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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长河挽轻舟作者:沈夜焰(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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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挽舟的瞳孔缩了缩,握住铁钩的手悄悄用力。单阳哆嗦着嘴唇,双目大睁,全身都在不自禁地发抖,如坠冰窖。

  宋伟杰当先狂吼一声,提钩攻来。单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举钩上挡。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又无太多对敌经验,更不用说刚刚看到那等场面,还未用招,心下先自怯了,招数用得犹犹豫豫。正是生死一瞬之时,那容得他这样。宋伟杰一钩下去就将单阳的铁钩子震飞了,挥钩下刺。

  单阳手臂交叉挡在面前,紧紧闭上眼睛,只听耳边“当”地一声清响,睁眼看时,却见宋伟杰的铁钩竟被解挽舟挡个正着。宋伟杰双目一瞪,提手便划,双钩相抵,居然纠缠到了一处,撕扯不开。

  宋伟杰刚要出掌击向解挽舟,忽见对面的人猛地瞪大双眸,望向自己身后。宋伟杰一怔,暗道不好,刚想回身,自觉后腰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眼前发花,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这才抬头,见金过庭手执长钩,钩尖却刺入自己后背。

  他指着金过庭,嘶声道:“你……你……”金过庭一咬牙,拔出铁钩,宋伟杰“啊”地惨叫,仰天翻倒。

  原来金过庭仔细考量眼前形势,单阳就是只小白兔,一根手指也能把他戳死。至于那个解挽舟,一开始就说自己不会杀人,无论真假,气势上就先输了;方才混战,他只缩在角落里,并不出手,也可见其胆色;更何况那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和十八九岁的金过庭身材、功力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反倒是那个宋伟杰,明显与自己旗鼓相当,而且心狠手辣,若不趁机先除掉他,后患无穷。至于那两个,留着慢慢收拾也不迟。

  金过庭一招偷袭既中,再不踟蹰,挥钩击向单阳。单阳连连后退几步,一跤摔倒,用手臂护住脸,大叫:“别杀我!别杀我!”

  解挽舟横钩抵挡,叫道:“拿兵器!”单阳分开双臂,怔怔地道:“啊?”解挽舟气急,一边奋力还击一边高叫:“傻了你?!拿兵器!”

  单阳这才醒悟过来,连滚带爬捡起一柄铁钩,站直身子。解挽舟退到他身边,急道:“要想活命快进攻!咱们两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你怕什么!”说完,铁钩且攻且刺,一连挡了五六招。

  单阳定了定心神,他只是临阵经验太少,胆子有点小,但毕竟家学渊源,根深蒂固,稳下来之后,立时同解挽舟一起还击。

  金过庭根本没把这两个小子放在眼里,却不料解挽舟年龄虽小,功力却颇深,招数灵活,变换巧妙。那个单阳刚开始尚且束手束脚,数十招过后钩抹刺挑,居然举止有度,进退得宜。两个人一番缠斗,中规中矩,金过庭可拖延不下去。他刚刚激斗一场,体力消耗极剧,再加上身上有伤,一心想速战速决,铁钩挥处,如疾风骤雨一般。但他攻势再凌厉,解挽舟和单阳稳扎稳打,见招拆招,一时半刻又哪里能分出胜负。

  金过庭不料这两个少年居然如此棘手,心中大为懊悔,身上各处伤痕一阵阵抽痛,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硬挺,别无他法。

  众弟子在铁笼外看得目不转睛,低声议论:“啊哟,可惜可惜,再向前半寸就好了。”“他用的是刀法?”“嗯……啊,中招了。”“那个少年是谁?似乎剑法不错。”“听说姓解,不知是姑苏解家,还是扬州谢家。”

  只有楚绍云、霍海生、蒋雁落等寥寥数人,只专心看笼中打斗,一言不发。眼看单阳后背被划中一钩,解挽舟肩头被刺伤,金过庭左腿右肋接连中招。

  猛可里,单阳一钩斜插,金过庭身影晃动,“哎呀”一声跌倒,双目紧闭。单阳大喜过望,冲身上前。解挽舟刚要出言提醒,金过庭突地睁开眼睛,举钩上挑,直奔单阳前胸。这一招出其不意,迅猛凶狠,单阳离他又近,仓促之下躲闪不开,顿时惊慌失措,眼见铁钩便要透胸而过,忽觉脑后衣领被人揪住。解挽舟千钧一发之际,提住单阳的身子用力后扯,金过庭那一钩在单阳胸前划出长长一条血口,再晚半分非得开膛破肚不可。

  单阳一跤坐倒,心中砰砰乱跳,这才发觉自己手足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上剧痛,无以复加。

  金过庭挺身而起,见对方少了一人,不由精神一震,举钩攻势更加猛烈。解挽舟双唇紧抿,转身前奔,金过庭只道他胆怯了想要逃开,提钩紧追。解挽舟轻喝一声,只手紧握铁钩,陡然之间拧腰提气,身形拔起,在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折,落于金过庭身后,回身举钩疾刺。这一下当真是凌厉狠辣,快逾闪电,待金过庭转身抵挡,已然不及,铁钩正中右边肩胛骨,顿时刺出一个血洞。金过庭剧痛钻心,翻身摔倒,再睁开眼睛,只见明晃晃的钩尖正抵在咽喉之上。

  这一招精彩至极,铁笼外众弟子不由齐声低赞,更有弟子失声叫道:“解家‘梦回剑’!”

