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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人我的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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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阿伏在帮他梳理头发,一封信送来他的手中,他的信,他没有事。江舟君拿着信,手有些颤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想是心虚害的下笔也没胆量了吧。他一直拿着,没有拆开,直到他的一根长丝落在上面,他才回过神来,放在床头,晚上无人时再拆开。
晚上的炉火燃烧的比白天时更旺,夜里只有炉火还在活跃着,屋子里就回响着燃烧时那声音。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拿放在床头的信,拆开封成,展开笺纸,忐忑地看着那粉笺墨迹,他的心和这夜一样安静下来了。丢到炉子里,瞬间燃起,火舌上头变成紫色火焰嚣张地吐得老长。他闭上眼睛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针灸
他的心和这夜一样安静下来了,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他在一声声唧唧啾啾的鸟叫中醒来,一看,竹榻边趴着一个人,睡得比他还香,口水都流下嘴角了,还不时笑得咧嘴,估计又梦到小柔妹妹了。江舟君拿起坠玉竹川折扇拍他的蓬乱的发髻,阿伏咕哝地打开他的扇子又吹起粉色的气泡来。使出绝招,捏住鼻子,没有人能够继续睡得下去,这不,他就醒了。
阿伏伸了伸懒腰,揉揉惺忪的双眼,习惯性地用手背抹抹下巴,和他说:“少爷,早啊!”
江舟君掀开热乎乎的被子,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陪少爷您一起睡啦,这书房,保暖性又不好,我担心您踢被子,落下个着凉什么的病根,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您的身体还……”
江舟君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啦,知道啦,啰嗦!”叫他背他到书案前,坐下,想找出那封信来再仔细地看一遍,碍于他在场,就想等他再飞鸽传书来看那封信就好了,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新的话加进去。于是便下去洗漱去了,等他来信。
地上抄经的纸已经堆得老高了,一抹橘红色的斜晖映在竹门外的栏杆上。阿伏坐在地上收拾叠好纸张,劝他说:“少爷,您抄了一整天了,好歹小憩一下养养精神吧,待会儿还有家宴呢,您总不能一脸倦容地坐在那里扒饭吧。”
江舟君写上最后一点,用力地按下去,大大的一点破坏了整个字的平衡,整张纸的字组合看起来略显别扭。他把笔搁在笔架上,双手撑在身下的竹叶枕上支着身子,合着眼睛。
阿伏看了看少爷,跟他说:“少爷,今天梁公子没有来信哎,你也不用看到那些信就心情不好了。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白大夫和老爷在客厅里面聊天呢,估计一会儿他就会过来了。”正说着,就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阿伏赶紧跑去看,一瞧,果然是白士杰,他穿着孝服提着他的小药箱上来,微笑着向他点点头。“白大夫,里边请!”阿伏侧身请他进里面,把毛笔、笔砚拿下去洗。
白士杰看阿伏走下去,便坐下来看江舟君抄的书经,一页一页地翻着,知道他在休息,没有出声打扰。
纸张翻过的细微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有些吵,他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几天不见有些消瘦的人,脸色并不好,明显没睡好,眼睛仔细看有些红肿。“怎么最近见到的人都瘦的纸片人一样,魂都在清明节时被勾去了吗?”江舟君伸伸腰,拿起一个艾窝窝塞到他嘴里。
白士杰放下纸张,拿着咬了一口,顺着他的话说:“清明勾魂最厉害了,某些被摄过魂的人最好不要再被勾去第二次才好!”
江舟君射了他一眼,突然一拳垂向他的胸口,害的他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白士杰挪开他的拳头,艰难地把嘴里的窝窝咽下去,喝着江舟君递过来的茶水,开玩笑说道:“昨天我也被阴鬼勾去了魂,怎么就找不见你呢?”
“哼!”江舟君拿起一个艾窝窝啃着,“哥哥我在人间潇洒着呢,哪有空陪他们。哪像你,走一趟回来差不多被鬼样子同化了!”
“送她一程也好!”白士杰翻着经书,“我奶奶,也只能陪她走到那里了。”
“节哀顺变!”江舟君把竹叶枕放到他旁边躺下,抢过他拿在手上的经书,一边吃一边看。
“你的字,笔画端正的太过僵硬,笔画柔软的太过无力,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心飞到了九霄云外,抄了这么多,记得住一句吗?”
