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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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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槐见她这样,不知怎的,心情也愉悦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两眼温柔地瞧着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地找东西装这牛骨头。
“算了,就用这个装!”她取下墙上挂着的一个竹筲箕,把牛骨头倒进去,堆得满满的。瞧着又有些不满意——又不能挂起来,看来等会还是要找个篮子装比较好。八一中文网
她把篮子还给槐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对他说道:“槐子哥,你等一会,这猪头肉烧好了,我盛些把你。”说着,赶紧又去找罐子。
槐子也不推辞,静等她找了个小瓦罐子,装了一罐子猪头肉;又拿了个小坛子,从大锅里舀了些猪下水出来,一边跟他说道:“猪下水还没烧好,你家去让婶子放在炉子上再烧半个时辰。用小火,不然烧干了。”
槐子点点头,将罐子和坛子放进篮子里,抬眼瞅着她道:“那我走了。”
“嗳!慢走啊!”菊花脑子里正想着要把那牛骨头剁小些,放到煨罐里煨一晚上,明早肯定是满屋飘香,爹又该要泡锅巴吃了,她脸上就不自觉地带出笑来。
落在槐子的眼里,那浅笑从她的眼里溢出,使他的心跟着欢畅,丝毫也没注意那癞皮脸。当晚,他更是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菊花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瞧着他,那依恋信赖的眼神让他心颤,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喃喃唤道:“菊花,菊花……你别怕,谁欺负你槐子哥就揍他……”
他弟弟张杨因身子不舒坦,夜里睡不安稳,半夜醒来恰好听见了,顿时诧异不已——哥哥不是不想娶菊花姐姐的么?咋又做梦都想着她哩?
十岁的小男娃糊涂了。
这里菊花送走张槐,把牛骨头清洗了一些,让郑长河剁成小块,塞进煨罐里,添上水,加了些姜,就搁灶洞里用带细炭火的灰烬把罐子埋了起来。
她见天也不早了,又烧了一块牛肉,切了一个水嫩的白萝卜放进去,装了一砂锅,搁在小炉子上用炭烧。
待忙好这些,杨氏和青木也回来了。
青木挑着小山似的一大担棉被。以他的身高,也被埋没在那担子中间,只看见头部。
菊花瞧着那堆得高高的棉被,欢喜得眯缝了眼,只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仿佛已经置身于柔软的床上了;就是郑长河瞧着这些新棉被,也笑得满脸开花,觉得自家的土坯茅草房似乎温暖了好多,更加的兴旺了。
杨氏见闺女那高兴的样子,心酸的很,暗想今儿花了这一大笔银子,总算是值了。
她又拿出厚厚一摞五颜六色的新被单,对菊花道:“我想着反正都是花钱,就一次添置齐全了,把这些被单也全部都换了新的。”
菊花连连点头道:“是要换。娘不也说了么,‘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只要咱家往后好好干,不怕挣不到钱。”
这回杨氏可是发狠了,添置了七床棉被。
三床盖被,每床都是五斤重;两床垫被,每床都是六斤重。本来还有一床六斤重的垫被叫她给改弹成了两床三斤重的盖被。春秋天的时候就让娃们盖这薄的。他们老两口就把先前的旧棉絮全部垫到床上,也省了一床垫被。
菊花听了埋怨道:“娘也真是的,既然都弹了这么多床,咋就差那一床垫被不弹哩?还有,春秋天的薄被你也不多弹一床,难不成到时候还要盖这五斤重的?那不热死了。”
青木接上话茬道:“我就说家来菊花一准要埋怨。娘偏不听。”
杨氏笑道:“原先三张床上的盖被垫被,如今全部垫到我跟你爹的床上,还不中么?哪里就那样娇气了?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睡的太软也不好。”
郑长河也笑道:“咋不中哩?那旧被子我瞧着垫两床就够了。剩下的留着,不够再添上去不就成了,冻不坏你爹和娘;春秋天的时候还盖旧的,也热不坏咱。”
菊花知道一时难以说通他们。想想那旧被子除了旧,多垫一些确实不会冷,便也懒得和他们掰扯了。
她问道:“那买这些花了多少银子哩?”她想着娘这样心疼,定是花了一大笔钱。
谁知杨氏满脸心痛地说道:“可不是么,整整花了四两二钱银子哩。棉花三十文一斤,买了四十斤,用了一两二钱银子;被单和弹棉花的手工费一起也整整花了三两哩。”
菊花诧异地问道:“咋这么便宜?”
杨氏见闺女简直不通行情,嗔怪地说道:“嗳哟!这还便宜?往年棉花才要二十文一斤,今年北边遭了灾,涨了这许多,还便宜?”