  当年姑苏解官柳风流潇洒,剑法卓绝,自创“梦回剑”一十六式,变化多端轻盈灵动,人所难敌,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这少年功力虽仍不足,但出手稳健,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俨然已颇有大家风范。

  金过庭跌坐于地,恶毒的目光狠狠盯住解挽舟。解挽舟不再看他,反而转过头,直直望向坐在铁笼外拥着手炉的江雪涯。那个男子缓缓点头,面露微笑:“身手不错,杀了他们,我放你出来。”

  没想到解挽舟居然一点一点收回了铁钩,道:“我说过,我不杀人。”

  他刚一撤回兵器,本已负伤在地的金过庭突然跃起,举钩横扫。他拼尽全力,放手一搏,突如其来而又迅捷刚猛无与伦比,众弟子齐声惊呼。

  解挽舟蓦地后仰,头顶竟与足踝平齐,身子摆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铁钩从双腿之间疾挥而出。这一招匪夷所思,金过庭万万料想不到这少年腰身居然柔韧至此,腿上疾痛,已然中招,再站不住,复又摔倒。

  解挽舟挺直身子,透过铁栏看向众弟子,目光倔强而清冷。江雪涯“哈哈”一笑,慢慢从椅中站起,整一整衣摆,翩然离去,楚绍云紧随其后。蒋雁落张口欲言,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出声,也走了出去。霍海生饶有兴致地端详半晌,道:“你们轮流守着,不许送水送饭。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挺多久。”

  ………………

  


                  谁能拘束少年心



 这一守就是三天,三天里金过庭一共突袭六次,却都被解挽舟打了回来。他杀不了解挽舟,解挽舟也不肯杀他,两边僵持不下。他受伤日重,头昏眼花,越来越体力不支,到最后只能摊在地上喘粗气,钩子扔在一旁,听天由命。

  单阳胸前血口极深,草草包扎一番不敢稍动,缩在角落里又是恐惧又是难过,抹了好几次眼泪,身上既累又痛,迷迷糊糊睡着了。

  解挽舟却一直不肯休息,盘膝坐在地上,盯住金过庭,以防他突然袭击。解挽舟本是三人中受伤最轻的,但如此时时刻刻提防警惕,耗心劳神,就算铁打的也熬不住了,嘴唇干裂失去血色,原本清澈明亮的目光也暗淡下去。

  到了第三天晚上,所有弟子都看出再不放出来,这三个人只怕都活不成。当值的恰是蒋雁落,他拧着眉毛思忖半晌,转身回房拎出一壶酒来,快步走到江雪涯的房间。

  江雪涯正趁着灯光看书,霍海生、严察随侍在旁,屋子里暗暗浮动着月麟香香甜的气息。蒋雁落脚步刚到院子里,江雪涯就把书放下了,挑起狭长的双目,看着蒋雁落走进来,淡淡地道:“这么晚了干什么?”

  蒋雁落笑嘻嘻地走到床边,道:“听说师父还没睡,特地过来服侍。徒弟刚酿好一壶酒,请师父尝一尝。”江雪涯斜睨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蒋雁落吐吐舌头:“师父什么都知道,弟子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您?”

  江雪涯端过桌上的落梅莲蓉糯米粥,捏着羹匙吃了一口,道:“说吧,看上哪本秘籍了?”

  蒋雁落摇摇头,道:“师父最偏心,我只能费心机巴结,还哪敢有什么奢望?”江雪涯一笑:“胡说八道,我对众弟子一向一视同仁,又何曾偏心过谁?”

  蒋雁落叹口气:“师父非说没有,做徒弟也只好如此,难道还能有所怨怼?”他嘴上说不怨怼,却一脸怏怏,倒让江雪涯上了心,笑道:“好,你说说看,我怎么偏心别人了?”

  蒋雁落道:“咱们岛上一共就三部,师父你看看吧,青衣部楚师兄那里有八个人,黑衣部霍师弟那里有十个人,霍师弟我没说错吧?”霍海生在一旁点点头,听蒋雁落又道:“偏生是我褐衣部,师父你在外之时,楚师兄杀了孔征,弄得褐衣部就剩下七个人了,这一次带回来的又只能活一个,就算师父开恩,给了褐衣部,也只有八人。三部如此不平均,我天天受气,也不敢说一句。”

  江雪涯一挑眉,沉吟一阵,突地一笑,道:“谁给你气受了,杀了他就是。”蒋雁落长叹一声,道:“得罪我的话,只怕是没人敢说,但神情举止表现出来我也受不了啊,再者,人家心里想什么,我也管不着。”

  江雪涯招招手,叫来跪在角落里的少年,让他给自己捶腿,悠悠地道:“那你想怎么着?”

