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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人我的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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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到地上又被揪起来踢打,他的鼻孔也流出血来,他呼吸到的都是腥味的气体,他被打得好累,痛都顾不上了就是累,累的他被揪起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累的他连摔倒都觉得困难。那个人打了很久停手了,把他像衣服一样扔到地上。
在他以为这场打人事件就要结束的时候,他们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几个人像先前的行为那样,对他狠踢猛踹,他们毫不留情的,哪里都踢打,江舟君的身上每个部位都被踢踹得出了血,他太疼了,这种打人方式太狠毒了,为什么不干脆地给他来一刀?为什么不利索地将他解决掉?他一直在喊叫着,他的嘶叫已经无法渐缓加重的痛苦,他的眼泪涌出来,就是嘴巴也流出了被踢打到内伤涌上来的血,他的全身都在流血。
“啊!”又是他的腿,他们有多少个人踩在了他的腿上?他们像是他小时候生气时顿脚蹬足一样,稳稳地站在他的腿上,像踩棉花一样,像洗衣服一样踩着,他们还蹬着,蹦着,跳着,他的身体不断地痉挛抽搐,完全不由自主的,他已经控制不了他的身体,“啊!”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整座小台山,老鸹被惊得从树林中飞出来叫嚷着,蝙蝠被惊得乱飞乱窜,花草丛中的昆虫们都吓的不敢再出一句声,就连天上那几颗稀疏的星星也都害怕地隐入了云层中,不敢再听这痛苦的嘶叫声,不敢再看这骇人的一幕。整个山林寂静无声,只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他的鬼叫。
江舟君的腿是真的折了,他听到了骨骼断掉的咔擦声,他感觉到他小腿的骨头和身体分离了,是碎掉了吗?小台山里一直回荡着他的尖叫,他记得他晕过去一次,为什么还会醒来呢?为什么每次受伤每次被欺辱的时候他的意志总还是清醒着?为什么他从不知道他的生命力有那么地顽强?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他凄厉地叫着,他痛哭了起来,他的胸口在痛,他的肺部受伤了呼吸也在痛,心口更痛,他好需要一把尖利的刀刺向他的心口,每一次跳动都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没有刀的刺入,他的心口也在滴着血,滴着,滴着,他的眼泪流不出来了,他笑了,他狰狞地笑着,那整张脸都是血,分不出哪里是嘴唇,那些殷红的暗红的血都是嘴唇,它们都在笑,都在笑。
那些黑衣人停止了动作,他们拿出两封信放进江舟君的怀里面,然后拖着他出亭子,一脚踹他滚下石阶。江舟君像木头一样滚落在石阶上,一直滚着下去,掉到转角的一块大石板上,停在那里。他还是醒着,他还有意识,他的心还在跳动,好黑,这里好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他好害怕,他闭着眼睛,他浑身的骨头都已经散掉了,他现在还是人吗?
今夜挺黑的,星星月亮都没有露面,他忘记了,今天是芒种呀,这梅雨就要来了。阿伏提着冬瓜灯笼上山来,自从少爷出门后他就一直悄悄跟在后头,跟着他来到小台山上,见到他进了上面的小亭子,自己便在山下的一个小摊上坐着,可等了许久,却还没发现少爷下来,也没发现有哪个少爷认识的人上山去。这分明不对劲呀,再看今夜夜色不好,你上山去干嘛呀?阿伏终于觉得有问题了,小摊早已打烊,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后决定立即上山去看看,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从他十岁起,他跟了少爷整整十年了,被打被骂的也是小意思,他可不怕他家少爷。
这一个人走夜路有些阴恻恻的,走山路更是挑战心理极限,四处看不见的林木草丛里面不知道埋伏着多少鬼怪东西,危险就潜伏在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野兽妖怪一样阴森诡异,黑黑的草丛里面冤魂恶鬼也准备着从地底下爬出来觅食。阿伏这样想着,更担心他家少爷。
他踩着石阶上去,走着走着,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提在前面的灯笼照到一个浑身是血的
人,“啊!”阿伏吓的魂都飞了,大脚跳开,该不会是真的撞到鬼了吧?阿伏惊魂未定地就想冲下山去,可他对他家少爷忠心耿耿,他还记挂着他的少爷,这人不会是鬼的,是鬼的话早就一把把他抓住了,怎么还可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里有人伤亡,那在山顶的少爷肯定也出事了。阿伏捂着胸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哆嗦着把灯笼往前去照地上的那个人,他咬着牙齿硬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那人,他胸脯在起伏,他还活着,他的心平静了点,再走近一步看,那件衣服,尽管上面沾满了血迹他还是认得出来,那是下午时候他从裁缝店里帮少爷拿回来的衣服,那个人是,“少爷!”阿伏失声惊叫着,他扑倒下去,他的少爷,他被打得不成人样,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
阿伏拿手抹开江舟君脸上的血,他摸着他的脸大声叫道:“少爷!少爷!”江舟君力不从心地慢慢睁开双眼,有光了,他看到了模糊的光,他好高兴,他还看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他嗫嚅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阿伏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地动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只知道他要立即背少爷下山去找大夫,他要他的少爷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逝去
阿伏擦去脸上的泪,躬身扶起江舟君,想要把他扛在背上,江舟君坐不起来,身子无力左右歪斜着,那两封信被他身体的左右摇晃抖落出来,掉到地上。阿伏看见了,捡起来,他听到江舟君嘴里发出断续的微不可闻的声音:“拆开它!”
