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禁在楼道中的男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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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卡尔正闭目养神，身体随意地舒展开来，明明自己穿来样式极其普通的长衫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的朗逸，里亚不由失神。
　　他不知，在他游神的时候，卡尔的脸色已经变了又变。
　　“你今天碰到血族了？”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混乱，卡尔才佯装不在意道。
　　“恩？”里亚微怔，随即点头，“恩。”冷静下来后，里亚再看向卡尔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戒备，那个叫梅赛德斯的男人曾经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他这么问难道是想从他这里打探些什么。
　　这晚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最终里亚借口累了，早早从他身边逃离。
　　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虽然卡尔问了那句之后便再没多说什么，里亚却仍是觉得心中混乱不堪，像是有什么压住了心头，等待着爆发。
　　第二日清晨醒来，见到走道间的卡尔，他显然也是一晚未睡，两人相视，竟都有些不自在，里亚匆匆点了个头，便和卡尔错身而过。
　　便也就错过了在他身后，卡尔复杂纠结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日，里亚总也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那样阴冷敌意的视线，和当日遇到梅赛德斯时的感觉几乎完全一致。他微微皱眉，有些恼怒，却又无奈。不管他怎样观察，对方也从未露出过任何踪迹。他甚至不知道那视线来自何方，这让里亚尤其的挫败。
　　自从他出师以来，这样的对手还从来不曾遇到过。这
　　让原本就因为梅赛德斯的出现而不安的里亚感觉更加焦灼，有点像是强拳击在棉花上，始终找不到着力点的无力感灼烧着他的理智，待人处事便也就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南方的吸血鬼们又开始蠢动，肯派出去的人也似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里亚便是在这个时候接到南下查探事情原委的任务的。
　　他回到城堡和卡尔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便进房收拾了。再出来的时候，就见卡尔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挣扎。　
　　“怎么了？”里亚轻笑着问，心中有一句话试图冲破喉头：是舍不得我吗？然而最终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卡尔亦是，就见他摇了摇头，便转开了视线。
　　彼时里亚也未曾多想，转身便下楼了。
　　快马加鞭不过三日的行程便到了恺撒里，骚动发生的起源地。然而，里亚没有想到的是，这不过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是梅赛德斯设下的陷阱。待到他察觉到一切，返回到北方的时候，事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赶回北方，里亚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接到了肯的急电，让他迅速赶回协会。彼时，里亚才知道梅赛德斯已经对猎人协会发起了进攻。
　　协会里的猎人们分布全国，自那日里亚在森林遇到梅赛德斯后，方接到警讯由各地返回，此刻基本上已经抵达协会。虽然以猎人们此时的势力，吸血鬼们的攻击并不算太大的威胁。然而，但凡是战争，那么就意味着鲜血和死亡。里亚并不乐见二十年前雅德菲斯之战所造成的悲剧继续上演。
　　更让他好奇的是，梅赛德斯何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结起那些四处躲藏的吸血鬼们。
　　答案在他当天傍晚回到城堡的时候便知道了，卡尔被人救走了。艾文家族的大当家，难怪影响力能浩大到在几日之内便集结了大批的吸血鬼为他卖命，里亚在心中冷笑。
　　梅赛德斯？让吗？我记住你了！
　　里亚已经不好奇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力解开束缚在卡尔身上的维亚咒语，又是谁能冲破基恩从前在古堡周围设置下的屏障，他现在心中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欲和那个叫梅赛德斯的男人斗个你死我活。
　　然而作为协会里最年轻的猎人，肯却并未让他直接参与到战争中去，反而让他随时关注梅赛德斯的行踪，并找出卡尔的下落。里亚虽有些遗憾，但是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便也只能乖乖跟在梅赛德斯屁股后头了。
　　里亚知道卡尔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一旦找到他，就能阻止梅赛德斯的行动。
　　虽然没有吸血鬼们敏感的嗅觉，但是千百年来的实践却让猎
　　人们更加善于追踪。这是两方拉锯战下此消彼长下形成的固定模式，食物链有时候就是这么规律的东西。
　　虽然要跟踪机警的梅赛德斯并没那么容易，然而里亚到底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他知道如果真是梅赛德斯带走了卡尔，那么他一定会去见他，毕竟卡尔还有很多地方值得他利用。
