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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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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阅历如何丰富,至此他不得不自认失败,将地穴封好,拉出书橱,然后沉思地走向后宅。

这件怪事他不能与别人商量,诸如金龙堡堡主金大立,左家堡堡主左同功他们,因为事涉他堡中机密,他不能提出来研究,故此这件事他只能独自负责。

在沉思中,他很快地走到后面花园,正如早先那个年轻花子般,笔直穿过,到了院墙,然后纵身一跃,飞越过那道围墙。

沿着围墙,每隔三丈便有一块三合土所铺的四方坪,面积不大。这些方坪都是堡中各处暗渠的出口。

他在一块方坪站定,用锐利异常的眼光细细搜索,只见这处方坪在当中有一方石板,可以掀起来。至于渠道中的水,却是从方坪下面流过,直通最外面的一条堡河。

他这个老江湖只须看一眼,便明白果然有人从这出人过。这可以从石板笔边也没有泥土而推断出来,若不是刚刚有人掀起过这方石板,板缝必有泥土塞满,因为堡中水渠已有二十多年没有清除过,即是说二十多年来没有人移动过这方石板。

他愠怒地四看,但田野中并没有人踪,夕阳将要西下,只有鸟群掠过林密山岗。

现在既然肯定了来人乃是由此逃走,成永便可以循此线索,发动手下搜寻附近数十里地面。

一丝残酷的冷笑挂在他唇角,在他心中这刻转着如何处死那个大胆犯他成家堡的人。

他沿着围墙慢慢走,锐利的眼光,毫不遗漏任何一处方坪。

突然间他停住步,双目射出震慑人的寒光,凝定在前面方坪当中那块石板上。

这块石板分明显示出已曾掀动过的痕迹,他又惊又怒地思索其中缘故。

蓦地一个思想掠过他心头,有如冥冥黑夜中,忽然掠过一道闪电,在这一瞬间,大地通明,一切仅无所遁形。

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这就是了,刚才那阵奇怪声浪,原来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成永在方坪上停下步,凝目俯视着方坪上可以掀起的石板,他的眼光尽是阴森残酷的味道,一望而知他心中正打着些什么主意。他像一只耐心的悍猫,静悄悄地在穴外等候鼠子出来,过了片刻,他忽地矍然顾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只见他双足顿处,宛如一缕轻烟,飞人墙内。身形一掠数丈,如蜻蜓点水,几个起落,便越过了后花园,进入宅院之内。

他毫不停顿,放尽脚程地飕飕直奔,宅内如有丫环等看见,也不过看见一缕灰影,一晃即没。决不可能看出这道影子乃是本堡的主人。

且说成永眨眼间已穿越了大半座宅院,到了一处地方停下身形,原来此地已是他的书房。他动作神速无比地开了书橱侧面的暗锁,运内力将书橱拉出来,然后掀起地灾石门。

那阵低微古怪的声浪似乎已不再传来,他在静寂如死中,伸手取出那轴水道蓝图,匆匆打开来看。

图上划着许多纵横交织的蓝线,他一直找到刚才发现那处出口,循着红线一看,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阴暗,原来这条水道,正是本堡一条最大主渠,渠内的分支渠道甚多,故此他推想不出潜伏在渠道内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要知这位机智过人的成堡主,在看到另一个出口遗留下被人掀动过的痕迹,其时他便醒悟到那阵奇异低微的声音,正是有人用利器凿掘石头之声,而这个胆大逾恒的人,正是在这条渠道之内,当时他本待在外面等候。不论那人偷取了什么东西,最后多半仍从原路进走,他守在此处,正好堵住进路。

但后来一想,自己这样盲目地守侯,总是不明敌人虚实,何不立即到书房取出建筑蓝图看看,只要明白这条水渠通过什么地方,也就不难推想出此人目的何在。哪知取出其中那轴水道蓝图一看,敢惜那条水渠乃是本堡最大的一条主干水渠。登时发现形势不妙,此人既能寻到这条水渠,则其用心可能十分可怕,也许是在各处支渠弄好手脚,日后在本堡中如中伏被围,则随时可以逃得无影无踪。

这一点还不是成永最担心的原因,他之不能忍受的,便是本堡当年请高人设计好图样之后(昔年四堡五寨的第一代,乃是异姓兄弟,甚是相亲,故此这位高人一下子便设计了九种不同的堡寨图样),便将这位名师毒死,以免泄露秘密,或为他人再建造堡签。他们四堡五寨之间,约定互不公开自己的秘密,不得因此而减了情分。

岁月迁移至今,各堡寨的秘密,更加不肯泄露。但这人居然能够干手净脚地找到那条主渠,其他的渠道他连看也不看,足以证明此人深谙本堡结构,这才是心腹大患,成永他为了安全及声威,非将这人活活劈死不可。

