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遇难记可乐狐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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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跟我最要好的，也跟他不是最熟悉的，
　　　　但是就是脑子里飘过他的样子，
　　　　跟我记忆中跟他对谈最深刻的那些对话内容。
　　　　１号─孤高的天才男孩
　　　　这个男孩，是个某些层面会令人很讨厌的家伙，就是他很自我到自以为是的地步。可是却又让你没办法去打击他什么，因为他确实有那样的实力。
　　　　不过，人总是如此，就算对方真的有实力，只要他骄傲，便会令人讨厌。但讨厌的成分里，是嫉妒跟羡慕居多，而反映在外表的厌恶，跟那句：「有什么了不起！」其实是提醒自己，不要太羡慕而已。
　　　　这个男孩，就说他是「１号─孤高的天才男孩」吧！
　　　　１号男孩刚转入学校时，我并不很讨厌他，相反的，他俊俏的脸庞跟富有的家境，还有各项优异的成绩，令我觉得这人真是日后的黄金单身汉啊！
　　　　「起来！我要坐你的位置。」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我要让你？」
　　　　「老师说我功课好，要我选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看黑板。」
　　　　我没说话的整理起东西，我不会怀疑那势利眼的机车老师会下这样的命令，所以，我也不会怪１号男孩。反正，我也不爱这个位置，我可以搬去靠窗的地方看外面的风景，乐得惬意。
　　　　刚刚开始，只是班上的同学觉得他很不合群，接着是有人说他太臭屁，不肯指导一下功课。但是，尽管如此，他一个人依然活得好好的，依然拿第一名。
　　　　纵然他没有朋友，都要一个人回家，但他却从来没在脸上露出孤独的神韵，在他脸上，总是一副孤傲的样子。
　　　　某次，我跟他一起当值日生，大家走后，我们整理好桌椅，也要回家了。
　　　　我故意先开口：「等等回家一起走好不好？」
　　　　「嗯。」他只是应声。
　　　　在路上我问他：「你每次拿第一名，是因为你很勤于念书，所以不愿意教导别人，是希望他们也要靠自己吗？」
　　　　「不是，我回家都在打计算机，也不补习。」
　　　　「那你为什么还能那么会念书？」
　　　　「因为我是天才。」他答得一点都没表情，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不觉得你应该有一些朋友吗？」
　　　　「要怎样才能有朋友？」他问。
　　　　「把你的表情弄得和善一点，不要一天到晚一个死人脸。」
　　　　「我不会你说的和善表情。」
　　　　「微笑呢？这你总会吧？」我试着笑给他看。
　　　　「没事就笑，很像白痴，而且我也不爱笑。」
　　　　「你要努力啊！」
　　　　「天才最讨厌什么事情你知道吗？」他突然跳跃式的一问。
　　　　「啊？不知道……」我顿了一下。
　　　　「努力。天才之所以称为天才，就是因为不需要经过努力，他就会别人辛苦所学来的东西。但有些东西，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那就是注定不该你有的。」他淡淡的说着，然后走了。
　　　　后来，他又转学了……听说是被另一家学校用奖学金挖角。他还是学生，但是他的父亲却利用他得到的奖学金，让他们家变得有钱起来。所以他总是不断的被高奖学金挖角。
　　　　他是天才，我相信。我也知道他的心里面，有什么想法了。他不要朋友，因为「有些东西，是你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
　　　　我想，他说的是「遗忘」这件事吧！他不断不停的转学，要经历一段段的与朋友离别的难过，或许他领悟到；保持孤独才不会更孤独……
　　　　我在１号男孩身上学会两件事情——
　　　　没事就笑，很像白痴。
　　　　天才，就是指不需要努力学习的人，更不会去追求不该有的东西。
　　　　２号—邻家的阳光男孩
　　　　他是个日本华侨，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他大我约十岁左右，我叫他大哥哥，他叫我小权权，他人很好。
　　　　他教我的第一句日文是「？？？？！」他教我的最后一句日文是「私？本？？？？？？？？？好？？！」他还让我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让我更了解什么叫做同性恋。
　　　　我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着他时，觉得好高！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一八三公分的他，在我身边就像个巨人。
　　　　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不是很大很亮的那种，可是不时散发出一种温柔容易亲近的暖波，浓浓的眉毛是他的特征，身材也非常的好，他不是那种亮眼的明星，第一眼你不会觉得他帅，可是却越看越好看。
