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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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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思姝从椅子上弹起来,跑过来呼唤着我,“你终于醒了!”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迷茫地看着她:“在医院?!赫连意呢?!”
  
  “他在监护室,”白茅推门而入,端了水杯到我面前,“我快被你们吓出癔症来了!”
  
  我接过水杯,大口大口一饮而尽,擦擦嘴急着下床找赫连意:“他怎么样?!清醒了没?!病情危重吗?!”
  
  白茅一把推住我,安慰道:“你放心,他这次心脏根本没出问题,只是睡着了而已。”
  
  “啊?!”我呆愣当场,莫名其妙,“睡…睡着了?!”
  
  “对,睡着了。生命体征一切平稳。”白茅疲累不堪地坐进椅中,揉着太阳穴,“我听思姝说你们回来发现他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是啊!”我皱眉思索,回忆当时的情况,“晚上何兮来过年,我与思姝便到楼下放爆竹,回来后发现他睡着了,叫不醒。我惊慌起来,摸摸颈动脉还有搏动,呼吸心跳都有,只是微弱。我当时以为他心脏病又犯了,便做了按压。”
  
  “这个情况很奇怪,”白茅摸着下巴,凝眉紧锁,“心电图与以前的没有差别,我现在很难下定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刚从头到脚做了CT和超声,等结果出来再说吧,但愿不是脑梗。”
  
  “什么?!”我大惊失色,“他怎么会得脑梗!”
  
  “这种昏迷的情况,大部分都是中枢神经的事,我也很担心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慌慌张张跑到监护室,不出所料,赫连意被安排在最里面的床上,与其他床位一帘之隔。我悄悄走过去,看到他还是那样娴静淡然地睡着,监护器上各项指标果然都正常。
  
  轻轻坐到他身边,伸手进他被窝摸了摸他的手臂,温润的,光滑的,细瘦的,嗯~就是这个感觉,这就对了。我安心下来,努力瞧着他的睡颜,情不自禁喃喃:“老师,吓坏我了啊!睡醒后定要给我补偿啊!
  
  我期待他能骂我一句“异想天开”,或者“门儿都没有”,哪怕一句“滚蛋”也好,让我知道他还在这里。可是他终究没有回应。
  
  “老师,这回怎么办?一直这样睡下去该怎么办?!”我趴在他身边,眼泪轻轻淌进棉被,晕染一小片湿渍,“老师,只要你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可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在我眼中就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只能是一只孤魂野鬼。老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回答我…回答我吧…”
  
  氧气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整个监护室安静又沉闷。我给赫连意盖严被子,走到窗前向远方眺望,见远处灯火星点,偶有焰火闪耀。这是我与赫连意共同度过的,第三个除夕夜。
  
  “唐棣!”白茅兴冲冲地夺门而入,手中举着CT片,“我跑了一趟CT室,人家说大脑一点问题也没有!”
  
  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走过去查看片子,听白茅继续说:“脑血管既没有梗塞,也没有出血,新灶旧灶都没有发现。”
  
  我看着手中的CT片,依旧忧心忡忡: “若是新发病灶,短期内看不出来是应该的,就怕过两天再查…”
  
  白茅由激动变成萎靡:“也对…唉…”
  
  正叹息的空,神经内科的蓝主任来了,白茅立刻上前迎接:“蓝主任,大年三十还要劳烦您出面,真是过意不去!”
  
  蓝主任是神内科老骨干,据说为人质朴勤实,年轻人都不愿意除夕夜值班,他总是顶替下来,任劳任怨。
  
  “小白,赫连意醒了吗?!”蓝主任匆匆进了监护室,老远就问赫连意的情况,“他这身体真是…唉…”
  
  白茅引领蓝主任走到赫连意病床旁,指着监护器说:“还没醒过来,心电图丝毫没有改变,除了血压偏低,体征还算正常。”
  
  蓝主任拿出电筒,翻开赫连意的眼皮晃了一下:“瞳孔似乎有点小啊!”接着又拿出叩诊锤,从头到尾给赫连意来了个大体检,完事之后若有所思地说:“神经系统有抑制现象啊…”
  
  老白皱紧眉头盯着蓝主任,喃喃低语:“瞳孔缩小,神经系统抑制…”
  
  “他平时吃安定吗?!”蓝主任问道。
  
  我马上回答:“很少吃,除非后半夜还没入睡才会吃。”
  
  老白眼神一亮,双手互击:“对了!镇静催眠药!没错!”
  
