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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相为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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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贾乐为首,灰城茶馆儿的一干民间诗人们全看见这一过程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贾乐抿了口茶,手臂一挥:“管他的,下棋!”
诗人们纷纷埋头下棋。
沈弼这下是彻底没人管了。
沈弼被廖党生磕磕绊绊地拽进屋子里,一关门儿就坐地上了。沈弼红着眼,指着廖党生咬牙切齿:“你!你……刚刚贾先生他们都看见了!”
廖党生龇牙咧嘴瞪回去:“看见怎么了?”
“你……你……”沈弼一急,头一扭泪花儿就上来了。
“祖宗,”廖党生蹲在他旁边儿,粗声粗气地,“哦,我拖你上来你怕被人看见,你跟那姓江的一块儿回来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这不一样,”沈弼抬眼瞪他,“你无理取闹。”
“那你说,你跟那姓江的都干什么去了?”廖党生挪动了几步,凑得离沈弼稍微近了点儿。
“我手上有他案子,他过来办案的时候顺便送我回来怎么了?”沈弼理直气壮。
沈弼不说还好,一说廖党生七窍生烟:“你好意思,你学过法官职业道德么?什么叫不主动接触当事人你知道么?你平时不老说自己刚直不阿么,这会儿怎么就阿了?”
沈弼晓得自己理亏了点儿,皱眉反驳回去:“……他是我老师。”
廖党生低头哼哼:“你就是喜欢人家。”
沈弼低吼:“我没,没喜欢他。”
廖党生有些暴躁了:“你不喜欢他你喜欢谁。”
沈弼一双圆眼睛死死盯着廖党生,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廖党生跟他对峙了一会儿,讪讪站起来,拉了门要放沈弼出去。他低眉顺眼地,哼哧哧一挥手:“……得,我早知道你喜欢那个姓江的。我是比不上他,我就是你一个床伴儿,也见不得光;你爱找谁找谁去。”
沈弼慢慢儿从地上爬起来,扶着门把手像是要回自己屋里去;他临转身的时候嘴唇哆嗦了几下,要迈出门儿时终于对着廖党生爆发了:“你……你还藏着苏略的照片儿呢!你连歉都没跟我道,我说过你一句什么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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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弼这一嗓子音量太大,廖党生估摸着楼底下整间茶馆儿都听见了,急忙把他拉回自己家:“弼弼,你……你小声点儿。”
沈弼恨恨甩开廖党生的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廖党生看着沈弼一副可怜样儿,心里一下子就软了,讪讪挨过去抓他的手,低声下气地解释:“那什么,那不是我移动硬盘,是以前苏略的……跟我的一样,我带回来的时候弄错了。”
沈弼没搭理他,半晌才小声冒出一句:“……那你还不是跟他用一样的移动硬盘。”
廖党生见他这样像是有点儿消气了,心里估摸着该这个时候转移点儿话题;廖党生刚要有动作,门口就有人叩门了。廖党生开门见来人是邬红梅和曾婉婉,两个女人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愣了半天是曾婉婉先开口:“廖,廖老板,刚才……是听见您二位吵架了?”
沈弼在廖党生身后急急辩解:“我们没吵。”
廖党生也跟着解释:“没吵……弼弼跟我闹情绪呢。”
沈弼瞪了廖党生一眼,不说话了。
曾婉婉了然一笑:“行,没吵就好,刚刚那声儿我还以为……”
“没有没有,”廖党生一本正经,“沈弼吊嗓子呢刚刚。”
曾婉婉不由乐了一下,笑嘻嘻看了沈弼一眼,拉着邬红梅走了。
廖党生回过头来看沈弼,见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好啊,这、这下都知道了!”沈弼重重坐回沙发上,冲着廖党生发作。
廖党生心猿意马地过去搂沈弼:“……还不都是你自己吼的。”
沈弼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就把廖党生推开了。
廖党生尴尬地自己挠了挠发茬子,坐在沈弼旁边儿看他:“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下面的人都厚道,又不说我们什么。”
“……我知道。”沈弼低头拨弄着靠枕穗子,“我就是,就是……”
“得。”廖党生没让沈弼说下去,大力摁住沈弼的脑袋揉了揉,沈弼没吭声儿,靠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这两人就算是和好了。
廖党生搂着沈弼捏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一个事儿,不由侧了侧脑袋:“弼弼,你知道何家那叔侄俩的事儿?”
沈弼没抬头:“崖北那个穆怀瑨,我总觉得不对劲儿。”
廖党生抬眼瞄他,粗声粗气:“我是说何穆跟何瑨宁的关系。”
沈弼这下明白过来了,不由眼神儿晶亮地反问回去:“你就不知道?”