　　他不是没想过再见卡尔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里亚甚至想过他也许会和他反目成仇，但是怎么样也不如真正见到卡尔那一刻那般让他来得难受，明明分开前他还在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个知心的朋友，转眼却已经是有你没我的境地，这对优秀的青年是个不小的打击。
　　话说，里亚跟踪了梅赛德斯近半个月，吸血鬼和协会之间的战争也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虽然局势仍旧是猎人协会这边稍胜一筹，但是再强大的人力也经不起这般的肉盾战术，两方都已经是损失惨重。
　　里亚虽然心里焦急，但是他知道有人比他更焦急。
　　要说协会这边元气大伤，到底也只是需要时间修复的问题；然而反观吸血鬼们那一方，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之这次的征战虽然打的是卡尔的名号，然而好几场战争都不见这位曾经盛名一时的主帅现身，质疑声便也就愈演愈烈。士气一跌再跌，梅赛德斯知道再不让卡尔出面，他们便算是彻底输了。
　　和雅德菲斯战争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没有吸血鬼能幸免于难，他们都将万劫不复。
　　彼时，血族便真正是永恒的存在了。
　　里亚便是知道这点，刻意在午夜人类精力最萎靡的时候放松了防守，而越夜越亢奋的梅赛德斯虽然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却还是掉了进去。
　　为了不被察觉，里亚也作出了让步，两人之间相隔了近两百米的距离。以致走到最后，他终于跟丢了人。
　　彼时里亚已经跟到了森林的深处，当天的月亮被浓云遮掩着，偶尔才露个脸，即使出现也被错落的枝桠遮掩着，落到地面的光辉便更少了。
　　里亚努力辨认着脚下的路，心中莫名的烦躁却压也压不住。他讨厌这样的夜晚，更讨厌黑暗的森林。摸索着来到那一片湖边的时候，前方梅赛德斯原本还偶尔在黑暗中晃动的身影便彻底失了踪。
　　他在湖边摸索了近一个小时，仍旧没找到任何线索，正懊恼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的时候，却机警地感觉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银光一闪。
　　里亚顺着光芒回眸，在那一瞬间梅赛德斯已再次隐于黑暗。
　　但是这便足够。
　　里亚回到了刚才梅赛德斯离开的位置，在那一片地方一阵寻找，却始终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唯一有可疑的只有一块石墙。如果玄机真在
　　这里，那怎么着也该有机关才是。可是他在原地摸索了老半天，能摸的能按的他都几乎试遍了，却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恼恨至极的里亚愤而甩手，手指狠狠撩过石墙前的藤蔓，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石墙无声从中间打开来。
　　眼前出现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洞穴，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十几分钟，已经差不多想放弃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了月光。白色的月亮从天空中探出个脸来，虽然并不明朗，只是发出暗淡的光芒，但是对此刻的里亚来说，却有如神助。
　　他加快了速度穿过洞穴，果然外面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离洞口不远处就有灯光，里亚顺着灯光悄悄摸了过去，卡尔就在里面。
　　他一身白色长衫坐在桌前，手里端着套白瓷茶具正悠悠往杯子里倒茶，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皱得死紧，隔了老远的距离里亚仍能看到他眉间的褶皱。
　　里亚微怔，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那头的卡尔却已经发现了他：“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就进来吧！”他开口，仍旧是好听似颂诗般的声音，却始终不曾抬头，只是又摸了另外一只杯子开始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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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敌人！

　　“你凭什么以为我该悲天悯人，阻止这场战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人类么？一个一个表面上对谁都亲善巴不得是一个妈生的似的，背地里却满是恶毒谩骂；对着你的时候夸得你天花乱坠，转身却恨不得将你踩到尘里；说什么始终如一，转脸就翻脸不认人……”里亚看着眼前双眼紧闭，表情淡然的男人，谁又能想到他说这段话时是怎样的恶毒和愤恨。
　　原来你从来不曾把我当成朋友吗？里亚长长吁了口气，他有些后悔了。但是他到现在也没理清楚，他是后悔把卡尔当成了朋友，还是后悔先前自己的冲动。
　　他现在一定更恨人类了吧！里亚想，解开了对卡尔的束缚。
　　但是细细分析卡尔的每一句话，又会觉得，他对人类的恨不是没有道理。从今天的对话中，里亚大抵能猜到他会被囚禁在城堡中的原因了。
　　就如流言所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却被那个人类背叛，锁在了城堡里。