  “现在只有这个能解释得通了,”蓝主任把手中的CT片放下,“等其他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
  
  “呤呤呤~”一阵电话铃传来,在静寂的监护室显得尤为刺耳。
  
  “您好,CCU。”当班护士接听,片刻后她呼喊白茅,“白主任;是检验科找您。”
  
  老白急速走过去接电话:“你好,我是白茅。嗯…嗯…心肌酶怎样?…好…什么?!千真万确?!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白茅恍然大悟的口气,我与蓝主任一下子冲了过去,等待白茅传达新的消息。
  
  “果然是镇静催眠剂!”老白如释重负,脸上隐约透出微笑,“我一直都有这个预感,所以特意交代检验科化验一下血药浓度,你们猜是哪种药?!”
  
  蓝主任长舒一口气:“一定是这家伙吃了安定,害我们虚惊一场!”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过了四五个小时了,赫连意还没有清醒:“安定有这么强劲的功效吗?!那么叫都叫不醒!”
  
  白茅严肃起来,低声说道:“不是安定,是劳拉西泮!而且浓度偏高!”
  
  “什么?!”我大吃一惊,“家里根本没有那个药啊!”
  
  “准是他最近失眠严重,”蓝主任戏谑起来,“自作主张来个猛药,打算睡个七天七夜!”
  
  “不可能,他虽经常失眠,但是对于用药方面倒很自律。” 我凝眉紧锁,心里乱作一团,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草!是何兮!没错!我们…”
  
  话说一半,便听到赫连意微弱的呼喊声:“小唐~”
  
  我们猛然转身,三个人倾身上前,一下子全部扑了过去。只见赫连意努力睁开双眼,迷蒙半天才对准焦距,一脸疲像,颇似一口气上了几个24回来的样子。眼珠挨个看看我们三个人,又慢慢瞥了一圈监护室,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还是来了这儿…”
  
  我焦急万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老师,你吓死我们了!你现在哪里不舒服啊?!”
  
  赫连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眶湿润着映着我紧张的面孔,继而缓缓说道:“困…”
  
  老白上前查看了监护器,又俯身下去轻声询问:“赫连,你睡着了,怎么叫都清醒不来,是思姝叫了急救车把你送到这里的。你还记得之前是什么情况吗?!”
  
  赫连意半睁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白茅的眼,之后慢慢转过头,闭上眼睛,说话声音异常低微:“都走吧,我累了,想睡…”
  
  我与老白互相对视,都无可奈何,便没再强迫他说下去。蓝主任见赫连意情况好转,便退身告辞。与白茅送蓝主任离开后,我严肃认真地对老白讲了心中的疑虑:“老白,我跟你说过,晚上何兮来过年,后来我与思姝出门,回来后发现老师已经昏睡,而何兮早已不在…”
  
  白茅抬起眼睛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何兮?!”
  
  “正是!”我胸有成竹,一口咬定,“之前何兮向赫连意告白,被他拒绝,之后我又说了令她难堪的话,今晚她来时,说要去美国进修,说是来辞别…我…我真的有这种预感,就是她!”
  
  “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信口雌黄,问问赫连再说,他是当事人。”白茅掐掉手中的香烟。
  
  白茅不相信我的质疑,我也不便多说,跟随他返回监护室,发现赫连意又睡着了。
  
  弄清楚了赫连意昏睡的原因,白茅吩咐护士给他用上纳洛酮,之后又加用了盐水防治血压过低。他再次查看了赫连意的生命体征,放心下来:“幸亏没有出现严重的中毒情况,不然就麻烦了…你和思姝守在这里,明天他清醒过来就回家吧。”
  
  送走老白,我叫思姝到旁边的病床上睡觉,这丫头已经困得如一团烂肉,无精打采、呵欠连连。我独自坐到赫连意身旁,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样子,无奈摇头苦笑:“唉~老师,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了了,真是草木皆兵啊!我也快得心脏病了!”
  
  暗暗长夜,寰宇寂寂,一边庆幸着赫连意能够生还,一边诅咒着这命运的愚弄,暗自嘲笑着自己这一夜癫狂失态的蠢样。依赖真的很可怕,一旦陷下去了,那人某个小小的意外,我都会觉得生命缺氧,无法呼吸。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正确,我暗自掏出手机给何兮拨了过去,果然是关机状态,我更加肯定了内心所想。但是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是她下了药,那么她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谋杀?!之后殉情?!我草!不会吧!等不到毋宁死?!我的神啊!!!
  