廖党生语塞,半晌叹了口气:“何瑨宁眼睛里压根儿就藏不住事儿,我带他那么久,能不知道?”又想了想,“……不然何穆一死何瑨宁也不会跟着就自杀。”
沈弼沉默了一阵儿,磕磕巴巴望向廖党生:“我以前就觉得,咱,咱们这种……本来就挺不容易的。”他垂了垂脑袋,“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何瑨宁的,你别笑。”
廖党生没笑,抬手用力揽了揽他肩膀。
“我就想,要是这俩人能熬过来,说不定咱,咱们这种……也能熬过来。”沈弼说着不由抬手挠了挠眼眶,“诶,我真傻。”
廖党生心里一暖,手臂紧了紧,下巴搁在沈弼脑袋上:“咱不用熬。”
沈弼似笑非笑地抿抿嘴唇,两个人靠在一起腻乎了会儿,沈弼忽而又起了话头:“老廖,这回我是真觉得何穆没死。”
廖党生沉默了一下,他忽而想起那个标着“何瑨宁”字样的文件夹,心头不由一紧:“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苏略那硬盘里有个文件夹,装的全是何瑨宁以前偷偷录的行贿证据,我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他见沈弼皱了皱眉,便接着往下说,“方驰的枪击案不就是何穆为何瑨宁起的事儿么,方驰跟苏略同在一家律所,你说方驰手上捏着的东西会是什么?”
沈弼静静看廖党生一眼:“……方驰手上的证据就是苏略移动硬盘里那些视听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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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党生闭目思考了一下:“有些事儿我怕说了你又不高兴。但是苏略失踪好几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偏偏手上又有那些东西,你觉得会是谁干的?”他面目阴沉地又想了想,“律师行贿顶天了蹲个三五年牢房,他何穆又不是傻子,为了这么点儿破事儿在闹市区开枪,可能么?”
沈弼一皱眉,眼神儿不由定住了。他吸了口气,下意识抓住廖党生袖口:“方驰临死前……倒是调查过一桩命案。”
廖党生一惊,有些不安地看了沈弼一眼。
“死者叫刘肇青,命案线索是方驰公诉的一个死刑犯供出来的,说是刘肇青的骸骨埋在云南,后来云南警方根据供词在临沧挖了具骸骨出来,从地点到死亡方式都跟犯人的供词一模一样,但是凫州这边提供的样本鉴定出来却显示那具骸骨不是刘肇青本人。”沈弼垂着眼睫毛慢慢回忆,“凫州这边已经有一个刘肇青的墓,尸体正好是云南那边挖出骸骨前几个星期才找到的,是在草枨县郊外发现的一具弃尸;算起来,还正好是苏略失踪的时间。”
廖党生心头一震,见沈弼眼神里闪烁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刘肇青墓里的骨灰无法鉴定,方驰死前一个星期去调了草枨弃尸的验尸报告来看,一个礼拜之后就死了。”
廖党生靠在沙发上没有搭话,他隐约感觉苏略是死了,他有那么一点儿难受。
沈弼没有让廖党生搭话的意思,兀自静静地说下去:“方驰审问的那个死刑犯指认的凶手叫三猫儿,后来改名叫毛佑安。毛佑安当年是云南一个大毒枭的头号心腹,那老大落网时毛佑安死里逃生保了条命出来。当年给毛佑安辩护的人……就是江秉宪。”
沈弼说完木木然将一张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里,不说话了。
房间里亲亲热热搂着的两个人忽而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了。
5 卡
“竭诚欢迎您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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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弼从崖北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那个洗浴中心的酬宾卡,这天沈弼大清早到中院去上班,廖党生起了心思在家里把那张酬宾卡找出来研究。
沈弼因为照片的事儿跟廖党生别扭了两天,最近不别扭了,又安生得诡异;廖党生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儿,平时跟他插科打诨的,也没明摆到桌面上来谈。
就像沈弼心里容不得苏略,他廖党生心里也是容不得江秉宪的;只不过老廖心胸稍微宽广点儿,没把情绪摆在脸上,心里头倒是真想抽他姓江的几个大耳刮子。廖党生前半辈子阅人无数,瞅着江秉宪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心里就不舒服;他一早就觉得江秉宪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去了。
廖党生这两天在家里没事儿就研究当年方驰的案子,不是他闲得发慌,而是苏略和江秉宪这两个人很诡异地搅在一件事里了,他不得不在意。廖党生不晓得自己希不希望苏略已经死了,苏略像是他一段没有完结的过往,他需要给自己的过往画一个句号。
崖北那个洗浴中心的酬宾卡片是浅蓝色,没有什么太奢华的设计,正面有些凹凸不平的印花,写着公司简介和各种各样的酬宾消费套餐,背面则是各个分店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廖党生盯着正面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将卡片翻转过来,见后面印了四五家分店地址。
