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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镇05生死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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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意识到秦灿的目光,颜璟筷子的动作越来越慢,带著几分犹豫,像是在反省自己刚才有什麽地方不对的,最後筷子停了下来,对上秦灿的视线,却是愣了一愣,然後嘴角微微一勾,「我有这麽好看吗?都让你看得出神了。」
  秦灿看得失了神,手里的碗渐渐滑下来,最後落在桌上,「啪」的声响才让他猛地回神,惊得身体一震,这才对颜璟刚才那句话有了反应,但窘相已出,显然是被戳破了心思,再怎麽慌忙掩饰都掩饰不过去,於是只好嘴硬,「再好看那也是岑熙长得好看……」
  往常他们两人间有个默契,就是尽量不拿颜璟和岑熙放在一起谈论,就算偶尔提起,也是能避则避,但是这会儿颜璟却不怎麽在意,将手里的碗放了下来,两只手撑著脸,歪著脑袋,「哎?那以前你这样看著自己的好友看得走神,人家不介意吗?」
  「这个……」秦灿支吾了一下,抬头看向颜璟,烛光给他镶了一圈柔和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正熠熠发亮,不由心口又怦怦地跳了起来,舔了舔嘴唇,然後道,「我从来没有看著岑熙看到出神……」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颜璟本是抱著玩笑之意的,以为秦灿还会像以前那样和自己耍嘴皮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这麽认真地回答了自己。
  其实他早已不像当初那麽地执著,或许是因为很多事情不用问,便已经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自己和岑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难道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
  自己这麽努力不就是为了要让他知道,颜三还活著,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颜三而不是其它什麽人……
  待到一切都如自己所想的,本该放下心的时候,心里某处却依然沈甸甸的,装著什麽一般。
  颜璟知道,自己心里此刻装著的,绝对不再是对於自己到底谁的执著,而是……
  「那你现在为什麽看得出神了?」
  谁可以来告诉自己,这种内心被占据的感觉到底是什麽?而且,偏偏是在面对眼前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偶尔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来的,便都是秦灿那有点滑腔滑调的样子,有点贱贱的笑脸,会让人很想欺负……然後每一日每一日都想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好像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一样……
  「我……」秦灿有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感觉,有些事情其实早已经被挑明,但是自己却不敢直接面对,一直躲避著,一直想去忽视,等到拿下遮住眼睛的布条後,才发现已经连逃避的退路都没有了。
  「到底是为什麽……嗯?」
  颜璟的声音落在耳边,浅淡的语气,但是微微上扬的尾音却像是一根丝线那样在自己的心头绕了一圈又一圈……
  因为岑熙是挚友是亲如兄弟的人,哪怕日日相对都不会有异样的情愫。
  而眼前这个人却已经是另一个人,是性格暴躁脾气又坏,但本性又有那麽一点单纯和良善的山贼头子,是举止粗俗腹中没半点墨水,动不动就爱拿拳头说话,还总是欺负自己的颜璟,但恰恰是这样一个几乎举不出什麽优点来的人……
  在看到对方时,心里蠢蠢而动,如春花绽然,却又带著深深的怀疑,以致每次都把这份莫名的悸动当做是错觉,每次看到对方的笑颜都只能默默收进心底,然後越积越多,终是再盛不下,满溢而出,肆虐泛滥过心里各个角落。
  连秦灿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在意了起来,而一旦意识到之後,那些藏在角落的东西就像那爆燃的灯花,急遽绽放,灼灼其华。
  「笨猴子……?」
  迟迟等不到秦灿响应,颜璟轻轻唤了他一声,因为凑得很近,颜璟呼出的热气拂过自己的耳畔。
  秦灿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颜璟脸上,就在两人视线交迭的那一瞬间,本来一片慌乱各种想法缠成一团乱麻的脑中,蓦地一下肃清,空白一片……
  内心深处的自己彷佛失力跌下了悬崖,那种从高处跌下压迫胸口的窒息感,真实而清晰。
  「因为……」
  後面的话音咽进了喉咙里,喉结滑动,吞咽了两下口水,秦灿歪下脑袋,对著颜璟那两片浸透粉色的薄唇凑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那份看似谁也无法将他拘束住的桀骜不驯,又或者是最深处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纯澈与率直,自己就这麽看著他,看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直到自己的内心完全都被这个人侵蚀了都尚不自知,而等到发现的时候……
  已无路可退!