  我噌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必须要阻止这种丧失理智的行为!!!
  
  “做什么去?!”
  
  刚要冲出去找寻何兮,却被一声呵止叫停。我猛然回头,发现赫连意正睁着眼睛紧紧盯着我。
  
  “老师…你…你醒了?”我赶快走过去,双手抬起来,却又不知该抚摸他哪里,“呃…哪里不舒服?!”
  
  “除了困倦,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的脸色臭臭地,恹恹呵斥,“你哪里也不能去,坐下!”
  
  无奈听令,我刹住脚步,悻悻返回他身旁。在他即将闭眼时刻,我突然俯身质问他:“老师,何兮对你做了什么?!”
  
  他猛然睁开双眼,严词厉色地沉声回应:“你不要管了,总之我没事。”
  
  “她对你用了药是不是?!”我气愤至极,他怎么如此包庇何兮!
  
  “叫你不要管了!”赫连意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吓醒了旁边入睡的思姝,便压低嗓音,“与她无关,是我自己误吃了安定。”
  
  我胸口堵得难受,想不到自己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他醒来却叫我不要管了!!!我咬牙切齿,难以平复愤懑的心绪:“赫连意!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不醒我有多着急?!我恨不得代替你去死!你现在却在这里恼骂我?!她何兮不光给你用了劳拉西泮,是不是还给你用了迷魂汤?!你是不是后悔拒绝她?!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退出!我成全你们!!!”
  
  难以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愤慨,我的一顿咆哮再次引来值班护士的窃窃私语,思姝也吓得跑过来拉我的手臂:“唐哥,你别对爸爸发火!他才醒过来啊!”
  
  我一把挥开思姝,气喘吁吁地盯着病床上阴沉着脸、似有难言之隐的他,接着抒发自己的愤郁:“是不是何兮?!我猜的没错!你默认了!她差点就要了你的命,你有什么可包庇的?!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她何兮丧心病狂,你却任她胡作非为!收起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善心吧!你这是助纣为虐!”
  
  “够了!”赫连意怒吼,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胸口不住起伏,喘了半天似要怒发一场狂风暴雨,却渐渐低垂眉眼,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喘息,“我不想再提。”
  
  他萎靡不振的话语让我一下子泄了气,脱力坐到椅子中,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草!草!草!”
  
  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我讨厌他这种脾性,忍气吞声,任人宰割,他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而我自己也是个蠢蛋!他刚刚醒过来,我为什么又对他发火!我真是该死!
  
  “我终究是辜负了她…”耳边传来赫连意的喃喃低语,“她临走之前说要与我拥抱,却突然拿出针管扎到我身上,我预感不好,朦胧中听她说抱歉,说…要把我的实验材料及数据全部拿走,算是,算是我对她的补偿…”
  
  “什么!”我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那可是老师的全部心血啊!那可是几十万的科研项目!就这么被她卷走了?!草!”
  
  “想必她早有所预谋,毕竟实验项目她最熟悉。”赫连意的脸色很难看,表情木然,“她可能还留了一封信,应该在我口袋,你找找看。”
  
  我忙跑到衣柜处翻找赫连意的裤子,终于找出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逃离我的所爱/我想要出发/不是去飘渺幻境中的西印度/不是去远离其他南大陆的巨大海岛/只是想去任何地方/无伦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在这里就行…”
  
  我拿给赫连意看,不明白其中的内涵。只见赫连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纸条上的字,之后眼角缓缓淌下泪水,喃喃低语:“这是我大三时写的一首诗,她…她还记得…我…我对不起她…”
  
  
  我曾经以为,幸福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只要肯踮起脚尖,照样能够触及。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
  
  但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时间永远都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和结果,都需要我们自己承担。不知道人生中究竟还有多少变数等待着我们,让我们在一次次侥幸中措手不及。而生命,终究是一连串的身不由己。
  
  我早已是惊弓之鸟,赫连意的任何异常状况都会让我坐立难安。除夕夜那晚,当他倾身倒在我怀中时,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恐慌,那是锥骨剜肉的疼痛,若世界末日降临般让人丧胆游魂。大声呼唤怀中昏迷不醒的人,我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我把他放倒在地板上,虽然能触及他微弱的脉搏,可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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