配当男人。”
  中年人眯起了眼睛:“输了怎么办?”
  他微微一笑:“你输不起啊?”
  中年人看着他一怔,随即对着荷官点点头:“那就全压!”
  荷官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推在了牌桌上。
  然后……一局便输了个干净。
  母亲在一旁,脸已经渐白了。
  “你看,听你的,都输光了,可怎么办?”中年人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平静地回视,心中却思忖着,这人眼里倒没街上那般庸碌污浊的光,还算有点人气。
  “千金散尽还复来。”他说。
  中年人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变成更响亮的大笑。
  那同桌的人也笑道:“大哥,今天可是大喜啊,老弟祝贺你。”
  中年人的笑声渐小了,眼睛却看着他:“果然不愧是我罗某人的儿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罗公馆的大少爷,我罗永荣的长公子!”
  当天晚上他就跟着中年人回了家,母亲在收钱的时候千恩万谢,眼睛却看着他,似乎有泪光。
  他坐在中年人的车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中年人那个金姓的兄弟给两人赶马驾车。
  中年人看着他沉思的模样,问道:“想什么呢?”
  没找到适合的词语,他就选择了最简单的表达:“我觉得,你很好。”
  中年人愣了一下:“你这小子说什么傻话?”
  前面开车的人倒是笑了起来:“反了反了。”
  中年人却不以为意地追问道:“我怎么个好法儿?”
  他指着窗外在路上穿梭的人群:“他们的眼睛都是混沌的;你的眼睛不一样,我觉得这样很好。”
  中年人闻言沉默了,倒是前面的人过了半晌转过头来:“大哥,你可收了个不得了的小子。”
  到了家,从扎了辫子的一直介绍到还在襁褓中的五位罗家小姐,分别是招弟,念弟,引弟,迎弟,盼弟。
  小姐们在前排,后排一共二十二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列成两排站满了整个厅,都是罗公馆的姨太太。
  “以后这个家里,除了我,就是少爷最大,我不在,有事都问他,他拿主意。”
  一个受宠的姨太太笑道:“这么小的男孩子,自己都管不好,还拿主意?”
  中年人当下就皱了眉:“你说话注意点儿,叫少爷!”
  他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中年人转头问他道:“这屋子里的房间你随便挑,你要住哪间?”
  他指着楼上最大的一间:“那间。”
  “少爷,那间是老爷的屋子。”有人提醒道。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中年人。
  “你知道住那间屋子是什么意思吗?”中年人问道。
  他点点头:“住那间屋子,意思就是把这整个家都扛在自己肩膀上。”
  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间不能让给你,我给你在旁边盖个小公馆。”
  他点点头。
  看出来中年人事事都喜欢观察他,试探他,他反正无所谓,他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没什么执念。
  他只是觉得如此平淡而无味的人生,总得有些波折,让他费点心思才好。试探和观察,对他来说,聊胜于无,权当消遣。
  他常常给弟弟写信,说自己在外求学,有时间了就去看他。
  一年以后,他已经叫惯了中年人父亲,而这个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也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提出想去看看远在乡村的弟弟,父亲答应了,派了十个得力的好手跟着他。
  苍天底下,远近横着一排排的鳞次栉比的村落,走向望族李家的宅院,却见到了颇具戏剧性的一幕。
  李家的大门忽然中开,从里面飞出一个臃肿的身影,像一只圆球一样滚在了门外的青石板上,李家大门又“邦”的阖上。
  那圆球从地上爬起,他这才看清,那原本紫红的圆脸一年来变瘦了不少。时值深冬,那人裹着厚厚的袄,全身却瑟瑟缩缩发抖。
  一个小身影跑过去靠着那人,那人忙解开着衣衫,总想把那小身影也一道裹进怀里,嘴里还喃喃地问:“你冷不冷。”
  孩子摇摇头:“我不冷。”
  那人抽了抽早已冻得红彤彤的鼻,流出一长串儿的鼻涕:“猫……怎么就死了呢……唔……”
  孩子皱眉:“它挠我,我就把它扔进沸水里了。”
  那人闻言,立即哭丧了一张脸:“那是我娘养的猫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现在我们没有饭吃了,你说怎么办?”