　　那一定是个格外优秀却又格外混蛋的人类！里亚想。
　　试想一下，如果是你，原本在自己的族群中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虽然你并不贪念权势地位，但是你有自己的责任义务，这是你的血统所带来的责任，你无法摆脱也无意摆脱。然而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你愿意放弃家族放弃责任，只愿意和他两厢厮守，却在最后不仅被他所背叛，还必须眼睁睁看着族群的惨败衰落，这对一个从来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人而言该是怎样的残忍！里亚很清楚。
　　所以他无法为自己为人类辩解什么，他只是无法忍受卡尔的冷漠，无法忍受他说他从来没有把作为人类的他当成朋友过。
　　里亚的悲哀在于，他在不知不觉中把对方看得太重，而对方却无法回应。这对这个从小就天赋秉义却始终孤独的青年来说，是何其的打击！
　　里亚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卡尔所在的木屋，一个人在城市中游走……那些消失已久的在黑暗中游走的灵魂似乎又复活了，黑暗中的双眸发出凛冽的寒光，跟在他身后的生物越来越多，散发着鲜血和腐败气息的生物让他的不耐骤升，很快就到达了一个暴烈的顶点。
　　这么多年的猎人生涯，让里亚明白怎样让自己在气势上压倒敌人，他不动声色，周身的杀气却骤然升腾到了顶点。
　　吸血鬼们跟在他的身后，渐渐拉开了距离。和一个实力悬殊的猎人硬碰硬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即使最终他们能取得胜利，要付出的代价也终究太大了。可是对于食物的诱惑，却又让他们不舍离去。
　　他们在等待，等待对方最虚弱的时候，一举攻破。
　　里亚也在等待，等待阳光升起。
　　连日来的跟踪追逐，他的精神已经达到了一个循环的低潮，此时开战无疑是最不智的选择，所以他选择了等待。
　　伪装和等待耗去了多余的心力，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浓密的树丛照在他的脸上时，里亚闭了闭眼，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暗处的生物渐渐消退，回到他们的圈子。
　　里亚向猎人协会挂了个电话，说明自己这两天不回协会了，没什么大事不用找他，便回到了城堡。城堡里的众人虽然惊异于他的彻夜未归，却也不敢多过问什么。
　　交代这两天没有他的吩咐谁也不要上来打扰，里亚拖着虚浮的步伐回到了城堡的最顶层，顺着从窗栏射进来的灿烂阳光，他下意识看了看走道中的某处，随即摇头笑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倒在床上昏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得知，战争再次爆发了。卡尔选择了出战，吸血鬼们的士气空前高涨，局势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到目前为止，原本处于下风的血族们已经彻底主导了整场战争。
　　死伤仍旧在继续，在里亚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击中了他：肯战亡了！！！
　　那个糟老头，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场面一片混乱，群龙无首的猎人们顿时失了主意。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那帮长老们平日里就会揪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真到了要负起责任的时候却谁也不敢吭声了。
　　如果是在卡尔出现以前，或许还会有人冲着可以邀功而站出来；然而现如今局势的大逆转却已经彻底打消了妄想者的念想，谁也担负不起害战争失败的骂名。
　　所以，当精力恢复过来的里亚出现在猎人协会，并且直接坐上了肯曾经的位置后，虽然一干老家伙们仍旧忿忿不平，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现在对付敌人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里亚的主持，猎人们这才算恢复了士气。这个年少的猎人的骁勇善战，他们都是知道的。但凡是猎人，都一定听到过里亚这个人的名字，不是以吸血鬼猎人的身份，而仅仅是以赏金猎人的身份，他也称得上是一个传奇了。
　　从十五岁时战败当时一流的赏金猎人彼得开始，便再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少年的名字。而在吸血鬼猎人协会中，他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除了实力外，更因为他是由基恩抚养长大的。
　　基恩？菲斯，相信知道这个姓氏，便什么都明白了。基恩虽然不如雅德？菲斯有名，但是毫无疑问，菲斯家族的能力他都继承了。
　　他只是不如雅德来得有责任感，基恩的不羁导致了他无法像哥哥雅德一样为了大
　　我牺牲小我，所以他放弃了菲斯家族一直以来作为吸血鬼猎人而存在的责任，将所有的一切都推给了雅德。
　　所以，战争的最后，当雅德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战争的胜利时，他也并不觉得同情。
　　对于有生以来便负担着的责任，基恩恨透了！
　　他便是在那时候在森林边缘捡到奄奄一息的里亚的，彼时的里亚还未满岁，小小的皱巴巴的模样，像只猴子，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小家伙的出现平息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躁动。
　　将小小的里亚交给了古堡的哑婆带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