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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流光(下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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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徐冉的心一阵揪然的乱跳。他一个箭步就跑到门口,护士长还在解释,“胡医生下午请假,刚刚联系不到他。”
徐冉胡乱点点头,“好,我去!等会儿还是继续联系一下胡医生吧!”
徐子健不是徐冉分管床位的患者,但人命关天,徐冉在这种关键时候是不会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骨科护士长也是瞅准徐冉这点,才毫不犹豫跑到小办公室来找徐冉。
等徐冉到达二十三号病床前面,第一眼落在徐子健身上,就知道这孩子快撑不住了。
他冲到徐子健身边,伸手触了触徐子健的脉搏,几乎触不到脉搏,再匆忙解开徐子健领口的扣子,将手指又滑到颈动脉,然后徐冉大喊一声,“快,准备急救车,千分之一肾上腺素二分之一支静脉推注,动作要快!”
说完,徐冉抬头看了看挂在徐子健静脉输液瓶上面的输液标签,正是胡波先生振振有辞的那个以他的仁慈之心而给徐子健争取来的仁慈之药。他抬手关了输液器的活塞,还有一滴清亮的液体还悬在墨菲式滴管内。
“再重新准备一套输液管道过来!”徐冉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子健的老母亲紧紧用手拖住。
这个时候,分秒必争,还被患者的家属死死用手定住。徐冉只觉得老人硬硬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的肉里,掐得他生生的疼。
“徐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老人一下一下的,捣蒜一样的磕头。每一下的磕头都像锐利的针扎在徐冉的心底。
二十年前,他脑子里忽然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一个女人抱着他,也是用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叨叨,“冉冉,你爸他没事,一会会儿就出来了。”
她骗人,不是一会会儿,而是很长时间,然后,徐冉就永远失去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只会朝他微笑着揉着他头发的男人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如果磕头真管用的话,徐冉宁可跪下来,和徐子健的老母亲一道祈求死神,不要带徐子健走。
他还这么年轻,二十一岁。人生对他才刚刚的开始,就像徐子健说的,他还没爱过,生命的盛开和绚丽,一切的一切他都没遭遇过,便戛然而止。
人生无常,最残酷的莫过于一个鲜活的生命,十几个小时之前还站在你面前,绽放害羞天真的笑容,对着你说,因为你,而想要好好的,勇敢的活下去,十几个小时之后便即将灰飞烟灭。
而徐冉,则见证了这短暂的过程。徐子健在这过程中给了他难以名状的感动,但徐冉还来不及给这种感动投入些什么,也许也压根用不着他在为这大孩子投注些什么了。
“你弄疼徐医生了,放开!”小董有些烦躁的声音在徐冉跟前响起,徐冉茫然抬眼瞟了董医生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董跑过来了,正伸手把徐子健母亲攥在徐冉手背上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了去。
其实,肉体上的疼哪里有心上的疼痛来的清晰而具体啊。
他可能真的不能当医生了。如果每一次的死亡都会给他带来如此清晰的痛感。
也或许,他只需要改变自己,对每一个患者的生死都无动於衷。但那样的医者与其称之为拯救人类生命的灵魂师,不如称之为拯救人的机械师。
当肉体仅仅沦为一堆有机或无机的碳水化合物。那徐冉甚至连他生存下来最重要的理由也茫然不知起来。
徐子健母亲渐渐松开了紧紧攥着徐医生的手,可没多久又攥了上来。
徐冉知道这时候他已经被一个当母亲的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但若真到了无力回天时候,徐冉不得不承认人类的作用却是多么薄弱啊。
徐冉跪在徐子健的身边进行心肺复苏。董医生站在床头进行气囊加压给氧复苏。五分钟之后,董医生伸手触摸徐子健的颈动脉搏动,再次摇头,“还没有搏动,再推一次肾上腺素!”顺手扒开徐子健的右眼皮,用医用笔的手电筒那端照了照,“瞳孔开始扩散了,家属,家属准备签字上呼吸机!护士长马上打电话联系麻醉科!”
瞳孔开始扩散,毋庸置疑,这已经是颅内出血的症状了。还等什么,这等待无疑不过是对生命的一种雪上加霜。徐冉知道他应该怎么做,可他真的不想这样束手待毙。
“徐冉你在干什么?”董医生质问那个正准备往气管插管里放铅丝的人。
徐冉没回答他,徐冉只知道自己想抢在时间前面救这个人……………徐子健,他真的不想这孩子死……………
从一开始看见这孩子,他就有这样的信念,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而已…………………
56
56、第 56 章 。。。
小董扯着徐冉的手臂,“你疯了不成?”