  生死宴 8

  「嗯……咳!」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不合时机地打断了房里两人暗暗燃起的情热。
  秦灿和颜璟纷纷回神,侧首看向门口,就见傅晚灯站在门外,半个身子从门板後面探出来,脸上犹有尴尬与犹豫,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还做好了如果里面有人暴怒要打人就随时开溜的准备。
  「秦兄弟,我不是故意……那个……打断你们的……只是正好……没有关门……」
  一时而起的冲动了被猛地打住,被情热烧得懵懵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秦灿和颜璟互相看看,注意到彼此间暧昧的姿势和距离,意识到刚才若是不被打断而将要发生的事情,尴尬顿起,两人分了开来。
  颜璟起身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顾自喝了起来,却掩饰不住从脸颊一直漫到耳根的红晕。
  秦灿除了尴尬之外,心里还有那麽一点愠怒,气汹汹地走到门口,「这麽晚了,什麽事情不能明天说?」
  傅晚灯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两人接下来会做什麽,但是看那情形就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扰了人家的好事,心虚了一下,但马上沈了表情,「秦兄弟,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见傅晚灯这样严肃,秦灿知道应该是和朱老太爷的死有关,便跟著傅晚灯走了。
  由於被留在朱府等待事情水落石出的宾客众多,傅晚灯实际是和许干生分到一间客房,但傅晚灯舍近求远宁愿来找秦灿商量案子,大约是因为之前两人共破庄家那桩尘封四年的命案,对对方比较熟悉,又因此有了默契,故而傅晚灯才更愿意找秦灿讨论。
  傅晚灯带著秦灿到了庭院里一棵油松前,这株油松有些年数了,针叶浓密,参天之势。傅晚灯仰首让秦灿看,秦灿看了看,没能明白。
  难道这就是要自己看的东西?但是压根看不出来这树和人命案有什麽关系……
  季秋之月霜始降,夜风清冷直钻骨,秦灿被冷得一个劲哆嗦,原以为是什麽重要的东西,结果被领来看这样一棵什麽都看不出来的大树,本来就心绪烦乱,更添了暴躁,回过头去看向傅晚灯,皱起眉头,一副「傅晚灯你是不是在玩我?」的表情,龇著牙道,「不就一棵松树?」
  傅晚灯「啧」了一声,「你仔细看……」
  秦灿才不理他,转身要走,「神神叨叨的……你自己一个人看,我冷死了要回去。」
  被傅晚灯一把抓住给扯了回来,「叫你看自然是有大问题的,你仔细看看那树杈……」
  秦灿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这也不怪他,先是在门口被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入席了,山珍海味还没尝到,就被叫去验血淋淋的尸体,饿了一整日,睡意泛上来又被人拉到这里吹冷风。
  秦灿抬头接著廊上灯笼的光看向那树杈,一旁傅晚灯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截从朱老太爷喉咙口插进去他身体里的树枝有多大?」
  被这麽一问,秦灿一个激灵。
  之前一直都没留意到这一点……那截奇怪的树枝是活的,像是从什麽上面锯下来的一样,要长成这样一截树杈,那原来那棵树起码也得……
  秦灿不由睁大了眼睛,傅晚灯知道秦灿想到了什麽,道,「如果那截树枝是活的,那麽生长了那截树枝的树起码有这棵油松这麽大……说不定更大。」
  秦灿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麽大一棵树,上上下下覆著金灿灿的像是黄金一样的树皮,玉雕出来的叶子……那该有多壮观?!
  傅晚灯正要说什麽,身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互相点了下头,然後猫下腰躲到了矮树丛中。
  现在这个时辰,除了和这件事有关的朱家人和陈家人沈浸在悲痛中而睡不著,秦灿等人因为验尸而拖到现在,其它宾客以及大部分的下人都已经睡了,而傅晚灯拉著秦灿来看的这棵油松在东厢庭院的角落,看来平时不太有人来的样子,所以两人才会躲了起来,想看看是谁。
  来人沿著走廊过来,不是下人的装扮,脚步很小心,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去,像是担心身後有人跟著。
  廊上的灯笼摇曳,来人从阴影里出来,秦灿认出来,此人是陈培源的孙子陈旭,他手里像是端著一碗什麽东西径直朝著他们躲藏的地方走过来。
  秦灿和傅晚灯两人尽量将脑袋放低,於是枝叶遮住了视线,就看到对方的衣襬和靴子,脚步停在不远处,接著「哗啦」一声响。
  不知道什麽东西泼了过来,正好浇在秦灿头上,带著一股怪怪的味道,还有点热烫,秦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幸而傅晚灯手脚利索将他的嘴给捂住,才没有被发觉。
  待到对方走远了,两人才从树丛里出来,秦灿一个劲地用袖子擦自己湿漉漉的脑袋,「什麽东西?怎麽这麽难闻!」
  傅晚灯虽没有被泼个正著,但肩膀上也被溅到了一点,侧过头去闻了闻,「好像是什麽汤药……」