　　　　我都叫他大哥哥。
　　　　他从来不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就算那件事情关系到他的利益或者渴望，他都会尊重我最后的决定，现在我知道，那叫做「包容」。
　　　　他送我的第一个玩具是「圣斗士模型」，我抱着他雀跃的表现感谢，眼泪居然在同时掉下来，现在我知道那叫做「喜极而泣」。
　　　　他跟我说的第一个故事是《王子与王子》。
　　　　他对我唱的第一首歌叫《妈妈的眼睛》。
　　　　他让我第一次去海边，第一次去温泉。
　　　　某天夜里我在他家过夜，提到了他母亲。
　　　　他抱着我跟我说：「我妈妈生我下来，她很照顾我很爱我，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跟你一样的漂亮，长长的头发小小的嘴，温柔又美丽，以前我总是不肯好好的睡觉，很好动，她从来不生气也不骂我，她会唱这首歌来哄我睡觉。
　　　　「她离开我时我哭得好伤心，但是她告诉我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我，她说世界上每离开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是离开的人变成的，然后守护着自己最关心跟最爱护的人。我以前常常跟她去看星星，下次我也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我点点头，我愿意跟他一起去看星星。
　　　　我也因此而爱上了天上的星星，因为当我仰望星空时，我知道，他跟另一个人也在天空看着我，守护着我。
　　　　他在我人生的第一个毕业典礼时，出了车祸，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失约。
　　　　我在病房里看见他，他看来像是在熟睡，看着他熟睡呼吸，好像也能抚平我前一阵子慌乱的情绪。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都能够感到舒服且没有压力。他的表情很安逸，他身上独特的气息也缓缓散出。
　　　　我当时真的不懂，好好一个强壮的人，为什么经过几天就会死去？这叫我怎能相信？他看起来是那么样的安逸，就好像只是熟睡那样啊！
　　　　他醒了之后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傻傻望着他，他的鼻血不停的流，接着他眼神有些萎靡，然后他开始不停干咳，接着干呕……然后口中吐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
　　　　我很害怕的发抖、哭泣。
　　　　我抱着他哭喊：「不要离开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不是离开你啊！傻瓜蛋……我会变成星星，跟我的妈妈一样，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呦…」
　　　　说完，他走了，２号男孩离开了……
　　　　某一次经过他离去的医院，心中忽然很感慨。
　　　　途中的灯火在初秋微凉的九月，一盏一盏的，像在风里哭，他当时对我的好我依然清楚，我曾经答应他我不会哭、我不会跟命运认输，因为他像星光守候着我，守候在黑夜里，看着我真的像他，走他走过的路。
　　　　在这月色如水的晚上，夜色跟我都很孤独，对于他的记忆，我却还清楚……
　　　　今夜好想告诉他︰「大哥哥，在天国的你会不会孤独？你对我的好还有你的辛苦，我都清楚，比谁都清楚，你看见了吗？看见了我真的像了你，一样高，一样相信王子跟王子也可以幸福，我在你化成的星光守护之下，看着自己真的像你，走你走过
　　　　的路……」
　　　　最近去逛大卖场，买一些民生用品，忽然瞥见一个红色包装纸，上面的字体很老土，看起来就是跟「明星花露水」同一时代的，那东西叫「美琪药皂」。可能七年级生是听都没听过，或者有看过，却没用过。而一般六年级后段班的人，如果住过眷村，可能用过或看过老一辈的在用，或闻过它的味道。
　　　　这种药皂的味道很特别，有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类似樟脑丸又不尽然。就是有时候在刚洗过的公厕里，会有一股消毒药水味一样的感觉。
　　　　有些人一定会说：「那么恶心的肥皂谁要用啊？」
　　　　很不幸的是，在我小的时候，它可是名牌呢！
　　　　那时，还是戒严时期。当时军人的家眷，会特别注意特定的日字，守在家中或集中于路口，一面话家常一面等待。
　　　　等什么呢？等待粮食局派到各个眷村的大卡车。因为可以领米、领油〈跟其它调味料〉、领民生必需品〈包括卫生纸、棉，还有肥皂〉。
　　　　然而，其中最珍贵的并不是米，而是一户人家依军阶不同，能领到不等数目的「美琪药皂」，那是大家最喜欢的。
　　　　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的眷村生活质量不算很好，环境不够整洁，以至于有很多细菌跟跳蚤、虱子之类的寄生虫。而这个药皂就是专门克制病菌跟寄生虫的最佳伙伴。
