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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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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见上半身窝在张恒怀里,瞥了眼王所安,又移开,淡淡道:“没事。”
这个时候,最冷静的还是他。
司机打了救护车电话,然后就是等待,刘璇不停地安慰着顾从见,顾从见闭了闭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几下,抓到的只有空气,最终颓然地摊开手。
王所安跪在他身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顾从见被抬进救护车,王所安紧接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刘璇道:“我和张恒去医院,你先找个旅馆安顿下来。”
刘璇在两个人脸上看看,又看了看蹙着眉心的顾从见,点点头:“我就在前面的县城找个旅馆,电话联系!”
顾从见眼前有些模糊,明明眼镜还架在鼻梁上,他努力保持清醒,却连晃脑袋的力气也没有,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任由别人把自己抬来抬去,王所安一直扒着床沿,像只担心主人的金毛犬。
顾从见想笑一笑,却抬不起嘴角,只能握住他搭在床边的手,眯着眼睛重复道:“没事。”
然后合上了眼睛。
王所安愣了愣,瞪大眼睛看向在顾从见左腿那里捣鼓的医生。
医生是当地人,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让人听得不甚清楚,医生怕病人出什么危险,抛下剪了裤腿的裤子急忙上前看了看,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也愣了,抬头对等着答案的王所安说得尽量简洁些:“昏了,疼昏的。”
王所安眨眨眼睛,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手昏倒了也不放开的人,不由得回握住。
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一边不可思议道:“居然连一句疼都没喊,这人不会疼的吗?”
张恒坐在车子角落里,闻言一举大拇指:“不愧是头儿!纯爷们儿!”
王所安强忍着没骂回去。
不会疼的话,还会疼昏吗?
但是他居然不喊疼,宁可昏过去也不喊。
王所安忽然觉得,顾从见远不止一个“好人”,远远不止。
顾从见被推进了手术室,连麻醉剂都省了,几个小时后送进了普通的单人病房,张恒跟着医生去拿病例,王所安进了病房陪护。
顾从见的眼镜在昏过去之后就被摘了下来,王所安看了看他被高高吊起的,打了石膏上了夹板缠了绷带的左腿,再看看他眉头紧锁的脸,总觉得他有点陌生,又有些可怜。
原来黄鼠狼,在睡着的时候,也像小狐蒙一样可爱。
不过黄鼠狼本身长得也蛮可爱的。
他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趴在床边一直守着顾大导演。
顾大导演好像铁了心要休息够本似的,睡到了晚上还没有醒转的迹象,晚上十点多王所安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对张恒使个眼色然后出门,掏出手机一看,脑袋一晕。
是秦君斐。
他看着屏幕来显,口干舌燥,手足无措。
电话固执的响,王所安咽了口唾沫,手指微颤,按下接听键:“秦、秦老师……”
秦君斐没客气:“你在W镇么?”
王所安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给顾老师打电话,没人接,问了电视台的人才知道你们有事耽误了。”
“嗯”王所安没打算瞒他,疲惫地坐在走廊长椅上,叹气道,“顾导受伤了。”
“哦,”秦君斐突然静默了一瞬,然后似是不经意的小声道,“我也在医院呢。”
王所安心中骤然一紧,刷地站起来,颤声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紧张有好感的人的身体,是本能。
“没什么,”秦君斐笑笑,“胃疼,打点滴呢。”
王所安絮絮叨叨:“不要总是吃辣,对胃不好,多喝热水,少喝牛奶……”
秦君斐干脆地打断他:“你要不要来看我?我也在W镇。”
“啊?”王所安呆住,透过窗户往顾从见的病房看去,看到张恒在里面昏昏欲睡,却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跳跃,嗫嚅道,“你、你一个人?在哪里?我去……看看你?”
语气中夹杂着小心翼翼。
秦君斐轻笑道:“太晚了,还是不用了。”
“不晚不晚,”话一出口,急切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尴尬,“额,我是说,没有关系。”
秦君斐不再推辞,报了一个小诊所的地址,嘱咐他路上小心,顿了顿问道:“顾老师一个人可以吗?”
“他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虽然这个人不太靠谱。
“嗯,那你小心些。”
王所安心花怒放,收了线推开门,因为太过开心都忘记了压低声音,进了病房,却看到刚刚还在打盹的张摄影正收拾自己的背包,见他进来,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气声对王所安说道:“刚才刘璇来信息,说住宿出了点问题,让我过去看看。你一个人留在这没问题吧?辛苦了。”
王所安抽抽嘴角,心情瞬间down到低谷,在心中咆哮:有问题有问题绝壁有问题!
