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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高飞-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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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大冷笑道:“承你不曾加害我们,这份情只好等来日报答了!你既不舍把师门秘籍献出来,我们兄弟可不是非要不可……”
云溪老人拾起地上的包袱,取出九个锦盒,道:“前事休提,这里便是九面象牙脾,只要拚凑在一起,便容容易易,但必须离此三百里路之后,方可取看…”
宇内九雄一人取了一个锦盒,只见盒上贴着一张白纸条,用楷书端正地写着“天秘牌”三个字。
云溪老人离开邵伯湖之后,便一直没有音讯。那宇内九雄各人取了一面天秘牌,初时恨不得立刻从锦盒中取出来,排起来查出藏书之处,好赶快去取出练功。
三百里地虽然不算远,但因他们并非赶路,故此一直走到第三天的晚上,才走了二百五十余里。
投店时大家已不似以前那么兴高采烈,豪气飞扬的样子。在他们之间,已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矛盾……
这个晚上,九个人各自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无法人寐。
翌日早晨,大家都极早起来,盥洗之后,一齐到街上吃些早点,然后默默向前走。
这五十里不到的路程,他们居然走了一天才走完。这时应该一齐取出天秘牌,拼合起来,便可按图索验,取得载着天下无敌奇功的《六纬神经》。可是他们都没有提及这件事,一齐投店休息。
第二日起来,大家都像是轻松了许多,尽是储扯一些闲话,脚下却继续向前走。
大家都不提天秘牌之事,九人联袂一直走了五年之久,把天下都走遍了。
然后,这九个结义兄弟,各各选择了一个地方卜居,便是后来的四堡五寨分布的地点。
他们一直到老死之时,尚不曾再见过面。不过他们的一身功夫以及那金龙八方天马阵却悉数传下。
金大立、成永等人,已是第三代后人,他们反倒有见过面,可是他们之间也从来绝口不提及天秘牌,因此除了四堡五寨的人,外间根本就没有人晓得天秘牌这一段往事……
何仲容把结局听完之后,心中甚觉迷糊,忍不住道:“玉真,你如不把理由说出来,刚才说的一番话等如白说了……他们为什么不拼合起天科牌,早点把《六纬神经》取到手?”
成玉真娇笑一声,道:“你呀…这样也想不出来么?唉,要我说出来怪难为情的……但爷爷们是经过起初那三百里路所费的三夜时间,各自想到把《六纬神经》取到手之后的问题……”
“那有什么问题?”何仲容理直气壮地道:“云溪老人又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
“唉,你这人真是……他们想了三日三夜之后,便都生出私心啊!须知那本足以无敌天下的秘籍,所载的功夫不比等闲,他们九人虽然一齐学会,可是这等奇功秘技也必须看每一个人的无资悟力如何,才能分出成就的高下。他们每一个都不想有别人高出自己太多,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自知天赋有限,均没有信心认为自己必可练成天下无敌的身手,因此更怕别人能够练得成,自己便太吃亏……”
何仲容恍然地“哦”了一声,道:“现在我明白了,他们因知自己可能炼不成功,便怕那《六纬神经》一旦取得,九人之中,必有一人无敌于天下
“这个计策你说妙不妙,云溪老人的确想得太绝了,仅仅要他们高开三百里以外,而就是这么一段时间,那本秘籍的下落,至今仍然是个谜……”
何仲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便翻眼向天,寻思了好一会儿,才喜道:“我有个主意,你听听看可使得!现在你既不敢回成家堡去,我们不如索性遍游天下,设法把九两天秘牌取到手,然后把《六纬神经》找出来……”
成玉真道:“你这个主意很好,但若然这么一做,我父亲便永不会原谅我,父女之情,永远断绝!”
何仲容想想也是,便道:“那么我收回那主张,你认为该怎样办,便怎样办。”
“我想先取了这面象牙牌回去,求他老人家原谅你无心之失!”
“那么我们这就回成家堡去……”
“你不能跟我一道走,只要一踏人成家堡周围五百里之内,我父亲便会晓得,因此你纵然不人堡去,我父亲也许仍不肯谅解!”
“既然如此,我在什么地方等你?”
“你说吧,时间也得宽限得长一点,以免赶不及与你见面……”
“我想到扬州走一趟,一来看看周老丈安危如何。二来也得助他了却一家心事…”当下他把老人周工才所说的石坟墓一事告知成玉真。
成玉真听了,大为摇头,道:“古语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往往因他怀有令人垂涎的宝贝,便招来罪咎。那座石山之内,既有聚宝盆和温玉美人,如被你们攻入,取将出来,就不免为了这两宗宝贝,引起无穷劫祸……”
何仲容星然道:“你说得不错,我非把这道理告诉周老丈不可……慢着,我记起了什事情?”
