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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状态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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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斯强迫自己看着尸体。莫顿生前是个强壮的男人,而现在他更粗大了。他的尸体呈淡紫色,十分臃肿。尸体腐烂的气味很重。一只浮肿的手腕上嵌着一只一寸宽的环。
埃文斯说:“是手表吗?”
“是的,我们把它摘下来吧,”技术员说,“很难摘下来。你们需要看一下吗?”
“是的,我要看一下。”埃文斯靠得更近了,全身紧绷着以抵抗那难闻的气味,他想看一下尸体的手和指甲。莫顿小时候曾经弄伤了右手的第四个指甲,那个指甲上留下了凹痕,变形了。但是尸体的一只手不见了,另一只则腐烂不堪。这让他没法确定那具尸体是谁。
布拉德利在他后面说:“你确定了吗?”
“不太确定。”
“天啊。”
技术员说:“那个电视会重播吗?”
“不,已经取消了。”
“为什么,我喜欢那个节目。”
“他们应该和你商量一下的。”布拉德利说。
埃文斯正在检查胸部,极力回忆莫顿胸毛的样子。他见他穿泳衣的时候太多了,但是那肿胀的皮肤让他很难辨认。他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他就是莫顿。
“你好了吗?”布拉德利说。
“好了。”埃文斯说。
他们把被单重新盖在尸体上,走了出去。
技术员说:“皮斯莫的救生员发现了他,报了警。警察通过他的衣着验明了他的身份。”
“他还穿着衣服吗?”
“啊哈。夹克基本完好,裤腿只剩一只,是订做的。他们打电话给纽约的裁缝,他证实给乔治·莫顿做过这些衣服。你们想拿走他的又物吗?”
“我不知道。”埃文斯说。
“可你是他的律师”
“是的,我想还是拿走吧。”
“你得在这上面签字。”
他们回到接待室,宿尼弗还在那儿等着。她正在打手机。她说:“对,我明白。对。好的,我们可以那样做。”看到他们出来,她啪的一声把手机关了。她说:“好了吗?”
“好了。”
“他是”
“是的,”特德说,“他就是乔治。”
埃文斯什么也没说。他来到大厅,链了字。技术员拿出一个包递给他。他在包里摸了一会儿,从里面拉出礼服的碎布条。在他夹克的里袋里有一枚印有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饰针。他又伸进去拿出一块手表,是劳力士牌的潜水表,与莫顿的一模一样。埃文斯看了一下手表的背面。上面刻着GM 12—31—89。埃文斯点了点头,放进了包里。
所有这些东西都是乔治的。仅仅是摸一下这些东西,埃文斯就感到难以言述的悲哀。
“我想就这样吧。”他说,“走吧。”
他们走到等在那里的车子上。他们坐进去之后,詹尼弗说:“我们必须还要停一停。”
“噢?”埃文斯说。
“是的。我们还得去一下奥克兰市政车库。”
“为什么?”
“警察在等我们。”
16 奥克兰
10月12日,星期二
晚上7时22分
这是奥克兰近郊的一座宏伟的水泥建筑,与之相邻的是一个大型停车场。水泥建筑被刺目的卤索灯照着。在气旋状栅栏背后的停车场里,大部分汽车都不上档次,但也有几辆卡迪拉克和宾利。他们把豪华轿车停在路边。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布拉德利说,“我不明白。”
一个警察走到车窗前:“是埃文斯先生吗?彼得·埃文斯?”
“是我。”
“这边请。”
他们都准备下车。那个警察说,“我叫的只是埃文斯先生。”
布拉德利气急败坏地说:“可是我们——”
“对不起,先生。他们只叫埃文斯先生。你得在这儿等着。”
詹尼弗面带微笑地看着布拉德利:“我跟你做伴。”
“太好了。”
下了车,埃文斯便跟着警察,穿过一扇铁门,走进了车库。车库被分成若干个长方形开间,要检修的车辆排成一排。大多数隔间里修的似乎都是警车。埃文斯闻到一股刺鼻的乙炔的味道。他向陪伴在侧的替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正等着你呢,先生。”
埃文斯向车库后面走去。他们走过几堆撞得面目全非、沾满血迹的汽车残骸。座位被血液浸透,破碎的窗玻璃呈暗红色。有几堆残骸上朝各个方向伸出一段一段的细绳。一两个穿着蓝色实验室外套的技术人员正在测量一堆残骸。还有一个人正用架在三脚架上的相机给一辆被毁的车子拍照。
“他是警察?”埃文斯说。
“不。他是律师。我们得让他们进来。”
“你在这里处理汽车残骸?”