当下匆匆收起蓝图,返身直扑出书房,准备到那主渠入口处,进去追查那人踪迹。

成永这次对付这个不知来历的大敌,不敢大意,顺手携带了多年未用过的家传兵器指日鞭,此鞭其细如小指,却有一丈之长,通体俱软,发出闪闪红光,鞭末手持之处,有个钢环,可以套在中指上。环上垂着一串红色圆珠,约有三寸之长,共有一百零二粒。此珠因是海外一种异木所制,份量特重,坚边钢铁,专能破各种护身气功。用时只须用中指套住钢环,那条指日鞭仍然如意施展,却暗以台拇两指摘下指日珠,随同招式,暗暗弹出,敌人如非深悉底细,非死不可。

这时在水渠中的年轻花子,已用那柄宝刀弄了一个尺许方圆的洞,直通上面一个房间。

他纵身从洞中飞上去,只见灰黯粗陋的石室中,靠墙边一张本板床上,坐着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呆呆闲视着他,手足往往发抖。显然内心的惊惧,无法掩饰得住。

“周老丈,咱们快走……”年轻花子低低说,眼光却锐利无比地扫射四周。

老人颤巍巍站起来,道:“这……这个愿望居然能够……实现,反而使我觉得好像是在梦中……”

对方微笑一下,露出缺了门牙的破洞。他大低了解这位老人这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心情,故此同情地瞅着他,勉力忍住心中的焦急。只因此地终是龙潭虎穴,绝对不可多事逗留。

老人虽能站起来,却无法移动,身躯仍在哆噱不住。年轻花子说道:“周老文你不必太激动,咱们还须离开本堡之后,方始说得上安全哩!过来吧,我先坠你下去。”他扬一下手中的绳索。

老人周工才突然受惊似地坐回床上,慌忙地道:“啊,不成,我纵然逃出此堡,但那些人肯放过我么?他们会追我到天涯地角……啊,我年纪太老了,不能忍受那种逃亡的生活……”

对方显然大为吃惊,睁大眼睛瞅住老人。现在那老人虽然临阵退缩,但他岂首就此放弃。他道:“也许咱们进出好久,成家堡才能发觉,那时候咱们早就走远了,老丈你可还记得扬州的那座石山么?你不趁这个机会,偿还这桩心愿的话,只怕再也没法看见那座石山了。”

后面的几句话正好出到老人心中痒处,他那对老眼中,登时露出光辉来。于是又颤巍巍地站起来,但仍不移动。

“过来呀,老丈,不要害怕。”

“我这双腿已不管用了。”老人道:“二十年来,我除了心脏仍然跳动得一如昔年之外,这双腿和双手,都和以往差得太远,尤其是双腿已不能走动。”

年轻花子感到为难地皱起眉头,他可不是为了目前,因为他可以把老人抱起来,弄下水渠之后.背负了他逃走。但逃出成家堡之后,他却不能再陪着这个老人,是以心中甚是为难。不过他并不表示出来,毅然跃过来,将老人抱起。

这年轻花子取出一条长索,先缚住老人周工才的胸背,然后将他从洞口吊下去。

成堡主这刻已到了水渠人口处,弯腰掀起石板,手脚利落奇快,但半点儿声息也没有。

老人周工才被吊到下面,双足站立不稳,坐倒地上,突觉冷风一拂,那年轻花子已飘落在他身侧。老人正想说话,但那年轻花子忽地将他抱起来,疾若飘风似地沿渠而退,亦即是向成家堡中心追去。

这条主渠又宽又大,又笔直,转眼已退了十余丈。但假如他是逃避什么,再退远些还是无用。

老人周工才在他耳中问道:“孩子你干什么?”一言未毕,嘴巴已被那年轻花子掩得紧紧。

刚才他们下来的洞口,因上面石室比水渠光亮得多,故而透射一根光柱。这时倏见人影一闪,从洞中飞上石室。年轻花子在老人耳边道:“老人家别做声,咱们行踪已教本堡之人窥破,刚才那人影好像是成堡主呢!”

老人周工才心中暗骇,半晌做声不得。这年轻花子一味后退,回头一望,只见再过十余文,便是尽头,似乎没有别的通路。

水渠内一片黑暗,因此那根光柱显得特别惹眼。此时人影倏闪,从石室上飘落一人。年轻花子大惊,后无退路,前有追兵,这番非被成永追上不可。他虽然十分机警,但这时也无法可施。当他从石室对下来时,一眼曾见人口处隐有光线一闪,心中一动,料定必是有人进来,故此及时退开。

成永在黑暗中逗留一下,便向堡心方向搜索过来。他在黑暗中虽比常人的眼力要高明许多,但终究不是夜眼,故此搜索时必需耳目并用。一尺以内,他可以看得见,但超过一丈,则无法瞧见什么,只好凭借听觉。他这种一流高手,听觉已受过极严格的训练,因此再微细的呼吸声息,也不会错过。

年轻花子却是一双夜眼,在一片漆黑中,依然如在白天,因此他看到成永沉寒着面孔地搜索过来。从他的表情上,年轻花子已判断出成永的视线。当下迫不得已地向壁间贴住,希望成永经过时,发觉他不着。