菊花抿嘴笑了,也不和娘争辩。心道置了这么大一堆东西,才四两二银子还嫌贵。她还以为把最近赚的银子全花了哩,原来还有的剩,那就好办了。
哥哥马上又不用说亲,家里也没其他大的花费了,再努力挣些,攒些钱将来盖房子买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晚上,吃了香喷喷的牛肉烧萝卜,菊花一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睡觉——杨氏和菊花要赶晚把棉被给装起来好盖哩。
堂屋里同时点上了油灯和蜡烛,照得茅顶土壁亮堂堂的;陈旧的木门挡住了屋外的寒风,一家人全都呆在堂屋里,各干各事,气氛温馨而宁静!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那往常听了萧瑟凄凉的风声,眼下听起来却是有别样的感触,如悠闲的人儿在灯下浅吟低唱,在这静夜里使人觉得安详!
杨氏和菊花把棉被铺在青木的床上,先比照棉被的大小,缝制出被套,再把被套套在棉被上,四角用针线缝死。两人一齐动手,缝起来倒也快。
这也是菊花出的主意,不仅省了被面的钱,套棉被还方便。
郑长河就坐在火桶里瞧着她们娘俩围着那张床忙活,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时不时地起身去厨房添把火,给猪下水加温。
青木则坐在那张旧桌子边,就着灯光读书写字。那如豆的灯火不停地摇曳跳跃着,晃得他脸跟着明灭不定。
他神情专注地握着跟笔一般粗的树枝,悬腕做提笔状态,先在沙盘里练习今儿新认识的生字,一边还在心里默默回味夫子的解说。
待练得熟了,才用毛笔蘸墨水在纸上书写。写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极为认真。写完一张放在一边,再写第二张;待第一张纸墨水干了后,又拿过来在反面书写,丁点也不肯浪费!
杨氏给菊花床上买的是浅绿色竹枝图案的床单。她觉得闺女不太喜欢那些大红大绿花里胡哨的,这个清爽,便盖的垫的全买了这个。
菊花见了这花色果然很喜欢,暗想娘可真是了解自己!她摸着那柔软的棉布,心想,这下自己房间里总算有些生气和暖气了。抽空再做两个小靠枕,想必这布应该有剩的。
杨氏一边捻着线头,觑着眼睛仔细地对着灯光穿针,一边问菊花道:“今儿周夫子晌午没来吃饭么?”
菊花点头道:“没来哩。哥不是说村长请他吃饭么?”
杨氏道:“我也就问问。咱可不能把人家给忘了。明儿再卤些猪头肉和花生米带去。反正这天冷的很,也不会坏。他想吃就把砂锅往炉子上一搁,啥时候都能吃。还有辣白菜也多搛些过去,锅巴也装一罐子过去,夫子很喜欢吃这两样哩。”
菊花答应了。
这周夫子也算是好说话的,送了这些天的饭菜,一直都觉得很满意。亏他这么大的年纪,居然爱嚼锅巴,再加上辣白菜,竟然喝酒的时候离不开这两样了,当然,猪耳朵也是少不了的。
【】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失望的结局
缝了两床盖被后,杨氏见菊花弓着腰很吃力的样子,便道:“都缝了两床了,你歇着去吧,剩下的我来缝,我缝的还快哩。”
菊花觉得自己的针线功夫确实不如杨氏熟练,便老实点头。她捡了些剩下的布,想着做一双棉手套。又一想,还是先把哥哥做吧,坐在学堂里听课又不能动,可是很冷的。
可是也不能用这花布给哥哥做呀。
她便翻出上次给哥哥做衣服的剩布,是浅蓝色的,比着手的形状裁剪出了一双两层手套,又填了些棉花进去,铺匀净了,才细细地缝上,从里面翻转过来,还在手背上绣了两根简单的小草,正好把里面的棉花固定住。
她坐在火桶里,膝盖上放个小筛子,里面剪刀、碎布、针线摊开,手下不停地比划忙活着。
一时出了神,屋里也没人说话,只听见灯花偶尔爆裂的声音,和青木轻声诵读的声音。
郑长河一直盯着她做这东西,见她做好了,方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这是戴在手上的。嗳哟!他娘,你快来瞧,菊花做的这东西多好!”
他把手套套在手上,连声赞道:“嗳!暖和,真暖和!花呀,这是帮谁做的?”
这么大,肯定不是菊花自个的。
菊花瞧着他那希冀的目光,忍不住抿嘴笑道:“爹,这是帮哥哥做的。他搁学堂里坐在那也不能动,很冷哩。明儿我就帮你和娘做。”
郑长河连声道:“先帮你哥做,不要紧!我在家还能烤火,也不是很冷。”
这时,杨氏和青木都过来瞧。杨氏也是一个劲地夸赞,青木则将手套试了一下,随即笑得嘴巴一直裂到耳边。
杨氏道:“好是好,就是你哥要经常写字,怕是有些碍事哩。”
菊花道:“不怕,我再做一双没有手指头的,就到这——”她在自己四指的根部比划了一下——“那样写字就不碍事了。”
杨氏佩服地点头道:“那样确实不碍事。嗳哟,我闺女就是聪明。呵呵!”
郑长河笑道:“我和你娘不怕,要手指,干活的时候也能戴哩。特别是你娘,早上出门可是好冷的,戴上这东西可不是很管用么!”