“方便的时候。”
他们拐过一个弯,埃文斯看见科内尔和三个便衣警察站在起,还有两个穿蓝色实验室外套的工人。他们正围着莫顿那辆“红鬃烈马”的残骸,残骸被液压升降机提了起来,下面用明亮的灯照着。
“嘿,彼得,”科内尔问道,“去认明了乔治的身份了吗?”
“认了。”
“好。”
埃文斯走上前,站到那辆车下面。车的下面到处贴满了黄色标签。
埃文斯说:“好吧。有什么新情况?”
便衣警察相互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便衣说:“我看见了。”
“这就是莫顿先生最近在蒙特里买的那辆车?”
“我想是吧。”
“什么时候买的?”
“我不是很清楚。”埃文斯努力回忆着,“不久以前。大约是上个月吧,他的助手莎拉告诉我他买了一辆车。”
“谁付的款?”
“莎拉。”
“你参与了吗?”
“没有。她只是跟我说乔治买了一辆车。”
“你没有参与买车或者给车买保险之类的?”
“没有,这一切都是他的会计负责办理的。”
“你从来没见过有关这辆车的文字方面的东西?”
“没有。”
“你第一次看到这辆车是什么时候?”
“乔治开着它离开马克·霍普金斯旅馆的那天晚上。”埃文斯说,“也就是他死的那天晚上。”
“在此之前,你见过这辆车吗?”
“没有。”
“你雇人对这辆车做过手脚吗?”
“没有。”
“这辆车从蒙特里运到索诺玛的一家私人车库放了两个星期,然后才运到旧金山。这家私人车库是你安排的吗?”
“不是。”
“可是是以你的名义租下的。”
埃文斯摇了摇头。“我对此一无所知,”他说。“但莫顿经常以他的会计、律师的名义租用或出租东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出租人或者承租人是谁。”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不会告诉你?”
“不一定。”
“所以你连别人用了你的大名都不知道?”
“不知道。”
“车在圣何塞时,谁动了手脚?”
“我不知道。”
“埃文斯先生,莫顿上车之前,有人在车里做了很多手脚。车架受到了损坏,贴有黄色标签的地方都是。肪滑装置——这是最早设计的——现在完全没用了。底盘的左前方、右后方也被弄松了。你在听我说吗?”
埃文斯皱了皱眉头。
“这辆车是一个死亡陷阱,埃文斯先生。有人用它杀死了你的当事人,有人在索诺玛的车库里做了致命的手脚。而你的名字却在租用单上。”
在楼下的车子里,特德·布拉德利正对詹尼弗·海恩斯严加盘问。她的外表还算漂亮,可是她的其他方面总是不对劲——她的举止,她粗暴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的观点。首先,她说她在为这件案子工作,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给她交付工资,但是特德认为这不可能。特德·布拉德利与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的关系是公开的。作为雇员,她应该知道这一点,她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她把他对孩子们的演讲称作“胡说八道”——他没必要做这个演讲,他做这个演讲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和对环保事业的一片赤诚——说这个演讲是“胡说八道”令人不能容忍。这是一种极端的对抗。绝对无任何尊重可言。更何况,特德知道自己的话都是对的。因为按惯例,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把他的谈话要点列在备忘录上,把要强调的事项列举出来。而国家环境资源基金会是不会让他讲假话的。这次的谈话要点根本没有什么该死的冰河时代。詹尼弗说的都是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那些树木很宏伟,正如谈话要点上宣称的,它们是环境的哨兵。事实上,为了不至于出错,他还从夹克口袋中掏出了要点。
“我想见识一下。”詹尼弗说。
“我就知道你会的。”
“你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给你看?他想。这种态度,简直是咄咄逼人。
她说:“你属于那种以为人人都想摸摸你那玩意儿的电视明星。哎,想什么呢?噢,天下第一大。我不想。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演员。”
“我认为你是个间谍。你是某个企业的间谍。”
“那么我一定不是一个好间谍,”她说,“因为你认出了我。”
“因为你胡说八道,这就是原因。”
“我就这点毛病。”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布拉德利内心里都郁积着一种特别紧张的情绪。女人是不跟布拉德利争吵的。有时候女人们有那么一会儿对他心怀敌意,但那只是因为被他,他那漂亮的外表,还有他那明星的威力镇住了。她们想诅咒他,他通常都让着她们。但是她们不跟他吵闹。而这个女人却跟他吵,这让他既兴奋又恼火。他越来越紧张,简直没法忍受了。她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丝毫怯意——这种对他名声的漠视,使他快疯了。更要命的是,她很漂亮。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使劲地吻她。
他知道她很乐意。为了确立他的控制地位,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痛——他的脖子,他的头——有一刻他一定失去了知觉。因为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坐在了车子的地板上,气喘吁吁,看着衬衫上滴满了鲜血。特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血,头为什么颤抖。后来,他意识到他的舌头在流血。
他仰头看着她。她冷冷地跷着二郎腿,越过裙子瞥了他一眼。可是他没在意。他满脸怒火:“你咬了我的舌头!”