阿伏焦急地塞进自己的怀里,对他说道:“少爷,我们回去再看,现在我要背你下山去找大夫!”江舟君还是艰难地重复着几个字,“拆开!”少爷这样坚持,阿伏不得已,他扯开封套,拿出里面的笺纸,挑近灯笼给他看,“少爷,你看得到吗?”
江舟君尽管气虚体微,视物模糊不清,但那么熟悉的字迹,他一眼就能看认出,他瞪大他的眼睛看着上面的字。时间紧急,阿伏只匆匆给他看了两眼就塞进自己的怀里,把灯笼杆绑在自己的腰带上,抓着江舟君的手臂弯腰扛在自己的身上,背起他。争分夺秒地往山下赶去。阿伏跑得好快,江舟君的身体随着阿伏的走动上下颠颤,颠的他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阿伏太着急踢到一块石头上,差点摔倒,江舟君被他的这一大幅度晃荡禁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挥马加鞭,归心似箭。
马奔腾着向前跑着,像风一样呼啸着飘过一路的树木花草,路还没有尽头,前面还没有人烟,他还没有看到等候他的家仆。
梁云飞骑着马挥鞭加速,从黄昏一直赶路赶到现在,夜色深沉,那一弯新眉般的月亮早已挂在树梢上,可那光亮太微弱,只能照亮它自己,这条路前面是泥坑是石堆,他看不见,这夜色太阴森恐怖了,悬的他的心急速跳动,他的心也害怕起来,他不敢看周围,不敢多想,他强迫着自己抛弃那些杂念,专注地骑马前进,他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过,他从来不知道时间流逝得这么地快,才一眨眼一转道的功夫,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夜色不能再晚了,他再这么晚过去,一切就都晚了!
飞奔了半天的马好像是累了还是踩到什么东西,突然间发疯似得乱踢乱叫起来,梁云飞差点就被它的激烈的动作摔下马来,他甩了几鞭,这马还是跳动狂啸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云飞气恼,这路上出了这个叉子得耽误他多少时间,如果这马有什么事他就是跑一天也跑不到山花县。应该不远了,就在前面,估摸着还有十里路。
梁云飞趁它停顿的的一瞬间速度地跳到地上拉扯住缰绳,系在路边的一棵树木上。他拿出本来准备到小台山上点灯笼的火折子,吹燃,照着马观察它怎么了,只见马甩头晃脑的,腿好像怎么了,站不稳的样子。梁云飞靠近一些看,原来马的前腿上和脚上扎到了枸橘枝,枝上面的刺好多都深深扎进它的肉里,难怪它会这样出现这样的举动。
梁云飞把火折子放到一块石头上,蹲下去轻轻地抓住它的腿,马有些抗拒地伸回去,它的其它腿不停地动着,尾巴扫来扫去地显得很烦躁的样子。梁云飞先把腿上的刺□□,把一段枸橘枝丢掉,再抬起马的脚,梁云飞有些担心刺□□的时候过痛它会一脚踢到他,便站起来在它耳朵旁边安抚几句,然后再去拔它脚下的一根枸橘枝,一开始拔出一根的时候,马是很痛苦地嘶嚷了一声,没有踢他只是想要挣开他的手,梁云飞不得不又抚摸着它的头表示爱抚,他得捉紧时间,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梁云飞用力地干脆地把刺拉扯出来,这马好像也知道脚底下的东西没了自己就不会那么痛了,它也安静下来,只是拔刺出来痛的时候它还是会轻微地乱动几下。好一会儿,梁云飞才把这些刺全都清理掉,他牵马出来,拍拍马的头跳上去,马不受脚底那些小伤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路狂奔,梁云飞的焦躁的心终于被这迎上来的夜风吹得凉了一点。
过了黑河路,终于到了山花县,一位脸上蓄有黑山羊胡子的家从早等候在路口很久,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少爷终于到了,他赶忙请少爷进去,说老爷现在昏昏沉沉的还不甚清醒。
梁云飞丢下缰绳就跑进去,他的头脑好乱,从今天黄昏开始就一直没歇停过。他计算了日子,今天是芒种,晚上天空可能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就决定拿一大堆不同的灯笼过去,悬挂在亭子周边,照亮夜空,再准备美酒美食过去好好玩乐一番。
就在他在改装一个不满意的灯笼的时候,李楚儿和一个家仆急匆匆往他这边赶来,李楚儿脸色苍白眼泛泪花地递给他一张笺纸,他疑惑地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汝父意外染病,性命危在旦夕,急欲见汝,汝须速速前来,莫拖延时,驾鹤而去,悔之晚矣!