是的,徐冉也知道自己是在发疯,自己是在冒险,可是他已经停不下来………………那是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他想从这条曾经鲜活的生命里证明些什么。
证明些什么呢,证明他所做的,梦想的,一切都有它的意义。他想向自己证明,原来自己的一切梦想不是纯粹来自于虚妄,他想证明,救死扶伤不只是一句空话屁话。
气管插管已经插进去了,小董还在徐冉耳边喃喃,“你疯了,徐冉,好吧,让我陪你一块疯吧。”董医生拼命轮换着和徐冉捏着气囊。看着徐子健胸廓被迫的一起一伏。
于是,徐子健就成那样了,依靠呼吸机控制的植物人。
虽然,如果不是徐冉医生拼力抢救,就已经宣告临床死亡的一个人。
可徐子健现在就躺在那儿,心率,呼吸,脉率,血压,什么都有,除了意识没有,什么都有的一个人,也就是医学上称之为的植物人。
这种人,一旦存在,你就不能再随随便便宣告他临床死亡,除非,这患者的家属甘心情愿让他去死。
死亡,多么沉重的一个字眼,于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毅然决然的做出一个轻率的决定,何况这个人是你的至爱亲朋。
这是多么沉重的话题,生与死。
于是让人觉得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徐冉的存在是多么的麻烦。他会因为生命的结束而痛,明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才能明哲保身,可偏偏要另谋其道而行之。
徐子健父母不想儿子死,那是肯定的,但是,这条人命是徐冉医生在徐子健父母还没来得及权衡之下就做出的第一时间的选择。
所以,医院这边对徐子健的生命去留压根就没有发言权,半点也没有。
当余江中踏入骨外病房危重病人观察室的时候,他抬腕看了看表,晚上九点。
方才在电话里他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眉目,现在,他最急于的,就是见到徐冉,但是,这时候,他必须按捺住最迫切的愿望。
患者躺在那儿。生命迹象还仍然继续,但没有人能预知他在呼吸机维持呼吸下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过来,但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一旦拔去插管,这孩子的生命立马就得终止。
患者的老父老妈双双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余江中安慰了一下患者的双亲,又和几乎同时赶到的陈昆仑主任交待了几句。当余江中沉默下来时候,陈昆仑那闪烁在两只眼镜片下深邃的眼珠不错落地看着他,“去看看他吧,现在,我想,徐冉,他应该会很需要你。”
余江中咧了咧嘴,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昆仑又说,“别责备他了,也许责备的话我说多了,刚刚也说重了。我怪他不该在患者父母还没签使用呼吸机同意书,没等麻醉科到达时候就妄自给患者施行气管插管术。我还怪他空有仁心,又没那仁术,还逞能!老余你去看看他,如果伤着他,我向你道歉!”
道歉?余江中当然知道,陈昆仑批评徐冉的那些话,都没错,都是大实话。可他又深深知道,如果人生就像无数道是非判断题,孰是孰非谁又真的能说清道明吗。
当余江中推开骨外小办公室的门时,脑中纷乱的思绪又统统的,滤掉了,唯一残存的,大脑能感知的,就唯剩下了……………心疼。
他的徐冉蜷缩在小办公室靠窗的墙角边,抬脸看着窗外的天空。
天空深蓝。散布着星辰。星星兴趣盎然眨着眼睛。
余江中一步一步接近他,徐冉没有转过头来。
仿佛流沙一般,从脑子里筛过,清晰的影像。
第一次见到徐冉,他不羁的笑容,“老师!”然后跪在他脚边。
余江中真的没想要走这么远的,可就是这么毫无设防的,一点点的,两颗心渐渐靠近。从警惕,到一点点的,心软,到无法自拔,到现在,余江中看见这个人。
好像走了漫长的旅途,终于到了某一段旅途的终点。他终于分辨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徐冉!”他轻轻唤了一声。怕惊扰梦中人一般。
徐冉回过头,盯着他瞧了一小会儿,才浅浅笑了起来。明明脸上有笑容,整张脸却分明写着很多的,忧伤。
“嗨,你来了。”
“嗯。”余江中低低应了一声。在徐冉身畔蹲了下来。伸出手指,轻轻滑过徐冉的面庞。
纤浓适度舒展的眉。有着长长睫毛的漂亮眼睛。微翘的鼻尖和好看的嘴唇。
这世界上他最好看。还有就是。余江中和他的心依靠最近。
跋山涉水,他才停在这里。是如何的感觉,当年过半百,才发现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人,被自己映在心底,崁在骨血里。溶于一体。
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能猜到因果,也都能明白体谅。
手指头最后停留在他的唇瓣上,最后,脸贴着他冰凉的唇。淡淡的甜香和苦涩,慢慢的,有咸的液体顺着那柔软年轻的颊边悄无声息滑了下来,又粘在余江中微微翘起的小手指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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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冉。。。。。。”。