屋里重又热闹起来,青木也收起了书本,帮杨氏把装好的被子搬到各人的床上。垫被和被单是早就铺好了的。
杨氏见大家也没那么困,索性又熬了会,跟着菊花做起这手套来,一边和郑长河闲话,直到做好三双手套,一家人才去睡。
果然条件改善了就是不一样,熬了夜后,滚到那柔软温暖的被窝里,菊花觉得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现在,想来朱元璋当时喝“珍珠翡翠白玉汤”也是这种心情吧!
躺在温柔乡里,连梦也变得旖旎起来!
那野菊灿然的田野上,飘然而行的秀美少女是谁?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她,竟如仙子降落凡尘。【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也是,那淡然的风姿,绝不是这尘世乡村的女孩子该有的。
她转头,脸上蒙着面巾,双眸如秋水,看向如火般绚烂的小青山。那一片丰富美艳、多彩多姿的橡树林,在朦胧的晨光中,更像是一匹艳光四射的锦缎,衬托着山下的大片金黄野菊,如诗如画,美丽而神奇!
……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杨氏和菊花都在灯下忙活,做棉衣、棉鞋、夹袄等,将剩下的七斤棉花也用了个七七八八,老两口的还没做呢。杨氏只好说等明儿去集上再带些回来。
菊花也不管这儿穿衣的风俗和通常的样式,一切以自己舒适为主。
她给自己做的袄子虽然也收了窄腰,但长度却达到臀部以下。她怕冷啊,反正她这样儿也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在穿着上。不像梅子穿的袄儿,长度只及臀部,下面无论配上裙或裤,都显得俏丽简便。
实在是这身子太弱了,她一咬牙,又做了一条棉裤,里面铺了薄薄的一层棉花。倒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怕铺厚了,干活起蹲都不方便。
杨氏后来又给闺女扯了不少的布料,本来她还要扯些好料子的,但菊花跟她说,她就喜欢穿棉的——又软和又舒服,她这才没坚持。
于是菊花就新添置了两件蒙袄子的外套,分别是银红和水绿花色的,套在袄子外面,方便拆洗;下面是银灰和靛青花色的裤子,总算是摆脱了补丁摞补丁的日子。
其实,她去年的旧衣服也罩不住这棉袄和棉裤,就算她想俭省也是不成的,除非用青木的旧衣服改。不过菊花确实也改了两件,留着干活的时候好穿,省得把新衣服弄脏了。
她本跟杨氏说要素淡些的,可杨氏说那些布要不就是颜色太老,适合她们小女娃穿的都是这类颜色了,她也没法子。
这天晌午,青木兴冲冲地跑进院子,额头上还冒着细汗,裂开的嘴里也喷出一团团的热气。他对着正往堂屋端菜的菊花大声叫道:“菊花,菊花!下午秦大夫要来哩!”
菊花穿上了浅紫色的新棉袄,没套外套,脚上也穿上了新棉鞋。身上一暖和,精气神也好了许多,脸上笑盈盈地,脚步也轻快不少。
她见哥哥兴奋失常的样子,奇怪地问道:“秦大夫要来?来就来呗。爹的腿也快好了,再换几次药就差不多了哩。”
青木连连摆手道:“不是爹。秦大夫是来瞧你的。他说他师傅配了些药捎过来,准备给你用了试试看哩。”
菊花陡然睁大眼睛:“你是说,秦大夫要来帮我瞧脸?”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脸问青木道。
青木呵呵笑着用力地点头道:“嗳!刚才下学的时候,秦大夫悄悄地跟我说的。”
菊花也忍不住地激动起来:即便她那日劝爹娘不要太期望过高,免得到时候治不好失望过大,但事到临头,她也控制不住自己,被巨大的喜悦和期盼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郑长河与杨氏也从屋里出来了。
每日晌午菊花一见到村路上出现青木的身影,她就开始端菜端饭,所以郑长河两口子已经坐上桌子等吃饭哩。
杨氏抓住青木的胳膊,哆嗦着问道:“这……这是真的?秦大夫真的这么说了?”
青木用力地点头,他的嘴巴也一直未合拢过。
杨氏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喃喃地问道:“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郑长河也开心,但他比较清醒,连推杨氏道:“他娘,这是好事儿。你干啥哩?”
还是菊花理解她娘的心情,轻笑着对杨氏道:“娘!咱啥也不懂,别瞎忙乎。就听秦大夫的好了,他说咋办就咋办。”
杨氏这才清醒过来,连声道:“对,对!听秦大夫的。不要慌,先吃饭吧!”
她镇定下来后倒劝别人不要慌,菊花和青木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于是,大家一齐进屋吃饭。
由于心里有了个巨大的期盼,这顿晌午饭吃得是既高兴又没滋味,每个人都稀里糊涂地扒了两大碗饭,菜也没吃出啥味儿,但心情却是极为爽快的。
青木下午还要去学堂,不能呆在家里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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