梁云飞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声音说道:“不、不可能!前两天老头还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话是这么说着,可他还是急着命人去备马。
李楚儿只是在旁边嘤嘤地抽泣着,她拿袖子擦了擦泪珠,对他说:“这江沿地区连日遭风暴袭击,海水涌入河道污染了水质,已经听闻有好几起霍乱的病情了,前两天我还劝他等过些日子再过去,可他偏是不听,这苏州的货又来的紧急,没想到才刚过去他就碰上这么严重的病情了!”李楚儿娇花带雨地噙着泪,梁云飞望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稍稍淡定下来,抚慰她说:“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爹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照顾小沐阳,我先去看看情况!”
梁云飞不安地踱来踱去,他叫人拿纸笔过来,写了一封信给江舟君,叫他改天再去,他有急事要处理。他折好笺纸,抬头看看这天色,夕阳准备坠入西山,周围的彩霞多姿多彩,这么早,他应该还没有出发,他叫一个家仆拿信送去江府,找不到人再去小台山找,他还拿了一挂彩凤灯笼叫他一道送过去。交代完他转身就走到大门外火速驾马离去,李楚儿在他身后嘱咐着:“路上小心!注意保护自己!”他就从扬州赶到山花县,才赶来了他父亲留宿的地方。
他赶进门去,就见他爹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好几层锦被,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两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仆人侍候在两旁,眼圈红红的,他们看见梁云飞进来,端正地行了礼。梁云飞脚步虚浮地一步步走上前去,看着他爹,那个前两天还胖胖的人一下子变得干瘦枯瘪,他眼眶下陷,两颊深凹,脸色蜡黄难看,整张脸就像皱巴巴的苹果。他眼睛紧闭着,梁云飞跪下去握住他青筋□□枯槁冰凉的手。他微怒地问站在两边的仆从:“为什么不请大夫过来?为什么不让大夫医治他?不知道他现在病得很重吗?”
两个家仆低着头,一个中年的男仆人小心地答道:“小的已经请过很多大夫过来了,他们、他们说……说……”他说不下去了,他的话似是被喉咙里的鱼刺卡住了,吐不出来。
梁云飞了然地握紧他爹的手,他轻轻地唤他:“爹,您醒醒,我是云飞呀,爹……”梁爹依然紧闭着双眼,睡得很沉。以前他睡觉都是打着轻微的呼噜的,现在都听不见了,连他呼吸的声音都要凑近他的脸才听得到。
“少爷,老爷经常醒来一阵就很快睡过去了,大夫说这是嗜睡,您得大声点叫他才行!”
梁云飞摸上他爹的胸脯,摇着他,叫道:“爹,您儿子来看您来了,您儿子梁云飞来看您来了,您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呐?”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完全没有一丁点温度。
梁爹被摇晃得醒来,他慢慢地张开眼睛,眼神有些神志不清地看着上面,他转过头来看着梁云飞,好一会儿眼神才精神起来,他的另一只手动了动,伸到被子上来,梁云飞一同握住他的手,眼里流着泪,下巴抵在他的手上。梁爹点了点头,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嘶哑,“真是云飞来了!真的是!”云飞含着泪点点头。梁爹喘着粗气对他说:“你来了就好,我有话要嘱咐你,你得好好记着!”梁云飞点着头,他靠近他的头。
梁爹休息了两下舒缓着气说道:“这梁家的家业以后交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地……不,你这孩子性格太单纯,容易吃亏!”
他闭着眼睛一会儿又睁开说:“我不求你把梁家家业做大,我只要你好好守住梁家宅院,你把梁家的生意铺都卖了吧!你就……就守着梁家宅院好好地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下去后也好和你娘交代!”他突然不受控制地全身痉挛了几下,而后又恢复平静,张着嘴巴难受地呼吸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梁云飞难过地依偎在他的颈部,轻声抽噎着。梁爹看着缃色的蚊帐上面,目光有些呆滞,声音很激动地说道:“阿容,阿容她在等我,你娘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漂亮!”梁云飞看了看蚊帐上面,什么也没有,他吻着梁爹的手:“爹,娘一直都很漂亮,从未变过!”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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