上面的几家都在崖北或者崖北的市辖区,独独最后一家,大刺刺地印着“凫州分店”。
凫州分店后面还打了个括号,写着“筹备中”;廖党生目光在那行小字上停留了一下,见后面的预定地址是“凫州市凤凰大道西一段”。
廖党生不由抖了一下。凫州的凤凰大道已经在三环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开设第三产业的商业价值,西段靠着凤凰山,方圆几百米只有一个标志性建筑——凤凰山公墓。
廖党生紧紧皱了一下眉,他知道何瑨宁自杀后就葬在凤凰山上,印这卡片的人铁定就是何穆。
“凫州市凤凰大道西一段”下面紧接着就是一行“竭诚欢迎您的光临”,廖党生面无表情地收好了卡片,喝了口茶,扣好了袖扣就准备去光临。
月空侯股权纠纷案的告知合议庭成员通知书已经送达到各方当事人手上了,沈弼这两年在业界声名远播,是民二庭里出了名的硬骨头;李又波那边的律师杜豪本来就是不想打这个官司的,一看又是沈弼的主审,眉毛都快挑进发际线里去了。李又波剔着牙,说没有不偷腥的猫,你先上中院去转悠转悠,摸清楚这法官喜欢什么玩意儿,反正咱有的是钱,不就一小法官么,顺毛捋,慢慢儿哄;实在不行,咱手上还抓着毛佑安的小辫子呢,怕个屌。
杜豪把一审时候的证据又重新打印了一份,换了几张单证顺序,打着提交新证据的旗号就上中院民二庭去了。
沈弼这几天刚刚从崖北法官培训班学习回来,手上工作少得很,别人写阅卷笔录的时候他就见天地琢磨手上仅有的那个月空侯股权纠纷案子。股权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让沈弼脑仁儿疼的是江秉宪和三猫儿的涉黑问题。沈弼就月空侯的案子上一审法院去找主审法官谈了几次,那基层主审跟沈弼也算是老相识,开口就说这案子水深,叫沈弼能和解就和解,非要判也得悠着点儿判;沈弼被凫州司法界熏陶了几年,知道那基层主审暗示的是个什么意思,没多表态就回来了。
沈弼翻着卷宗发愣,觉得江秉宪这三个字头回让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毛骨悚然;他这几天把当年三猫儿的刘肇青的姚厦的方驰的何穆的所有刑事卷宗都翻了个遍,只觉得有一些极可怕的蛛丝马迹正在自己脑海里成型。
沈弼没敢把这事儿跟任何人说,他自己偷偷做了份阅卷笔录,写完了订进一张空白卷壳里压在办公桌抽屉最下面;他觉得这么写完了自己的良心似乎就会稍微安定一些。
沈弼确实是跟几年前不一样了,几年前的他是朵白莲花儿,超凡脱俗得恨不得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的沈弼还是朵白莲花儿,只不过他自己知道白莲花这玩意儿首先得在淤泥里立住脚,然后才是长出来,亭亭而立睥睨四方。
这些处事方法有些是廖党生教给他的,有些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这天上午沈弼在自个儿办公室收了杜豪送过来的证据,寒暄一阵见杜豪还不肯走,笑眯眯望着自己像是想拉家常。沈弼这两年场面见得多了,也不急着赶人,顺手递了个一次性纸杯过去,问还有什么事儿。
杜豪借着喝茶的当口跟沈弼瞎扯了一会儿,没觉出沈弼身上有什么破绽,心下郁闷得很。眼看着一杯茶喝完就得走人,杜豪忽而想起了个茬,说沈法官,月空侯跟咱们公司是早就想强强联合的,毛老板名下有个小饭店,前一年就转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给李老板。
沈弼温温和和顶回去:“这是另案,跟本案关系不大。”
杜豪心里不痛快,脸上还得堆着笑:“诶,我这不就是一说么。沈法官您也知道,毛李二位在城南都是响当当的大老板,一旦合成一家生意得有多好,这案子就是那个姓魏的在中间挑事儿。”
沈弼端着茶杯没说话,心里惦记起魏博军在一审中的代理词:“毛、李二人以股权转让之名,行拉帮结派之实,危害我方合法利益。”
杜豪趁着沈弼发愣还在扯话题:“……那小旅馆上个月被李老板重新装修过,靠着郊区卧龙湖,山清水秀的,沈法官您空了还能去度个假。”
沈弼礼节性地笑了笑:“等这案子结了,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杜豪抓住这个话头,从包里东翻西找地就掏出一张VIP卡来,笑盈盈从桌面上朝着沈弼的方向推了过去:“不急不急,我这儿正好有张卡,您什么时候去都行。”
沈弼默默盯着办公桌上的VIP卡,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倒是不由不痛快地皱了下眉。
杜豪掏出的那张卡后面老长一道磁条,沈弼一看就知道是折现卡;卡面儿上金光闪闪的两颗双白金标志,估计里面没个一万也有八千。杜豪算是个行贿老手,大大方方把手一挥,当着沈弼瞪眼说瞎话:“沈法官您别误会,这就是个过了期的打折卡,没啥油水,我就是给您指个地儿。”
沈弼同办公室一个小书记员听了这话不由往这边看了看,也不知道看出什么门道来没有,只盯了几眼就拿着一叠送达回执上院办盖章去了。
沈弼不由有些尴尬,坐在自己椅子上垂着眉毛没吭声儿。杜豪把白金卡推得离他极近,沈弼一低头就看清楚了卡上的旅馆地址:“凫州市卧龙湖区艮雅路55号,滨湖花园酒店。”
沈弼突然有点儿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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