他的面色变得如此严肃,以致成玉真不敢和他开玩笑。她本想笑他哪有自己记起了事情却又问别人自己究竟记起什么的。
何仲轻摇头道:“不可能吧……除非云溪老人活上两百多岁……”
“云溪老人?你何以提起他?”成玉真诧讶地问道。
“大概不可能的。”他对自己下个结论,然后才向成玉真道:“周老丈在你家堡中的石室内,告诉我关于石山的故事时,曾告诉我说,他的师父便是云溪老人。他说云溪老人有两样绝学,一是冠绝天下的六纬神功,一是土木之学。而周老丈他仅仅学到云溪老人的土木之学!照你早先所说云溪老人与及首创四堡五寨九位老人家的往事,从年代推算起来,是不是云溪老人活了两百多岁,才可能做周老丈的师父?”
成玉真笑道:“这一点无怪你怀疑,昔年在邵伯湖大战时,云溪老人才五句上下,我们九位爷爷方在三旬左右的壮年。他们均已娶妻生子,而我的祖父辈也极年轻便娶妻生子,他们的寿命均不长,故而至今俱已凋丧殆尽。郑周老丈如是二十来岁投师,当是四五十年前的事,那时云溪老人尚未满一百岁呢…”
“这就是了,云溪老人的六纬神功,既是天下正宗内家功夫,自可延年益寿,活上一百来岁不算希奇!”
成玉真执着他的手,道:“我们三个月后,在庐州见面吧—…·”
何仲容想了一下,道:“很好,庐州恰当成家堡和扬州之间,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届时便可以互相寻到……”
当下约好暗号,成玉真取了那块象牙牌,依依而别。何仲容返身向扬州而去。
不须多少日,便到了扬州。出了城西,过十二圩,转到周老人新盖的屋子门前。
何仲容上前叩门,隔了片刻,木门开了,他一看开门的人,不由得为之怔住。
原来开门的人,乃是暗中痴恋他的女罗刹郁雅,她露出惊喜之色,道:“瞩,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我料你必会回来,因此先来等候,一方面也可尽力保护周老丈……”
何仲容心中陡然有点不安,要知何仲容人虽老实,却不是木头,郁雅对他有情,他能不知道么?以前还无所谓,但如今已和成玉真有噬臂之盟,别的女人,他在道义上决不可接近。
两人一同走进厅中,女罗刹郁雅见有使女出来,便吩咐她去请周工才出来,一面问他道:“那天你如何脱身的?那蒙面人是谁呢?你知道么?”
何仲容含糊地摇摇头,不知如何说才好。郁雅见他神色不定,忽然措猜为何仲容后来探听到成玉真的凶耗,是以至今心情紊乱。虽然有点嫉妒,但也就体谅不说什么话。
片刻间周工才扶杖出来,满面慈面笑容,宛如听到远游的儿子归来。
到了晚上,周工才到何仲容房中,谈起设法去探石山之事,何仲容便劝他放弃此念,免得为人间招惹祸劫。
老人显得有点颓丧,道:“你的话果真有理,但我花了二十年心血、好不容易才想出建造这座四方形石山的秘密,如今可以去探时,你都劝我罢手,这教我死后也难瞑目……”
何仲容道:“我并非决意不帮助你探那石山,不过希望你想想而已!还有请你告诉我,令师兄申伯贤住在什么地方?”
“他就住在扬州附近,你想找他么?”
“正是此意,现在我才知道令师云溪老人武功果然是天下第一!因此假如令师兄肯传授我一点武功,那就太好了……”
“你不必想了。纵然你见到他,他也决不肯承认懂得武功,我可不敢出面,否则他会严重处罚我……”
何仲容道:“唉,即使学不到什么,也希望能开开眼界,不知那天下第一的功夫,究是如何神奇……”
老人周工才道:“有办法,你一到他家里,便借故捣屋打人,那时不由得他不出手制你……”
何仲容摇头道:“使不得.一则他是位老人家,我怎可无礼撒野?二则他一身武功,定然远在我上,一个弄不好可能便当场送命…”
正在谈论之时,女罗刹郁雅忽然在房门出现,人未到香风先送。·
她娇烧的笑道:“哟,你们两位谈些什么呀。我可以听听么?”