  他并没有立即前去相认,却是暗暗看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立在李宅外吹冷风。
  过了一会儿,他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然后他一直没有再现身,只是跟手下人布置了一些事情。
  不久,就听说李家老爷太太出门的时候,遭了难。
  山窝子里多得是羊肠山路,李家高堂两口子,坐着大骡子车正经过,就从山路上被炸弹崩了下来。
  据说死状挺凄惨,人从车门横躺出来,脖子都歪了,车门车身溅的满是血。
  村名们都议论,按说李家也没做什么失德的事,唯一一件能算上的,也是那不争气的庶女,本是当着大家闺秀养着的,却在外面跟男人私通。已经准备放天灯了,结果点火的前一晚上,那女的居然就跟着奸夫一起跑了个没踪没影儿。
  合着报应却来了老两口身上了。老两口虽说有个儿子,文墨是不错,但人情世故却天生痴傻,门当户对的媳妇儿都不愿嫁他,到现在还是鳏夫,虽说一年前不知从哪里收养了一个儿子,但也还是不顶用的。
  等葬礼,继承,宗族等等一干都过完,他才出现在弟弟的面前。
  弟弟远远看见他就飞奔而来,拉着他的手就笑了:“你终于来啦?”
  他点点头,也笑了:“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弟弟哼了一声:“我好着呢,爹现在是族长,是李家的老爷,我是少爷,你说我过的好不好。前几天县令都来我们家吃饭呢!”
  他当然没跟弟弟说,他的人拿着钱和刀子早去过了县令家了。
  县令看着面前的亡命之徒,还有堆在桌上如小山般的金条,选了最聪明的一条路。
  他跟着弟弟在李宅里住了三个月,弟弟就有些不舍地来找他:“娘给我写了信,说想让我上陆军武备小学堂,还说学费梁志远都出,去了以后,前程似锦。”
  他没告诉弟弟,是他劝母亲这么做的,只是摸了摸弟弟的头:“你去吧。”
  “爹是个傻子,我不在家,你可要多护着他。”
  他心里从来没拿那人当过爹,嘴中只是应道:“家里有我,你一切放心。”
  弟弟现在还小,他希望弟弟能成长成一个真的男人。
  不要像许多庸庸碌碌的蝼蚁,低微下贱、没有希望地度过一生。
  那样的人,不配做他的弟弟,也无法陪他走完一生。
  弟弟跟着梁志远派来接洽的人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
  而他常常往返于上海和老家之间,在老家,名义上他是李家经常出外游学,少有归家的大少爷,其实他只是将李家做了自己在北省卖大烟的据点。从此以后,他和政军两界都从往甚密,也再也没人能招惹李家了。
  父亲见他如此上进,竟东奔西跑开拓了新的财路,也自然是倾力支持,倾囊相授。


  21、第 21 章 。。。

  他微微勾唇,带着些戏谑:“我就是骗了你,又怎么样?”。
  我胸口一窒,揪着他的衣领便翻肠倒胃地吐了出来,他一动不动,看着污秽沾满了全身。
  “你……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弟弟!你有没有把我当一家人?!”
  他无所谓地勾起唇角,眯起眼:“你现在这身军装,都是我花钱给你捐的,你说我不把你当一家人?”
  “……”胃隐隐作痛,我捂着胸口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神智如蒙上了一层灰,思绪渐飘远去了,上面响起他的声音:“小金,你进来带梁师长去洗一洗。换身衣服,晚上就送回罗公馆。”
  门开了,又关了。一阵脚步声靠近。
  “是。”
  被一股力量从地上扶了起来,面前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上挑的凤目中闪着复杂的光。那青年架着我,向更深的幽静处走去,原来这会所千回百转,开了一个小门,里面又别有洞天,华丽的装潢,耀眼的灯饰,晃得我睁不开眼。
  被安置坐在椅子上,那个叫金贵的青年朝我微一鞠躬,便起身退了出去。
  同时几个穿着亮色旗袍的小姑娘从门里娉娉袅袅地进来,列成两排,有的跪在我脚边,有的站在侧面,伸手娴熟地帮我解衣服。等我全身赤裸了,其中一个领头的躬身对我道:“先生,浴池这边请。”
  她们小心翼翼地搀起我,里面一股热的蒸汽扑面而来。推门,原来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小浴池,四周都站了侍者,正中冒着白色的雾。
  我下了浴池,水很热,熏得我脑中如糊上了灰泥一般。
  靠在池子沿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思回了过来。
  大脑还是昏,一下子想到过去,一下子想到现在,一下子又想到今后,纷纷扰扰,搅成一团乱麻,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雾中,睁着眼看,却没了意识。
  我怀疑了自己,又怀疑这个世界,但世界总是对的,我总是错的,是我看错了这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湿雾的另一边传来。
  “你们都出去吧。”那人说道。
  周围的侍者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毛巾和洗浴品,恭敬地退了出去,仰头,却见他似乎从迷津雾气中走出,盯着看我的眼神,我一点也不懂。
  他赤裸着身子,只留下体裹着一条毛巾,探着水一步步下了浴池。
  骤然清醒许多,我闭上了眼睛:“这样好的宴会,怎么能少了罗先生?”