“□□,空即是色。”江舟君随口抛出一句来。
“不算,”白士杰合起他的书,“说一句这本《浴佛功德经》里面的话来。”
江舟君在记忆中搜寻着,怎么也不能把这些零碎的词语拼凑成一句话,他只能说道:“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这些空话若能信,鬼都能成仙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是信不信的事,而在于是否敢为,倘若一张嘴便能吹出一个大同世界来,那这世间的人都该是哑巴了。”白士杰把书还给他,拿手绢擦擦嘴。
江舟君不以为然,想起正明寺里的和尚,便说:“兴许空话能使人的脑袋变得简单,把污秽的思想驱逐出去,做简单的人,简单的事,过简单的生活。现在想来倒是有一些妙用,你怎么看?”
“你的脑袋已经够简单了,再简单下去就和纸片人一样了,谁都可以将你捏在手里。”白士杰笑眯眯地拿出一套针来,走到他的腿边坐下,“这几天来帮你做针灸活络活络筋骨,可以试着站起来了。”说着就要解开他的腰带。
“什么,又来针灸?白大夫,您当我是试验品吧,隔几天就来这一套,你是不是觉得看我哀嚎痛苦的表情很愉悦?赶紧的,扶我起来,我得好好看看你在针灸时是不是阴笑着。”搭着白士杰的手他坐了起来,解开腰带把下裳褪下去,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垮裤。
江舟君的腿上的疤痕已经淡下去了,伤及皮骨处的地方也已经生出的粉嫩皮肤,光滑白皙的双腿上,小腿中间各有着一个星星状的指甲大小的凹痕,当时第一次见到时,小腿骨头那里几乎被凿开一个洞,可想而知一定是被人用链锤之类的重兵器折磨,还好如今已经长好,虽然那里的肉不能重新再长出来。白士杰主要针灸他的小腿,小腿的伤最重也是血液最难以通至的地方。
江舟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针放在油灯前加热,把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慢慢地揉捻进肉里去,顿觉痛楚比平时增大了几倍,他揪着白士杰的头发,恨恨地说:“姓白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弄得我这么痛!”
“之前和你说过不要看我做针灸的样子,你忘了?不看还好,越看越痛。”他扯得自己的头发生痛,自己也便没有办法继续专注地进行,一旦伤及其他穴位,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和他这样僵持着。
江舟君貌似想起好像有这样讲过,便用力拂乱他的头发直接躺倒下去不管其他,熬过这场酷刑再说。阿伏回来,就看到少爷把一本经书盖在脸上,白大夫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他就知道少爷又欺负白大夫了,白大夫就是个受气包子,无论你怎样捏扁他,到最后他还是鼓蓬蓬地露出笑脸。怪只怪他家少爷爱作弄人,外面传来传去他家少爷是怎样的祸害,跟了他这么久,他也算是清楚了,他家少爷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专门找温顺好欺负的羊儿下手,将他们圈在身边使伎俩把他们给玩死。
“待会儿留下来吃顿饭吧,想必我大哥也邀请你了。”
“恭敬不如从命,话说这几天闷得慌,过几天还要守头七,不如邀你一起去外面散散心。”白士杰换了一根较大号的针放火上热着,答应着他。
“难得白大夫有此雅兴,既然如此,明天一起去桑园陪我办成件事,再随你意,去哪里我都奉陪到底,就当是为我的轮椅生涯做个告别,如何?”他把经书扔到书案上,从眼缝里瞧他那专心的样子。
“乐意奉陪!”白士杰对准穴位利索地扎针进去,就听到一声闷哼从某人嘴里传出来。
这两天又下起蒙蒙雨来了,江舟君借口下雨懒的进行站立训练。他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雨在下着,从早上开始就没有看到过一只飞禽,大概是躲雨去了吧。还是没有信过来,他没有耐心再看那封信,直接将它放油灯上烧了,不用再看,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能背下来他要表达的意思了,只是,说来说来,无非是介意在信中他解释的都是整件事就是个计谋,而没有提及他对这场计谋的看法,就算他对这场局无能为力,也可以在他被打伤后去找他,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解释那时的他究竟在那里在做什么,而且,现在也没有提及那一箱盘缠的下落,那些盘缠,是他多年来的储蓄,金银珠宝,银子钱票,都够活几辈子了。
不是太过偏执,而是他在这场局中的态度令他感到寒心,也许在危急的场面他也会和诽谤他的人一样冷眼旁观他的生死,这才是最可怕的,交了这么多年心的人到头来却是一个白眼狼,自认为最熟悉的人却原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本以为坚硬如磐石的情谊却似芦苇一样易折。他害怕这个答案,所以不愿去探究,不想再去面对他,可是,他夜夜钻进他的梦里,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昔日相伴的欢声笑语总在耳畔回响着,时间难捱,寂寞难走,他无法回避自己的心。也许,习惯了某种东西的陪伴,一旦失去,便感觉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无所适从。