“不对,蠢驴,是你自己咬的。”
“你对我施暴!”
她扬了扬眉毛。
“是你!你对我施暴!”他低下头,“天啊,这还是一件新衬衫呢。麦克斯菲尔德牌的。”
她盯着他。
“你对我施暴。”他重复道。
“那你去告我呀。”
“我想我会的。”
“最好先和你的律师商量一下。”
“为什么?”
她朝汽车前面点点头:“你忘了还有司机喔。”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全都看见了。”
“那又怎么样,是你在勾引我,”他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在勾引我。只要是男的都看得出这种暗示。”
“很明显你没有。”
“难道是敌意吗?”他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伏特加酒瓶。他想用酒来漱漱口。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回过头来。
她在读那些谈话要点。她把那张纸握在手中。他冲过去想要回来。“这不是你的。”
她眼疾手快把纸拿开了。她举起另一只手,做出一把锋利的刀要向下砍的样子。
“特德,想再试试运气吗?”
“我操你,”他说,又喝了一大口伏特加酒。舌头如火烧一般。真是一个娼妇,他想。真他妈的是个娼妇。对了,明天就让她另谋高就。他要负责到底。不能让这个轻浮的女律师这样摆弄他,得让她滚蛋。
埃文斯站在被毁的法拉利下面。便衣警察围着他进行了十分钟的盘问,他只得忍着。他基本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埃文斯说:“乔治开车很在行。如果车被做了手脚,难道他发现不了吗,”
“也许能发现。可是如果他喝多了,就发现不了。”
“对,他肯定喝酒了。”
“是谁让他喝的酒,埃文斯先生?”
“是乔治自己喝的。”
“可宴会上的服务员说是你让莫顿喝的。”
“不对。我是在限制他喝酒。”
突然,他们转移了话题:“谁在法拉利上做了手脚,埃文斯先生,”
“我不知道。”
“我们知道你在索诺玛外的五十四号路上租了个私人车库。那里偏僻安静。任何人在车上做了手脚都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你为什么选这样一个车库呢?”
“不是我选的。”
“可租约上是你的名字。”
“是怎么租的?”
“通过电话。”
“谁付的款?”
“是用现金支付的。”
“是谁付的?”
“是邮递员进去的。”
“上面有我的签名吗?有我的指印吗?”
“没有。只有你的名字。”
埃文斯耸了耸肩:“那么我很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大家都知道我是乔治·莫顿的律师。任何人都可以打我的旗号。这辆车上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他们应该已经向莎拉打听了这一切。还有,如果他们业务熟练的话,他们就应该跟她谈了话。
果然,她从那个角落里出来了,一边打手机一边跟科内尔点头。
这时,科内尔向前跨了一步:“好了,先生们,如果你们没有别的问题了,我想由我来监管埃文斯先生。我想他逃不了。跟我在一起他会没事的。”
警察们咕哝了几句,最后还是同意了。
科内尔出示了证件,然后用手臂牢牢抓住埃文斯的肩头,回头向入口处走去。
莎拉远远地跟在后面。警察们仍然呆在法拉利停放的地方。
快走到门口时,科内尔说:“我为这一切感到抱歉。警察们没把全部情况告诉你。事实是,他们从不同角度对那辆车拍了照,把照片输入电脑以再现汽车撞击的情景。电脑模拟的情景与真正的车祸情景不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还可以这样做。”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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