  他没说话,只是在一片水雾里解开了腰间的毛巾,整个身子泡进水里。
  水面荡起的波纹轻撞着胸口,我被酒意困着,全身酸软,几乎失去了和他争辩的力气。
  “你说话啊……”眼睁开一条缝,我看着他。
  他仍是不言,却在水里向我走来了。
  到了我的面前,我这才看清,热气将他的脸色熏得白里透红,在这样一张端方周正的面容上,便显出志得意满来。
  他轻轻地道:“你怎么这样不济,喝一点酒就吐得厉害?”
  我自嘲地笑了:“我醉了,脑子里像一团浆。可笑的是我活了这许多年,今天见了,才知道以前的二十多年,全然是发昏。”
  他忽然揪起我的头发,往水中便抻了下去。
  一阵热流几乎冲破我的耳膜,我一动不动地溺在水里,以为自己就要在热水中窒息而死了,他却又拎着我的头发把我揪出了水面。潮湿的空气霎时间充满了我的鼻腔。
  “呼……呼……”我大口地呼气,扶住浴池的边缘。
  他看着我:“你酒醒了没有?还昏不昏?”
  “呵……你……你怎么……不多让我昏会儿……”喘完了气,我笑了起来:“醒了,我看着你心口疼。”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是因为我比你强,你看不入眼?还是觉得我瞒着你,你心里有气?”
  “……我,我不知道。”
  他拿起一条毛巾沾了水,开始给我擦拭胸膛:“是么?那也不打紧,就疼一会儿,过去了,就好了。”
  “……你对我也是这样么?”
  “怎样?”
  我靠在边沿,甩干了头上的水,看着他给我擦身:“就是……你对外人那样。”
  他动作停住了:“景玉,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他叹了口气:“转过去,我给你擦擦背。”
  我转了过去,趴在浴池沿上闭上了眼睛。
  “我把我一辈子赚来的钱,给你买了官,配了装备。倒不是钱算什么,只是从此以后,别人都能知道,你梁皓跟我罗武,有斩不断的联系。在白道上,你是我的人,在黑道上,我是你的人,就是这么个理。”
  湿热的感觉黏在背上,一股温柔的力在脊上磨搓,我几乎陷在温热的感觉中,喉中哼出一声:“你这是通知我?没见你之前跟我商量过……”
  他手上加重了力道:“我们之间,还要什么商量,不都是一家人么?”
  我起身,酒意也走的差不多了:“我洗好了。”
  他拉住了我的手:“陪我泡一下。”
  我抽开手,没注意力道,他的胳膊滑了一下,蹭在了浴池的边缘,那细嫩柔软的掌心便出了血。
  我看了他一眼,自己扯了毛巾,围了下面,就往上面走。
  回头,脚腕却被握住了,他仰头看着我,湿发都贴在额前。
  脚下一空,我被他拉了下去,脚肘撞在台阶上就破了皮。
  伤处在水中染出一缕细的红,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他却抬起自己破了掌心的手,使劲将血挤了出来,一滴便落进了浴池里。
  他看着我:“景玉,你看,我们的血都合在了一起。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你算计我。”
  我终于还是爬出了浴缸,站在岸上穿上了浴袍。
  “你要走么?”他仰着头问我。
  我没回答,只是自己起身去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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