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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息-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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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哥,您已经尽到了责任。”洛云息咬了咬牙,“他没有蛊惑我,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有负您的教导,弟弟惭愧。”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不肯悔改吗!你,你是不是还舍不得放下孽缘?!”
“没有。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
“好,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你现在给我发誓,再也不会重蹈覆辙。我们离开京都,不和顾家人有任何牵扯。”
“士哥,我……做不到。”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能离开京都。还有仇没报,有耻未洗。
“做不到?为什么?!”
“我……不能说。”
“你,你还敢说你们已经一刀两断?如此执迷不悟,凌晞曜,你的伦理纲常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要打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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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洛公子那边儿,好像打起来了。”王顺平小跑着进了客房送信儿。慕北驰和季南游根本没走,正在客房里商量鬼斧营的事儿。慕北驰正考虑要不要动用熙陆潜伏在大烨的暗哨,把这消息递给五哥。又觉得未免小题大做,而且这部分人都是单线联络,自己卸任以后连接头的暗语都弄不清了,想查个事还真得费番周折。两人正说着,听王顺平传来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消息,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季南游问道。谁和谁打起来了?俩兄弟感情好得同吃同住,就算发生点小争执,云息一准先赔罪,怎么看也不像能打起来的架势啊。“小的也不清楚,只听到几声责骂,洛公子的哥哥怒声说要打醒他。”慕北驰倏然站起,二话不说往洛云息住处赶去。
“晞曜,你认不认错?”“我有错。”“肯不肯悔改?”“我改。”“那发誓。然后和我离开。”“对不起,士哥。”李忘颓丧地垂下手,木拐狠狠砸到一旁,再也打不下去,他不舍得。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小六,顾家的人你招惹不起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你给我滚出去!”
洛云息忍痛站起来,扶着墙沿退出去。
院子里似乎残留着肉汤的香味,锅底只剩下残羹冷炙,酒坛摆在一边。洛云息走过去晃了晃,哗啦啦响动。他挨在熄了火的炉边,一碗一碗倒着喝。不多会,酒坛见了底。季南游实在忍不住了,从外面闯进来,拽起他往外拖,半天憋出句:“我那还有,一起喝。”
这场酒喝的可谓是沉默又凶狠。两人在边上陪着,看着洛云息灌了阵儿。他喝的很快,没有废话,连感慨都吝于发,只是单调地在重复动作。慕北驰遣人买来了跌打的伤药,问洛云息:“有哪疼吗?”他和季南游都听到屋里的动静,能想到当时的情形,还好钝重声没响几下就停了,不然免不了要管“家务事”了。
“唔……背。”洛云息有点醉意,头脑反应慢了拍,或者说想得少了,做得多了。他随手解了上衣,露出光裸后背,方便擦药。背上有几道肿胀淤痕,慕北驰给他处理了下,“没伤筋骨。养几天就没事了。”季南游抱臂道:“你拧什么啊,顺着你哥认个错就是了。打你你不知道躲啊?”洛云息又灌下去几碗,胡乱摆摆手,“士哥让我离开京都,从此不再和顾家有牵扯,我做不到,难道骗他随便发个誓?让他打几下消消气就是了,有什么好躲的。”
慕北驰给他披上衣服,“因为左明德?”“嗯。”“只是因为那厮?”季南游莫名其妙地多问了句,问完觉得嘴真欠,虚咳了声,“那你告诉李兄没?”“没有。与其让他担忧还不如让他误会着。”毕竟不知廉耻还要不了人命。对士哥来说,自己好端端地活着才是他最希望的。至于误会的是什么,几人都不提。顾小公子已经说得够多了。
有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流到洛云息的胸口,右肩处的伤疤在衣衫半遮半掩下更添诡异。季南游倒了满碗和他一碰,喝下,舔了舔嘴唇,指着他右肩问:“这是左明德弄的?等把那龟蛋逮来,让你拿箭穿着玩。”喝醉后的洛云息似乎变得坦率了很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睛里有水光闪动,像道迷蒙的风景。他偏头瞥了眼疤痕,“他哪有那本事。若是当天他也在,早给我一枪挑了。”慕北驰有经验,听这话知道洛云息已经醉了。看他还抱着酒坛不丢,也不劝阻。云息的心事埋了太久,他需要倾诉,能借着这次机会发泄出来最好。
季南游也有同样的打算,顺竿爬上的问:“那他指使着别人干的?呦息卿你是双拳难敌四手。”洛云息低头嗤笑,笑容里满是凉薄,“这是顾瑜瑾射的。在苍江岸边。为了他的未婚妻,哦,现在是他的夫人了。”
还有这码子事?季南游皱着眉头想着,不会是情杀吧。为了争个女的,好友反目成仇?这可忒没谱了。姓顾的都得偿所愿了,现在还跑来得瑟个什么劲啊!慕北驰想到上元节那晚云息刺了顾瑜瑾右肩一刀,“两清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C童鞋留了一串评,顿时鸡血。稿也存不住了,这章少,看官们先凑合着垫垫底吧。过两天补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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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聊聊往事呗~
有木有人好奇?