何仲容笑了笑,道:“没有谈什么……”心中却忖想道:“女人总爱大惊小怪,又喜欢串门子东谈西论,郁姑娘虽是巾帼奇人,不比寻常的脂粉,但在这一点上,却也和普通女人—般。”
周老丈明知郁雅对何仲容有情,因心感郁雅昔日送他来扬州之恩,便打个哈哈,起身道:“老朽还有点事,一去去就来。”
房中剩下这对青年男女,何仲容当然也知道郁雅的情意,可是他已把全部爱情献给成玉真,只能辜负郁雅一片柔情。
郁雅在房中坐了一会儿,闲谈了几句,见何仲容直打呵欠,只好怅怅回房安寝。
次日何仲容洗盥之后,便上街买了数色礼物,写了一张名帖,自个儿溜到东门,按址探询,不一会儿走人一条陋巷中。
只见陋巷外面只有十余间破屋,内里左边是一块旷地,右边却是一片菜园。
他走到最末的一家,柴门半掩,十分静寂。
这位俊美的少年在门外迟疑着,不敢立即叩门。心想听周老丈说,他师兄孤然一身,为人沉默寡言,对世情看得十分淡泊。虽有一身天下不测的武功,但一向以种菜为生。
当下瞧瞧那片菜园,估量大约有三亩大小,四周俱围植着荆棘,又厚又用,高达寻丈,真是老鼠也钻不进。除了从木屋的门外这一面,棘名当中开了一道门户,因此看得见园中情形之外,不论在哪一边,都不能窥望见园中。
何仲容微觉好笑,心想以申怕老人的武功,别说这么一个三亩大小的菜园,便是数十里周围,只要地留心,所有人畜经过动静,均可亲知,有如目睹,因此何必弄了这么一道荆棘围墙?难道还怕人偷菜么?
菜园中除了纵横排列得齐齐整整的菜畦之外,当中有个土丘,树立着一方石碑,似是坟墓。
墓上青草油绿得异常悦目,在坟墓四周,植立着二十余棵桃树,此时因在深秋,故此技杠秃立在秋风中,显得十分凄冷。
何仲容看罢,便步到木门前,正要举手去敲,忽听屋内一阵步声出来,连忙退了几步。却见一位大姑娘,蓬松着头发,脸上,片期红,一面整理着衣裳出来。
何仲容冷不妨这个孤身老人的屋中,会出来这么一个大姑娘,而且又是这般模样,使人想到粮亵事情上头去。
不由得在惊讶之中,加上几分研判隐情的眼光。
那位姑娘看来似是小家碧玉,此时乍见有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直着眼睛看她,不由得脸上一热,心儿直跳,把头一低,扭扭捏捏地走出陋巷。
何仲容怔怔地站在原处,极力要自己不要想到坏事上面去。可是他为人天生正直,竟无法以袒护的心情,硬替申伯贤老人辩解。
屋内传出一下吁气之声,甚是苍老,似乎是那老人做了一件令人疲乏的事后,舒服地坐下或卧倒时,发出的吁气声。
何仲容到然大怒,回身便走,到了巷口,只见一个妇人在屋外晾晒衣服。当下过去,向她点点头,问道:“请问大婶,这巷子最后的一家,可是姓沈的夫妇两人住的?”
那妇人见是位公子,忙道:“啊,不是,那一家姓申,只有一位老人家,已住了几十年……”
何仲容谢她一声,便走出巷子,心中忿忿地道:“这个老家伙还能是好人么?他今年可能超过八十岁,但以他练有上乘武功的人,体力自然比常人不同、…哼,居然勾引无知的女孩来来泄欲,怪不得他隐姓埋名,不肯露面江或,敢情这一手比下五门那些淫贼可要高明得多!我如不是无意簿破,只怕还认定他是个德高望重的一代高人哩…”
他口中发出“嘿嘿”笑声,折出巷子不远,只见屋檐下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长得甚是清秀,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何仲容望望手中烧着曲四色礼物,余想犹在,却又颇喜这孩子勤奋用功,便停在他面前,柔声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眼光由书本上移到何体客面上,口齿伶俐地应遵:“我姓高,名叫启福!”
何仲容勉强笑一下,遭:“高小弟,你真用功,我这几包札物送给你吧
高启福眼珠一活,双手缩到背后,露出拒绝之状。何仲容忙道:“我因访友而找不到地方,故此打算回去,这几包礼物带着没用…”
说到这里,门内走出一人,何仲容停口举目一瞥,微觉一惊,原来那出来的人,正是早先见到从申伯贤家中出来的大姑娘。
高启福大声道:“妹姊,他要给我礼物……”
何仲容真想拔脚走开,这是因为心中厌恶这姑娘之故。可是此时形势却不许他这样做。他必须先解释清楚何以要送这些礼物给高启福,否则一片好心倒变成了诱拐孩子之嫌。
那姑娘直着眼睛瞪着他,何仲容苦笑一下,道:
“我本来要拜访一个人,但找不到他住处.买了这些礼物,带回客店也没用,。
刚刚说到此处,那姑娘嘴角一用,大声道:“小福,回屋子里面去……”
何仲寒怫然道:“难道姑娘不信,以为我故意编的谎话么?”
那位高姑娘眼睛一回,白他一眼,道:“我又没说不信,莫不成你的话有不可信之处?”
何仲容想不到一个小家碧玉,嘴上如此厉害,自己确实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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