余江中如梦呓般唤了一声,抓住徐冉肩头的十指几乎挣破徐冉白大褂的布料陷入他的肉里。
徐冉柔软的唇就在他目光最近的地方,鼻尖的气息犹然触碰得到余江中的面庞,于是那间明暗相间的房间给徐冉的脸部轮廓涂抹了一层时明时暗的光。让徐冉那张脸上柔和的部分更显得柔软。
那是余江中一生比较艰难的时刻,因为费了很大力气他才逼迫自己放开怀抱当中那个人,才迫使自己放在咫尺天涯间那香软的唇,还有那孤注一掷想要更深更近拥有那个人的心。
踉踉跄跄的,余江中推开了徐冉。因为多留在他身边多一分钟,余江中都不知自己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冲动失衡的举动。而这里,是医院,是骨外,是公共场所,好歹他还是个意识尚且残存有一丝清醒的成年人。还至少懂得保留些许自制力。
从徐冉身边逃开的余江中哆嗦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从里面倒出一支烟。
并没有吸烟的欲望,只是想嗅着那烟草熏香的味道。深吸一口气,他用手指捏了捏眉间的皱褶,踏着僵直的步伐走到骨外病房长廊的顶端。
有杂乱的声音从一个房间传来。余江中无意地瞥了一眼过去,是骨外的医生休息室。透过半合半开的门外,看见这么一幕不和谐的景象。
两个年轻医生扭打成一团,正难解难分不可开交呢。
余江中冷哼一声,虽然此时他心情繁复,一点多管闲事的心也欠奉,可这是他管辖的医院,披着天使皮的大夫也能厮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成为体统。
余江中弯曲手指叩门。两个人齐齐转头,见是院长,同时错愕了一下,松开彼此厮打的拳头,推开一,两步,神情里略有几分不安的,看向余江中。
这两年轻人,余江中都认识。一个是胡波胡医生,一个是董卿董医生。余江中默想一下,对两个僵立在一旁的年轻人平静说道,“刚才抢救病人时候,谁和徐冉医生一道的?”
“我!”董医生的声音陡然起来。
余江中冲着董医生点点头,“那你留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胡波低头,从余江中身边掠过时候还低眉顺眼喊了声,“余叔叔好。”顿了一会儿又体贴说,“时间也不早了,叔叔该回家休息了。”
余江中“嗯”了一声,不易让人觉察地皱了一下眉。
明面上是体贴入微,但这孩子却让余江中有点不齿。是想向董医生昭示自己和院长关系特殊才是胡波此时的真正用意所在吧。
胡波走了,余江中朝董医生这边和蔼笑了笑,顺势坐在这小房间高低床的床边,示意他坐在对面高低床那边。
别别扭扭的,董医生坐下来。
方才胡波的那声别有用心的“余叔叔”,果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小董带着几分警惕又几分敬畏的目光闪烁不定望向院长大人。
小董也不清楚在这个医院有多少像他一样弱势群体存在着,没有关系,没有根基,像浮萍一样漂浮不定。为了这份同龄人艳羡的工作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连小董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明白。可今天晚上,小董却觉得身上有一点点和自己先前不同的东西在悄悄萌动着。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小董也不敢确定。
“我,儿子和胡医生是同学,但是我和胡医生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熟。”不是想撇清什么,而是余院长想驱除掉此时横亘在董医生心中的那种排斥感。“说吧,你们为什么起的争端?”
董医生紧紧抿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绷紧的唇线。“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能打起来吗?”余江中忍着不快耐心问。
董医生这样的人,在这个医院当然也有。这种人既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傲人的外表,之所以能分到这个大医院,其实依靠的几乎也不能全算他个人的自身努力,而是因为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多几个庸常的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况且这些人的存在还能彰显院领导的公正度和廉政性。
正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交易和不公平性,所以才愈发需要有一部分人来证实这生存法则当中其实还存在的非特异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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