☆、那些年那点事那个人
屋里三人心思各异,没人吱声,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闷,只有酒水哗啦啦倾倒的声音。洛云息端起酒碗,突然停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酒水晃荡了不少出来,顺着碗沿沾到手指。轻易打湿了他的伪装。
那些年拥抱着取暖,依偎着生存,唇齿相交,肌体相覆。从幼年到青年,彼此相伴经历的成长,像把对方铭刻进生命的年轮里,一寸一寸填满骨血。曾经炽热的、希冀的、义无反顾的火都凝成指尖凉淡的酒水,索然寡味。
慕北驰温暖的掌心稳稳地托住他的手,帮他把酒碗送到嘴边。洛云息饮尽,重重地扣到桌面上,“呵——,他拿着我送给他的弓指着我,怎么……下得了手。”季南游沉沉地叹了口气,暗骂真不是玩意儿。
“想报仇吗?”慕北驰静静地问道。“报仇?”洛云息茫然自问,辰霄的父亲处决了自己三哥,自己的父亲又害死他的母亲,让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往上追溯,父亲和顾老儿之间恩怨几十年,这仇从哪里算起?“他救过我,也杀过我。沧江边上,我压了十几年的情分做注,愿赌服输。”
“小爷给你赢回来。云息,我们来结拜吧。”季南游猝然道。这次连慕北驰到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啊。我看你顺眼。”“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小爷不满足了,想和你做兄弟。以后同生共死,谁也撇不开谁。”省的你有事就把人撵得远远的,季南游正儿八经地自荐道:“你没理由拒绝。上哪找我这样武功高强仪表堂堂急公好义的兄弟去?”慕北驰凉飕飕地提醒:“结拜了你就是老幺了。对哥哥们以后要尊敬点。”“……按月份排行不行?”
洛云息一腔子愁绪被他搅合得没剩几分,心底窜出几丝怪诞,竟有人想和自己结拜,看中着这样一败涂地的自己。哦,北驰还说过什么,他说喜欢。何等侥幸,在最糟糕的境地邂逅最美的风景。
最初的怪诞过后,有温暖绵绵不断地泛上来。他拍了拍晕乎乎的额角,“我可是朝廷逃犯。永不遇赦。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那有什么。小爷也上过通缉榜,悬赏百金,咱俩谁贵?”洛云息迷惑地看他,“……唔?”“想当年小爷在熙陆做个马贼的小头领,混吃混喝多逍遥快活,呼朋唤友喝酒练剑,没事就策马扬鞭……劫一票。”季南游说着颇为幽怨的看了慕北驰眼,你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剿什么匪!小爷大好生活都让你搅了,不慎连人都给缴了……慕北驰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他。那次“散散心”收获不错,趟平了山头不说还扫荡来这么个人。
“别考虑了,快把香案摆上。”季南游说着想要去张罗,被洛云息拉住,“我心里已经当你是兄弟,不在乎那些仪式。”
“那咱们击掌起誓,肝胆相照同生共死。”慕北驰随即淡笑着说,抬出右手。季南游面对他抬起左手,“一边一下,二哥,来吧。”他的“二哥”叫的自然亲切,眼角微翘,眸子莹润晶亮,清澈爽朗。洛云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中途顿住,只是轻轻握了下他们的手指。
“这幅身体肯定要死得比你们早的。祈愿同生,共死怕是做不到。”
“小时候半仙给小爷算命,说我能活八十岁。分几十年给你好了。”季南游无所谓地说。“北驰看就是命长的,匀点给你就够了。”
慕北驰反手把他的手指包在掌心里,紧了紧,缓缓地把他手指扳直,对到自己手上。十指紧贴相合,庄重得像一个吻。“苍天在上,穆九在此起誓,与我掌心相对之人即为兄弟,无论他换了何名、身处何地,愿扶持守护、不离不弃。”
趁洛云息愣神的工夫,季南游直接撑开他的手就势拍了下,清脆的一声响。
“云息,等这边的事了,咱们去熙陆吧。北驰认识不少名医,定能治好你。”
“呵——治不好也没关系。”洛云息手肘顶着头,撑在桌案上醉意朦胧。“慕九?北驰果然不是真名啊。”
“穆九是身份。我更喜欢北驰这个名字。”
洛云息含糊地“嗯”了下,忽道:“我是凌晞曜,排行六。娘亲说我的名字是破晓的日光。”季南游震惊地看向慕北驰,姓凌?那不就是……“云息,我记得当年大烨和熙陆的国战,统帅也是姓凌?”