  蒋雁落凑上去,装模作样地也捶两下,道:“师父,不如把那三人都放出来吧,拨给徒弟,让我也人多势众扬眉吐气一把。”

  江雪涯早猜出来他是给铁笼子里那三人求情,当下也不说允,可也不说不允,只微微一笑,摆一摆手。蒋雁落自幼在他身边长大,深知这个师父的秉性古怪,喜怒无常,若是求个没完没了,他袖子一挥全杀了都有可能。反正话已至此,是生是死也只好看造化,忙将拿来的美酒双手奉上,辞了出去。

  江雪涯闭上眼睛,低低唤了一声,那少年缓缓站起来,一件一件褪去身上衣衫。霍海生和严察垂下头,刚要退下,忽听有侍仆禀道:“岛主,楚绍云求见。”

  江雪涯道:“让他进来吧。”那少年□着钻到床上,任江雪涯一点一点抚摸自己的身体。

  楚绍云慢慢走进来,也不抬眼,只躬身行礼,道:“师父,日间黑衣部郭奉亲挑战青衣部刘岩,将刘岩杀了。”

  江雪涯道:“嗯。”

  楚绍云又道:“青衣部只剩下七人。”

  江雪涯一睁眼睛,转头望向楚绍云。这个大弟子垂手恭立,面无表情,似乎只是禀报一件极为寻常之事。但岛上两人比斗殒命,明天来报也可以,根本用不着这么晚特地跑过来。江雪涯摸着少年光滑的肌肤,想了半天,突然问道:“海生,你怎么看?”

  霍海生扯扯嘴角,道:“人多了,热闹。”

  江雪涯心中一跳。蒋雁落替那三人求情,倒没什么,那个弟子最心软,每次有人受罚,总是他最先跑出来想法救一救,却不成想一向淡漠随心的楚绍云,也会过来求情,更料不到心狠手辣的霍海生,居然也同意。想来他们不会为了那个愚蠢的金过庭,更不会为了软弱可欺的单阳,那只有……

  江雪涯意味深长地笑笑,道:“既如此,就都放出来吧。那个叫解挽舟的给青衣部,单阳给褐衣部,金过庭给黑衣部,不偏不倚。”

  楚绍云躬身道:“弟子遵命。”转身退出来,疾步奔到石室中,命人打开铁笼。

  解挽舟又饿又渴又是困倦,一打瞌睡就掐自己一把,到后来这招也不管用了,眼前朦胧一片,直冒金星。等听到“哗啦啦”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凝神看去,走进来的,正是那个曾为自己疗伤的男子。他一口气松下,再挺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解挽舟极为虚弱,昏迷的日子可不短,等他再醒过来,已是两日之后,浑身酸软毫无力气。他一睁眼,发觉自己竟不在原来的那个房间。这个屋子更大一些,黄梨木的床榻,刻着岁寒三友的精致雕花,挂着上好的靛青色幔帐。四个角落里都燃起了火盆,热气腾腾。窗前摆着楠木的书案,紫檀木的椅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那个名叫楚绍云的男子,正坐在书案旁,捧着一本书细读,见他醒来,放下书,道:“你已被分到青衣部。”

  解挽舟翻身坐起,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绍云看他一眼,道:“师父把你留了下来,自然不能还住那屋子。这是在青衣部的院子里,缺的少的,吩咐侍仆便是。”说着一拍手,一个侍仆端了碗肉糜粥过来,香气扑鼻。解挽舟的肚子顿时叽里咕噜叫了起来,他也不客气,几口喝了个一干二净,擦擦嘴问道:“单阳呢?”

  “他在褐衣部,金过庭在黑衣部。”楚绍云语气永远不紧不慢,平定沉稳。

  解挽舟冷笑一声:“那个江雪涯不是说只留一个?说话就像放……”觉得不雅,说不下去,轻蔑地一撇嘴。

  楚绍云不理会他言语中的挑衅,只说道:“平日里可以在岛上随意走动,但北边的密林很危险,再向北的山上更危险。”

  解挽舟目光一亮,心道:“说不定就那边有向外的通道。”

  楚绍云一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道:“这岛四面环海,大船只有一艘。师父规定,一部之中有人试图逃跑,全部受罚,如有一人逃到海上,全部处死。岛上所有弟子轮流在岸边守夜,包括你在内。”

  解挽舟嗤笑:“我才不去。”

  楚绍云自顾自地继续道:“所有弟子必须服用‘天赐守阳丸’。”

  解挽舟一皱眉:“什么?”楚绍云道:“天赐守阳丸。服用此丸者,功力可提升二成,但每月需服解药一次,否则周身血脉爆裂而死。”

  解挽舟握紧拳头,愤愤地道:“真是可恶,谁会吃这种东西!”

  楚绍云斜睨他一眼:“你已经吃了。”解挽舟一怔:“什么?”

  “你已经吃了,在那碗粥里。”

  解挽舟大惊失色,一跃下地,手掩胸口一阵干呕,哪里呕得出来,额上青筋暴起,指着楚绍云怒道:“你暗中使坏,真是卑鄙小人!”

  楚绍云只道:“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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