  颜璟让朱家下人把桌上的饭食都收拾走并且送来热水,正要脱衣服洗掉自己一身的血腥味的时候,门喀哒一声响,他从屏风後面探出脑袋,就见秦灿搞得一身湿漉漉的咋咋呼呼地进来。
  「都是你,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放到明天说也成,现在倒好,害我浑身上下都是这种奇怪的味道。」说著就往屏风这边走,「快快快,让我洗洗。」
  颜璟将解开的腰带再又束上,从屏风後面走出来让秦灿先去洗,秦灿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颜璟也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屏风後面秦灿刷刷地脱掉衣服丢出来,接著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惬意的叹息声。
  傅晚灯从地上捡起秦灿的衣服,用手捏了捏被泼脏的地方,然後将手凑到鼻子底下细细的闻,又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然後抬头四下寻找著什麽,最後目光落在罗汉榻旁小方桌上放著的笔墨纸砚上。於是走了过去,闻了一下然後在纸上写下什麽,再闻再写,如此往复。
  颜璟抱著手臂靠在一旁看著他,片刻後秦灿从屏风後面出来,那边傅晚灯也似乎写好了,搁下笔,将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掂起来,视线在上面游移。
  「你在写什麽?」秦灿走过去,看见傅晚灯手里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看著像是草药的名字,接过来看了一遍,但是没能看懂。



  生死宴 9

  面对秦灿的疑惑,傅晚灯扬了扬手里那件秦灿的衣服,「是泼在这上面的汤药的方子……」
  秦灿猛地瞪大眼睛,看看傅晚灯,又看看手里那张纸,再看看傅晚灯,嘴巴张得开开的,下巴要掉下来的样子,「你居然……就这麽……?」全然不敢相信傅晚灯凭著这药汁的味道就把配方写出来。
  傅晚灯笑笑,「这有何难,我家世代行医的嘛,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官虽小,但不能得罪的人可多了去,谁知道哪天这乌纱帽就不保了,那我还能回老家开医馆谋生。」
  站在一旁抱著手臂听著他们说话的颜璟,听他这麽说完挑了下眉,露出颇为赞许之色。
  秦灿则是嘴角肌肉抽了抽,用著有点阴阳怪气酸不溜秋的语气道,「你考虑的还真够周到的……」其实心里在想,切,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子不做官的话就是回去继续做我的小王爷。
  傅晚灯倒也不谦虚,也不管秦灿的语气酸不酸,照单全收,「那是那是……总要考虑给自己留个後路嘛。」
  秦灿睨了他一眼,低头又看手里那张纸,不过很快发现了一件事……
  他根本就看不懂这是什麽方子!
  发现秦灿鼓脸皱眉暗自懊恼的窘相,颜璟侧过头去轻笑了一下,然後转过来扬了下下巴,「这到底是什麽方子?」
  傅晚灯不再卖关子,却仍是有点神秘的,「你们绝对猜不到……这个方子,是让男子对房事失去兴趣的。」
  「什麽?」秦灿以为自己听错了,「傅晚灯你再说一遍。」
  於是傅晚灯又清晰地一字一字重复道,「这是让男子暂时对房事失去兴趣的药方。」
  秦灿再次露出下巴要掉下来的蠢表情,缓了一缓,总算从惊讶里恢复过来,「怎麽会?好端端的为什麽要喝这种东西?」如果是壮阳的方子倒还正常些,
  傅晚灯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从秦灿手里将那张纸抽了过来,另一只手手指一弹,薄纸发出「啪」的脆响。
  「其实这没有什麽好奇怪的,只是你们不了解罢了,不过现在知道对你们也有好处。其实这样的方子在大户人家流传比较广,正房有了身孕不便於房事,又不想相公在此期间在外拈花惹草勾搭个三妻四妾回来,便哄骗相公这是强身壮阳的药方,实则是在此期间断了他在外乱搞的心思。」
  听完,秦灿冷冷一哼,「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
  傅晚灯微微笑著朝他眨眨眼,「所以秦兄弟现在可明白,将来夫人端给你喝的补药不是随便乱喝的……」
  秦灿先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完全没在意到傅晚灯後面的一句话。身旁传来茶杯「喀哒」一声轻响,他回过头去看,就见颜璟表情僵僵地正将桌上不小心碰倒的茶盏给重新摆好。
  秦灿把他的表情和举动都收在眼里,但没有出声,然後回过头去,「所以说,陈旭的妻子怀了身孕,不希望陈旭在外面乱搞所以给他喝这个药,陈旭知道其中的蹊跷,所以半夜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来偷偷把药给倒了?」
  傅晚灯点点头,同意秦灿的说法。
  此时已过四更,众人都有点撑不住,於是傅晚灯回去自己的房间,秦灿和颜璟也都准备睡一觉补回点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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