“那是我父亲。”洛云息直言。“当年父亲兵败,有密报说他有通敌的嫌疑,朝廷派了扈老将军接替他。战争结束后,父亲押回待审,凌府外也被兵士把守,我们都被软禁其中。先皇病逝前坐实了父亲的叛国罪名,凌府满门抄斩。”洛云息闭上眼,回忆起那场劫难:“那夜很黑,一点星光都没。府外巡防的兵士多了几倍。府里人人自危,知道父亲怕是凶多吉少了。三更时家里燃起火光,人都借着机会拥挤着往外跑。随后,顾知礼领兵前来宣旨——父亲阵前通敌叛国,斩立决。”洛云息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机械地复述着。情绪压得太久,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表达。他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慕北驰轻顺他的后背,犹如安慰。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活了下来,那就好。”慕北驰把酒坛推开,递了杯茶给他。翠绿的茶水冒着热气,盛在白瓷盏里,洛云息端在手中转着,目光茫然不知所栖。“阿霄……顾瑜瑾就站在兵士前列。我已经两年没见他了,没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我是叛将之后,他来处决我。他穿的铠甲反射着漫天火光。可真是威风啊……”
“他用箭射了你?”季南游冷着声音问道。
“没有。他只是看着我。士哥告诉我,顾瑜瑾幼年的磨难是我父亲造成的,他的母亲因此含恨而终。他当时在想什么,大仇得报?踌躇满志?”洛云息眼睛没有焦距的看他们,“我夺了兵器反抗,才发现内力提不起来。顾大人拿枪尖指着我,”洛云息讥诮道:“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刻会与他刀剑相向。”
“云息,你们是……”季南游斟酌用词,朋友?知己?这样苦大仇深的俩人怎么凑块去的?
“我们做过主仆、朋友、兄弟、伴侣。”
伴侣?伴侣……季南游说不出啥滋味。端详着洛云息,暗想,他曾经忍耐过怎样的失望。
“厌恶吗?我喜欢男人。”
“那是你的事,随你喜欢就好。”这是洛云息回答过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他倒没觉得厌恶,只是心里怪怪的。有点遗憾有点失落。月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那块冰山呢?季南游恨恨地想,便宜姓顾的那混蛋了!慕北驰心里发堵,他早就猜到洛云息和顾瑜瑾的关系,但是猜到和证实是两码事。更重要的是,云息居然姓凌。和顾瑜瑾相比,自己的欠他的岂不是更多。看来,要他接受自己还有段很长的路啊。
“喂北驰,想什么发愣呢?”
“没什么。在想云息怎么逃出升天的。”
“逃出升天?没那么好运,我下了地狱。”落到左明蕊的手里,受尽羞辱和折磨,生死无门。那两个月的生活是他的噩梦,险些压垮了他,最后,他甚至开始软弱的想,阿霄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他。不欲在这上面多说,转而问道:“北驰,你是官宦家的子弟吗?”
“是。”慕北驰想了想,对方都已经把家底交待了,自己还什么都藏着掖着也确实不地道,“我出身世家,是幺子,上面八个哥哥。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对我甚是宠爱,因为不用继承家业,哥哥们对我也不错。顺风顺水的长成,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发生了些事,哥哥们彼此争斗,乌烟瘴气的。”慕北驰皱着眉头顿了下,“我亲近五哥,帮着私下里做了不少事,争到了家主位子。给他卖了十年的力,趁他不注意,偷空跑了。”
“……”洛云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哥哥不寻你?”
“我跑得远,他事多,懒得费神管了。”
你小子嘴里跑起马来也比小爷差不了多少。季南游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诳谁呢是,明明是计划出逃,还筹算了多年,先派了岚疏和老王做了先锋来铺路,不遗余力培养能代替自己的人,慢慢地淡出权利圈子,死扛着不娶妻,姬妾一堆就是不留子嗣,对谁都不肯上心,整天个的装纨绔,还不都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小样,说得一派天真。
“北驰,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来大烨?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想看看别处的风景。也许你不信,不过初衷的确如此。我不太喜欢以前的日子,五哥虽说对我倚重,却也不能完全信任。兄弟们在一处,还要互相猜忌提防,太费神。做什么都要小心权衡着,纵使锦衣玉食,也无趣的很。”
“不擅和人周旋?”
“我只是没兴趣,并不是没才能。”这样自大的话从他口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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