但他没咆哮出声。
张恒背上背包拍拍他的肩膀,一股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意思。
王所安目送他出去,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内心开始纠结。
顾从见是为了救他,腿才被伤到,医生的意思也是将来可能会留下点小问题,所以留下他一个人在病床上自己良心上过意不去。
不过……他找理由推脱,看这个架势顾导今晚是不会醒了,自己出去,在天亮前回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拿上背包,临走前又折回来给顾从见掖了掖被角──山里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一边在心底默念道:“顾导,你可要醒得晚一些,这可是事关你下属我的下半生幸福啊!”
默念完他这次想起小声了,看了眼新换的一大瓶点滴,赞赏了护士的尽责,不用陪护去叫才想到要换新的,给了他更加完善的理由抛下恩人追情人。
悄悄走出病房,悄悄关上了房门。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底咀嚼着心上人的名字。
秦君斐,君斐。
君子斐然,真是个好名字。
他笑得开怀,把昏暗的病房留在身后,病房里还有暗灯亮著,好像在郁闷的告诉他,他的心走反了方向。
小诊所离顾从见所在的医院不远也不近,不过在当地百姓中还是比较出名的,王所安问了问前台的接待护士,没费多长时间就了解了诊所的所在地,不用拐几个弯,但是还是要走上二十分锺左右。
王所安精神焕发,一副去征服魔王大BOSS的热血少年状,背着背包雄纠纠气昂昂以跨过鸭绿江之势跨过必经的一条无名小河,再直走五百米左右,到了诊所前。
他停下脚步,手心出汗,内心狂跳,十分紧张。
他考虑了一下,拿出手机给秦君斐拨过去,尽量平复下心情,说自己到了。
秦君斐在电话另一边笑了笑,说了楼层和房间号,还说了句:“……我等你。”
王所安满脸通红地要挂电话,又听电话里飘来了一句“谢谢”。
他愣了下,正要回一句,那边便挂了电话。
他抓了抓後脑勺,下午刚刚洗干净服帖的头发立刻翘起了几根。
小诊所的夜晚静悄悄的,值班的护士正在玩手机游戏,见他进来,暂停游戏,嘴角一弯,态度良好:“您好?找谁?”
王所安把秦君斐的名字报了上去,小护士对秦先生印象很深:“就是那个特别漂亮的病人?您是他的朋友?”说着没等王所安回答,就把笔和来访纪录递过去,“麻烦您在这签个字,还有时间也写上,”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正好点滴也快滴完了,我去给他拔掉,一起走吧。”
王所安跟在小护士身后,没忍住,问道:“秦……先生,什么病?”
小护士头也不回:“还不是饮食不规律,这胃呀,三分靠治七分靠养,不过你们在大城市里生活,压力大,不可避免。”
王所安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啊,还是在小城市生活舒服。”
小护士很得意洋洋地领头走,率先进了秦君斐所在的诊室,王所安从护士身后探出头,秦君斐看上去并无大碍,坐在椅子上,椅子后面还有个靠垫,对面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只有一台电视,但是没有打开,可能是晚了怕打扰其他病房的病人休息。
诊室里面只有秦君斐一人,小护士熟练地拔掉秦君斐手背上的针头,最后一下没挑好,渗出了殷红的血珠,小护士急忙用药棉按上去,被秦君斐接过,笑了笑抬头对王所安道:“劳你跑一趟了。”
“不会不会,”他连连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秦君斐泛青的手背,秦君斐的手白皙纤长,指甲的形状特别优雅,白晃晃的日光灯照在上面居然反射了粉嫩嫩的光,不自觉就说出口,“疼吧?”
秦君斐失笑道:“怎么会,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王所安眨眨眼,盯着药棉,有些心疼。
两人说完,秦君斐对小护士道了谢,然后肩并肩走出诊所,到了路口时秦君斐道:“请你喝杯茶。”
王所安刚要习惯性拒绝,但话到了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两人进了一家24小时的茶社,王所安不懂茶,任由秦君斐点了壶铁观音,等茶的时候王所安说道:“你胃不好,上一次吃米线还放那么多辣。”
秦君斐矜持地笑道:“要说吃辣,我可不是从见的对手呢。”
猛然听到顾导的名字,王所安有一秒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又无言以对,毕竟留恩人一个人在病房躺着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在茶上来之前都是秦君斐一个人在说,可他这人无论怎么说都不觉话多,反而悠悠然的调子像一条静水深流的河,恍惚间时间都慢了下来。
他们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直了身体向外望去,没有被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染指的小街巷散发着古老幽静的气息,透过雕花的窗框向外看去,白墙黛瓦屋角飞檐,有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他才发现下雨了,雨丝风片,误闯进了窗子,吹乱了秦君斐乌黑如木炭的鬓发,肌肤莹白,好像还发着淡淡的光,嘴唇因为刚刚病愈的关系略显苍白,整个人一下子柔弱了下来。
他看着秦君斐一张一合的嘴唇,压在心底的欲望蠢蠢欲动。
他急忙按耐住,忽然听到秦君斐慵懒地问道:“你好像……对我很有好感?”