这时老人周工才突然挣扎一下。年轻花子矍然而惊,脑筋一转,蓦然醒悟这位老人乃是被他抱得十分不舒服。心想自己以双手抱住老人,万一被迫要动手的话,岂不吃亏。于是忙忙把老人放下,先将背上的宝刀移到胸前斜斜挂住。然后快捷地把老人负在背上,用绳索缚紧。

成永已经过他们藏身之处,只因渠道甚宽,他们贴在壁间,离中心远达丈二三之远,故此成永沿渠道中心涉水而走,目光看不到这么远。这时那年轻花子已闭住呼吸,不但自家闭住,还反手掩住老人口鼻。

眼看成永走了过去,年轻花子暗中松口气,同时把手掌移开老人口鼻。老人憋不住气,沉重地喘息起来。年轻花子大吃一惊,急忙向水渠出口奔去。成永也自发觉,大喝一声,返身追来。

成永施展开身法,有如惊雷奔霆,迅速无伦。两下相距本来不远,转眼便自追及。年轻在子背上有人,怕他从后面击到,立刻转身止步。

“嘿嘿。尊驾人我成家堡,易如反华,老夫倒要请教一下贵姓大名?”

周工才唯恐成永看见他骇得缩藏在年轻花子背后。这时年轻花子并不回答,右手起处,闪出一道蓝森森的光华。成永登时认出这辆宝刀本是自己的宝物,怒哼一下,连声叫好。也不再打话,虽出指日鞭,运足真力一抖,那条软软的长出突然伸得笔直。

他口中喝道:“老夫总能知道尊驾出身的家派。不须愁抛骨本堡。”成永之言并非夸大,以他的眼力身手,三招之内,确可喝破对方来历渊源。

蓝光一闪,疾劈而至。敢情对方竟是先下手为强,争取主动。这一刀出手时乃是华山派的“剑破三清”之式,但到了敌人身前,忽然刀锋略偏,力量化阴柔为刚猛,竟变成少林的十八路无敌神刀中“夜渡关山”之式。

成永眉头一皱,故意让他一下,脚下巧踩连环步,疾如飘风般让开半丈之远。身形虽然是网迅敌刀,但手中指日鞭决不闲着,倏然一颤一跳,卷取敌人右腿环跳穴。此穴不易取准,为点穴手法中十二处难穴之一,非武功已臻上佳之士,绝大多数不愿认取此穴。

对方身法奇快,身形滚滚沿鞭迫近,刀尖一挑,将指日鞭挑开,左手半出,却大有名堂,乃是武当绝招“急流鼓棹”,只须方位一对上,此招便生妙效。右手之刀真力甚强,震得指日鞭弹飞数尺之高。成永大吃一惊,不敢怠慢,身形一旋,斜掠开去。两下重新站好,准备再斗。

成永已不敢小觑来人,知是罕逢的强敌,一味心口相商,要不要立刻下毒手,以歹毒难防的指日珠暗算敌人。但见对方眼珠连闪,似乎有逃走之意。心中一动,认为这个敌人反而不足十分挂虑,因为此人既然来救周工才,定然对于堡中道路有不懂之处,当务之急,反而是先除掉这老人为要。主意一决,扬手一鞭扫去。这一鞭扫出时速度不快,位置似乎也有点儿不准。

年轻花子宝刀起处,护住侧面。成永的指日鞭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红光,蓦然半途停住,凝稳如山岳。对方大叱一声,蓝光暴涨,踏步欺身,抢将人来。成永几乎也在同时发动,身形一起,纵起丈许。那道红光电射般卷扫到敌人身上。年轻花子一看上了大当,最为难的是红光闪耀的长鞭鞭尖竟是背上之人,因此令他招架困难。

危急中不由得长啸一声,身形滴溜溜一转,刀化“春蚕自缚”之式,环身涌起一圈蓝森森的刀虹。这一招乃是峨嵋派护身绝招,奥妙无方,啪地一响,敌鞭已拍扫在刀虹之上。成永恨得牙痒痒地运足真力一我一抽,但见敌人果然立足不稳,踉跄而退,一直撞到石壁上。

成永超过空隙,暗中摘下一拉指日珠,蓦然一鞭扫过去,顺势发出指日珠,啪一声击在对方们前。

那年轻花子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反而疾向外面奔去。成永为之一愣,竟忘了立刻跟踪追赶。要知他的指日珠不发则已,一发必取人性命。这年轻花子武功之高之杂,已足以使成永倒抽冷气。盖环顾当今武林,能够和他交手,实在没有多少人。而且都是些老家伙方能有此火候。

刚才那化子连递两招,拼得热辣辣的,这是第一点可怪之事。第二点便是他分明已被指日珠打中胸口,纵有横练功夫或气功护体,也得倒下。而他不但不倒,还疾奔而去,宁不大奇?

成永愣了一下,立刻追赶。这时那化子已远在三丈以外,他的目力已看不到,只能凭着衣襟拂风之声追赶。追了十丈左右,忽地声息全无。成永惊疑交集,但他这个老谋深算的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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