　　　　当时这种肥皂可是很贵的！一个好像要卖十二元。〈当时的「南桥水晶肥皂」才六至七元左右。〉所以是很稀有的奢侈品，在军中，也只有排长以上的阶级才有配给。
　　　　在卖场中闻到这个味道，想起了儿时的种种，那时候的民风纯朴，虽然没有电玩跟ＫＴＶ，但却有很多有趣的克难的游戏。不花钱，一样可以很HAPPY！
　　　　很幸运的是，我的父亲是个比较高阶的军官，家里所分配的眷宅也比一般人的大很多，有庭院有外墙。当然，也不会缺乏这种「稀有」物品。
　　　　而我却喜欢用当时爱漂亮的母亲用的「白雪香皂」，那又更贵了！一个要十五元呢！
　　　　那美琪是不是就被打入冷宫了勒？
　　　　当然不是！它可是很好用的「交易物品」。
　　　　当时的小朋友都流行以物易物，因为大人很少会花钱买小朋友的玩具、零食、漫画，那么用美琪，就可以换到很多很棒的东西。〈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有头虱或被跳蚤叮咬吧！〉而我却用它来换「人心」。
　　　　因为我比一般小孩家境好很多，家里还买了一台YAMAHA的钢琴给大姊呢！那等于是放了一台汽车在家里啊！所以我用美琪来换小朋友对我的羡慕眼光，以及忠心耿耿。〈小朋友不要学我喔！爱慕虚荣是不对的！〉
　　　　后来事实证明，用钱也不能买到人心。当时我所谓忠心耿耿的朋友，现在走在路上若认出我来，都跟我说其实小时候他们很讨厌我。而若是被那些我欺负过或轻视过的人认出我，应该都会过来吐我口水吧！
　　　　我之所以怀念这种味道，除了当时眷村的厕所，以及人的身上有这种味道之外，在我日记里的「２号男孩」身上，也都是这种味道。
　　　　遥想过往的种种，嘴角牵动一丝微笑，还有内心那种特别的悸动，驱使我我拿起了那一排「美琪药皂」放在购物栏里面……
　　　　思念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是一张照片、一封信、一个场景、一件旧衣服，或者是……一种味道……
　　　　在我的脑海里面，每个在他怀里睡去的夜晚，都是被这种有点刺鼻却觉得是干净象征的味道包围着，脑海里，便深深记忆住这股对我而言是代表「温暖安全」的熟悉香味……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一款叫做「毒药」的香水卖得这么好了！对我而言的刺鼻香味，也许是那些中年女子年轻时的美好记忆。
　　　　买回美琪之后，今天洗澡的时便拆了一块来用。
　　　　只要一闭上眼，彷佛自己就回到了蒙童，被那样一个宽厚的胸膛跟结实的双臂包围住。感到安心、亲切、温暖，不断的对我释放而来，而我就在其中放肆的倘佯。
　　　　香味犹然，但是，人事已非。原来对他的怀念，没有一天停止过，只是深埋在心中，否则我应该不会习惯失眠，更不会习惯在夜里写日记，而且灵感源源不断。
　　　　夜里的我，其实特别脆弱，这也是我总是在深夜上网的理由。因为，我很害怕孤独会吞食了我……
　　　　若要问２号男孩教了我什么，我想，我会回答……
　　　　他教我成为可乐狐狸或任何一个人……
　　　　３号—无心男孩
　　　　「３号─无心男孩」这个男孩，他说他没有心，所以不会痛、不会受伤，但相同的，他也不会快乐。
　　　　我遇过一个这样的人，当时我好不容易走出分手的自闭期，与他在网络上相遇也很特别。
　　　　他回我的讯息是在我传讯给他的两个小时后，我说他没礼貌，他只是淡淡的说没看见。
　　　　后来我跟他要电话，因为他老是对我酷酷的，我想看看他为什么如此高傲？要了电话之后我也没打。
　　　　某次在整理手机电话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代号叫做「恺」的人，我不熟悉这号码，于是没头没脑的拨了过去。
　　　　「喂。」
　　　　他的声音很MAN很有男人味。
　　　　「我是ＸＸＸ，你是谁啊？」我劈头就问，也不知道我当时发什么神经。
　　　　当然他半天说不出话。
　　　　「喔！我是因为整理手机号码发现你的电话的，想确认一下您是哪一位，是在哪认识的朋友。」我又补充道。
　　　　「喔，那还有事吗？」他问道。
　　　　这让我灵光一闪！是他啦！那个酷酷的人，因为他隔两个小时后回我的也是「有事吗？」这样的语句。
　　　　「你是同志吧？」我直接用这种方法确认。
　　　　「我不知道算不算，我不爱女人也不爱男人。」他的回答很新鲜。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主动约他出来吃饭，他答应了，于是我就好好打扮一下，想说让这个酷酷的高傲家伙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见面之后发现他穿着干净简单，是一般上班族的气息，酷酷的，有点帅，但他并不是高傲，而是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感觉。这让我想接近他，很希望能让他有大的情绪反应，觉得这是一种挑战。
　　　　我发现他很直接，约他去游乐园玩或PUB，甚至开玩笑说要去洗温泉、三温暖，他都不为所动，很直接的说：「我不去，我要回家。」
　　　　他不会给我理由，不会说不想或不喜欢，总之跟情绪、感情扯上的字眼他都不会用到。慢慢的我抓准他的习性，我只有约吃饭他会答应，而且那还要刚好是吃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