阿伏身披蓑衣为江舟君撑着油纸伞推他出来。白士杰在门口等候已久,他还是穿着孝服,头上一条白色的头巾包着,发髻用一根孝带绑着,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低头盯着檐下的水珠滴到槽沟里面去。看到他们出来,便迎上去。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江府前,白士杰看着他,江舟君摊手,“没办法,我大哥安排的!”于是三个人便坐马车过去。
因为是下着濛濛细雨的关系,桑园中的人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桑田间劳作,而桑叶因为这几天雨的洗涤变得晶晶亮,也不用拿到小溪中清洗直接选好的叶子送进蚕房里面就行了。白士杰一进桑园,立即呆住走不动了,他撑着油纸伞看着下面的景象,雨丝密密的在天地间斜织成一张大网,水汽激腾如云雾般漂浮在桑田间,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看不真切,而他们,恰像是站在云中宝殿的仙人一般,透过或薄或稀的云层,看着人间的凡人在辛勤地劳作。烟云笼罩在从山上留下的一条清澈小溪上头,像是从天河中分叉出来似的,看不到源头。碧绿无边的桑叶像是一块巨大发亮的翡翠,经过深海中上万年水波的磨洗,在牛乳般的云雾中烘托出世,炫目的光芒耀亮天际。他看着,心不由得忽的开朗起来,仿佛心中的愁丝都被萦绕在周围的雾气抽走了一样。他对着来到身旁的江舟君赞叹道:“天上人间啊,我就像是沙漠中行走的绝望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
江舟君凝望著远处,笑笑说道:“你这句话也适用于我旁边的人。”
白士杰转过头去,只见阿伏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着,恨不能长出一双火眼金睛来,那急切的表情果然像是沙漠中寻找水源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之前说过的话,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回过神来,“阿伏,要介绍小柔妹妹给我开开眼哦。”
阿伏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即扭过脸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后,尴尬的笑着摸摸头。
白士杰环顾这地方,真可谓是山清水秀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除了桑田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蚕房旁边的一排平平整整的竹舎了,它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竹舎墙旁一些月季花、蔷薇花开的正艳,进入竹舎,里面的房间呈“田”字形对称分布,在整个房子的中部分出一条道把男舎女舎前后区别开,两个舎的大门方向是相反的,轮流有人在中间的道值班看守,以免发生什么事情。
跟在他们身后转进一个舍间,只见屋内干干净净,极其简单的摆设,一个供五六人合睡的木床,上面用麻绳吊着一个放东西的隔板,里面用小木板隔成几个柜间,地上两个杌,一个矮脚凳,一张粗糙的小桌子,一根粗壮木头,被刨去了树皮,上面两个凹痕极明显。
一个身着蓝色布衣的男子坐在床上,端正地坐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脸上细看带着稚嫩,可能是五官长得紧凑的缘故,一见他们进来,便立即站起来作揖。“江公子,”上官溪华不认识江舟君身后穿孝服的人是谁,但看他一脸文雅之气,态度谦和,骨子里透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拿着油纸伞的手虽指腹长着薄薄的茧,手背确是白皙滑润,可以看出家境富裕,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也向他作揖道:“公子。”
白士杰也回了个揖,“打搅了!”江舟君拉过他介绍道:“白士杰,诸卫大将军白梅甫的独苗,扬州民间有名的大夫,救活我的命的人。”他又指着上官溪华说:“上官溪华,我的朋友,才识过人,前途无量。”大家分别打了个照面,坐着聊了些闲话。
看天色,估摸着王芝儿小姐已经开始启程了,江舟君令阿伏去通向桑园的小路子路口处守候,看这雨下得不停,又防止途中计划有变,就让白士杰和披上蓑衣戴上斗笠的溪华一起在桑园门前面等候,他坐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转着轮椅在竹舎里逛着,颇觉无趣,便让人把他推到竹舎前的空地上,他打着黄色的油纸伞在这里欣赏风光。下面的人都是一个样,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群辨不出雌雄的蚂蚁在忙活。正思绪浮想联翩中,忽然瞧见下面一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那个人采着一蚕匾的桑叶快速地走进蚕房,那脚步太过匆匆,那行走的姿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再看看下面的其他人,偶有几个和他差不多的个子,兴许,他也像是沙漠中饥渴的人看到了海市蜃楼吧,他自嘲地笑笑,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看了好一会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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