雨天霹雳!
秦君斐目光玩味,上下打量他一番,等着他回答,眉宇间胜券在握。
“秦、秦老师……”
茶水端了上来,王所安不顾茶水滚烫,匆匆捧起茶杯放到嘴边,被烫得打翻了茶杯。
茶水顺着桌沿流到王所安的衣服上,他急忙去抓餐纸,却慢了一步,秦君斐已经在给他擦拭衣服了。
王所安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犯抽,按住了秦君斐漂亮的手,正扣在胸口左侧,秦君斐能够感受到少年心脏猛烈的跳动。
他悄悄勾起了嘴角。
王所安鼻尖都渗出了汗珠,气氛暧昧,他有些热,但又舍不得翻开秦君斐,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
王所安会彷徨会失措,但是他诚实,不欺骗别人也不会自欺欺人。
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黑亮清澈的瞳仁对上秦君斐的,深呼吸后肯定道:“秦老师……我、我是喜欢你。”
秦君斐扬起眉毛,抽回手,坐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所安在秦君斐抽出手的一刻心脏像失重了般惶恐不定,无依无靠的感觉太难受,但是看到秦君斐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略略安心了些。
他又重复了一边:“秦老师,我喜欢你。”
这一次流利了许多。
秦君斐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
王所安接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也和女孩子交往过……可是,”他抬起眼,眼神真挚,“我、不知怎的,我会不用自主的想念您,从看到您的照片时就──”
秦君斐放茶盅的手一顿,也抬起眼,眸色不辨:“照片?”
“嗯,”王所安不好意思道,“我是在顾导的书房见到的,你们是好朋友吧。”
秦君斐面色仍是笑意盈盈,只是王所安觉得,他的视线像一条蛇,冰凉的身体缓缓缠住他的喉管,然后慢慢勒紧──
“是啊,”秦君斐笑道,“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
王所安舒了口气,平静了些。
秦君斐道:“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但好像没有很害怕?”
王所安点点头:“也会怕,但是既然喜欢了,我就一定要认真诚实的对待,”这次连害羞都没有了,“秦老师,秦君斐,我喜欢你。”
“你还是我的学生……”
“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毕业了。”
王所安从来都是温和好欺负的模样,第一次如此咄咄逼人。
秦君斐想,自己好像,看错他了。
这样想着,又喝了口茶,再看向王所安,盎然笑道:“给我时间,我考虑考虑。”
顾从见在欢乐的晨光中苏醒,睁了睁眼又被光亮刺得闭上,缓了一阵儿再次睁开。
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不是近视所导致的,每次在模糊中醒来都会搞不清自己是否得到了足够的睡眠这个问题,总像是睡不醒似的。
但每次,不论是否睡醒,到时间他就要必须乖乖爬起来,面对一天令人头疼的工作。
喉咙干渴,身边好像没有人。他用手肘撑起身体,略微一动却被左腿的剧痛所束缚,动弹不得。
顾大导演僵了僵,默默躺回病床上,右手在身旁柜子上来回摸索,试图摸到眼镜,扎在手背的输液管晃来晃去,能够清晰体验到针头在皮肉里乱动,突然间感觉手背又凉又涨,不由凑到眼前一看,手背鼓起了一个大包——跳针了。
顾从见脑袋转了一圈,终于确认了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眨眨眼睛,难得流露出失落的神态。
他以为,就算是抱着歉疚的心理,王所安也会陪在他身边的。至少,他醒来的第一眼,能够看到他。
也可能是上厕所去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转念又有些意外,他从不会为自己找借口,现下却甘愿为王所安找借口。
顾从见抿起嘴角,目光闪烁不定。
手背的包越来越鼓,顾从见索性自己拔掉,把针头丢在柜子上,摸到眼镜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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